此刻,天空万里无云,艳阳高照,晒得人头昏眼花,更别提经过一场赛车似的竞逐之后被颠得全身酸痛,又差一点失速跌下山崖的这个跟踪者了,他简直像是虚弱老人似的朝他走来。
“阁下找我?”
阿普斯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黝黑的脸看起来却显得有些苍白,面对容浩官,他觉得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疯子。
天知道他刚刚是在飙车还是在玩命?只差没开着车飞檐走壁了,邪门得很。
“我是奉命来送东西给容先生的。”他抬抬公文包,弯身想把它打开。
容浩官的眼眯起,“我没叫外卖。”
“这里是美金一百万。”阿普斯将公文包摊开在阳光底下,里头白花花的钞票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慑人。
钱?有人送钱给他?容浩官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瞅着他,突然间,觉得这个人有些似曾相识。
“阁下是谁?我认识你吗?”他不自主地摸摸鼻子,很快地将阿普斯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却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我手上拿的这些钱只是九牛一毛,上头交代了,如果容先生愿意加入我们,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要拿多少有多少,决不会亏待容先生的。”
“啧,要拿多少有多少?你的上头是开银行的吗?”容浩官冷笑,却见对方马上变了脸。
不会吧?他真的猜对了?他的上头是开银行的?开银行的拿这么多钱送他干什么?要他去杀人还是放火?
“愿不愿意一句话。”
“你总得先说说你们是在干什么的吧?又要我加入你们做什么?没头没脑地,你要我拿什么回答你?”
阿普斯望着他,过了好一会才道:“我们家少爷十分赏识你,希望你可以跟着他,为他所用”
“喔?”赏识他?这个人还真有眼光!“你家少爷是谁?”
“路伊萨,格拉帕银行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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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了!”麦格拉扬声一喊,片场随即听到一阵欢呼声,接着是大家忙着收拾灯架、摄影机、道具器材的声响。
方才拍摄男女主角空中飞吻的戏因为临时下起了大雨而停摆,精心架设的钢索钢架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能暂时拆卸下来下回再搭一次棚。
“怎么会突然下起大雨来了。”常浣星皱起眉,无奈地仰望着黑云密布的天空,心思百转,也跟着深沉。
“天有不测风云,这是常有的状况,你今天似乎特别的多愁善感?”麦格拉走近,温柔地俯视着她。
不只今天,近来,她显得异常的落寞,他看在眼底,却一直没有问出口。
“是吗?”她强挤出一抹笑。
“你这样笑比哭还难看。”他伸手抹去她的笑痕,“在我面前不必强颜欢笑,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
她摇摇头,“我没有心事。”
“事情进行得不顺利?”
“似乎是如此,那个男人没有再来找我,看来我真的一点魁力都没有,美人计好像该找秦湘去演才恰当。”
“你比她美得多。”美人计用不成,正如他所愿,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闻言,常浣星扑哧笑出声,“大导演,你这颗心当真偏得厉害,我要是母猪你也会说我的美赛过貂蝉。”
“什么意思?”麦格拉不解,询问地望住她。
“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么回事。”
麦格拉迷醉于她的笑,也不否认,“你知道就好。”
“麦格拉……”常浣星面对着他的温柔,想到了容浩官,想到了自己不得不割舍他,突然悲从中来,双手紧紧地缠绕住他、抱住他,“你的胸膛借我靠一下好吗?一下下就好。”
她并不如自己所以为的坚强果断,想起那天容浩官冷绝的脸,想起了他对她的评价与控诉,她的心里就难受。
几天不见,她已经开始想他……他,是不是已经回到了过去呢?如果他真的把她丢在这里,让她永远看不见他,她会不会后悔一辈子?
光想着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心,就绞成了一团。
“星儿,你变了。”麦格拉拥着她,感觉得到她的伤心与难过。
“才没有,我什么都没变。”她扯着谎,承认自己爱上一个男人并不能让她更好过。
麦格拉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由着她吧,当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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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带回的底片已经寄回美国情报局存证。现在欠缺的是路伊萨与近来走私毒品的案件有关联的证据,他们暂时不想打草惊蛇,但已经派人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关于毒品走私这一部分会有专人负责协助,你只要专心负责路伊萨的搜证工作即可。”
常浣星淡淡地点了点头,下一秒钟却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到她在点头,这才出声应道:“我知道了。”
“那个男人是个危险人物,你要随时小心注意,宁可时机成熟才动作,不要心急而坏了大事。”
“我明白。”
话筒的那一头,卡尔幽幽地叹了口气,“孩子,你的父亲是个很棒的卧底情报员,相信他在天之灵一定也很高兴你能继承他的衣钵,继续为国为民效力,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报仇,但切忌因此而意气用事。
“你要知道在意大利,除了你还有很多的情报人员,他们都有家人……我相信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要以大局为重,杀了一个人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们的目标是整个意大利黑手党。”
今天卡尔的话似乎异常的多?常浣星略微不耐地皱眉,却尽可能不让自己的情绪在言语之中流露出来。
“你放心,就算我被抓了,我也决不会出卖自己的伙伴。”这是身为一个情报人员的基本条件,她实在不明白卡尔为什么一再地在电话中提醒她?他明知道他打的每一个电话都有其他的情报人员监听着……难不成他以为她是那种会出卖伙伴的人?
“有你的保证我就放心了,孩子,我待你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别怪我太啰唆。”
“我要挂了。”他把她当亲生女儿?她却不可能把他当成父亲一样看待,“我会再跟你联络。”
挂上电话,常浣星莫名地想起了父亲。
想起了他从小抱着她玩,抱着她哄的情景,想起了他每一回回家都带着她喜欢的熊宝宝来讨她欢心,想起了只要他在家的时候,他便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只可惜,这个好父亲常常不在家,经年累月地看不到他的人影,就算看见了也可能只是一个小时或是半天。不然,就是她睡眼惺忪、如梦似真的时候……她常常看见母亲流泪,深夜里在被子里偷哭……
然后,父亲死了,母亲伤心过度也跟着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她已经习惯孤独,从小就习惯了,父亲不在家,母亲也不像是她的,她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玩,而且还因为常常搬家让她根本没有朋友。
有怨的,关于父亲还有母亲,但他们毕竟是爱她的,她深信着,更无法容忍那个夺去她父亲生命的人……
“阿普斯,他就是亲手夺去你父亲生命的刽子手。”父亲死去的那一年,卡尔在他的墓前低声地对她道。
卡尔,他风光地活着,因破获了大批的毒品案件而连续升官的好运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那是用她父亲的生命换来的情报,但父亲死了,他却好好地活着……
或许她很自私卑鄙又可笑,但她就是耿耿于怀,无法对这个一直待她甚好的顶头上司有真正的好脸色。父亲会怪她吗?怪她幼稚又小气?
泪雾染花了她的眼,常浣星熄了灯上床,将所有的思念化为梦。
第八章
饭店的房间内,两名高大英挺的身影,一个手执折扇,一个手执长枪,一攻一闪,一进一退地移行换位,忽高忽低。只见一会长枪戳扇,扇子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一会折扇前欲封喉,却又遇对方长腿扫向底盘,倏忽翻转跳开……
“看招!”容浩官一声低喝,以一把看似无害的折扇招招进逼沈玉,穿着Loafer便鞋的一双脚宛如走在危檐峭壁之上,轻巧迅捷且小心翼翼,一招一式看似温和却没有给对方任何的退路。
沈玉的一把长枪也不逊色,闪电般翻转数十圈抵挡着他的招招致命攻式,耍起来虎虎生风未见疲态,自始至终未见焦急慌乱之气。看似敏锐迅捷的招式之下却有一颗从容的心,以不变应万变。
“好厉害的枪法!”容浩官眼露赞许,下秒间已改换招式直接以轻功飞跃过他上方欲攻其后背——
长枪毕竟在狭小的空间里难以有效伸展,沈玉未曾犹豫地弃枪转身,伸手抄起床单挥舞着欲盖住他的折扇——
容浩官暗叫一声不妙,欲闪躲已然不及,白色的床单化为刃在他的手背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这一招叫什么?”他微皱着眉,瞪着手背上的伤,闷闷不乐。
“禀贝勒爷,这一招叫瞒天过海。”他一笑,人已坐在方才的位子上拿起茶杯喝他尚未品完的现代上等龙井。
“我看叫偷天换日还差不多。”容浩官咕哝一声,一时之间有点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棋差一招的事实。
“贝勒爷,喝茶。”沈玉替他倒了一杯要他坐下。
“你的功夫近日倒大有增进。”这是他第一次输给沈玉,倒不是他非要赢不可,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输。
“贝勒爷见笑了,是贝勒爷承让。”
“我让你?”容浩官冷哼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甘涩无味,难以入喉,“这样的东西也能叫上等龙井吗?”
“是上等龙井茶没错,贝勒爷一向爱喝的,是老奶奶那天泡给爷的茶,爷一直赞不绝口。”
是,他是对老奶奶泡的那壶茶赞不绝口,那天回到饭店还觉唇齿留香,令他久久回味不已。
“包装的盒子上一样写着上等龙井也不一定相同,恐有鱼目混珠之嫌。”
“贝勒爷放心,我手上这壶里所泡的茶叶,就是老奶奶派人亲自送到这儿来的,半点不假。”
容浩官挑高了眉,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瞅着沈玉,“说来说去,你就是在说本贝勒自己不对劲就是了。”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没错,这就是他近日来心情的写照,只差没在额头上刻上“我心情不好少惹我”七个大字以警世人。
“属下不敢。”沈玉淡笑,又啜饮一口龙井。
“你有什么不敢的?普天之下能取我之命的非你莫属了,光靠着这等关系就够你无法无天了。”低头喝了一口茶,容浩官再次皱了眉,“我看不是茶叶的问题,而是泡这茶的人有问题,这茶不是你泡的吧?”
这一问,沈玉喝下口的茶差点没当场喷了出来——
“这茶……的确不是属下泡的。”可是他觉得异常甘甜好喝啊,和他泡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同。
“谁泡的?”
“那个……”
见他欲言又止,容浩官手里的折扇轻轻地挥了挥,故意板起一张俊脸,厉声低喝,“沈玉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拿本贝勒爷的性命开玩笑?要是有人在茶里头下毒,那我的老命不要葬送在这里了?”
“她不会的。”他敢拿他的性命来担保,何况,端给贝勒爷吃喝的每一样东西他都已经用银针检查过。
“谁?”容浩官眯起眼。
真的有鬼!瞧他说得那般笃定的模样真是莫名地就碍了他的眼!
不太情愿地,沈玉的尊口缓缓地将名字道出“是……秦湘。”
“她?”容浩官失笑,难怪他一问是谁他的脸就红了,“你以为她那种娇滴滴的姑娘会泡得了什么好茶?真是的!你害我以为我的舌头跟着我的大脑一样出了问题!啧。”
折扇在空调开放的室内扇出一道道沁凉的风,却吹不散躲在床底下那个半天不敢吭声的女子胸口的火气——
“该死的你!我泡的茶怎么了?自己失恋也不要把所有的人都给拖下水啊!我这娇滴滴的姑娘究竟哪儿得罪你了,贝勒爷?”秦湘从床下爬出来,来不及拍掉身上的灰尘,站起身就指着容浩官的鼻子骂。
突然蹦出来的她让沈玉傻了眼,却也让容浩官百口莫辩。
“干什么不说话了?变哑巴了?”她气啊,气他这个男人在沈玉面前拆她的台。
“秦湘,不得无礼。”沈玉想拉走她,算不准近日阴沉的容浩官会不会对她这样莽撞无礼的行径大发雷霆。
“我哪里无礼了?就算他真是贝勒爷,也不能无端说我的坏话!”她气得跳脚,一张俏丽的小脸气得红通通的煞是可人。
沈玉听见了,容浩官也听见了,她刚刚一跳起身就叫他贝勒爷,现在又说了一次,她一开始就在床下,应该什么都看见,听见了吧?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主仆俩可不想因为来自另一个时空而被人抓去当怪物看。
“怎么?你想演古装戏想疯了?”沈玉索性硬扣住她的手腕往外走,边走边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贝……少爷的床底下?你刚刚不是才泡了茶给我吗?我明明看见你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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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脱他的手,秦湘站在长廊上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是的,她都听见了也看见了,听见他们的对话,也看见了他们两个精湛到神出鬼没的高强武艺。
可笑的,她竟一直当他们两个是戏子……
“我不懂你在问什么?”沈玉装傻地看着她,却看见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与痛苦……这让他的心像是被敲了一记闷雷。
“你们根本就不是演员,对吗?”名闻国际的中国武打明星李连杰身手那么的利落,也无法不吊钢丝就能飞檐走壁,更何况沈玉和容浩官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如风般快……
从第一次他们挂着长辫子莫名其妙地跑进拍片片场里,又讲出一串莫名其妙的话时她就该察觉的,却可笑地把他们当成是武打演员。
沈玉淡淡地别开眼,“我没说过我们是演员。”
“可是你却没纠正过我的说法。”
“姑娘想怎么在下认为无权干涉。”
“可是我喜欢你啊!我一直努力要表达我的感觉让你知道……你知道的,是不是?却让我一直陷下去,理都不理我,我真的那么惹人厌?”秦湘觉得受伤地望着他。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秦湘跑到他眼前站定,眸子泛着泪光,“你告诉我啊,你不喜欢我?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是不是?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走,从此再也不会跟在你身边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