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这么说妳不想试吃加了柳橙的覆盆子蛋糕了?」那正好,他带回去当点心。
一听到不可抗拒的诱惑,她立即倒戈,像一只温驯的绵羊。
「徐大哥、徐大师,小妹就是嘴贱老说不得体的话,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余生来就等你施舍了。」
人在口水泛滥下不得不巧言令色,她也是有苦衷的,谁叫她的死穴便是诱人的蛋糕,连替上司跑腿都敢为了口腹之欲大摇大摆的跷班。
「嗯哼!有够难看。」出去别说认识她,有这种朋友叫人羞于启齿。
「要妳管,人为五斗米折腰天经地义,妳眼红个什么劲!」其实眼红的是她,羡妒好友每天有现烤的面包、蛋糕好吃。
刚出炉的,热呼呼的好幸福哟!而且不花一毛钱。
阮玫瑰不屑的斜睨她的腰围,「又换裙子了,增了几吋?」
就会吃,吃出小腹婆。
「放心,我还在标准体重内,绝对不会比妳重。」回去后她一定要勤做运动,把多出来的肉减掉。
一看两人又要爆发口水大战,一旁的莫慧秋赶紧出声,避免她们又厮杀起来。
「玫瑰,妳刚不是说妳出运了,到底是什么事让妳像中头彩一样兴奋?」
对喔!都忘了这件事,还有她一身欧巴桑的打扮,她去抢劫超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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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能有多倒楣呢?
这句话拿来问阮玫瑰绝对最恰当不过了,她的衰事说上三天三夜还能打个盹再听上三天三夜,而且情节不会重复,听得众人不知该捧腹大笑还是为她掬一把同情泪。
就打她有记忆那年说起吧!
人家是高高兴兴背起小书包、小水壶上幼儿园去,她也手帕、卫生纸不缺的跟着踏出人生的第一步,准备当起有知识的小朋友。
可是她才一脚跨过幼儿园的铁门,看门的伯伯忽然打个喷嚏,只见一只庞然大物飞奔而至,她还没见到老师同学的面先把一头羊撞晕,你说她倒不倒楣?!
当然幼儿园三年中层出不穷的倒楣事不曾中断,好不容易离开恶梦般的幼儿园后,她的国小生涯应该会顺利些吧!
但是意外照常发生,令人爆笑和匪夷所思的事件都有,让人不知该同情她还是视若无睹,免得笑太大声伤了她小小的自尊心。
譬如一群学生在台下听讲,老师的粉笔盒会不慎掉落她头上,而她还不是离得最近的一位,根本轮不到她遭殃,偏偏她一人中奖旁人全都无事。
还有考试卷是统一发放,只有她的飞出窗外;校长的假发掉到她吃了一半的便当盒上;骑脚踏车会骑到轮胎漏风,甚至园游会的旗子倒下来都会刚好砸到她的头。
诸如此类的霉运尾随着她不放,从国小、国中、高中,一直到上餐饮学校,她的运气从没转好过,始终在灾难中度过。
不过和她的情史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交过五个男朋友,除了最后一位劈腿被她捉奸在床而狠踹一脚、跌下楼梯摔断腿外,其余四人都成了她姊夫或妹婿。
离谱吧!男友变姊妹的老公,而她还不能伸张不平,因为他们都爱得比她深,所以她只好让贤的成全一对对爱得死去活来的苦情人儿,省得他们淹没在愧疚海里。
想来想去,世上实在找不到比她更倒楣的人,简直跟楣神结拜没两样。
所幸她生性乐观像株打不倒的野玫瑰,风大雨大照样活得亮丽,姊妹的感情更是好得没话说,稍稍弥补她不顺的人生。
「留声机?」
听起来好象上一代在用的东西。张秀眉在心里想道。
「是呀!留声机,我研究了老半天才发现它没有插头,要用手转动。」很麻顷,手会累说。
「拜托,这年头哪有人会听这种老古董发出的音乐,妳昏了头呀!」搬个垃圾往家里堆。
「是老板硬塞给我的嘛!我连说不要的机会都没有。」然后她胡里胡涂地抱着它回家,而两个国家的海关人员没多做检查的只冲着她笑。
那种感觉像她是吃着香蕉的猴子,似乎她天生长了一副冷笑话的模样,大家不用买票入场就能观赏到可爱动物表演。
出国那时的心情有点复杂,既不是高兴也非沮丧,有一些些迷惑,像是失去什么又获得什么,一下子空一下子满,分不出是何种滋味。
原本她是为了治疗第五次失恋才出国疗伤,跟团到尼泊尔找回昔日的自信,没想到却差点连人也搞丢了。
「人家给妳妳就拿呀!妳未免太没原则了。」在家一头虎,出门倒成了迷路小猫。
中看不中用。
阮玫瑰没因为她的讥笑而发火,反而笑容满面的搭上她肩膀。「幸好我是个没节操的人,不然就错过真正的宝物了。」
「宝物?!」
一双双张大的眼睛流露出怀疑和好奇,不相信楣到极点的她会有何奇遇,搞不好看到猪在天上飞的机率都还比较大。
「不要不信邪哦!本人真的要出运了,从此头顶一片朗朗晴空,不再有乌云伴随。」阮玫瑰得意非凡的摇摇食指,要大家看她的转变。
「可能吗?」她在作梦。
张秀眉的一句话引起所有人的共鸣,附和的连连点头,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改变,除了她狼狈不堪、略带老气的外表。
「人的世界是有无限的可能性,你们没发现我最近几天几乎没发生什么倒楣事,顺顺利利没出一点意外?」楣女的位置要换人坐了,她要当名副其实的美女。
「咦,好象真的没见她倒楣了。」
「是呀!看她满面春风笑着走进来……」
「而不是指天咒地的说要去恩主公庙改运。」
一人说完一人接着道,说完大伙仿佛被雷劈中似的看向喜气洋洋的大笑脸,惊愕得不知该说什么,面面相觑的又再思索起这几日的异常平静。
倏地,所有人动作一致的离她三步远,包括自称重如泰山的老板娘,手脚之快绝不输运动场上的快跑名将。
「喂!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太伤人了吧!」居然一脸戒慎的当她是瘟神防着。
「学妹,妳听过风雨前的宁静吗?妳自个要保重呀!」不要拖累别人。徐子江保留这句话在心底。
「玫瑰姊,记得去庙里拜拜,有烧香有保佑,说不定会减轻灾情。」工读生小妹拿出贴身的符包要送她保平安。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预做防备总是好的,以她倒楣的程度,真的是什么事都有可能降临,他们已经被她磨练到心脏非常强壮,以不变应万变。
花无百日红,地无一里平嘛!在恐怖份子的环伺下谁都有危险,只是她的流年比人家差一点,有难的话十之八九是逃不掉。
「呵呵……用不着杞人忧天,我说我转运了,霉气通通消失不见。」她重生了。
掩着嘴笑得像花痴,阮玫瑰故意眨动长而翘的睫毛嘲笑他们的大惊小怪,她真的好运如泉涌,他们干么一个个惊吓过度的欲夺门而出。
楣了二十几年也该换人去衰了,什么天注定的霉运都是一派胡言,时来运转喜事到,她终于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老板娘,妳可以放她半天假吧?我带她去精神科挂号。」她早料到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被自己搞疯了,果然日子到了。
「好好好,快带她去,我放她两天假都成,千万要把她治好,不要让她异想天开以为神明真会开眼……」
「异想天开?!」这是句人话吗?她不能走走好运呀!真是瞧不起人。
「我会的,老板娘,虽然我是贫穷的上班女郎,负债多过存款,但为了好朋友的未来幸福着想,我会倾全力帮助她。」
「辛苦妳了,张小姐,请努力,我把她托付给妳。」
听听,多像义仆托孤,一个眼露坚定的目光,一个满脸感激的言谢,双手交握活似滥情的偶像剧,多少无声的言语在眼神中交会,叫人看了窝心又动容。
可是此情此景落在一再被冷落的当事者眼中,不想火冒三丈的性子当场爆发,硬生生的劈开两人交叠的「情谊之手」,从中插入。
要不是有一丝丝尚存的理智稍加控制那股蛮力,她真想拿起面包盘朝她们掷丢,给她们来个痛心的友情。
「别当我病了,我一点毛病也没有,瞧瞧这台微波炉就是我摸彩摸中的二奖,绝不是我自掏腰包买来蒙人的,今天不是愚人节。」
厚!非要她大吼大叫才肯听得进一句话,不让她喉咙长茧誓不甘心是吧!
「真的假的?妳抽中一台微波炉?」看起来挺新的,不像路边卖的二手货。
「我有必要浪费钱来骗人吗?百货公司周年庆办活动,我也跟着去凑热闹试手气,结果花五十元中一台微波炉耶!」她自己都吓一跳。
「五十元?」开什么玩笑,她到底买了什么东西?
阮玫瑰献宝的掏出手机贴纸。「喏,五十元喔!凭发票就可以抽奖,不限金额。」
「哇!这么好的事妳怎么没通知我?妳还是不是朋友呀!」哪家百货公司?她刚好欠一条唇膏。
「张小姐,身为助理秘书的妳有那么闲吗?」她自己则是路过看见有人发传单,所以才利用点时间过去晃晃。
说得也是,她的确很忙。「咦,不对,妳的运气不是糟到惨不忍睹,哪有可能一抽即中。」
即使当了她多年好友,她还是得说玫瑰是被幸运之神遗弃的可怜虫,别说二奖了,她连再抽一次的机会都不曾有过,直接铭谢惠顾,欢迎再来。
「嘿嘿嘿!所以说我的运气来了,在尼泊尔落难反而捞到好运。」现在她走路都有风了,不用三天两头的垂头丧气。
「妳是指那架留声机?」莫慧秋想到的就是她唯一带回台湾的「伴手礼」。
「老板娘睿智呀!蕙质兰心,知我者慧姊也。」真是诸葛孔明再世,知道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改天记得拿香来拜,称她为莫仙姑。
「少卖关子了,还不一五一十的招来。」装神弄鬼可瞒不过她一双慧眼。
张秀眉以肘一推,迫不及待地想听前因后果,脸上犹带疑色的瞟了瞟全新的微波炉,心想着家里那台旧的应该换新的了。
「推什么推,我不是要说了吗,妳把耳屎挖干净听仔细,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她跟团到尼泊尔玩,本意是去散心,结果跟丢了团员在大街上迷了路,她一个人瞎逛也不知道要找谁帮忙,走着走着连钱包几时被扒走了都没感觉。
她顺着人潮走到一个跳蚤市场,不小心和一位啃着根红萝卜的女孩擦身碰了一下,脚步慢了下来便被一旁的摊贩老板给拉住。
那老板说的话她十句有九句听不懂,两人鸡同鸭讲又比手划脚说了老半天,他才挤出生硬的国语喊了个数字,强行推销商品。
「奇怪的是我一拿到那架留声机,整个人精神一振像重新活过来似的,精力十足的可以扛十袋面粉。」
「鬼话连篇,妳看太多灵异故事了。」太玄妙反而有作假的嫌疑。
阮玫瑰干笑的自承有些夸大。「不过我的运气真的从尼泊尔回来之后开始好转,连一件倒楣事也没发生。」
当然她没完全吐实,省得被大家取笑。
刚拿到留声机的那一刻,她几乎想都没想的就要还给老板,但他死也不回收硬说是她的,理也不理会她继续找其他观光客兜售商品。
当时她沮丧得要命不知如何是好,抱着留声机眼巴巴的希望他改变原意,将她没放在钱包里,出国就塞在裤子口袋的五百元台币还她,那是她全身上下仅剩的财产了。
后来她东摸西摸的发现留声机底座有个小抽屉,拉开一看,里头躺着一颗褐棕色的石头,她转头拉拉老板的手一指,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老板惊讶的摇摇头,对留声机底下还有个抽屉丝毫不知情,透过几个日本观光客用蹩脚的英文翻译,他们说应该是一块不值钱的蜜蜡,或许是前个主人摆着不要。
她问老板要不要收回去再卖别人,他连连摇手要她丢掉,他不缺石头。
回想到这里,阮玫瑰不禁抚着胸前特别加上饰链的圆坠,心中暗喜的藏起秘密,除了她之外没人知道,拭净后的蜜蜡透着橙黄色光泽,里面封着四叶鲜绿的幸运草。
虽然她对宝石没什么研究,可是她十分怀疑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蜜蜡,而是罕见的琥珀或水晶之类的矿物。
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捡到宝,光是一片四叶的幸运草就够她兴奋好些天了,她决定要好好保管它留住一辈子的幸运,谁来要都不给。
「啊!学长,你怎么偷吃秋姊的麻油腰子,那是给怀孕的女人进补的耶!」
三条黑线从徐子江额头降下,他动作极慢的推开她带来的保温锅,吐掉口中吃了一半的腰子,慢条斯理的盖上汤汁所剩不多的保温锅盖头。
擦擦嘴,他有礼的说了一句——谢谢招待,同手同脚的走回他的地盘——烘焙室。
女人的笑声哄然响起,一阵臊热由他赤红的耳根烧向脸颊,久久无法退去。
第二章
Golf,由四个最能代表高尔夫球运动精神的英文单字组合而成——绿地(Green),氧气(Oxygen),阳光(Light)和友谊(Friendship)。
据说早在五百年前的苏格兰,高尔夫球已经兴起,而十八洞的球场型态则是在一七六四年英国圣安德鲁斯球场成立后才出现。
一直到了十九世纪,美国人非常喜爱高尔夫球,因此逐渐引起全世界对这项运动的兴趣,各类高尔夫球的比赛也不断举办。
由于优胜者的奖金相当丰富,胜利的荣耀又很吸引入,加上球员对高尔夫球全力以赴,更加促进高尔夫球的风行,使它成为一种不分年龄、男女老幼都可以从事的运动。
在淡水一座私人的高级高尔夫球场地果岭上,两道人影挥杆谈笑着,其中一人轻顶回转,让一颗距目标二十公尺外的小白球滚落洞中,低于标准杆的成绩斐然。
清朗的笑声和落败者的懊恼声同时响起,立于后方的杆弟连忙递上毛巾和矿泉水,这一回合已结束,做起收拾的动作。
风吹过新绿的草坪,却也解不了酷热的暑气,让人汗流浃背的有些受不了,更让地川岩自嘲自找罪受的做了蠢事。
「输给世界一流的职业好手一点也不可耻,你可不可笑得含蓄些,别让人觉得你很骄傲,像头得意扬扬的公狼。」
让人看了很不是味道,败得很窝囊。
「地川,要有失败者的风度,批评别人的胜利不代表你能挽回劣势,大局已定就该有运动家的精神。」争辩无法改变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