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聪明过人的男子,也会流露这种表情?
“可是……我爱你啊!”杜俐芊忍不住喊道。
看见苏洺禹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容,杜俐芊不禁欣慰地笑起来。
她答对了。
“你说的是真话吧?”苏洺禹带著怀疑。
“嗯!”杜俐芊用力地点头。
“你有考虑去嫁给他吗?”
“没有。”杜俐芊大力摇头。
“你还爱他?”
“不爱了。”头摇得跟搏浪鼓一样。
苏洺禹如释重负地叹出一口气,一句“太好了”差点要脱口而出,但是怕增长这女孩的气焰,硬生生忍住,不发一语。
已经够宠她了,如果再纵容下去,谁知道下次还会出什么乱子。
亏自己的克制力还不错,要不然当天早就一把掐死她。
可怕的占有欲让他这几日辗转反侧,想到她会离开自己,回到那个男人身边,他就有杀人的冲动。
“你是不是想要掐死我?”怯怯的声音从杜俐芊的嘴巴冒出来。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的手正掐在我的脖子上。”
不知何时,自己的手不知不觉放在杜俐芊的脖子上。
“不不不,我当然不想掐死你。”
苏洺禹心虚地否认,天知道再这么被气下去,他还会做出多少失去理智的事情。
“你要发誓再也不准见那个男人了。”
“我发誓。”杜俐芊举起手来,很乖地答应。
说是这样说,但天晓得下次那男人稍一恳求,这心软的小女人会不会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跟著走了。
苏洺禹默默地看著她,叹口气。
“说话不说话,叹什么气?叹一口气会倒楣二十年。”杜俐芊擦干眼泪,破涕为笑。
“如果叹一口气是倒楣二十年,我已经开始预支下辈子的运气了。”苏洺禹很认真地说,自从认识这个女孩后,他不知道已经叹过多少次气。
“啊?这可不行啊。下辈子我还要跟你在一起,你不可以倒楣。”
“哪来的下辈子?”苏洺禹失笑:“我是学医的,这种前世今生的事情,我持保留态度。”
“有没有听过,三生石上旧精魂,此生虽异性长存?”杜俐芊轻轻地说,凝望著他。
“听是听过,但那毕竟只是一首诗、一个故事而已。”
苏洺禹对于生死向来是从科学的角度看待,没有多少浪漫情怀。
杜俐芊大失所望。
“你难道没有想过吗?想到我们说不定下辈子还会投胎在一起,重新相遇、再次相恋。是不是很浪漫?”
“我觉得好辛苦。”
苏洺禹实话实说,换来杜俐芊一个毫不留情的白眼。
“既然觉得辛苦,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杜俐芊嘟起嘴巴。
“因为我情不自禁。”
如果感情能够控制,他怎么会爱上这个麻烦的女孩呢?
他怎会抛弃他喜爱简单、干净的生活,卷入这个摆脱不掉的粉红色漩涡?
他在其中载浮载沉,身不由己。
眼见杜俐芊十分不满意地嘟著一张嘴,万分委屈,苏洺禹叹息一声,将她拥进怀中。
“好吧!如果我不巧又遇到你,我猜我会继续爱你,就像现在一样。”
苏洺禹低下身子,轻轻地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他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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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暴过后,苏洺禹就像突然开了窍。
三天送花,五天上高级餐馆,点餐从最贵的菜色开始点。
一切的改变都教杜俐芊暗暗纳罕,这人还没三十呢!怎么就染上台湾人上精品店的恶习,叫人从最贵的东西开始拿来看。
每次问男友,苏洺禹只是笑笑,不肯多说什么。
过两天,他送上今年新款名牌女表,排场与当日在她冰箱当中塞营养食品,不可同日而语。
苏洺禹二话不说取走杜俐芊手上戴了两年的名表,塞入抽屉的最角落当中。
哼!别以为他怒气攻心就看不到那天杜俐芊跟前男友吃饭时桌上精美的菜肴。
别以为他气得差点爆炸就没看到放在桌上那个刺眼名牌钻表。
别以为他跳著脚走开就没注意到女友脚边放的那束超大玫瑰花。
苏洺禹一连串反常的行为还包括上健身房。
陈宣白打电话来时,他正努力地在跑步机上以高速往前跑。
“喂!洺禹,你在哪里?”现代人打电话第一句都脱离不了问对方在哪里、在做什么。
简直与骚扰无异。
苏洺禹皱起眉头,没好气地回答:“我在健身房运动。”
“怎么?大学时代每天念书至三点的书呆子,现在转型成青春健美派男人?”
“事关男人的尊严,不得不然。”
“你又输给谁了?”
“嗯哼,你没必要知道。”
陈宣白在电话那端不寒而栗。
这男人他太了解了,他生平座右铭就是“不准输”。
不管什么人,只要赢过他一次,就得接受他无止境的挑战。
“不管怎样都行,你的对手不是我就好了。下个月新加坡有一个国际医学研讨会议,听说你已经报名参加?我们同行吧!双人房可以省点钱。”
“可以,机票订房那些你去张罗一下,然后通知我一声。”
苏洺禹调整著前方的控制版,让机器精确地计算出他消耗掉的卡路里。
“别把我当小弟。”陈宣白抗议。
“送上门来的佣人,不利用一下太浪费了。反正你那个妇产科门可罗雀,不是吗?帮你找点事情做。”
“你这个人喔,太以自我为中心了,骄傲过度。”
“谁说的?”
真过份,跟这人在一起从来占不了一点便宜。陈宣白抱怨著挂了电话。
苏洺禹拿起身旁的小说,趁著跑步速度放缓的时候阅读。
男人用邪佞的眼神朝她勾了勾,嘴角飘著浪子独有的一股邪气……
苏洺禹又好气又好笑,杜俐芊笔下的男主角,从邪佞的眼神、微笑到脸庞无一不缺,全身上下没一根好骨头。
他偷偷打开PDA,在统计软体记下一笔。
苏洺禹没让女友知道自己研究起她写作时的惯用语,并分析出现频率。
这个小研究肯定会伤了她的心。
刺眼的字句就出现在下一页──
水滴自他结实的胸肌滑落,蜿蜒在他的八块腹肌之上,毫无赘肉的精实身躯随性地伸展,横陈出一片拥有健康的小麦色肥沃大地;而她,情不自禁地想要被那般的天地所拥有……
很好很好,根据他的计画表,只要三个月的时间,一定可以超越这个成就。
苏洺禹嘴角飘著胜利的微笑。
他再翻过两页,眼神落在其中一个段落,突然眼神一黯。
又是一个艰难的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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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在杜俐芊的套房当中,苏洺禹拿著小说,若有意、似无意地问著:“一定要写这么多黄色废料,才能吸引读者吗?”
他指著其中一段高难度肢体扭曲文艺爱情动作戏,有点郁闷地质疑。
杜俐芊凑过来,观察他的表情。
老是一脸神气、骄傲自信的男人今天怎么满脸沮丧?
“黄色废料?那是什么?我写过这种东西吗?”
“就是这个。”
将书举到原作者面前,苏洺禹快速地翻著书,一页、两页、三页……这场“动作戏”足足做了二十多页。
原来是“那个”啊!
“那是男女之间在真爱之下所自然反应出来的生理状态,很正常啊!”异常激烈且充满暴力的性爱,教杜俐芊红了脸,但基于作者的尊严,她据理力争。
“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哪来的真爱?”
苏洺禹相信,杜俐芊是故意回避掉这个致命漏洞的。
“对,没错。所以这是两位外貌出众的男女,第一次见面时情不自禁受对方吸引所自然产生的生理反应。”
杜俐芊死撑著,不肯认错。
“在我眼中,没有任何情爱掺杂其中,只是纯粹以性为目的,且不具任何意义的色情片段就叫黄色废料。抱歉,我的标准比较高一些。”
连自己的女友也狠心这样批评吗?
听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大卖点被说成黄色废料,杜俐芊委屈地扁起嘴巴。
“那,你听好了,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聊斋当中有篇故事,一名书生向女子求爱,女子问他,如果他们如夫妻一般生活,仅得六年的时光;如果他们只聊天喝茶,可以有三十年的相聚。如果你是那名书生,你会如何选择?你会为了三十年平淡如水的日子,放弃六年床第间的欢爱吗?”
“我……”
第一次,杜俐芊将精明聪颖的苏洺禹逼得哑口无言。
如果是他,他会怎么选呢?
苏洺禹很努力地利用他IQ178的智商想了半响,一滴冷汗冒出来,缓缓滴落。
杜俐芊用她的纤纤五指刮著他的手臂,巧笑倩兮地看著他:“你面对心爱的女孩,会像个柳下惠一般,三十年坐怀不乱?”
杜俐芊愈靠愈近,最后窝进他的怀里。
光是交往的这几个月,就熬得有些艰辛了。
苏洺禹要很努力才能忽略注意怀中的人翻转过身子时的柔软触感。
“我觉得……光喝茶聊天三十年,好像久了一点。”
忍字头上一把刀。
所以他现在痛不欲生,眼睛里只有女友甜甜的微笑与玲珑有致的身躯。
男人,是属于下半身的动物。
诚然。
“瞧,连你也不能免俗,何况是对性好奇的纯真少女呢?食色性也,别想得太严重了。”杜俐芊拍拍苏洺禹的肩膀,顺势靠在他的肩上。
可是,一个晚上七八次,是不是有点超越正常人的极限?
其它的部份他可以用努力来达到,但这个部份著实强人所难。
一整天下来,他努力想著现代医学有没有办法弥补这个差距?现在改行去当泌尿科医师来不来得及?
而今,苏洺禹无暇去追究他心中的疑问,因为他娇俏可人的女友正用羞怯的眼神看著自己:“那……你有没有想过?想过跟我……”
“有。”精明的眼神在平光眼镜下一闪,他静静地微笑,像是暗夜里浮动的光芒。
想要趋前吻她,却发现自己鼻梁上的物品很碍事。
苏洺禹缓缓将眼镜摘下,露出平日被眼镜遮住的眼眸。
就像是少女漫画一样,这男人摘下眼镜之后,如此的面貌姣好,眼神明亮。
杜俐芊再次看呆了。
“超人……”脑袋当中闪过的第一个联想。
难得听懂杜俐芊在想什么,苏洺禹忍不住笑出来。
这人的脑袋结构他真的很想知道。
杜俐芊呆呆地看著他,有片刻脑袋是空白的,而后,她意识到了逐渐逼近的鼻息,以及一双将她拥住的温暖臂膀。
他的唇掠住她的,炙热而温暖地进出。
杜俐芊紧紧、紧紧地拥著他,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下的欲望,她将手环过他的颈,有点兴奋、有点恐惧,更有种大事底定的狂喜。
“说句话吧!要不然我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苏洺禹结束了这个吻,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我……我愿意。”
生涩地低下头去,杜俐芊的脸胀得通红。
尽管写过不知道多少场的激情戏码,她依然面红过耳,害臊地从苏洺禹怀中挣脱出来,悄声地说:“你……你要做防护措施哦!”
“糟了!”
苏洺禹悬崖勒马,被这句话打醒,他整一整已经有些凌乱的衣裳,套上已经脱了的鞋袜。
他急急往外走。
目标是百公尺以外的便利商店。
“帮我买瓶可乐回来!”杜俐芊没有忘记提醒。
第八章
“杜小姐,你家里做些什么?”
“我父母五年前车祸过世,有几个伯伯住在南部,都是一般的上班族。”
“作家的薪水不错吧?”
“过得去。”
“长得真漂亮。”
“哪里。”
这些问题全出自不同人的口中,杜俐芊一一应答,脸上带著刻意柔化的微笑。
苏洺禹交代过,不准东拉西扯,所有问题一律简答,在这个原则之下,她的表现虽然不至于太高分,但也差强人意。
苏洺禹的爸爸、妈妈、姑姑、婶婶、弟弟、妹妹皆露出和蔼的表情打量她,心里面评断著她有没有资格当苏家的长媳。
上贼下之心,下贼上之心,上下交相贼。
两方上演著谍对谍的戏码。
苏洺禹在饭后悄悄地对杜俐芊说:“我妈他们看起来对你很满意。”
如果是就好了,杜俐芊呼出一口气,她总算知道宜家为什么不肯去面试一份正常的工作。
被一群豺狼虎豹审问这二十多年来发生过的事,这绝对不是一个太美好的经验。
“这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你多担待一点。”
“我还以为人生必经的历程只有生老病死四种呢!”杜俐芊伶俐地回答了一句,温颜浅笑。
最近的她逐渐开朗,连俏皮话也比从前多了不少。
苏洺禹笑看她一眼。
一切都进行得相当顺利,吃完晚餐后,众人齐聚客厅,拿烧杀掳掠的电视新闻来营造天伦之乐。
“看哟!这些小孩子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
“这种人,绝对要抓去给他枪毙。”
“养出这种小孩,他父母自己也要负责。事情干都干了,哭天抢地的有什么用?别人家小孩不是人啊?”
全家十几个人,随著新闻内容起舞叫嚣,充满戏剧性。
任凭多有学识修养,看得兴起,一样丑态百露。
“你们家的娱乐好血腥。”杜俐芊攀在男友身边做小鸟依人状,嘻嘻地偷笑著。
“你才知道。”苏洺禹揉揉杜俐芊的发,趁其他人被煽色腥的新闻吸引时,飞快在杜俐芊的颊上偷得一吻。
“他们在啊!你还……”杜俐芊惊讶地想推开他,反被苏洺禹一把抱住。
“这才有趣,不是?”
再正经八百的人,偶尔也有想要做坏的冲动。
尤其今天杜俐芊的表现让他十分骄傲,她已经摆脱了以往活在自我世界的恶习。
懂得巧言令色,是进入现实世界的第一项功课。
万事起头难,只要过了家人这一关,苏洺禹很确定接下来他们的爱情将是一片坦途。
他侧身看著她,露出温暖的微笑,想著接下来漫长的一生有此佳人同行,竟如此有成就感。
“你在看什么?”杜俐芊发现他的眼神,娇嗔著说。
嫁给我好不好?
苏洺禹很想这么说。
但时间、地点都不对,所以只是笑著摇摇头,将她搂在身旁。
两个沉浸在浪漫爱情的男女,丝毫没注意到客厅当中进行的一切。
电视画面一转,镜头中出现一个攀爬在高楼顶端的女子,披头散发地伫立不动警察拉起封锁线,消防队员在下面张起了气垫,以防她突如其来往下跳。
专家侃侃而谈这些率性行事的恶民或无知百姓,所造成的国家损失。
“她想死就让她死吧!我最讨厌这种浪费国家资源的人了。”
“根本只是想引人注意而已嘛!想死的话,早就跳了。”
镜头缓缓移近,直照女子茫然失神的脸。
客厅突然安静了下来,站在最后头打情骂俏的两人是最后才发现异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