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庭幽没开口,她知道洋在安慰她,但她不需要善意的谎言,她想,她只要哭一场就没事了……或许,再回乡下住一阵子吧。
“你不相信我?”任庭洋看她无动于衷的表情,脸上更显垂败,她说实话庭幽居然反而不相信!“幽,我是说真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你不知道自己是很多男人——”
“洋,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毕竟不是他啊,我们都不知道他真正喜欢上谁。”任庭幽站起来,默然地又走向房间。
任庭洋没话说,她虽然是“旁观者清”,但再多的话也比不上庭幽一句话——她毕竟不是阙宫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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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挺好,适合郊游哩。
“好吧,摊牌了。”
任庭洋第一次进入这么豪华气派的办公室,本来想装成庭幽戏弄阙宫傕,但一看见他坐在那“龙位”上,眯起他那彷佛能够穿墙透骨的眼神,只睇她那么一眼,她就知道玩不下去了。
“我看,你已经知道了吧?”她在他办公桌前那张椅子坐下来。
“你们是双胞胎?”他靠向椅背。
任庭洋不甘心地蹙眉,“佩服你。我叫任庭洋,任庭幽是姊姊,你到底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不久前。”阙宫傕眯起眼,“为什么合约上签的是任庭幽?”
任庭洋无辜地眨动迷人的眼睫毛,“这有什么不对吗?”
阙宫傕瞅睇她,“面试时我见到的人是你吧?”
老实说,她看不透这个人,任庭洋犹豫着该对他说多少实话,怎么说这个男人都是“量身订做”的代理董事,万一他不高兴被戏弄而翻脸,要告她和庭幽,那可就不好玩了。
阙宫傕扬起嘴角,连她脑袋在想什么都看穿了,“只要你说实话,那支广告还是你的。”
“真的?!”任庭洋喜出望外,再也没有任何顾忌。“是我去面试没有错,想要拍广告的人是我,庭幽是被我拖下水的,因为我的背曾经因为受伤而刺青,才请她发挥手足之情。而合约签庭幽的名字,是以防你们追查以后发现我背部真有刺青要告我违约,我可不想吃不了兜着走。”她一直为自己的设想周全而得意洋洋,唯一失算的是这个男人的情绪。
“总而言之,你是吃定了庭幽。”阙宫傕这时候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他的口气里明明白白摆着她任庭洋“一直”在欺负任庭幽,这实在非得抗议不可了!
“我劝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因为我,你能有机会认识庭幽吗?不要过河拆桥了。”在他们之间,她可算是伟大的红娘哩,没有她的牵线,他们是八字没一撇。
阙宫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说一句,“你们真的很不同。”
她们姊妹的确是很不一样,但奇怪的是,为什么这句话由他来说,偏偏听起来就是很刺耳?
任庭洋睇他一眼,“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在贬损我?”
阙宫傕没回答她的问题。
任庭洋瞪大眼睛,他居然更索性给她摆一张轻屑的脸孔,明明白白写了“女人!”两个代表轻蔑的大字在脸上。
“看在庭幽的份上,我忍你!”任庭洋摆起大女人不与臭男人计较的脸孔决定宽容他,“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庭幽?”
“我会找黄蕹重新跟你谈广告的事,背部有刺青的问题交给她解决,若没别的事,你可以离开了。”
任庭洋愣了一下。这个男人嘴上说不生气,明明在记仇!她灵眸一转,甜甜地扬起嘴角,“我想黄蕹应该不介意沿用我的方法,庭幽的肌肤那么美,一整片雪白的背一丁点瑕疵也没有,是最适合拍美容广告了,何况庭幽也同意啊。”
阙宫傕森冷的眼神随即盯上她,“你是想要我也换掉你?”
一句话马上把任庭洋脸上促狭的神情拉下来,“我保证绝对不动庭幽的脑筋。”她立起三根手指正色的发誓。
“你想动也动不了。”阙宫傕冷冷地说。他并不担心,只是不喜欢这种低级的玩笑。
任庭洋突然想起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现在好像不是说笑的时候,事实上我来找你是为了庭幽。”
他什么时候跟她说笑了?阙宫傕睇她一眼。
这个男人真的很不给面子,任庭洋皱起俏鼻,“我想你最好亲自去跟她说明白……”
第六章
“我不想去。”
“庭幽,拜托你去一趟好不好?最后一次,我保证最后一次拜托你。”那个可恶的、自大的男人!任庭洋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咒骂阙宫傕。
“洋……别为难我。”任庭幽头垂得低低的,迳自清洗晚餐后的碗盘。
“最后一次,我跟你发誓绝对是最后一次。”任庭洋拉着她的手摇来摆去。
“你别这样,我在洗碗。”她声音轻轻地。
“我帮你洗。”任庭洋立刻勤劳的接手,把她推到一边。
“洋——”她看着满是泡沫的两只手,心里的围墙正一寸寸被瓦解。
“幽,你要我求你是不是?”任庭洋噘嘴扮可怜相,两眼凝望着她。
任庭幽最无法招架的就是这一套。本来,她原就无法拒绝庭洋的任何要求,纵使她极不愿意去面对那男人。
“为什么……还要我去呢?”那张美颜忧愁满面,她还没有告诉庭洋她有离开台北的打算。
“你去过他的大厦了嘛,路你熟啊。”任庭洋正在想,她这算不算“送羊入虎口”?现在愈想愈觉得徐浚史说得对,阙宫傕对庭幽来说实在算不上是好对象……可是庭幽喜欢他啊。
这算什么理由?任庭幽相当不解地看着她,“洋,你是否有事情隐瞒我?”
归功于她俩的“心有灵犀”,任庭洋翻起白眼,“庭幽,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现在什么都别问,到阙宫傕的大厦去一趟。”
“可是……”
“别再可是啦。”任庭洋将她的手拉到水笼头底下冲干净,然后把她推进房间,“你快换一件衣服,快去吧。”
任庭幽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最近的夜晚户外相当冷,很多人已经穿上御寒大衣了。
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她又来到名人住宅区,而几乎没有给她太多踌躇的时间,警卫发现她并认出她曾经来过,且告诉她,阙先生已经在等她。
从头到尾,她几乎都是在一种被强迫的情况下前进他的大厦,就好像算准了她容易犹豫的个性,而不让她有退缩的时间。
一直到剩下一扇门了,她仍然感到不解,仍然在想,总觉得这一切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
任庭幽正低着头沉思,那扇一直让她感到厚重的门突然开了,又像算准了她到来的时间。
她的心陡然一跳,他站在门前像一尊俊美而伟大的希腊神只……为什么会觉得他已经等她很久了?
“进来。”
他低沉的嗓音深入她的心,几天前她才从这扇门跑出去。
“我……我是为了……啊——”冷不防她被一只大掌拖了进去。
阙宫傕关上门,把她从玄关带进客厅,他没有放开她,而任庭幽已经羞得满脸通红,着急地把手从他的掌握中抽出来。
他眯起眼仔细地观望了她好一会儿,虽然是两张几乎一样的脸,他却独被这张容颜吸引,在任庭洋身上看不到的,在她身上看到了,一股教男人不自觉总想呵护、疼惜她的柔弱特质。
看愈久,愈能发现她们大大的不同,她总是低垂着眼睑,不让人看见那双星子般迷人的黑瞳,而任庭洋则随时昂着下巴,不介意让人看见她的美,甚至她懂得炫耀自己的美。
任庭幽,她的举止比较谦和、优雅,任庭洋则是率性而豪放的。
的确,从她的身上找不到一点自信。阙宫傕皱起眉头,他相当不高兴,她居然会认为他弄错对象。
“啊,我……我是为了广告的事来的。”任庭幽紧紧交握着两只小手,始终不敢去看那双黑炯的眼睛。
“那种事交给任庭洋去烦恼,你别再管她。”他坐进沙发,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悦。
任庭幽一下子怔住了。她惊讶而不确定地看向他,在这时候她才看见他似乎刚洗完澡,他的短发潮湿而凌乱,身上穿着深蓝的浴袍……她的脸一阵热,心跳加速。
“你难道已经知道我们……”她轻细的声音必须非常用心才听得清楚。
“我看起来像很好骗吗?”阙宫傕瞅着那张娇红的脸蛋,想着待会儿要好好的吻她。
任庭幽在他的注视下变得呼吸困难,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后挪步,“我们……我和洋不是故意要这么做……洋她……真的很重视这次的机会,只是她……她的背……过去因为我而受伤,有疤痕……请你不要换掉她,洋一定可以帮你拍一支很成功的广告。 ”
“我不想谈她的事,你过来。”他手撑着下巴,深邃的眼眸落在她鲜艳欲滴如沾露花瓣的樱唇。
任庭幽反而往后退,他总是让她紧张,让她不由自主的心脏猛跳,让她手足无措。
阙宫傕深深的锁紧眉心,在她的面前他总是一再受挫,“我到底是像猛兽还是毒蛇?”他站起来。
任庭幽愣了一下才听懂他的话,她随即摇头想表示不是,但看见他接近自己却又往后缩了。
阙宫傕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在她倒抽一口气的同时攫住她的唇。
他的动作迅速得教她来不及反应,她惊讶、慌乱地张着黑瞳,他长长的睫毛和额际湿乱的发占据她全部的视野,她的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刮胡水和不知是香皂还是洗发精的味道,他的舌头伸入她……彷佛一道电流通过全身,彷佛烈火灼烧了她,她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满意于品尝她甜蜜的味道,同时用一只手脱去她的外套,他的手指游走在她V字型的衣领间,揉抚她细白的玉颈,手指慢慢地往下……
他仅是向她索取了一个深切而绵长的吻,然后暂时放了她。任庭幽已经天旋地转、世界昏暗了,他的放手差点让她跌倒。
阙宫傕抱住她的腰,火热的眼神注视她红通通的娇颜,嘴角满意地上扬。
“你现在还会以为我搞错人了吗?”他近乎嘲弄的语气听起来又似挺愉悦的。
任庭幽的脸更热,心底莫名地躁动,他的话是否是一种证明?证明他要的人始终是她,不是洋?她不敢相信,像一场梦!
一下子她想到了什么,“洋……她来找过你?”否则他怎会知道她的心事,是洋告诉他的吧?她觉得自己好透明,有点儿难堪。
阙宫傕抚摸她水嫩的脸蛋,“你哭过了……是表示你很在乎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庭洋居然连这种事都告诉他?!任庭幽羞得一张滚烫的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在只有两人的寂静客厅之中,昏黄浪漫的灯光下,窗口的玻璃柔幻一般映出一对俪影。
他托起她的下巴,要她看着他,直到那双始终低垂的眼睑掀起,星子般的眸光对上他,他才开口,“庭幽,我要听你亲口说。”
对着那一双如沉夜的深眸,她的灵魂彷佛被吸了去,知道他的心里有她、是她,她依然不太敢相信,“你确定……你真的确定……是我?你没有弄错吗?”她的声音怯怯的,怕是一场梦。
她问得纯稚、憨直而且可爱,阙宫傕心里升起一股疼惜和怜爱,想要娶她做妻子的决心更加坚定。
他俯身吻住她。
是的,他吻的人是她,这份真实感终于让任庭幽不再怀疑是梦了。
她的心飘起来了,终于敢对自己承认,她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他就不能自己的深受他吸引了……一股不安默默地爬进心底,在他的怀中、他亲密的吻中,她无法思考,她……是否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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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忘了。
就因为他说了要她做他妻子的话,就因为他的拥抱和甜蜜的吻,所以她忘了第一次看见他时,他正在吻着一个女人……
刚上完课的任庭幽心不在焉地把教本放回架上,只感觉原本愉快的心情缓缓地往下滑,一颗心又变得沉重起来。
“庭幽,你要回去了吗?” 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走到她身旁,他的声音很低沉,教任庭幽总会莫名的脸红。
“我正要走。”她的课上完了。这男子是这间幼儿双语学校的大股东兼负责人,从她到这里任教,他就一直很亲切的对待她,偶尔他们会一起出去吃午饭,当然还有其他同事。
“我送你回去好吗?事实上我想请你帮忙一件事。”姜竹书戴着一副眼镜,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是一个文质彬彬、斯文的男人,他也是很多女老师倾慕的对象,但除了任庭幽本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在追求任庭幽,不难想像有多少女人对任庭幽是妒羡交加了。
任庭幽从来不习惯和异性单独相处,如果说只是单纯送她回去,任庭幽便会拒绝他,一方面是她不想麻烦人家,另一方面也因为她会不自在,但人家有事找她帮忙的话,脸皮薄的她无论如何说不出一个“不”字。
任庭幽拿了皮包,他们一起走出办公室。
“明天是家母的大寿,挺烦恼的是到现在我还想不出应该买什么送她老人家,你可不可以帮我出主意,陪我去买?”姜竹书说出他要任庭幽帮忙的事。
经他这么一说,任庭幽才想到再过两个礼拜也是她母亲的生日,她也什么都还没买,想着可以顺便一起选,帮人又帮己,她便没有多想地答应了他。
“姜先生可以想想令堂喜欢的东西,或者她有缺什么?”坐进他的车,任庭幽和他讨论。
姜竹书能够顺利成为她的少数异性朋友之一,归功于他的耐心和笑容,他知道任庭幽是相当内向、害羞的女孩,所以他的追求态度并不明显,他也担心操之过急会把她吓跑,他花了许多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的相处变得比较自在了,他这才打算找机会慢慢释放自己的感情让她知道。
“我倒是知道她缺了一样,她常挂在嘴边。”他扬起嘴角。
“哦,是什么?”任庭幽心想,那不就很容易解决了吗,为什么还需要她帮忙?
“一个媳妇。”他从驾驶座转头看她一眼,给她一个笑容。
任庭幽微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阙宫傕,他开口说要她做他的妻子,而她居然对他的家庭完全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她的笑容渐渐消失,她似乎忽略了太多事。做他的妻子,她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