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听他三两句不离“朋友”,想不知道也很难。
King当然还记得这一趟是来“忏悔”的,是以马上收起得意的脸孔。不过对于周宇琛居然没有反驳他调侃的话,倒是很意外。
这家伙这一次陷得挺深的哩!果然听“老人”言是对的。
“贝儿已经过世的爷爷是我的大学教授,贝儿应该告诉过你她在美国住过一段时间吧?”King很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知道,实在是贝儿太多话了。
“没有。”周宇琛短促的否定。他对于唐贝儿的事一无所知,更别说眼前这家伙知道的比他还多了。
King隐约听得出一丝愠怒,识趣的省去讶异的表情。
“贝儿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她由祖父一手带大。我读大学时经常往教授家跑,所以跟贝儿混得很熟。不过我对贝儿只有手足之情,跟她绝对没有特别的关系,这一点你大可放心。”King的嘴角扬起一抹贼笑,说要不调侃他还真是一件难事。
周宇琛白他一眼,略带警告意味的讥刺道:“你远从美国搭飞机来,就是为了想试用台湾的医疗设备吗?”
“好吧,玩笑到此结束,言归正传。刚才那女孩叫上田友希,是日本人?”Killg突然提起。
这家伙还说言归正传!
“这就是你的‘正事’吗?”周宇琛没什么耐性听人谈一堆废话。
King眯起的蓝眸转为黯沉。
“上田……是有这个人,没想到她也加入。”他皱眉咕哝。
周宇琛注视他。“你瞒着我在做什么事?”
第八章
月黑风高之夜,“小红帽”拉高了棉被。
“你进来做什么?”唐贝儿凶巴巴地拿眼尾扫人。白天的事她气还没消,这家伙还敢趁黑摸进来招惹她。
“到我房间来睡。”周宇琛打开灯,走近床沿。
“昨夜说的话不算数了?”唐贝儿狐疑的眯起眼睛。这家伙不像会出尔反尔的人嘛。
这个人昨晚很莫名其妙,虽然是她要求第二次接吻,可是他既然答应了,好歹也甘愿一些,居然随便吻一吻就把她丢到床上,还严厉命令她不准再下床接近他,否则要把她丢出大门外,然后还说:“明天滚回你床上去,不准再进来!”
脾气不太好哩,昨晚她困得很,所以也不与他计较了。可是他现在居然说这种话,真是怪了,他不是一向对自己的安危故作潇洒、漫不经心又漠不关心的吗?
“我改变主意了。”周宇琛看透了这丫头脑袋里在想什么。
唐贝儿瞪眼。她岂能任人呼来唤去?这自大狂!傲慢鬼!
“我也改变主意了。不要!”她故意学他的口气。
周宇琛盯着她审视了半晌。“你在闹什么脾气?”
从公司回到家里,她难得的表现了睡觉才有的沉默,没有对着他东拉西扯说一堆。
“才没呢!我不管你的死活了不行吗?”唐贝儿倔强的叫嚣,死也不承认她是在呕气。
周宇琛不以为然,这丫头若真打算不管他的生死,
早收拾包袱回家了。
动口不如动手。
他动了点手脚制伏她,轻松的抱起她走出客房。
“卑鄙!你怎么可以使用下流手段!放开我,我要找你算帐!”被卷在棉被里的唐贝儿只能气急败坏的叫骂。
周宇琛把她扛回房间,并且丢到床上。
唐贝儿好不容易从被子里脱困,粗暴的一把揪住周宇琛。
“我是保镖,不要以为我真的是你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跟班!我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你给我牢牢记住。”她攀着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大吼。
“你自觉是我的保镖吗?我说你不是。”周宇琛拉下她的手,躺到床铺的左侧。
“我是!你不可以抹杀我这几天的辛劳。”唐贝儿跪坐在床沿向他抗议。“我一直克尽职守的保护你,你现在居然说这样泯灭天良的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
周宇琛睇向地。“你尽职?一天到晚咒我死的是谁?”
“说说又死不了,你真会记仇也。”唐贝儿的气焰减了那么一点。
“从你来了以后,公司到家里,你自己数数,一共损毁了我多少财物?我说你是破坏狂还差不多。”周宇琛拉她躺到身侧。
“人家不是说花钱消灾吗?我是为了替你解厄你知不知道啊?我这保镖连不必做的事都做了,你还嫌我不够尽职,当心遭天打雷劈!”唐贝儿拿他当枕头靠,还口出恶言。
“是啊,你这个保镖为了保护雇主这么竭尽所能的‘无所不用其极’,我只是损失‘一点’财物算什么,比起你这么‘费力’的为我花钱消灾,我实在应该感激不尽。”周宇琛为两人拉高被子。
可恶,这家伙老爱讽刺她!
“你这个人真是死性不改,说话就说话,为什么非得要夹枪带棍、拐弯抹角的啊!跟那个双面友希一样,难怪人家说近墨者黑,这句话根本就是为你们量身订做的嘛。”唐贝儿白他一眼,顿了半晌又念道:“依我看,你们两人还挺相配的,人家又为了你特地飘洋过海来,你年纪也一大把了,干脆把人家娶回家算了,免得人家回日本了,你又得花机票钱过去。”
奇怪了,她的鼻子怎么会酸酸的呢?喉咙还有一点苦苦的,她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啊?白天时心脏还会痛,乱怪一把的,不会是绝症吧?唐贝儿倚向周宇琛,脸上充满疑惑。
“你真的这样认为?”他跟上田友希相配?周宇琛蹙眉。
唐贝儿怪自己学不来冷嘲热讽的话。她噘起小嘴。 “你们男人都喜欢‘哺乳动物’不是吗?下午King那家伙一看见双面友希眼睛还闪闪发亮,看着我却两眼无神,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唐贝儿瞄向他,“你也喜欢丰满的女人对不对?如果这样,她……就真的
适合你了。”说到这儿,她的胸口居然莫名的有一股郁闷,真是病人膏肓了吗?
“我不是King。”周宇琛淡然的回答。
唐贝儿一下子蹦起来。
“你不喜欢大胸脯的女人?”她黝黑而明亮的眼睛紧紧瞅住周宇琛,等待他的答案。
周宇琛盯着唐贝儿不算大的胸部,眸底浮现一丝疑惑。
“可能吧。”他大概是异类,否则怎么会看上她?
围绕在他身边的不乏红颜佳丽,个个都比得过唐贝儿。不提容貌,不提身材,她脾气火爆又罗嗦,话不投机又会一顿拳打脚踢,破坏专家有她的份,情调、浪漫,她一点边也沾不上。这样的丫头,他却偏偏中意。
像他这么聪明的人,看上这样一个丫头,说没有互补作用这回事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这么说的话,你也不会喜欢双面友希了?”唐贝儿抓住他的衣领,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兴奋的程度已经超过可以解释的范围。
周宇琛凝视她欣然满意的脸孔。她如此高兴的表达方式,算不算是也喜欢他?
“我很明确的拒绝她了,你不是也听到了?”周宇琛怀疑她怎么还会把上田友希扯出来讲,下午他还拿她来当挡箭牌,她这么快就忘了?
唐贝儿想了想,眉头又皱起来了。她放开他,倒回床上。
“骗人,你为了她不辨是非就把我骂了一顿,还护卫着她以免遭受我的欺负。就算你拒绝她,在你眼中她还是比较重要的。”她的头枕着手,不平的对天花板瞪眼。
“你把她拿来跟谁做比较?”周宇琛意味深长的问她。
唐贝儿一愣。跟谁比较?
“这还用得着问吗?自然是跟我比喽!”她理直气壮,想都没想,还直怪他笨,这样简单的事也好意思开口问。
“我是否重视你,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周宇琛慢条斯理的询问她,深幽的眸底闪烁着一丝认真的光彩。
“重要啊!”白痴,不重要她干嘛要介意?唐贝儿换个睡姿,爬到周宇琛的胸膛上,拿他当枕头。
她听到他的心跳声吔,这样睡好舒服哦!
“为什么重要?”周宇琛用修长的手指帮她顺理杂乱的头发,声音比刚才轻柔了许多。
“为什么?”唐贝儿皱眉头,“我是你的保镖,你不重视我就等于轻视我的能力,那还得了!喂,你不要净问一些没用的废话好不好?很烦吔!老说这些没深度又免思考的话,难怪我跟你在一起后脑力都退化了。”她拨开他的手。他们这些“老头”老爱摸她的头,好像她多小似的!她都二十岁了吔,换作在古代,早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了,真不尊敬她。
“就这个原困?”周宇琛沉声,脸色又不太好看了。
“当然啊,要不还会有什么原因?干脆你告诉我好了。”看他似乎有话要讲又不讲的,真是爱卖关子。可惜她不爱猜谜,如果是元宵节,她就勉为其难配合他啦。
周宇琛沉默了半晌。这丫头不爱被人当作小孩,思考模式却停留在幼稚园阶段。跟她多相处一刻,他对自己的品味就愈来愈缺乏信心了。
要她领悟出自己的感情,看来还需要给她一段时间。
“贝儿,说说你的家庭吧。”这大概是唯一不会让两人起争执的话题了,他也可以藉此多了解她。
唐贝儿翻个身,趴在他胸前。
“我家啊……人口很简单,我是唐家唯一仅存的活口,老爸、老妈听说在我出生那年去二度蜜月,结果飞机掉下来摔死了。外公、外婆呢,没见过,据说是日本人……天啊!这么说来我也有倭寇血吔!”她惊骇的瞪圆了大眼睛,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让脑袋去探寻被她遗忘在角落蒙尘的血统渊源,经过二十年,她也才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是混血儿,还是属于不够优良那一品种,真是太悲哀了。
“你现在才知道自己有日本血统?”不会这么离谱吧?周宇琛想她是在说笑,不可能有人会笨到在二十年后才“想通”自己的血缘。
唐贝儿白他一眼,“我就是现在才想到,关你什么事!”
什么口气嘛!她已经够郁卒了还刺激她,分明找骂挨。
原来这也不是一个“安全”的话题。周宇琛太高估她的修养了。
“不谈你的血统。令尊、令堂过世后,谁来照顾你?”他拉高被子为她盖好。
“奶奶呀,不过她老人家在我十岁那年升天了,变成爷爷照顾我。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爷爷、奶奶很早就离婚了,不过他们都没有再婚哦,而且还经常联络,爷爷也时常回国来看我。奶奶走了后,爷爷就带我到美国跟他一起生活,我大约在美国待了五年,爷爷就说要去见奶奶了,他临走前有跟妈妈那边的家族联络,希望我外公收留我,结果没有人出面认养我就是了。爷爷很瞧不起我吔,那时候我都十五岁了.他却还认为我需要人照顾,一点都不相信我能够独立生活,真不给面子。幸好妈妈家没有人闻问,我才不用被带到陌生的家里去。”唐贝儿噘起嘴。
周宇琛眉头深锁,收紧手臂搂抱她。她的语调虽然轻快,却有些逞强;他隐约能够感受到她当时孤寂无助的心情。
“后来呢?”
他低沉温柔的声音,教唐贝儿好窝心。
“在爷爷的丧礼上,好多人争着收容我,大部分是他教过的学生。我好像没有告诉你,我爷爷是大学教授。那时候King也想收留我,还有Ellis----你认识他吗?他是台湾人,中文名字是……秦始皇……秦世帆!对了,他叫秦世帆。”她比较记得别人的绰号。
周宇琛没说话,他早已经知道那家伙也有一份了。
“你认不认识他呀?”唐贝儿好奇的抬起头来。
“认识。”
“我猜也是,因为他和King很熟嘛,而且听说他也跟余翊混得很熟;我就想到你们一定是一伙的。”唐贝儿在题外话转了转,又转回来,“不过那时候Ellis还住在美国,我想回台湾,所以就选择和黑老回来了。”
“黑霄明也是你祖父的学生?”这一点他倒是不知道。
“不是,他自己说是我老爸的学弟兼好朋友。我就看在他是特地由台湾到美国去接我的份上,好心的没让他白走这一趟。回台湾后,我就跟紫姬住在一起了。直到今年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让我自己生活。你不知道,他们简直把我当成女儿看管,我做什么都不能够让他们放心。幸好黑老那人冷得紧,不会叨念我。不过通常一个眼神就够教我要有自觉了。紫姊呢,别看她柔柔的,常常说几句话便会教人不由自主的愧疚老半天,很高招哩。”唐贝儿羡慕又甜蜜的说着他们俩,看得出来她对这两人的喜爱程度。
周宇琛抱着她扬起嘴角,心中挺感激黑霄明。
唐贝儿拍拍他的脸,“怎么都是我在说呀,你呢?你家是怎么样的?”
“一家两口,我和家母。”周宇琛握住她的手没有再放开。
“可是我来以后没见过伯母呀?啊,我知道了,你妈妈是不是住在你说的祖屋里面,在南投是不是?”唐贝儿还记得他曾经提过。
“没错。”
唐贝儿突然用责难的眼神睇他。
“怎么了?”周宇琛被瞪得莫名其妙。
“你自己在大都市享受荣华富贵,却把可怜的老母丢弃在山野,你真不孝,当心老了遭报应。”她噘着嘴,很生他的气。
周宇琛一脸无奈。这丫头是谁教的?老是不问明原委,也不给机会申辩就判人有罪。
“我在这里是为了工作,没有你想像的悠闲。家母不习惯大都会的生活,她喜欢住在家乡,有山水为伴,有老邻居聊天,也没有你以为的可怜。”
“是吗?你没骗我?”唐贝儿狐疑地瞅住他。
周宇琛微笑,“这样吧,明天是周末,我到公司交代一下就带你亲自去问她老人家,让你知道我有没有
骗你。”
“真的?去南投吔!”唐贝儿兴奋得两眼闪亮,活像小学生第一次去郊游似的。
“你想去吗?”其实不必问,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当然想,你不能骗人哦,一定要带我去!不管明天是刮台风还是下冰雹,你都不可以食言哦!”她紧抱着他,有些兴奋过度。
周宇琛蹙眉地推开她一些,让两人保持一点距离。
“我答应。现在睡吧。”他转个身。
唐贝儿盯着他的背一会儿,忍不住拍他的肩头发出疑问。
“周宇琛,你为什么不让我靠你的胸膛?那样我比较好睡。”他怎么可以剥夺她的舒适?
“男女授受不亲。”周宇琛低沉的咕哝,稍稍挪向床沿。
“别笑死人了,那是古早人发明给古代人用的,现在早不流行了。”唐贝儿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种锁国时代的旧观念,差点笑得在床上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