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杰,冷静点,半岛酒店就在前面,你先进去等我,我到隔壁路口买冰镇酸梅汤,一会儿就进去。”
“什么冰镇酸梅汤?我下去替你买。”
“不用了。恭喜你,梅英杰,你终于找到摆脱我的最佳方式。”方静瑶脚底抹油准备闪人。
来不及阻止她下车,他只得在后头大声嚷叫:“静瑶,你听我说!”
× × ×
夏宁初正在书房作画,难得沉默是金的方静瑶则倚在窗台上发呆,一动也不动。
这样的方静瑶反而让夏宁初觉得奇怪,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道:“你今天很不寻常哦!”
方静瑶回过头来,神秘的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注意到呢!喂,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
“欢迎。”
“你觉得英杰这个人会不会自大了点?”
夏宁初想了想后中肯的说。
“或许是因为他所处的环境吧!他对自己很有自信。”
“你觉不觉得他用情不专、花心风流、一大堆缺点、又爱挑剔、很不好相处?”
“很多男人差不多就是这样啊!”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敢跳下断崖寻死呢?”方静瑶走近她。伸手摸了一下她脸上那道疤痕。
“疤痕很明显吗?”夏宁初惆怅地问。
“不会很明显,你很介意吗?”
夏宁初耸耸肩。
“每回只要看到诺扬或想到他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让我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尤其在他注视我的时候。”她第一次向别人吐露心里这方面的脆弱,或许静瑶不太能理解。
“怎么会?我一直觉得你长得好美,那道疤痕根本无损你的美丽。”
果然,静瑶不能体会。
所以她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你们家新请的两名下人还算勤快吧?”方静瑶东张西望地看向四周,顺便用手指抹了一下书架。
“嗯。让我在家里成了废人。”
“以前福嫂还在这儿时请的那两名佣人全让诺扬辞退了,后来请的这两位是我妈咪挑的,受过埃及艳后式的训练,我请母亲割爱让你们用。”谈到这一段,方静瑶可乐了。
“你家里也要用不是吗?让伯母割爱真不好意思。”
“不碍事,我妈咪又请了两位,最近正严格训练中,反正她在家每天无所事事,让她训练女佣打发时间,她自己可乐在其中呢!”
“有机会想请教你母亲关于埃及艳后式的训练课程。”
“这个名字是我自己掰的啦。在我家,我妈咪就像埃及艳后;不过,我妈咪的驭夫术倒是可以向她学习学习。”
“英杰最近常常约你吃饭?”夏宁初突然问。
“我躲他躲到无处可躲,千万别再鼓励他约我吃饭了。”
她怕极了。
“原来英杰想追求你,所以你刚才才问我那么多他的事是吗?”
“此较起来我倒觉得你的朋友朱靖于可爱多了。”
夏宁初眼睛一亮。
“你喜欢靖于?”
方静瑶紧张地挥挥手。“才没有,你别乱点鸳鸯谱,我谁也不喜欢,我只喜欢自由。”
看来英杰要追上静瑶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 × ×
夏宁初再一次来到心云姨的中医诊所。
“靖于不在是吗?”她问。
靖于晚她一天回香港,回来香港后他们只通过一次电话,就再也没见过面了。她感觉是他刻意不愿见她。这样也好,聪明人的作法。
只是她不是聪明人,她来心云姨这里找了他好几回,却总是遇不到他。
“他昨天早上坐飞机到美国去了。”林心云慈眉善目地回答。
夏宁初愣了一下。
“你不知道靖于是在美国出生的吗?他拿美国绿卡,以后会在那里申请学校再深造,短时间之内不会来香港,也不会回上海。”
“心云姨,你有靖于美国的住址吗?我想写信给他。”
林心云犹豫了一下。
“这样好吗?靖于是个痴心的孩子,他很喜欢你,从上海认识你到现在没有改变过。你嫁人后他很难过,如果你们一直保持联络的话,我怕他会更难忘了你,你愿意看他这么痛苦吗?”
夏宁初急切地解释:“不是的,心云姨。我只是想谢谢他,然后将我在日本时来不及告诉他的一些话,告诉他,我想,也许这样可以帮助他恢复得更快些,我不是想让他会错意,或是要纠缠他。”她低垂着头,她知道心云姨一定会责怪她让靖于那么痛苦。
“我知道感情的事无法强求,就像昨天下午,有一位从日本来找靖于的小女孩——叫沙也子吧,我有点忘了。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我们家靖于,可是我也知道那女孩只是单相思,所以我很了解这种事不能用对错来衡量,只能说大家没有缘分。至于你想向靖于道谢的心意,我想你的丈夫南诺扬先生应该已经带到了。”
“我的丈夫?”诺扬来找过靖于了?
林心云点点头。
“是呀!三天前吧,他们在这里大约聊了十分钟,我正好有病人在问诊,所以他们交谈时我并不在场,不过事后我问了靖于,靖于告诉我你的丈夫十分感激靖于对你的救命之恩。”
× × ×
当晚,南诺扬与夏宁初躺在床上。
“你找靖于聊过天?”她问。
他的语气充满侵略性,“你也去找他?”
“我晚了一步,他到美国去了。”
“那太可惜了。”他粗嗄地道。
“听说你向他道谢?”她很高兴他为她做了这件事。
“很奇怪吗?”
“不是很奇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她很怕又惹他生气。静默片刻,南诺扬突然说:“他很爱你,他是我此生最大的劲敌。”她略为发抖的解释:“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若你没有认识我,你一定会嫁给他,因为他实在非常爱你。”他侧过身,一只手托着头,由上而下细细地审视她,他想看清楚她真正的心思。
她迎上他的目光。“你希望我承认还是否认呢?”她的语气里有着大胆挑衅的意味。
“我要听实话。”他的表情认真而严肃,不是闹着玩的。
“我嫁的人是你不是吗?”
“但是你的心思好像并不在我身上。”他研究着她的表情。
她讨厌他的注视,只想躲入暗处。
“你太多疑了。”
“是你让人很不放心,十分不放心。”
他伸手扳正她迥避的脸庞。
“可能是我们相识的方式让你不放心。”
她放弃迥避,因为根本无处躲藏。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慵人有礼地问。“南先生,梅先生的电话要不要接?”
“转接进来。”南诺扬应了声,转身拿起话筒。
他的话不多,只在适时处嗯了几声,眉头越聚越拢,两分钟后挂上电话,然后下床着装。
“你要出去?”夏宁初紧张的问。
“嗯,苏菲亚自杀了。”他很自然地告诉她原因,并没想到宁初并不认识苏菲亚。
“谁是苏菲亚?”
南诺扬愣了一下,“一个女人。”
夏宁初当然知道苏菲亚九成九是个女人;但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和诺扬是什么关系?
“看来你并不想多作介绍。”她喃喃的说。
南诺扬有些心虚,表情不甚自然。真是风水轮流转,五分钟前他是法官,五分钟后他成了犯人。
“你先睡吧,我去去就回来。”他只丢下一句便出门。
但这“去去就回来”一去就是一整夜。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她的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臆测。
嫉妒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她拨了南诺扬的行动电话,但却收不到讯号;拨了梅英杰家里的电话,下人说他一夜未归,最后她只好求助方静瑶。
电话彼端的方静瑶一听,则兴致勃勃地道:“有这么刺激的事啊!我拨拨梅英杰的行动电话看看,一会儿到你家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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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亚经过一夜的急救,已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她也真奇怪,你刚结婚时也没听说她痛苦得想死,伥么你儿子都生了她才想到要自杀?”梅英杰颇感兴趣的说。
“所以未必是因为我。”
“可是她一直打电话找的人是你,每次都被你家佣人给挡掉了。是你交代的还是你老婆交代的?”梅英杰好奇的问。
“我交代的,前一阵子我为了要找宁初,几乎不接电话,除了台湾打来以外。后来宁初回来了,我怕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让宁初不高兴所以在家里我一向不太接电话。”
“原来如此,这么贴心。”梅英杰忍不住调侃他。
“昨晚她已经起疑了。”
“很好啊,偶尔让情海生波一下可以提振精神,有什么不好?何况自你结婚后那些莺莺燕燕你连碰都不曾碰一下,绝对经得起老婆用放大镜检视。”
这时,病床上的苏菲亚动了一下,张开眼睛。“诺扬,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南诺扬精明地问:“你当然不可能为我而死,说吧!什么事?”
苏菲亚有种被人看穿的尴尬。
“你何必这么直接呢?”
“因为我很了解你,你太爱自己了,不可能为任何人而死。你这类的人只会寻求长生不老药,绝不会想寻死。”
面对南诺扬,她一向只有投降的份。
“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如果你不要这么聪明,我们可能会相处得更好一点,也会更长久。”
“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你自杀的目的是为了要引我出现,现在我出现了,你有什么请求?”他开门见山的问,心想能帮就帮,毕竟她曾经跟过他,并且提供过服务。
“我本来不想求你的,但是除了你,我不知道有谁能帮我。”她咬了咬下唇,一时难以启齿。
“诺扬很忙,没有闲工夫看你咬嘴唇。”梅英杰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回家睡觉。
“我欠了股市金主两千多万台币。”
“你人在香港,怎会玩起台湾的股票?”南诺扬觉得十分奇怪。
“我有个朋友在台湾股票玩得很大,赚了不少钱,我心痒嘛!托她买了三千多万台币的银行股,结果全套牢了,现在金主要抽资金,我不想认赔卖,就算认赔卖,我的股票已经缩水三分之二,哪有钱还人家啊!”
“你怎么不真的去死一死?既没有钱又没有赚钱的眼光,还学人家玩股票。”梅英杰不客气地道。他忽然想起方静瑶,原来聪明机伶的女人并不是满街都是的,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人就是最好的对比。
“诺扬,拜托你。”苏菲亚哀求道。
“我只借你一千万,另外的一千万,你可以拿你在沙田的那块地到银行抵押贷款。”
南诺扬是生意人,如果苏菲亚不是因为曾是他的床伴,他宁愿把钱捐给红十字会,也不愿借她缴纳“股市补习班”的补习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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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中环
“我们这样出来是逛街又是喝下午茶,会不会让他们担心,以为我们负气离家?”夏宁初杞人忧天的说。
“这样才好,就是要让他们担心。我是不要紧啦,梅英杰才不会管我的死活,倒是你,诺扬一定会着急,然后你回家之后就摆一张臭脸对着他,表示你真的很愤怒。”
方静瑶手里大包小包的,全是今天逛街的成果。
“我从来没有为这类的事生气过的经验,而且我们也没弄清楚真相,如果诺扬和那位苏菲亚根本不是我们猜测的关系。岂是不糗大了?”夏宁初不放心的说。
“一定是不寻常的男女关系啦,相信我的直觉,否则他不会这么神秘兮兮的,大可以公开嘛!”方静瑶一口咬定。
“若真是这样,诺扬当初可以要她,何必为了家族的咒语要我呢?”在她的想法里。男女既然要好到相当程度,婚姻是唯一的选择。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一样忠于感情又忠于身体,男人的感情和身体是可以分开的,就像诺扬,多金英俊,哪个女人不想倒贴啊!总之,你不要这么好骗,他哄你个两三句就信以为真。”方静瑶提出她的想法。
夏宁初只要想到诺扬和苏菲亚竟然做过他和她做的那件事,她就妒火中烧。
方静瑶陪着夏宁初逛街、喝下午茶、吃过晚餐、看了场电影才回家。她故意只送夏宁初到路口,不希望南诺扬看见她们在一起,否则这场燃起妒火的戏就没什么可看性了。
“Bye!祝好运。”方静瑶笑着说再见。
夏宁初深吸了一口气,才开锁走进门。
家里和往常一样,非常安静,她先到育婴室看宝宝,猜想或许诺扬比她还晚回家。
她随口问了佣人。“南先生回来了吗?”
“是的,大概已经睡了。”
夏宁初点点头,回到卧房。
她轻手轻脚地卸妆、洗澡,尽量不发出声音,临上床时,看了看化妆台上的闹钟,刚好十一点三十分。
她轻轻地掀开被子,不想惊动诺扬;安全就位后她不禁松一口气,原来静瑶估算错误,诺扬对她放心得很,完全不会怀疑她是和男性约会。
她正要闭上眼,一只大手轻抚上她的小腹,他低沉的中音扬起:“到哪儿去了?”
她吓了一跳,他不是睡着了吗?
“对不起,吵醒你了。”
“你还没回来,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他抚弄的手十分温柔。
“和朋友一块儿吃饭、看电影。”她回答。
“和谁?”
她想起静瑶交代的话,要摆一张臭脸给他看。
“你别问。”
他静默了一会见。“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你有什么好让我生气的?”她故意反问。
“我昨晚匆匆忙忙的出门,没有向你交代行踪。”他语调柔软的说。
“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她啷哝。
“苏菲亚是我在还没认识你之前的女朋友,认识你之后我们就很少往来了。”他耐心解释。
“什么样的女朋友?”她问。
“就是——腰部以下的那种。”他低喃,让嗓音不要太认真、太严肃。
夏宁初很生气,拍掉他放在她小腹上的手。
“怎么了?结婚后我再也没碰过其他女人,你不可能要求我清心寡欲直到结婚吧?”他讨饶道。
“为什么不行,我就是这样啊!”她理直气壮。
“女人不同,你不同。”他还想辩解。
“哪里不同?”她轻吼,心里更加不平衡。
是啊!哪里不同?他没料到一向柔弱的她兴师问罪起来,也是很难应付的。
“好吧,我错了,以后不敢。”
认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
“她为什么自杀?”
“不是真的想死,吞了几十颗安眠药后立刻四处求救,主要是想引我出现。她最近进场投资股票,结果赔了两千多万,想向我周转。”他的手又伸回她的小腹将她搂近他。
“你借了吗?”
“嗯,因为她跟过我,我不能完全不管,不过我自有分寸,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得到他的保证,她也安心多了。“我可以不计较你的过去,但是今后,我要你发誓对我们的婚姻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