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名偷窥者轻轻打开书房的门,睁大了眼睛,咽着惊讶的口水。
一对奸夫淫妇在书房里竟然干下这般惊世骇俗的行为,胡老果然有先见之明,早就预料到这一切。
× × ×
南诺扬像是一只吃了大餐的美洲虎,精力充沛地办公。今日他的办公速度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快,弄得替他做事的手下全都人仰马翻、喘不过气来。
直至中午时刻,他才稍作歇息。
一有闲暇,昨夜的绮情又跃入他的脑海中。他真的被那个叫夏宁初的女人给迷住了,事实上,他不只想在肉体上与她做爱,他还想在精神上与她做爱。
突然,外头的叫嚣声打断他的冥想。
“夫人,夫人,你不能进去呀!南先生不在没有事先预约的情况下见客。”秘书华小姐大声挡驾的声音传来。
“我不是一般人,要见南先生随时可见,不必罗罗唆唆。”
“不行啦!夫人,你就行行好,和南先生约个时间再过来嘛!”华小姐扮黑脸扮得很吃力,快要崩溃了。
“你让不让路!”猫叫春似的尖叫声传来。
“真的不行啦——”
南诺扬看华小姐实在招架不下去,吼道:“让她进来吧!”反正自己迟早得面对苏菲亚的。
一见到南诺扬,苏菲亚立刻大发娇嗔,“真过分!我这张脸还不够当作通行证吗?”
“别怪华小姐,她一向一视同仁的。”南诺扬随口说。
“对我怎么可以一视同仁呢?我是南诺扬爵士的红粉知己,身分自是不同,诺扬,你说对不对?”
说完,苏菲亚缓缓解开上衣的钮扣。
“苏菲亚!你在做什么?这里是办公室,不是宾馆。”
他走向她,拉好她的上衣,快速地扣回她上衣的扣子。
她不甘心地往后退了两步,重复刚才的动作,而且脱得更彻底。
苏菲亚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风情,而且身材喷火,乳房大而白皙,乳头挺立得像红色的宝石。
她更进一步让自己的上身赤裸,迷蒙的双眼痛苦地看着他。“听说你结婚了,我好怕我会失去你。”
“你当然不会失去我的友谊。”
苏菲亚挫折极了。“友谊?我记得你在床上时从来不谈友谊的。”
南诺扬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是个纵欲主义者,要是以往,他一定会将她扑倒在地上,纾解他的欲望。
但,现下情况已大大不同,他是个有家室的男人。他的妻子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所以他捺住性子道:“我要对妻子忠贞。”
苏菲亚一听哈哈大笑,胸部上下剧烈地起伏着。“诺扬,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热情了吗?”
敲门声这时响起,华小姐的声音传来:“南先生,梅先生说有急事找你。”
不等南诺扬允诺,梅英杰已大刺刺地推门而入。
梅英杰看到室内的景象,一脸尴尬,干笑三声,“你们在忙吗?看来,我胡涂的开错一扇门了。”
南诺扬立即反应过来,他和苏菲亚并没有怎么样,无需心虚。“你是有点胡涂,不过你并没有打扰到什么不能中断的事。”
他的话应该够明白了吧?
“了解,了解,我十分钟后再进来。”
梅英杰关上门,不太好意思地先行离去。
苏菲亚冷静地穿好衣服,维持起码的尊严道:“看来我是再也无福享受你的勇猛与力量了。”
“对不起。”南诺扬彬彬有礼地道歉。
“我的房门永远为你敞开。”苏菲亚苦涩地一笑,状似潇洒地离去。
× × ×
十分钟后。
“嘿!你的情妇分手时表情竟然一点也不狰狞,花了多少钱才搞定的?”梅英杰好玩地看着南诺扬。
“苏菲亚是一个即使用钱也打发不了的女人,除非她心甘情愿要放手。”南诺扬站在窗前,看向香港繁虻的街景。
“她放手了吗?”
南诺扬摇摇头,“不知道她今日的决心能撑多久。”
“她的胸部好大、好漂亮啊!你舍得放弃?我看了都想一亲芳泽。”
“你可以试着追追看。”南诺扬乐观其成,他不是小气的男人,自己不再想要的东西,他不会霸着不放。
“No、No、N0!我不要自找麻烦,好不容易清静了,我现在只想找一处山明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修身养性,不想再沾惹尘埃了。”梅英杰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
“你要出国?”
梅英杰无事一身轻地点点头,“今天傍晚的飞机。”
“一路顺风。”
“谢谢。”
× × ×
开普敦豪特湾(HolltBay)
梅英杰是个典型的享乐型富家子,在他的身上绝对看不到对物质的俭约,他大大方方的花钱,花得艺术,花得所到之处必留痕迹。
开普敦的蒙特湾在过去是全世界有名的龙虾补给站,梅英杰一到豪特湾立刻显现出阔绰的豪气。“喂——喂!你们尽量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要客气,今天全部开销由我负责,吃不下的打包带走。”
一个年轻的东方女子睨着他,心里想着:疯子!
来蒙特湾还有一个重头戏,坐船到杜克尔岛(DuikerIaand)海豹,般票只要22.5元的兰德币。
梅英杰又情不自禁地嚷道:“船票由我付。船票由我付,你们只管上船。”
疯子!那女子不禁又在心中啐道。她忍不住开口:“你有毛病啊?来南非扮散财童子!”
梅英杰掏出皮夹付了全船二十多人的船票钱,回头看了女孩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香港人?跟我说起广东话?”
“白痴也听得出来你的英语里有浓浓的广东腔。”女孩不以为然地看着他。
梅英杰指了指自己的鼻头,不甚服气地道:“胡说!我的英语道地得不像话,谁说有广东腔?”
“你要不要随便拉个英国佬问问?”女孩仰着一张俏脸看他。
“这里是南非,又不是英国,随便拉个英国佬。你是不是没话找话说想搭讪啊?”梅英杰双手叉腰大声道。
“我——搭讪?像你这副德行的神经病替我开车门都不配!”女孩挑起眉,不以为然地看着他。
“我替你开车门?笑话!香港梅氏集团你一定听过吧?”
女孩点点头,“专门制造电脑映像管的公司,怎么样?”
“我的身分要是说出来怕会吓昏你。”
“你是要告诉我你在梅氏集团打杂是吧?”女孩走向船首,骄傲地扬起不驯的下巴。
“狗屎!”他忍不住骂脏话。“我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怎么会是打杂的?听清楚了,我是梅氏集团唯一的法定继承人——梅英杰是也。”
女孩大吃一惊,杏眼圆瞪地看着他。“梅——英——杰?”
“害怕了吧!”梅英杰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女孩喃喃问道:“你怎么会长成这样?”
“什么?”他没听清楚。
“力头大耳……像门神。”
“你的审美观是不是有问题啊!浓眉大眼说是力头大耳,潘安再世说成庙里门神?”梅英杰像看怪物地上下打量她。
她长长的睫毛扇动着,笑容不甚自然地问:“你不是结婚去了?新娘被你气病了啊!”
梅英杰微愕地瞪着她,“你到底是谁?”
“你猜!”女孩顽皮地道。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姓方名静瑶吧?”他的脉搏狂跳,恐惧吞噬了他。
方静瑶扬起唇角。“是的。”
“哦——N0!”英杰失态地大叫,踉跄一下,差点掉人大海。
“你注意一下形象好吗?这里可不是你家厨房。”方静瑶不屑地睨着他。
“你躲到南非来作啥?你家在香港的亲友团天天上我家来要人,你倒清闲地跑来南非吃龙虾、赏企鹅、海豹,你有没有一点人性光辉啊!”梅英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方静瑶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光会说我,你自己咧?还不是来这儿逍遥。”方静瑶顶了回去。
“我无事一身轻,为什么不能到这儿来透透气?不然叫我留在家里孵蛋啊!”
“你老婆呢?”她想起那位代嫁的女孩。
“纽约的婚礼我也请别人代打,原来你和我一样心不甘情不愿。”梅英杰双臂交握于前,准备来个大审判。
“正好,我们谁也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一样是胆小鬼。既然婚礼有人替我们友情演出,而你也不想履行婚约,那就算了。我记得你已经成年好久了,不需要事事上禀父母吧?”
“都什么时代了,你以为我是浮生六记里的沈三白吗?”梅英杰嗤了一声,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好!这样吧!我们约定,从今以后不准再提指腹为婚的事,谁提谁是小狗。”方静瑶的表情有点得意。
“一言为定。”他求之不得。
“喂!老梅,你找谁替你卖力演出新郎倌的角色?”
“等一下!在回答问题之前我先声明,不准叫我老梅,我可没比你大几岁,若论外表,你看起来比我老。”梅英杰大言不惭地道。
“真不要脸,二十八岁的老男人还装十八岁。”她挑剔地打量他一番。
“习惯就好。”他清了清喉咙,咳了几声。
“你到底找谁代打,快点从实招来。”她看了他一眼,又咕哝地补充一句:“咳得活像肺痨病患者。”
“你的嘴巴真毒,好在没真的娶你做老婆。”
“你到底说不说啊!罗哩八唆个没完没了,废话一堆。”真是傲慢、罗唆、自负的大公牛。
“我有一个好朋友叫南诺扬,他刚好欠我一个人情,所以就……”
“南诺扬?不会正好是新一期时代杂志的封面帅哥吧?”方静瑶一脸失落的表情。
“宾果!全香港我只承认他比我有魅力。”
“唉——唉——唉!”连唉三声,可以想见她有多怨叹。
“你的哀声叹气是什么意思?”梅英杰不解地问。
“你想换人演出也不通知一下,早知道新郎是南诺扬,我也不必求夏宁初替我扮新娘了。”
梅英杰翻了翻白眼,“我有这么差吗?我的魅力只略逊诺扬一筹耶!”
方静瑶夸张地摇头,“这一筹未免差太远了吧?一差就差十万八千里。”
这话太伤人了!
“方静瑶……你……太狠了!”梅英杰龇牙咧嘴地吼道。
方静瑶在心里窃笑,“好了好了,别喊啦,杜克尔岛到了,还不快点欣赏你的同类们在海里悠哉的舞姿。”
梅英杰循着方静瑶的手指朝海面望去,碧波荡漾。只见数不清的海豹在岸上晒太阳、在海里游泳。
她说海豹是他的同类?!
梅英杰正要发飙,方静瑶又朝他嚷道:“你不是爱摆阔、抢着付钱吗?明天我要到高门鸵鸟表演农庄看鸵鸟,你可以顺便当我的信用卡帮我服务。”
“凭什么?”梅英杰生平还不曾见过比她更夸张的女人。
“凭——我是你前任未婚妻。”方静瑶故意促狭地道,旅程太无聊了,不自己找乐子会疯掉。
“谁的钱我都乐意付,偏偏你这方家大小姐的钱我不愿付,我宁愿省下来捐香油钱。”梅英杰瞪了她一眼。
× × ×
“你有访客。”
听见福嫂的声音,夏宁初将摆在画布上的心思拉了回来。有访客?她在这里不该有访客啊?
她侧转身朝福嫂的背后望去。
“哈罗!”
是她!?两个多礼拜前在维多利亚港,近偶遇的美丽少女。
方静瑶悠哉地走进书房,边走边张望四周,走到画架旁时回眸对福嫂客气地道:“你去忙吧,顺便把门带上。”
福嫂把门关上后,室内立时陷入短暂的寂静,终于方静瑶先开口:“三天前我一回到香港就想来拜访你了,你过得好不好?”
夏宁初朝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呢?好不好?”
“我好得没话说,我一向自得其乐惯了,我没料到你还是个才艺过人的女画家哩!”方静瑶看着她的画,热情地赞美。
夏宁初抿着嘴微微一笑,“不是女画家,随便涂鸦罢了,绘画能够打发许多独处的时间。这很好。可以看看书也可以涂涂抹抹,时间过得很快。”
“这些画具原来是谁在用?”方静瑶不认为夏宁初会背着西具飘洋过海。
“据说是属于一位真正的女画家,她曾住在这里养病,后来病好,也嫁人了,东西却留在这里。我无所事事借来一用,我想那位女画家也不再需要拿回这些东西了。”她曾问过南诺扬关于这些画具主人的事,南诺扬稍微提过几句。
“你嫁的丈夫和这个女画家是什么关系?”方静瑶这么问完全出于关心,南诺扬不可能一点风流韵事皆不曾沾惹,她不希望自己的自由建筑在一个女人的痛苦上。
“好像是表兄关系。”
“表兄妹?改天得问问梅英杰。”
“你知道?”
方静瑶平静地点点头,“你嫁的人叫南诺扬。不是梅英杰对吧?这里的地址就是梅英杰告诉我的,他向我招认了。”
“怎么办?阴错阳差之下,不算真正帮到你的忙。”
“相反地,就是阴错阳差之下你倒是帮了我的忙,我现在是自由之身——”方静瑶将她在开普敦遇到梅英杰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好在你嫁的人是南诺扬,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弥补你。”
“梅先生那么糟吗?”夏宁初好奇地问。
“糟透了,简真无法形容的糟,有机会认识他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今天告诉你的话是多么语重心长。”
夏宁初心里纳闷着,方静瑶口中的梅英杰,与她七年来所有的认知竟是如此大不相同。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夏宁初问。
“不是误会,是结下了梁子。”方静瑶随口道。
“要不要请南先生替你们化解一下?”
“算了,对待梅英杰这种人最好退避三舍,少接触为妙。说真的,你的画真的画得不错,我这个门外汉都忍不住想收藏。”方静瑶没耐心再谈梅英杰的事,赶快转移谈话内容。
“我希望有一天能纯粹靠卖画为生。”这是夏宁初小小的梦想,也是最难触及的梦想,她现在的局面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维谷,神仙也难救。
“听你的口气好像觉得是天方夜谭?”方静瑶很敏感。
“有一点,毕竟世上有画家梦的人比比皆是,去一趟巴黎苏活区,下一场雨,淋到的几乎全是艺术家,而且个个才华洋溢、卓然出众。”夏宁初柔声道。
“说来真的好巧,巧得有点邪门。为什么就有你和南诺扬这么热心的人愿意替人结婚?你们全非平庸无知之人啊!为什么?”这个问题困扰了方静瑶好几天,想破头也想不通合理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