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茵茵小姐有关的事。”来人见他没动身的打算,补充一句。
在同时,芳姨的人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令她惊叫起来:“什么?茵茵醉倒了?怎么可能!?”
闻言,全场宾客也跟著骚动起来。茵茵不是千杯不醉的?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雷焰见事态显然不对,当机立断地掐住来人的脖颈要害,寒声道:“到你的头头那里去。”
来人只能全身僵直地任由雷焰推著他走,就怕稍稍一动,就人头落地。
所有人的焦点全集中在一身黑衣劲装的雷焰身上,之前,他很成功的隐藏了他自己,现在,他成了左右全场气氛、令人不敢逼视的主角。
与雷焰寸步不离的黑人护法替他注意周边的动静,任何人想对雷焰不利,都得看紧小命。
来人在包厢前敲门时,冷汗早已浸湿全身。
“就是他!他就是茵茵的老相好!”跟在他们身后的钱公子嚷著。
而另一群以保护方茵为己任的人也到了。
门打开的时候,里头的人看见情势不对,全不敢大意。
雷焰看见方茵躺在榻榻米上,头发和衣衫都有点凌乱,星眸半闭,全身不安分的蠕动,模糊的呓语不断从微启的樱唇中飘出来。
“阿茵!”雷焰焦急的呼唤。
听见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称呼方式,方茵的神志有瞬间的清醒,她兴奋的回应:“方彦!”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紧接著是近乎痛苦的呻吟。
“阿茵!”雷焰急得想冲过去,但前面有人拦住他,不过使他停止动作的,却是方茵身边那个拿著刀的人。
雷焰暗中衡量情势,这些角色,就算再增加一倍人马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在乎阿茵的安危,她有半点损伤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茵茵……”外头的声音此起彼落,却没有人敢冲进来。
几个混混把他们与黑人护法一起关在门外,钱公子还在嚷著:“敢把我关在外面?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这些汤家帮的……”
大家都关心门内的变化,没有人理会他。
“我们没有恶意,只不过想和雷先生交个朋友。”为首的露出和善的微笑。
雷焰双拳紧握,全身蓄满张力,不让敌人有半点空隙可乘。
“无意中得知雷先生对茵茵有特殊情愫,我们想助雷先生一臂之力。”
“废话少说!”雷焰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
又是一群把方茵当筹码的人渣。
“如果雷先生答应与汤家帮合作,我们就把茵茵送给你。”
非常切中核心且简明扼要,却让雷焰亟欲捉狂。
“送?”浑厚扬高的音量,暴露他的愤怒。
紧握的拳头喀喀作响,额角的青筋在跳动,他只想一拳挥烂这些败类。
“呃,我的意思是……”为首的意识到说错话,正想改口,门就被钱公子和他的手下撞开,连同雷焰的护法也冲进来。
雷焰趁这些人分心之际,撂倒拿刀威胁的混混,把方茵抱在怀中。
直到方茵绵软的双手环著他的脖颈,双唇离他的耳边不远,他才知道方茵的呓语中,低低呼唤的是“方彦”两个字。
“我带你走,阿茵。”他心疼地贴著她的脸颊,低语。
“方彦……方彦……”方茵半睁星眸看他一眼,低低地啜泣起来。
“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他更用力抱紧她,迅速往出口移动。
钱公子一冲进来,快快表明自己的势力和身分,就怕被别人抢了风头。
“你们在进行什么暗盘交易不敢让我知道?告诉你们,汤家帮归我管,连汤铭都要听我的话,你们这些……你这个雷什么焰的,快把茵茵放下来!”
钱公子上前想抢茵茵,雷焰毫不留情的举脚把他踹开,向护法使个眼色后,他迳行抱著方茵离开。
所有想追上去的人全被剽悍的黑人护法挡住,几拳就打得所有人倒地不起。
雷焰抱著呻吟不已的方茵上车,车子一路飙到方家孤儿院所在的小镇——不久前,他在那里购置了一间海滨小屋。
第五章
方茵从小就知道自己对酒精这种东西免疫,酿造酒和蒸馏酒对她来说,就像喝可乐一样,轻松自在。
所以她从来不知人家所说的酒醉、醺然、宿醉是什么滋味。
但是在喝了第三杯之后,她突然有那种感觉了。茫茫的、轻飘飘的、浮浮的,好像脚踩不到地似的。
她突然觉得恐慌,想离开这个包厢,但她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只能无力的瘫跌在沙发上。
“你们……”她虽然力持镇静,心中却觉得非常不妙,而身体也升上许多陌生的感觉。
“我们得感谢你才是。”那个头头说。
方茵见过他,是汤家帮某一堂口的堂主,她因此而松懈了防备。
“想不到你的洁身自爱、出淤泥而不染和那身义气,会有这么大的魅力,不只吸引好色之徒,更吸引国际知名的角头……放心吧,我们会让你成为世界第一大角头的压寨夫人,到时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劳苦。”
“你……”方茵想跳起来反抗,无奈什么力量都使不上,连说话的力气也逐渐消失。
可恶,这些人想做什么?为什么她变得这么奇怪?难不成……方茵心中暗暗打个寒颤。
“不过前提是,你得好好服侍这位老大。以你在欢场打滚多年的经验,我想应该没问题才是。”
“嗯……”方茵很想破口大骂,但发出来的声音却是连她都意外的暧昧。
紧接著,她的全身涌上非常怪异的感觉——
热,很奇怪的热,身上的衣服带来搔痒的感觉,而心上、身子,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令她极端不安。
她挣扎的想站起来,双手还没把身子撑起,就又瘫软下来,全身仅剩的力量,只够用来抵制身子里陌生的感觉和冲动。
“看来,是药力发作了。”
果然,他们对她下药!
方茵狠瞪那些狰狞的面孔,却感觉到气力急速流失。
可恶、她太不小心了!她必须打电话给方颖,拜托她来救她,可是手机……她看见手机掉落在桌子底下,她想伸手去拿,却连将手举起来的力量都没有。
恐慌和绝望立即攫住了她。
“方彦……”她现在唯一能依赖的只有这个名字,和那句“我就会变成世界一流的流氓来保护你”。
“放心,你是供品,我们再怎么向天借胆,也不敢打供品的主意。”为首的笑了笑,向身边的手下说,“去找雷焰进来。”
方茵心中一怔,雷焰?他来了?
心上的感觉很复杂,明知不该对他有任何非分的期待,却又把他当作唯一的救星。
方彦,方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求求你快回来救我……
在这非常时期,方茵渴望有人来救她,却又怕见到雷焰。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眼中所见也一片迷茫,心上却有比平时更真实的想望——她想念方彦,希望他就在身边,结实的拥抱她,填满她因思念而低泣多年的心。
“阿茵!”
这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字眼产生一股力量,将她拉进另一个有方彦的时空。
是他,他真的回来了,老天听见她的祈祷,让他到她的身边来了!
她勉力睁开疲软的眼皮,看见他就在那里,“方彦!”想对他说的有千言万语,她却只能轻唤这一句。
方彦为什么不快过来拥抱她?他们分离了这么久、这么久啊!
难道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如何的思念他?如何因此而苦不堪言?
她的身子愈来愈难受,燠热感从身子深处涌上来,令她的喉头好干、全身又闷又胀。
方彦,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我好难受,好难受……
在几番辗转不安后,终于有只凉凉的手碰触她,然后把她整个人抱起来。
方彦来救她了,这气息、这温度、这臂膀……方彦,她日思夜念的方彦……她偎紧他,愿意跟随他到天涯海角。
“阿茵,别乱动。”雷焰轻轻地劝。
租来的车子正高速行驶中,她却在他身上乱蹭,很危险。
“嘻嘻。”他的声音就像以前一样,有娇宠溺爱的味道,她轻笑一声,继续在他身上作怪,“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她磨著他的脸、他的胸膛,心里很高兴,也很辛酸。
“坐好。”他用臂膀把她按住,才让她安分了点。
她的情形多变,一下子虚软,一下子又变得亢奋;说清醒,好像有点惺忪,说不清醒,又似乎有思考能力,唯一的怪异,就属她居高不下的体温了。
该死的!最好阿茵不会出什么状况,否则他们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你让我等了那么久、那么久……每天我都在想你,当别人说‘别再等了,方彦不会回来’的时候,我总是告诉自己:会回来的,方彦最讲信用,他一定会回来……可是我寂寞、孤单得快死掉了,你却还没回来……”
“阿茵最勇敢,不哭。”他轻吻她的额头,低语。
她说出的每个字都刺痛他,一想到她吃了那么多苦,他就心疼。
“阿茵不要最勇敢,阿茵要当爱哭鬼跟在你的屁股后面,让你永远也不能把我独自丢下……人家每天每天都那么想你……”
“嘘,不哭,不哭……”她哭得他的心都碎了。
“人家记得你爱吃的食物、爱喝的茶、爱看的花、爱去的地方,这些你爱的东西,都让我好伤心……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一去这么多年?”
“别哭,好不好?不哭。”他把车子停在小屋庭院里,将她抱进屋子。
“有浪涛声……”方茵又有一串眼泪掉下来。
童年有太多记忆与海边有关,令她泪眼婆娑。
“别又哭了。”他把她放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嗯?”
“不要。”她马上又攀到他身上来,凉凉的肌肤一离开,她就难受,“不要离开我。”
“你喝醉了,该好好睡一觉。”他把她按回床上。
“不要,你会不见,你会偷偷跑掉,然后又让我等很久很久……”她拉著他不肯放。
“我……”雷焰不敢给任何承诺,因为他已经不是方彦,也不能再做回方彦。
“说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方彦,说你永远不离开我。”她哭著哀求。
他是假的吗?是她的醉后幻觉吗?
如果这是真的,方彦一定会毫不考虑的答应,毫不考虑的陪她!
“我是雷焰。”他极力忍著眼中的薄雾,吐出无情的字眼。
除非她爱上雷焰,否则他永远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因为她最爱的人,只有方彦。
老天无情,让他变成他自己的情敌。
“啊?”方茵终于真正醒转,看著他的眼中不停漫上水雾,是了,还有一个和方彦太相像的雷焰。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方彦!?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你走,不要再让我痛苦,你快走!”
方茵把头埋进被子里,痛哭起来。
方彦终究没有回来,就算她痛断肝肠,他没回来就是没回来!
雷焰心中很疼,想安慰她,伸出手去却又收回。
在她心目中只有方彦,雷焰什么都不是!
他悄声走出房间,一颗心比任何时候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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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
雷焰心上的痛,比他曾经受过的伤更痛。
他打遍天下无敌手、踏递五湖四海没碰过难题,却只能眼睁睁看著心爱的人儿痛苦、哭泣。
老天,他多么想将她深拥入怀,告诉她,他就是她苦苦等待的人,他不会再离开她,不会再放她一个人孤单寂寞!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连碰她都不行!
如果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如果无法让心爱的人展颜欢笑,拥有那些丰功伟业有什么用?站在世界顶端又有什么意义?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如何扭转这种状况,有没有人有办法,让他在不背信负义的情况下,揭露自己的秘密?
答案是没有。
他不能背叛承诺,也无法改变他们之间的胶著和距离。
把头埋在手掌间,视线忍不住朝那扇紧闭的门望去。
她睡得好吗?他无法不牵挂她,却又找不到走近的好理由。
突地,一个比猫叫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打破了他心中所有的顾忌。
他跑到她门边去拍门,只差没有发狂。“你怎么样!?阿茵?”
他听见里头发出痛苦、不寻常的呻吟,一颗心像被什么给拧紧了。
“呜……”
雷焰顾不得其他,火速打开门,冲进房间。
“阿茵!”他急忙跑到床边,看见她蜷缩在床上,棉被早已不知所踪,身上的衣服凌乱到只能以衣不蔽体来形容。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雷焰赶紧扶起她的身子,焦躁地不断拉紧她的衣服,碰她的额头。
她的体温高得不像话,神情也很怪异,令他非常担心。
方茵一边呻吟,一边推拒。
他不是他!不是她日日夜夜等待的那个人,更不是她想托付一切的人!
她想叫他别理她,发干的喉头却说不出半句话,她想用力把他推开,炙热难耐的身子却无法控制地朝他偎近。
“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阿茵。”雷焰急切、担心的抚著她发热的身子。
“别……别管……我!”她用尽一切力量说出这三个字,并用力推开他。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雷焰压著嗓子闷吼。
她在想什么?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坚持拒他于千里之外?她生病了,她不知道吗?该死,为什么她的身体这么烫、这么红?
无意中看见她颈间晃动的红石,心中有瞬间的惊讶和感动,但随之而起的是气愤——气她的倔强,气她不肯好好珍惜自己。
“你不要我管,我就偏要管!”他伸手将她拉过来,拥在怀中,“病人就该乖乖的!”
“不——”老天、老天、老天!
她知道自己渴望什么,但他不是她最爱的方彦呀!她拼命告诉自己,却只勉强留住一丝少得可怜的理性。
“不准反抗!”他闷吼。
可恶,这小妮子,以前只是爱哭,怎么才隔十年,脾气就变得这么倔强?不管了,反正他要她,她这辈子休想再拒他于千里之外,也休想再自己一个人胡乱闯荡!
“呜……”她极力捉住一丝理性。
不……不行!
不!不要——
她非常害怕,她不知道下一秒会变得怎样,更不愿意对方不是方彦。
“你到底怎么了……阿茵你……该不会……”可恶,她被下药了!
他怎么现在才发觉?
“呜……”怎么办,她愈来愈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谁来救救她?方彦!
蓦地,她发现一双大手制住她狂乱摆动的头,视线被定住,胶著在那对深邃的瞳眸上。
他在那双泪眼中看见惊恐、不知所措和无助,一颗心立时绞痛起来。他怎么能让她害怕、让她经历任何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