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下吧,我替妳泡了杯咖啡。」
「谢谢!我等一下再喝。」向依侬道谢后,将咖啡放在一旁。
其实,她并不喜欢喝咖啡,她喜欢的是茶类饮料。像花茶、果茶、甚至连酸梅茶她都喜欢,但许书哲似乎不知道这一点,每回都替她泡咖啡,她只好忍耐地逼自己喝下去。
这又是他与江瀚海的不同之处!
许书哲总以自己的想法与喜好来看待她与桐桐,他似乎永远察觉不出,桐桐不喜欢吃巧克力、她也不喜欢喝咖啡。若是江瀚海,他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摸清她们的喜好。
像前两天他帮她下山购物,就顺便替桐桐带回一桶果冻,也替她带了她最爱的苹果茶。她知道自己亏欠许书哲很多,但却愈来愈管不住自己的心飞向江瀚海。
只不过,江瀚海现在还在观察阶段,虽然他对她或桐桐都好得无话可说,但她还不敢完全信任他。
向依侬心中一直有个恐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开口说要离去。
不愿再多想下去,于是她转移心思问许书哲:「你看到桐桐了吗?」
「没看到。」许书哲心底浮现一抹厌恶。
那个见风转舵的臭丫头!亏他每回都替她带礼物,结果她整天黏着外人,真是个吃里扒外的小鬼!
「真奇怪,不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我去找找。」说着,她歉然的对许书哲一笑,然后脱下围裙,快步走出厨房。
一个上午没见到他们父女,还真有点想念!想到马上就能看到他们,她便感到心情愉快。
向依侬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影,有说有笑地从屋后的小径走来。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向依侬一见两人的狼狈模样就想笑。
手里提着水桶的江瀚海和桐桐一样都赤着脚,两人一身湿答答的,好象刚从水里爬出来。
「妈咪,叔叔带我去钓鱼,我抓了螃蟹和虾子喔!妳看!」桐桐兴奋地举起手,展示塑料袋里她捕捉一上午的成果。
「桐桐好棒喔。」向依侬假装崇拜地打量透明塑料里,那两只瘦不拉叽的小螃蟹,和一尾受到惊吓的小虾米。
「那江叔叔呢?江叔叔钓到什么?」向依侬好奇地问。
「江叔叔钓到好多好多大鱼喔!」桐桐赶忙帮他宣传。
「真的?」向依侬往江瀚海手里提着的水桶里一瞧,还真钓到好几条肥美的溪鱼呢!
「好厉害!」她忍不住夸道。
附近溪流里的鱼并不好抓,近年来数量正在锐减中,连当地人都不容易捕捉得到,他居然能钓到这么多条!
「我一向这么行。」江瀚海骄傲地昂起下巴,毫不矫情地接受心爱女子的赞美。
向依侬忍不住摇头失笑。「你从来不仅谦虚为何物吗?」
「我其实虚怀若谷,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
这句臭屁的话,又惹得向依侬哈哈大笑,江瀚海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桐桐看他们都在笑,也开心地跟着笑了起来。
江翰海……
厨房的窗前,站着一道沉默的身影,直瞪着又笑又闹的三人,那阴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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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江瀚海宛如泥人般回到房间,想先洗个澡,把自己身上的灰泥弄干净。
这两天,他忙着挖掘一个养鱼的池子,因为有鉴于溪鱼的数量逐日减少,已经无法再提供客人食用,所以他想替依侬开辟一个鱼池,等水蓄满之后,他再出资聘请几位鱼类专家来,替他们进行溪鱼的培育,让前来住房的游客可以享用鲜美的溪鱼。
甚至还可以将鱼苗放回溪里,让美丽的溪流里,随时都看得到鱼儿的踪迹。
这件事并不是依侬要求他做,而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构想,并且付出行动。他想让她明白他坚定的心意,他已经真心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会再轻言离开。
「江叔叔!」
他正在拿换洗衣物的时候,小桐桐捧着一个大碗,摇摇摆摆地走进来。
「江叔叔,妈咪要我端冰爱玉给叔叔喝。」
「真的?」看到爱玉,他就想起五年前那火热的一夜。
「谢谢妈咪,也谢谢桐桐。」他微笑着接过碗,慈爱地摸摸桐桐的小脑袋。
他愈来愈希望,能听到桐桐喊他一声爸爸。
「江叔叔要洗澎澎吗?」桐桐看到他拿换洗衣物。
「嗯。江叔叔身上好脏,等洗干净了再吃妈咪做的爱玉。」
「那我可以在这里等江叔叔吗?」桐桐期待地问。
「可以啊!那妳先在外头等,江叔叔很快就好了。」
「好。」
桐桐乖巧地点点头,江瀚海这才走进浴室洗澡。
刚开始,桐桐还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可是几分钟后,她开始无聊地东张西望,四处寻找好玩的东西。
当她看到蓬松松的被褥时,双眼一亮,飞快脱了鞋子,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就开始在弹簧床上跳了起来。
「哇!好好玩,江叔叔的床好软,好好玩喔!」
平常妈咪从不准她在床上这样跳,现在妈咪不在,她才敢偷偷地玩。
江瀚海关掉热水,抓起毛巾擦干身体,听到桐桐玩得兴奋的叫声,不禁笑着摇头。
这个调皮的小丫头!
忽然,门外传来桐桐一声尖叫,接着是她的哭号声。
「桐桐?」江瀚海心口一紧,慌忙大叫:「桐桐,妳怎么了?」
「好痛……哇……好痛!」桐桐愈哭愈凄厉。
「桐桐!」江瀚海飞快套上衣服,冲出门外一看,桐桐坐在床下的地板上,抱着小腿哇哇大哭。
「怎么了?跌伤了?」江瀚海心疼地上前抱住她。
「咬咬……有东西咬我的脚……好痛……哇……」桐桐哽咽地说完,随即又放声大哭。
「有东西咬妳?」江瀚海狐疑地往她白嫩嫩的小腿一看!果真有齿痕!
而且依照那齿痕判断,应该是!蛇?!
他立即抬头往床铺的方向一看,赫然发现一条丑恶的眼镜蛇耸在床边,威胁地朝他吐信。
他悚然一惊,抱着桐桐迅速跳开一步。
真的有蛇——他的床上,怎么会有蛇呢?而且——还是毒性极强的眼镜蛇!
他飞快从旅行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刀,弹开刀锋,以射飞镖的方式朝眼镜蛇射去。
他射飞镖的技巧还不错,锐利的刀锋俐落地射穿眼镜蛇的身体,鲜红的血立刻流了出来,牠卷起长长的尾巴,痛苦地挣扎着。
江瀚海无暇理会牠,飞快抱着女儿坐下,眼镜蛇的毒性很强,若不马上处理,桐桐可能会死。
他先用手帕在桐桐的膝盖处绑紧,避免蛇毒顺着血液往上流,然后抓起她的小腿,张嘴对准伤口,用力吸出毒液。
幸好常在野地摄影的他懂得不少求生技能,现在才能救自己的女儿。
他含住伤口,使尽全力吸出掺杂蛇毒的黑血,转头用力吐出;然后又用力吸出一口,再飞快吐出……这样反复无数次,直到所吐出的血液恢复鲜红,不再带有令人胆颤心寒的黑色,他才停止。
接着,他将皮夹塞进口袋,抱着女儿往外冲。
「桐桐乖,不要怕!爸爸现在就带妳去医院。」
他跑出客房区,正好看到向依侬和许书哲朝这边走来。
江瀚海一看到她就高声大喊:「桐桐被蛇咬了,快去把车开过来!」
「什么?!」向依侬听了,立刻惊慌地问:「桐桐被蛇咬到?是什么蛇?」
江瀚海语气沉重地回答:「是眼镜虻。」
「不——她怎么会被眼镜蛇咬到引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她极度惊恐,眼泪掉个不停,已经不知所措。
「别慌!先去把妳的车开过来,我们立刻送桐桐下山就医。」
「好!」向依侬跌跌撞撞地冲回房间拿钥匙和皮包,不到两分钟就折回来。
江瀚海早已在车旁等着她。「打开车门!」
「好……」向依侬边说,边用颤抖的手按下遥控开启车门。
江瀚海小心地将仍啜泣不已的桐桐放到后座,然后迅速跳上驾驶座发动引擎。
向依侬不等他吩咐就自动跳上后座,心疼地紧抱着桐桐哭得通红的小脸。
江瀚海准备开车上路,许书哲突然冲过来喊道:
「我——我也去!」
江瀚海按下电动窗,冷瞄他一眼。「不用了,你留在这里。」
向依侬也拾起泪痕斑斑的脸说:「书哲,麻烦你帮我看着桐云居,拜托你!我们不能全部离开。」
「这样吗?那——好吧!」许书哲有点僵硬地一笑,退了开去。
「你们路上小心。」
向依侬没心思好好道谢,只胡乱点点头。
「坐稳了!」江瀚海猛力踩下油门,火速往山下冲去。
许书哲瞇眼注视渐行渐远的汽车,心中既妒又恨,还有——诧异。
蛇——为什么咬到的人不是江瀚海,而是桐桐呢?
不过无所谓,那个小叛徒见风转舵,投身敌营,被咬了也是活该。
他没有丝毫愧疚地一笑,转身走回屋里。
第八章
在江瀚海的飞车护送下,桐桐很快被送入市区的医院,医生确定是眼镜蛇咬伤之后,立刻替她注射血清。
「桐桐……应该不要紧吧?」
双眼红肿的向依侬坐在女儿床边,紧握着她的手。
送到医院时桐桐可能因为哭累了,所以医生一替她打了针,她就睡着了。
向依侬担忧地坐在女儿床边,一刻也不肯离开,深怕只要稍一离开,女儿就会突然死去。
「医生已经替她注射血清,应该不要紧了。」江瀚海按住她的肩,柔声安抚。
一开始他也很担心,但他已事先急救过,医生又替女儿打了血清,再加上女儿的生命迹象稳定,他想她应该可以安然度过难关才对。
向依侬好像这时才想起他的存在,她飞快跳起来,倏然转头以极不谅解的眼神瞪着他。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你究竟把桐桐带到哪里去了,她为什么会被眼镜蛇咬伤?」她尖锐地质问。
「发生这种事,我也很意外!」
「意外?你喜欢流浪冒险,那是你的事,为什么要带着桐桐去冒险?你不知道她还小,不懂得保护自己吗?而你居然这么做——我真后侮让桐桐接近你!」
她武断地认为,他必定是带着女儿跑去树林等危险的地方,才会害她被毒蛇咬伤。
向依侬严厉的指责,像把利刀剌伤了江瀚海的心。
「妳认为桐桐被蛇咬到,是我的错?」他满眼心痛地摇头。「妳知道桐桐是在哪里被蛇咬到的吗?是在我房间的床上!那时我正在浴室里洗澡,桐桐跑到我的床上玩,那条眼镜蛇不知为什么躲在我床上,不知情的桐桐才会被咬伤。」
「那条蛇在你床上?!」向依侬震惊不已。「怎么可能?」
「妳以为我愿意让桐桐受伤?我宁愿被咬伤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接着他讽刺而悲伤地冷笑。「或许我应该被咬,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向依侬既不安又歉疚,想开口向他道歉,他却兀然起身说:「我去找医生问桐桐的情况。」
「海——」
江瀚海置若罔闻地离开急诊室。他必须暂时离开一下,他太心痛了!
向依侬懊悔地低下头,心里很难受,她不该情急之下脱口说出那些话,她知道自己伤害了他。
她真的不故意的,她只是……心焦呀。
她固然不愿桐桐受伤,但也不希望受伤的人是他。
想到那条眼镜蛇出现在客房里,她就觉得恐怖。
一般来说,蛇类是孤僻的冷血动物,会主动避开人类,所以她住在桐云居六年了,甚少看见蛇类出没,更别提眼镜蛇了。那条眼镜蛇怎么会无缘无故溜进他的房间,还跑到他床上?
再说他的房间并不是入口的第一间,距离户外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他的房门随时都关着,毒蛇难道会自行开门爬进去吗?
向依侬愈想愈觉得可疑,而且满心恐惧。
如果——如果今天桐桐不曾到他的房间,那他绝不会发现床上有蛇,万一他晚上睡觉时又先关灯才上床,那么……被毒蛇咬伤的人,绝对是他!
而且极有可能咬到头部、颈部等重要的部位,导致他在很短的时间内丧命。
不,她不要他死!
虽然口口声声说恨他,但正因为爱他太深,才会有如此深的恨意。
况且,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并不是真的恨他。
她只是害怕再次受伤害,才用冰冷怨恨的保护色来避免自己受伤。就和他不愿桐桐受伤害的心情一样,她也从不希望他受伤。
这五年来,有时在深夜偷偷想起他,她都希望他健康平安,如果他发生什么不幸,她——
会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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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九点多,江瀚海与向依侬才疲惫地走进离医院不远的饭店,打算在此暂歇一晚。
桐桐的情况已经稳定,还曾醒过来说肚子饿,他们替她买了面,还有她喜欢的蛋糕给她吃。
吃过东西之后,桐桐又沉沉地睡去,医生说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需要住院观察一天。
不放心孩子的向依侬原本想留在医院里照顾桐桐,但被护士小姐阻止。
护士小姐坚持,病患的家属必须在晚上九点之前离开医院,向依侬纵然万般不舍,也不得不离开。
从医院出来后,他们先去吃了简单的晚餐,然后才找到这间小饭店,但是——
「抱歉!我们的房间全满了,只剩下一张单人房。虽是单人房,但床和一般的饭店一样,是可容纳两人的双人床。两位是夫妻,我想应该不要紧吧?」柜台服务人员充满歉意地问道。
「我们还是希望能住双人房,能不能麻烦你再试着找找看?」江瀚海蹙眉道。
他当然是无所谓,就怕依侬不愿意。毕竟要她跟一个所恨的男人同处一室,对她来说铁定是种折磨吧?他自嘲地一笑。
「真的很抱歉,我已经查过了,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那名服务员依旧只能说抱歉。
江瀚海不甘心,又问:「那这附近还有没有其它的旅!」
「不用了!」向依侬径自走上前,对服务员说:「请给我们这个房间。」
「好的,麻烦请把身分证借我登记一下。」
向依侬从皮包里拿出身分证交给柜台的服务员,然后等候办理登记。她知道江瀚海一直用诧异的目光盯着她,但都假装没看见。
「好了!这是你们的房间,就在五楼的507号房。请问需要帮忙提行李吗?」柜台的服务员将钥匙和身分证交给他们,礼貌地询问。
「不用了,我们没有行李。」
向依侬朝那人一笑,然后率先走向电梯。
江瀚海则始终一语不发,任由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开门进入房内,向依侬打量一下里头的设备。房间不大,摆了床、梳妆台和一张桌椅之后,就没剩下多少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