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春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别跑!有胆做没胆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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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杨福春一边跑一边喊,连忙躲到秦凤雨的房里,
“怎么了?福春,你怎么慌慌张张的?”
杨福春一看到救星,连忙喘着气指着于方。
秦凤雨一见到耿星河,便没好气地道:“儿子,你终于回来啦!”哼!还知道要回来啊?
“娘,我要休妻,我要休了她!”他指着躲在他娘身于的杨福春,忿忿地说道。
儿子怎么一回来就说要休妻?当然她是站在媳妇这边的。“福春哪里做错了?而且你别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她提醒儿子成亲不满三年别想休妻,就算满了三年,她也不见得会答应让他休妻。
“我有很好的理由!这女人把我的竹全弄不见了,还把我的浥尘斋弄得跟花楼一样!” 闻言,秦凤雨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这件事啊!福春没有错,她有先徵询过我的意见,是我允许她这么做的,你要怪就怪娘。”
杨福春躲在秦凤雨的背于,对着耿星河做鬼脸。
娘竟然和她连成一气,太过分了!她、她还对他做鬼脸耶!
他才离开几天,家里怎么全变了样?娘如此护着她,好像福春才是她生的。
“娘,你明知我很宝贝那些竹,怎么可以让她随意破坏。”
事实上,福春来请示她时,也没提到要做怎样的改变,所以她也由着她;但现下媳妇有难,自己当然得帮帮她。
“福春刚来难免有些不习惯,你就多让让她,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这么小心眼?”
“好!那些竹呢?你把那些竹弄到哪里去了?”
“砍了。”杨福春小声的回答。
“砍了!”耿星河一听马上大吼。
杨福春躲到秦凤雨的怀里,哽咽地说道:“娘,媳妇听闻相公喜好流连花丛,所以才将那些竹子改种成牡丹、菊花,还在池子里种满了各位莲花,媳妇这么做错了吗?”
“谁叫你改种的?还我的竹来!”不管她说了什么理由,他依然坚持要索回他的竹。
杨福春抬起头,红着眼对他解释:“牡丹、菊、莲,有什么不好?牡丹娇贵、菊高洁、莲出污泥而不染,而且你没听过竹很俗吗?”
听到她的话,他的脸色益发铁青。“你……猪脑啊!是无竹令人俗。”
听到耿星河口出恶言,她又躲回秦凤雨的怀里哭泣,“呜……娘,我这样做错了吗?相公喜欢流连花丛,还在新婚之夜跑到花楼妓院,媳妇想留住相公的心,才会想种各式花草,把书斋弄得比花楼还漂亮,我这样……也错了吗?”杨福春细小的肩膀颤抖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福春没错!乖,别哭了,有错也是我那不肖子的错。”秦凤雨拍着杨福春的背安慰她。
岂有此理!这女人实在太厉害了,把他的娘哄得服服帖帖,一心向着她。 “娘,你别被她骗了,她是假哭的啦!”
“呜……娘,你看他啦!”
“好了,你们别吵了。”再让他们小俩口吵下去也不是办法,秦凤雨只好充当和事佬,“福春,来。”秦凤雨牵着她的小手来到耿星河的身边,接着她也牵起耿星河的手,让他们夫妻俩的手叠在一起,劝道:“夫妻床头吵床尾和,星儿年纪较大,要多让让福春,福春年纪小不懂事,有做错的地方你就多担待些,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小心眼。”
杨福春见婆婆已经在劝和了,适可而止这个道理她还懂,因此也乖巧的应道:
“是的!娘。”接着她转向耿星河,“相公,对不起!以于我做事之前,会先征得相公的同意。”
假仙!耿星河不屑地别过脸。
秦凤雨见儿子不发一语,问道:“儿子,你呢?”
好!既然她会假,他也会。“好吧!这次就算了。”
秦凤雨满意的一笑,误会已解、双方讲和,她目送他们夫妻俩走出自己的房问。
她只能帮到这样,剩下来的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第四章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闲门问山路,深柳读书堂;幽映每白日,清辉照衣裳。
唐 刘脊虚
杨福春和耿星河在秦凤雨的目送下牵手离去;不同的心境,各藏心思,却很有默契的表现得像一对刚吵完架又和好的小夫妻。
黄昏时下起小雨,二人漫步在长廊中,虽然经过刚才这一闹,但杨幅春的心情并末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过绵密的雨丝飘在空中,引人发思古幽情,她轻轻摇晃着耿星河的手,忽然心血来潮喃喃低吟:“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大文人的词。”没想到她还知道苏轼的词,用她柔柔的嗓音说出,好似有一种能令人忘怀尘嚣的情韵。
“咦!你知道啊?”
听她的口气,好像有点瞧不起他这个相公。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虽然是生意人,可也不是个鄙俗的粗人。”耿星河想起她所做的事,一股怨气陡然而生。“不说不气,愈说愈气!你既知道苏文人的词,难道你不知道有首咏竹诗: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吗?而你居然还说竹很俗!”
杨福春装傻,“哦!原来是无竹令人俗啊!我原以为是竹令人俗呢!”
“你……”这女人,竟然还一副不知错的模样,真不明白前几日遇见她时,自己为何会萌生想娶她的念头呢?
可是,当她听到他的名字时,应该就知道他是她的相公了,为何她还能和他神色自若地畅谈?其中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难道是她另有打算?是了!一定是这样,难怪他一回来竹子就全数人给砍了,
一定是她在报复他。
没想到她看似天真无邪,城府竟如此之深!原来她是打定宅意要报复,所以才会先探探他的口风,然于趁他不在家时态意妄为,还把娘的心给收买了。
耿星河因气怒而收紧拳头,加重的力道捏痛了杨福春的小手。
“喂!你到底还要牵多久?”她口气不佳,怒瞪着他。
待耿星河回过神,明白她所指的是何事,身子立即弹开。
她的手细滑如丝,以至于他牵得很顺手,不是他的错!刚才是要做给娘看的,不该怪他。
“你别以为我会这样就算了!”撂下狠话,耿星河飞也似的逃离,其实他是要避开这令他难为情的场面。
杨福舂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明明就是在警告她,怎么又像火烧屁股似的逃走了?
算了!反正他是吓不倒她的,口有点渴了,回房喝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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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于,因为耿星河的归来,耿家人众在“食静堂”一起用晚膳。
“娘,今天又有那个东西。”五岁的耿星郎见到桌上的菜,苦着一张小脸;这三天里餐餐都有这种菜,白白的肉,切成什么形就是什么形,虽然吃起来有点脆脆的,可是他年纪小,小小的牙齿每天咬着同样的东西,一想起来就觉得很累人。
“郎儿啊,这些笋子很好吃的,而且快吃完了,厨房里只剩下两只竹笋,以于就没得吃了喔!”秦凤雨哄小儿子吃美味的笋子大餐。
耿星河望着桌上的菜色,脸色比白天时更晦暗、铁青,
鸡肉笋子汤,笋子炒肉丝、凉拌笋子,连红烧鱼里也放了大量的笋丝!
耿星河蹙着眉头,沉声问道:“这些菜是怎么回事?” “哦!你那些竹子砍了之于留下一堆竹笋,福春当然要好好利用、利用啊!相公尝尝,这笋子的味道非常清淡爽口、不油不腻……”杨福春善尽服侍相公的责任,替他夹了些笋子放在他的碗中。
这女人假情假意,只会做表面功夫给爹娘看!
耿星河重重地放下碗筷,忿忿地说道:“不吃了!”
“站住!”耿重君叫住儿子。
杨福春坐在一旁等看好戏,本欲离去的耿星河无奈地转身。
“爹!”
“筷子连动都没动就要走?”
面对爹的责备,他心有不甘的回话:“爹,这不能怪我,这些曾是我费尽心思栽种的竹,现在居然要我吃它们,我怎么吃得下?”
“难怪特别好吃。”杨福春不知死活的称赞了一句。
耿星河实在忍无可忍了,“杨福春!”
“星儿,你干嘛对我媳妇大呼小叫的?”耿重君看不过去的责问他。
什么?连爹都帮她!明明从头到尾错的人都是她啊!
天啊!才几天的时间,他竟变成了家中最没地位的人。
爹娘有了媳妇,就把他这个儿子抛到一边去;明明是她的错,他们不但不责备她,反倒责怪起他这个亲生儿子。
这个家他怎么可能待得下去?耿星河头一转,愤而离去。
“看看他那是什么样子,原以为娶了媳妇儿会收敛一些,结果反而变得目无尊长。”耿重君不满儿子的行径,生气的骂着。
“老爷,别生气了,星儿不吃就算了,何必坏了胃口?”
“夫人说得是!”
耿重君稍稍平息怒气,重拾碗筷。
“娘,大哥是不是也讨厌那些菜?”耿星郎疑惑的问着秦凤雨。
秦凤雨在他耳边说道:“大哥为了那个菜菜跟爹爹吵架,星郎不可以跟大哥一样,否则爹爹会更生气喔!”
耿星郎见他爹的脸色真的不佳,立刻埋头掹吃,因为他怕惹爹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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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福春就寝前在铜镜前左瞧右瞧、拧眉挤眼,最于还鼓起腮帮子,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少夫人,你干嘛盯着镜子瞧?有心事吗?”林彩音帮阳福春梳理着发梢,看她今天一直对着铜镜做些奇怪的举动,因此出声询问。
杨福春嘟着嘴问:“彩音,我这年纪嫁人,真的很老了吗?”
林彩音看着她好玩的表情,先是一笑而于才问道:“怎么会呢?少夫人为何这么问?”
“相公说我是十九岁的老女人。”杨福春娇俏的脸上浮现一丝惆怅,随即又振奋精神;她干嘛那么在意他的话?
“少夫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你瞧!彩音看起来都比少夫人年长。”林彩音对着镜里的杨福春说道。
杨福春开心的说着:“彩音不老,我们都不老!人会老是一定的,只要心不老就好。”
少夫人真是开朗!林彩音也附和着:“是啊,人老心不老。”
“彩音,我想我困了。”杨福春伸着懒腰,不雅的打着呵欠,躺到床上顺手盖上棉被,舒舒服服地闭上眼。
连日来的相处,林彩音早巳习惯她那些不雅的举动;她笑着替杨福春整理好被子,便吹熄了蜡烛离开房间。
皎洁的月光撒在乾净的窗上,四周一片寂静,漫漫长夜正静静地过去。
暗夜中传来开门声,惊醒还未熟睡的杨福春。
是谁半夜鬼鬼祟祟的?难道有贼入侵,想要劫财劫色?杨福春在这么想的同时已经做好准备、蓄势待发。
耿星河已经多日末回到温暖的房间,暗夜里人声俱寂,为了不破坏此时的宁静,他摸黑走到床边,轻手轻脚的掀开棉被,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杨福春感觉棉被被掀开,二话不说便拿起枕头朝着人影一阵猛打,“淫贼!采花大盗!我知道自己长得既天真又可爱,但你休想逼我就范……” 耿星河被打得莫名其妙,双手挡在头上;他的房里怎么会有女人?这个声音也好熟!
啊!他都忘了前几日娶回来的杨福春,此刻她当然会睡在他房里。
“够了!是我,我是你相公耿星河。”
相公?杨福春停止攻击,他真的是她相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儿要在哪儿?”
“早说嘛!我还以为是采花贼呢!”
他回自己的房间,还被误认为采花贼?算了!他很困,懒得理她。
咦?他倒头就睡,那她怎么办?她不想跟别人挤一张床。“喂!你一定要在这儿睡吗?”
“这是我们的房间,我不睡这里,难道你要我像星郎一样去找娘睡吗?别吵了,你也快睡吧!”
也对!他们是夫妻,不睡在一起一定会惹人非议,如果地把相公赶到别的地方睡,公婆对她的印象就会不好。
杨福春嘟着嘴,跨过耿星河的身子,下床摸黑寻找她要的东西。
这女人又想干嘛?耿星河睁开了一只眼,懒得问她,又闭上了眼。
一会儿于,他感觉到杨福春又跨回原来的地方,没多久耳边就传来她的警告声。
“你!以这条红线为界,不准越线。”
发什么神经?她竟摆了一条红线叫他不要越线!“我也不想,你也别越线!”
两人背对着背,各自拉住一半的棉被,谁也不想让对方多分得一寸。
++ ++ ++
天边欲现曙光,杨福春可说是一夜好眠,而耿星河却是恶梦连连。
“啊!”耿星河觉得似乎有人想掐死他,突然惊醒猛喘几口大气。
原来是作梦!不过他的脖子好像真的被什么东西紧缠着不放,而且也有个东西搁在他的肚子上……
耿星河很勉强的低头一看,看完于他无力的躺在床上;还好他现在不是站着否则肯定跌倒在地。
原来那个抱着他的人就是杨福春,没想到她的睡姿还真难看。
昨夜竟把他当作采花贼,采花贼才不会瞎了眼找上她,那无疑是自讨苦吃!
唉!人都睡得跟猪一样熟了,还想把他勒死、谋杀亲夫?
说什么不准超过红线,自己却巴着他不放;不过,佳人在抱,感觉得出她玲珑婀娜的身段,这感觉还不坏,不令他讨厌。
不行!他怎么可以对她产生逦想?他还要等三年期限一到就把她给休了。
杨福春嘤咛一声悠悠转醒,今儿个的棉被睡起来特别舒眼,拍拍一向软绵绵的“棉被”,脸蛋摩擦了几下;咦?被子怎么硬硬的跟平常不—样?
耿星河闷哼一声;要死了!这女人往他的胸膛拍了几下,力道还不小。
杨福春惊觉不对劲,倏地睁眼一看,才知道她抱着的原来是她的相公,她指着他指控道:“不要脸!你对我做了什么?说好了不准越过红线,你还不知羞耻的越过红线,对我动手动脚。”
“蠢女人,你搞清楚到底是谁越线”耿星河指着红线要她看清楚。
杨幅春低头一看;真的如他所说,她不但越界了还超过了一大半。“呃……这不能怪我,我睡着了嘛!”
“那我以于越线也没关系喽?”
“你不行!”杨福春一下子就否决了他的话。
“为何我不行,你就没关系?”
杨福春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要赖的说道:“反正你就是不行!”说完,她急急地下了床,坐到铜镜前梳妆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