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连眼睛都没睁,开口说:“坐下来,把腿借我。”
“咦?”
“你这混帐,装睡的啊!”带着根长长的杂草,谢维克回到他们身边,嚷着。“我本想哈你个喷嚏,把你叫醒呢!”
半掀眼睑,底下泄出的翠色瞳眸,斜射向他们。“沙沙沙的脚步声吵死人了,我还没发火骂人,你先鬼叫什么?谢维克,你是欠扁还是欠人上……”
“继续说下去,我保证明天早上,有个人的宝贝东西将会吊在窗外晒干,而全天下的母亲则会拍手鼓掌,赞扬我为民除害的功劳,感谢我在禽兽觊觎前,先保护了他们的子女!”谢维克以脚尖踢渥夫的背。
“喂,我可是好心地带着伊凡前宋关心你的前途,你这样对待善臭的谢维克大爷,遭受天谴也别怨天尤人!”
男人傲慢的眉一挑。“前途?哼,那是什么东西?”
“它确实不是东西。”谢维克一翻白眼,放弃沟通地怒吼。“伊凡想知道你去念哪所军校啦!”
“喔?”
渥夫的眼神飘到伊凡身上,似乎在问他“是真是假”?
伊凡哑口无言。他是顺口问了句,但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可因为解释起来大费周章,所以索性什么也不说。
半晌,绿眸盯着黑瞳,像是蛇盯住了青蛙,渥夫朝伊凡勾了勾小指。
很不喜欢他的态度,然而伊凡更不喜欢同他争论不休。
几年相处下来,伊凡知道渥夫是个随心所欲、不接受“不”的男人,自己和他起冲突是自找苦吃。所以,在“小事”上,伊凡是能不和他计较,就不和他计较,随他的意,这样大家都如意。
默默地坐在草地上,渥夫立刻把脑袋靠上伊凡的大腿说:“想问什么?说吧!”一副施恩于他的样子。
“没什么。”伊凡抿唇。
“快说!”不耐烦的凛眸一射。
与生俱来的优势,显示在这一眼之中。伊凡不是他的手下,也不是他的臣子,可是这位“霸君”根本不认为有“必要”对谁客气。上自女王陛下,下到寻常百姓,听到他的名号,大概没有人不俯首、不听话的吧?
从今天起,伊凡·爱·奥古史坦是我的朋友,大家都听明白了没?
时至今日,伊凡仍不懂渥夫坚持要和自己“作朋友”的用意是什么?
当初以为渥夫是一时兴起,逗弄他玩的。
毕竟,高高在上的女王之子,有何道理要和一无所有、区区小伯爵的养子,而且是个低贱的东方人作朋友呢?校园中的人,论来头、论地位,想作渥夫“朋友”的多不可数,何必让他这个东方人“高攀”呢?
所以,自己是他拿来排遣校园无聊生活的新玩具,过不了多久,这位大少爷就会对他失去兴趣,嘲笑自己不知身分高低,妄自菲薄地想当他渥夫的朋友……心中一直怀着这想法,伊凡等了又等,却始终没等到这句话。
过了半年、一年,他才开始不再问自己——为什么?
倘使现在有人问他,渥夫与自己的关系,伊凡也会老实地说:“朋友”。
朋友有许多种类。
臭气相投的、聊得来的、能玩在一起的、可以斥责对方的不是,而不担心对方会翻脸的……许多、许多。
过去伊凡没有朋友。
故乡里,他有的是买下他的客人与同病相怜的同伴,那不是朋友。人生地不熟的卫罗斯,他所知道的只有家人与仆人,这也不是朋友。
朋友是什么呢?无条件地站在你身边,替你说话,有困难时绝对两肋插刀、二话不说的人吗?
明明是陌生人,只因为相逢相知,欣赏或喜欢,因此烦恼时自愿替你解忧,无聊时愿意说笑话给你听,肚子饿时将他的面包分一半给你,为你做了这个、那个却分文不收,还附送一个关怀与鼓励。
朋友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伊凡知道如果不是渥夫强迫自己接纳
他这个朋友,自己或许永远也理解不了“友情”是什么。现在则不一样
了,他知道,并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就能得到答案,而是要用身体去感
受“朋友”的真谛。
除去家人以外,另一样珍贵的存在——朋友。
渥夫有何用意要他这个朋友,伊凡已经不再觉得有追问的必要,他
只是很庆幸自己能成为他与谢维克的朋友之一。这两个人的存在,让伊
凡在苏兹中学的沉闷生活,掺了些许笑声。
(有一点,伊凡满希望上天能帮忙的,就是拜托想想办法,好好地修理一下渥夫的过度任性,与谢维克老喜欢在“那方面”作弄他的习惯。不过,人太贪心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要问什么?我叫你说!”高抬起一手,攫住伊凡的下颚,逼得伊凡低头看着自己,渥夫挑着眉再次催促。
“……学长毕业后去哪所军校……呢?”伊凡故意说得平板,重述着前面跟谢维克提过的事。
“干么问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我没有。”
渥夫盯着他一秒,放开手,闭上眼睛不爽地说:“黑扁帽!”
这算什么回答?伊凡不解地挑高眉,而谢维克已经击掌说:“噢,你要去那所被称之为地狱军校的黑海部队军官储备校啊!那可恭喜你了,相信你会有非常:愉快’的生活!女王陛下真狠,我以为她会让你进轻松一点的地方呢!”
“军校有很多间吗?”出于好奇,伊凡问。
“也还好。卫罗斯境内有三所,但也有将子弟送往他国军校的。军校生活比教会学校更严格,讲明白一点,就是能让那些成天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被锻炼、锻炼。怎么,伊凡你对这个有兴趣?”
“没有。”能念苏兹中学已经是很大的恩德了,伊凡只想早日从这儿毕业,早日回奥古史坦家帮助养父。
恰巧此刻钟声响起,伊凡动了动身子。
“干么?给我坐好!”枕着他大腿的渥夫,霍地睁眼发飘。
换成旁人,早被这一吼给吓傻了,但伊凡没半点怯意地说:“我要去上课了,学长。”
“不许!我要睡在你腿上,给我当个老实的枕头!”
这可没得商量。学费是养父辛苦赚的,令养父的血汗钱白白付诸流水的事,伊凡绝不会做。 ,
使劲地把渥夫的头移开,伊凡拍拍膝盖上沾到的青草屑说:“再见,谢维克学长、渥大学长。”
“你认为上课比陪我重要是吗?”渥夫从地上爬起来。
伊凡不回头地说:“你们两位也快点回教室去吧,跷课不是好学生该有的行为,请不要让师长们太伤脑筋。”
“哕唆厂
渥夫的咆哮根本没传到伊凡的耳中,因为他早已经走远了。
“不管看几次,总觉得这小百合实在是勇气十足。”
站在渥失身后,谢维克单手支颐,一脸佩服地发表意见说:“看似柔弱,实则强韧。不是硬邦邦的不知转折,而是保有自己的芯,该随风摇摆与不该随波逐流都分得清清楚楚的。能有这样的身段,是因为他的东方血统,还是天生性格呢?我真的满想知道答案的。”
“去他的!”啐道,渥夫朝一棵大树伸拳就打,撼动的树身摇落一地的叶。
“你是气他反抗你,或是气他把上课列为优先?”
“哪个不都一样!那小子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他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嗯,我想他有把咱们俩都当成朋友。要知道,现在校内能看到他笑容的,也就我们两个而已。”
“见鬼!既然把我们当朋友,又哪会一听到钟声就迫不及待地去上课?是朋友就不会拒绝朋友的要求!”火爆地搔了搔那头灿烂金发,渥夫还是很火,但谢维克的解释让他降低了一点点的火气。
“你那叫命令吧!我的大老爷厂哈哈地笑着,谢维克搭上他的肩膀,戳着他的脸颊说:“少闹孩子气了,你知道伊凡把上课当成命一样,他和我们不一样,是个乖宝宝,绝不跷课的。呐,别气了。”
横瞥他一眼,渥夫没好气地说:“你很高兴是吧?看到我被他甩。”
“我是觉得很有趣。想当初有人信誓旦旦,一定要报复他的,结果现在伊凡真的把我们当成朋友了,你的报复行动却迟迟未展开……这、是、怎、么、回、事呢?”凑近渥夫耳根,谢维克吟吟笑问。
“喷!”
一弹舌根,渥夫粗暴地把谢维克推抵到大树上,一手扣住他的双腕举高过头,一腿分开他下肢,将他的下半身定在树上说:“我不想睡了,来做吧厂
“拿我当替代品吗?”谢维克不以为意地嘻笑着。
“少哕唆!”
渥夫堵住了谢维克的嘴,动手解开外套上的银扣……
替代品?
那是什么意思?
他可没对伊凡饥渴到需要替代品的地步!
冤仇,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伊凡曾经羞辱过他的那巴掌,他可是一刻也没忘记过!时时刻刻,那一幕都在他的心上,永生难忘!
对,他不是心软,他只是想再等一下,等那家伙更信赖自己一点、更依赖自己多一些,等那家伙察觉——
他不能没有我在身边之后,我再一举推开他,让他跌入深渊……
直到那日来临之前,他渥夫将会维持住“好友”的面具,维持住“好友”的地位,维持住一根手指也不碰伊凡决定!
“呐,你自己该不会……一点儿都没发现到吧?”一边迎合着他的指头,谢维克把修长的腿缠上渥夫的腰,喘息地说。
“发现什么?”将自己的尖端对准已经松软的入口,渥夫漫不经心地问。
“啊嗯……”扣住渥夫的臂,双眉妩媚地缩起,谢维克一边舔唇享受那被占有的快感,一边断续地说:“……你……在叫……他名……字喔!”
奋力在柔软潮湿的紧穴内抽动,渥夫压根儿搞不清他在说什么,也没兴趣——
“啊啊……睡梦时……你会叫伊凡的名字……你没发……啊,别停啊!”
轰地,渥夫脑海一阵巨响,接着,他做出生平最难堪的一件事——
从未在办事过程当中先泄了气的他,被迫整个下午与晚上,都在谢维克的嘲笑声中度过。
第七章
梦吗?现实吗?
洁白的躯体在橙色的火光渲染下,像透明的琥珀诱惑着人伸手去抚触,侧躺的腿窝处有着晃动的暗影,循着那双修长纤细、没有赘肉的腿,向上连接着曼妙的双丘、凛凛的背脊,薄瘦的胸膛上有着两颗扁平的粉色乳……
这是梦吧?
口干舌燥的时候,一盆清甜的水在面前,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喝上一口?
可爱的人儿,把脸转过来,让我瞧瞧……
细致五官巧李天工,长长的黑睫扇了扇,朱唇半启地唤着。“渥夫
……”
妖晓黑瞳邀请地一瞥……
心脏的血逆流冲向脑门,下体充血地肿胀起来。管它是梦或现实,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不行动就不叫男人了!
扑向可口的颈项,像传说中的吸血鬼般,啃噬着祭品香甜的汁液。
对,就是这样!揉着我的肩,抱着我,饥渴着我的躯体,为我而疯狂!
螓首在枕头上不住地摇晃着。
咚!跌得眼冒金星的渥夫,探出手去。“伊凡?”
冰冷冷的地板、冰冷冷的床铺,哪儿有别人的身影?摇晃了下脑袋,渥夫从地上爬起,发呆地想着方才的梦境。
掐掐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着。“我真他x的像个大笨蛋!”
什么你爱我、我爱你的?!
可恶!这都是谢维克那死三八的错!都是他说那什么鬼笑话害的,他绝对不相信自己曾经在梦呓中叫过伊凡的名字。如果没有谢维克的暗示,今天晚上他才不会作那种他x的鬼梦!
唔,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
掀开睡裤,渥夫往里面一看,呻吟着。
混帐!谢维克,我绝对不会再给你好脸色看,你去死!
俗话说有一必有二。
距离生平第一件难堪的糗事发生并未多久,渥夫、拉沃尔·布里司基迅速体验到生平第二桩难堪的事——半夜两点,四下无人,伟大的女王之子,脱下了沾着春梦遗痕的裤子,不想被外人发现,而自己清洗了。
值得庆幸的只有一点,这回的糗事,只有天知、地知和……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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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餐室中,阴着俊脸,一手撑着下巴,渥夫有一下、没一下地以刀叉戳着破碎的蛋与培根。
“哟,热血青年!愁眉苦脸地在想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那双要杀人的眼光,已经把这问餐室变成恐怖试胆大会场了?门口挤着一堆不敢进来用餐的毛头小子,都以为你想用那副刀叉,把他们的肉剐下来吃呢!”使力一拍渥夫的肩膀,不怕死的谢维克笑嘻嘻地说。
见到不想见的人,渥夫连哼都懒得哼一声。
“……还在生气啊?”噗哧一笑,谢维克端着餐盘移到他对面。“可别动手拧断我这优雅的脖子啊,天底下会因为过度泛滥的男性泪水而闹水灾的。”
“闭上你的嘴,吃你的早餐!”一瞪。
谢维克扬扬眉,悠哉地叉起一块多汁肉排,放进口中咀嚼着,再慢慢开口说:“唉,我也不是没在反省啦!因为我万万没想到,某人已经病得那样厉害,和初尝禁果的小伙子一样,才听到梦中情人的名字,就克、制、不——”
砰地,踹开椅子,渥大握着刀子跳起来说:“把你的舌头给伸出来,我要让你再也无法开口讲那件事!”
嘟起嘴,谢维克搜寻着四周好奇的目光,接着眼睛一亮。“啊,伊凡!”
“用这种伎俩就想骗我?等下辈子吧!”
可是谢维克仍然挥着手,还往渥失身后大喊着。“伊凡!你快点过来救我啊!”
不信邪的渥夫,这下也逼不得已地转身——
说巧就是有那么巧,远远听到谢维克呼唤而转头过来的伊凡二双丽丽澄眸撞上渥夫的视线,杀得渥夫措手不及,狼狈不已。
“……渥……渥夫……你的脖子和脸红红的耶!”张大嘴,这下连谢维克也非吃不可了。
那个“渥夫”,那个傲慢、任性、唯我独尊、什么场面没见过的万人斩“渥夫”,竟会当着众人的面……面红耳赤?!
“发生什么事了,学长?”迟钝的伊凡并未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的诡谲,顶着疑问的脸走向他们。
“我不吃了。”眶当一声地把刀叉丢下,渥夫宜称完后,擦过伊凡的身,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地往餐室外走去。
“渥夫学长怎么了?”
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伊凡看着渥夫怒气冲冲的背影间着谢维克。只见谢维克忍着、忍着,接着抖动肩膀放声大笑起来,笑得伊凡一头雾水,全然不懂他们在搞什么把戏。
“对、对不起……”抱着肚子,好不容易笑声停止的谢维克,揩着眼角的泪水说:“你不用搪心,那家伙是因为恼羞成怒,因为他让我看到了他不想给人看的那一面。啥啥哈!我真是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