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向是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地回家探望父母呢?”
哎呀呀,干嘛一见面就请这种难听话?她们姊妹俩可是几年不见了那,不会跟她嘘寒问暖一下吗?
“我本来就很有良心嘛,想到很久没见父母,关心他们的近况,所以回家看看。我也很想念你啊!”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能说出她被死党拐回家的事实。
“是吗?”汤曦芬以十足怀疑的眼神睇着汤曦羽。
“当然是啊!”汤曦羽打哈哈地堆笑着。
阿芬是遗传到她爸最多因子的人,不过却属变形的特优品种,汤曦羽的温情攻势打动得了她爸,但似乎打动不了眼前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你总算知道自己是最得父母恩宠的掌上明珠了吧?”
“也没有‘最’啦,只不过就是一般父母对女儿的疼爱罢了。”说到这个,她还觉得父母有点偏心。尤其是爸整天对她冷言冷语,不时在她面前夸赞优秀的小妹,连家业也是想也不想地要让她二弟继承,而她呢?只有“流放”在外接受磨练的分,真是偏心啊!
“白痴!” 汤曦芬劈头就这一句。“爸妈给你的待遇,我和曦明两人有多眼红你知道吗?”
汤曦明是二弟。他们姊弟三人由于年岁相近,所以习惯互道姓名。
“从小你就最得爸妈宠爱,只要是你开口要的,爸妈从不拒绝。尤其你买的那些增高器材,一看就知道没用,还动辄上万,也没见爸妈皱一下眉头。到现在,家里的储藏室有一半的空间都是堆放你那些用不到多久就弃置一旁的废物。而我和曦明待遇就差多了,要买一台随身听还得自己掏腰包,至于其它的要求还得再三审核才会批准。此外,你拿的零用钱还特别多,整天买零食、玩乐的,居然不到月底就花光光,还要找我和曦明借钱。可怜我们零用钱已经够少了,还要固定存一笔钱供你使用无利息的循环借贷。你说,你的待遇能不令人眼红吗?”
奇怪了,她以前怎么会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来呢?现在的她,可不会随便乱花钱。
“还有,如果你以为老爸对我俩态度不同是偏心的话,那就是你大不会想了。我乖巧听话、尽责守分,还时常读书读到三更半夜,难道不该得到几句称赞吗?至于你,成天净是花钱享乐,小说漫画看到三更半夜,从不关心课业,还不时跟老爸顶嘴。像你这种女儿,难道不该好好管教一下吗?至于你不服气工厂交给曦明,请你扪心自问,你是个管理工厂的人才吗?继承家业的重责大任你担负得起吗?这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工厂是老爸一生的心血,他绝不能让人毁了它。没错,绝对是偏心,但,绝不是偏我和曦时,而是偏你。”
唉!她妹真的没说错。以她昔日那副“败家女”的德性,是该被好好骂一顿的,而继承家业更是她扛不下的责任,因为她对管理工厂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反倒是她的二弟能承担重责大任,且有领导才能,工厂交给他实在是最佳的选择。
“爸妈的眼光永远是注意着你,即使你离家在外,他们还是整天曦羽长、曦羽短地为你操心。父母的三千宠爱都被你一人占尽了,我和曦明也只好认命地到一旁自力更生。唉!谁命好,谁命不好,真的是只有天晓得哟。”
汤曦羽揩了揩满头的冷汗。看来她以前真是做了很多天怒人怨的事,责在应该好好地面壁思过一番。不过,她现在已经改进了,不再那么不懂事,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还是未来比较重要。
“好啦,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训话,而是有重要的事要你处理一下。”说着,汤曦芬递给汤曦羽一张字据。“这是四年前你离家时向我借一万五的借条,看你现在过得不错,是不是也该还钱了?”
汤曦羽眼珠子快突出地盯着手上的借条猛看——没错,那看起来像蚯蚓在爬的字真是她的笔迹,不过,事隔这么久,她早忘了这一笔。虽说欠钱还钱是天经地义,但她们这么久不见,做妹妹的居然见了老姊就是要讨钱,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吧!
“我现在身上没有现金,明天提了钱再还你好吗?”
“这可是你说的,我们一言为定。不过,如果你的钱够多的话,也麻烦你顺便还清另一笔欠款。”
咦?她哪来的“另一笔”欠款?
“中国有个很好的传统,就是做姊姊的若是已经出社会赚钱,过年时必须给在学的弟妹红包。你呢,到目前为止已积欠四年的红包钱没给,是不是也该补送一下呢?我们姓汤的人给红包从不小器你是知道的,可别破坏规矩哦!”
天啊!她的妹妹是不是吸血鬼啊,见血就吸,连这种“过期”的钱她也要。啧啧啧,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有……”
“我还欠你什么钱?”汤曦羽尖叫出来。
太可怕了!她的钱怎么欠不完啊?
“别害怕,我和你的帐目已经清楚了。我是要告诉你,我刚才打电话给曦明说你回来了,他高兴得很,说他十分想你,叫你不要太早走,他星期六没课会回来看你。”
二弟目前就读台中某私立大学的机械系,虽然外表看来白白净净的,但却是个有魄力的人。她以前常怪他抢了她的身高,不过,这都是她的无理取闹。现在听到他想她,让她心里甜滋滋的。还是她这个弟弟懂事,她以前应该多疼他一些。
“曦明要我告诉你,他那边也有一张你欠他一万五的借条。另外,你也欠他四年的红包钱没给,他希望你星期六以前准备好。”
前言收回!她的弟弟想的根本是她的钱!啧啧啧,她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居然有一双吸血鬼弟妹!
“好了,没事了,我要走了。”汤曦芬转身要走,却被汤曦羽叫住。
“曦明说他想我,那你呢?你想不想我啊?”汤曦羽双手捧着汤曦芬的鹅蛋脸,眼睛像星星一样眨啊眨地,用爱娇的声音向她的妹妹撒娇。
嗯,像她这么可爱的人,她妹一定想死她了。
只见她这个一向是嘴角微抿,从不咧嘴大笑的妹妹,此刻居然笑得连牙齿都看见了;不过,旋即收敛了起来。
“你那个样子是想害我把晚饭吐出来是不是?恶心巴拉的,谁想你啊!”说完这自从门口消失。
汤曦羽倒在床上,双眼直视天花板,禁不住笑了起来。她想起在台中有位算命的高人曾说的话。
没错,她真的有一个家庭——她有一对面般疼爱她的父母,以及一双处处呵护她的弟妹。
嗯,她的命果真是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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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曦羽再度北上。
她在老家待了整整一星期,和她的幸福家庭尽享天伦。她并没有告诉父母她在台北的真实情形,只说她在一间名为“白氏”的公司担任特别雇员,处理至公司大大小小的琐事。她并没有说谎。
这次她能一家团圆,多亏唐盼安的拐骗成功,她实在想不到这女人居然敢向天公借胆来耍她,啧啧啧,胆子真不小。不过看在这是功德一件的分上,她就不计较地好好去谢她一番吧!
然而整件事倩还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她忘了抄下白家的电话,无法向白亚斯一吐相思之苦,害她觉得这一星期仿佛一世纪般的漫长。
她现在总算知道爱情是个多折磨人的东西。尽管如此,她还是愿意奋不顾身地一头栽进去,因为,它真的是甜蜜得让人无法抗拒。想她以前还拒绝爱情咧,真是世事难料啊!
她走出台北车站,打算拦一辆计程车时,正好有人拦住她且向她打了招呼。
“曦羽,好久不见。这几年过得如何?”
来人是她的旧识陈文洋。是她第一年重考时在补习班认识的同学。他们不仅是认识而已,和另一位男同学还时常三人结伴念书、游玩,好不快乐,那真是一段今她难忘的青春岁月啊!可惜他当年考上大学后就再也没联络了。
“还好啦!”汤曦羽抬头看看高张的火伞。“有空吗?不如我请你喝杯下午茶叙叙旧。”
她的提议似乎对陈文洋是正中下怀。
“别这么说,应该是我请你才对。”
好哇,既然对方这么爽快,她也不扭捏。
“那我们去希尔顿吧。”这是喝下午茶的好地方。
一讲到“希尔顿”陈文洋的脸色略有一变,不过瞬间笑了开来。
“那有什么问题。走吧!”
不多久,他们已在希尔顿饭店里喝下午茶。
坦白招认,这个男人其实是她的初恋情人。
陈文洋身高刚好一八零,长相不俗,是当时补习班里条件和人品都最好的人,而且还对她十分照顾,不难想见为何她对他情窦初开。可惜,他当时已有女友,且不和她来电,总把她当哥儿们看待,还不时跟她谈起女友的事。真今她暗自伤心不已。不过,青涩的初恋已经过去,此刻她的心里只有白亚斯而已。
原本想和他叙叙旧,聊聊彼此五年来的生活,然而这顿下午茶还进行不到二十分钟,已令她觉得索然乏味。
眼前这个男人的聊天话题净在他目前的经济状况,以及——他的保险工作上打转,对她本人的生活似乎没有兴趣。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她记得他以前不是这种人呀!以前的陈文洋意气风发,侃侃而论天下大事,且待人首重情义,对世俗的名利可是不屑一国。现在呢?汤曦羽仔细看了看陈文洋,他已不复当年的神采飞扬,眼神也不如往日的清澈,嘴里谈的净是以前不屑的话题。唉!现实环境改变人的功力真是高深。像她以前不也是死要钱吗?若不是因为进了白家,对人生大有体悟,恐怕也同他一般德性吧!
看来人真的要随时有自觉,否则总有一天会面目可憎。
“对不起,目前的我不需要保险。”她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希望可以结束这个话题。
不过陈文洋十分遵守推销员的金科玉律:客人的拒绝才是推销的开始,所以依旧是继续谈论各种保险的好处。
她以前也在保险公司待过,所以他讲的这些她早就明白。她真的不需要,除非有种保险可以保证她白夫人的卖座天长地久、那她不论花多少钱也要保下去。再说这个人让她的“奇檬子”很不舒服;她明明是要和朋友叙旧,偏偏他把她当客人做起生意。其实她对朋友非常照顾,如果对方以诚相待,她无论如何也会买帐;可叹这个人就是没把她当朋友看待,所以也别怪她坚决拒买。她是个理性的顾客,不需要的东西即使对方有三寸不烂之舌,不买——就是不买。
在持续一个小时后,陈文洋也没了耐性,一张脸不但垮了下来,也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佯装看表。
“啊!不好意思,我和朋友有约,就先告辞了,这顿下午茶你说要请客是吧,那就谢谢你的招待了,再见。”说完迳自行道别礼,走人去也。
天啊!这个男人怎么会势利成这样?生意不成,脸色丕变也就算了,说好要请客,居然也好意思不认帐,这点小钱是没有什么,可是他的奇样子已差到了极点,这个男人把她往日一段美好的回忆给破坏殆尽了。
算了,这种男人别为他浪费时间,还是赶快回家,等着看她心爱的白马才对。
汤曦羽赶忙付帐,离开饭店,却没有料到她一心期盼见到的人正在附近冷冷地看着她。
汤曦羽要是有黄历就会知道——今天是她的大凶日。
尤其,叙旧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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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曦羽睡眼惺松地在床上醒觉过来,她伸手摩掌身边的床位,依旧是空荡荡、冷冰冰,遂拿起闹钟看一下时间。
不会吧?现在已是凌晨两点过十分。
白亚斯平日应酬再晚,十二点以前还是会回到家;如今这么晚还没到家,该不会是……
她被内心不祥的感觉所惊田,再也睡不着,打算起身下楼等人。不过,她才刚做了打算,就听见白亚斯回来的声音。
房间的门一开,汤曦羽恨不得飞奔投入自亚斯怀里。然而尚未动作前,已然被白亚斯的模样吓到。
吓她的不是他一身的酒气,而是他那冷绝的表情,以及如剑锋般犀利、无情的眼神,吓她的是他一身的寒气。
奇怪?管家明明说他这一星期作息正常,和她平日在家一样。可是今儿个她一回来,他的作息就明显地有问题,而且还对她摆出她不曾见过的一脸冰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她还来不及开口问明原因前,白亚斯先开口了,以极为冰冷的语气说:
“这一星期过得很愉快吧?舍得回来吗?”
“是过得很愉快没错,但还是要回来呀。”
好突兀的问话,不过她还是据实以告。然而她的实话却让白亚斯原本零下三十度的眼神陡然地降到更深的冰点。
“原来真是这样。没想到你这么会演戏,可以骗我骗这么久,佩服,佩服。” 白亚斯向汤曦羽略带夸张地作揖。
虽然白亚斯看来很有礼貌,嘴角也噙住一抹笑意,但汤曦羽却亘觉事态严重。
“你可不可以直接说出你的意思,不要拐弯抹角好吗?有事我们可以商量。”她真的猜不出他的哑谜。
“那好,我正有此意。你可以告诉我你这一星期做了些什么好事吗?”
“不是请管家告诉你我回家探望父母了吗?”
回家探望父母有什么不对?如果他是在责怪她没有事先向地报备,那也太不人道;听到母亲病重哪能拖延?
“是吗?可是我昨天下午看见你人在台北。”
这不是废话吗?她刚从台中回来啊。
“和一个男人在饭店里有说有笑,事后还是你付的帐。”
原来他刚好看见她和陈文洋的“叙旧”。
“那个男人是我的旧识——”
“原来你们是老相好。” 白亚斯退自打断汤曦羽的话。
“你不要误会,他——”
话没说完,白亚斯从口袋里丢出一本银行存摺。
“你可以告诉我,平常不花钱的你,如何在一星期之内花掉十三万吗?”
“七万是还钱给弟妹,六万是孝敬父母,刚好是十三万。”汤曦羽急忙说出理由,不希望再被白亚斯打断。
“这种理由你也编得出来?你何不直接告诉我你在外面养了男人?”
汤曦羽愣了一愣,随即头脑清醒,把所有的一切归纳起来,几秒钟后,她总算搞清楚自己陷入何种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