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将云霓姐想自杀的事说出来,我担心邱叔邱婶会受不了。”到目前为止,他们两老都还以为一切只是一桩意外。
“医生说云霓的精神状况不太好,等她出院后,我会将她送到台北疗养,希望她的心情能够平复。”顾映延最主要的目的是拉开彼此的距离,以免她触景生情。
“你说我们会不会太自私了?”相对于自己的幸福,夏忻然总觉得于心不忍。
“别再胡思乱想了,小傻瓜。”他拧拧她紧挺的鼻子。“赶快将身体养好·,好陪我上台北。”
“你要上台北?”她记得他几乎是不出门的,怎么会忽然决定北上?
“我已经决定要动手术。”他告诉她自己久思后的决定,
“你愿意动手术?那真是太好了!”夏忻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兴奋不已。“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
犹豫了数年,一定是有某件事让他改变了多年来的坚
“是你,是你让我愿意接受百分之四十的挑战。”
他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感觉她温暖的存在。
“昨天,当你冒着暴风雨寻找云霓的时候,我的心宛如刀割,我忽然非常痛恨自己是个瞎子,才让你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代替我去冒险。如果我连你都无法保护,甚至还让你置身险境,岂能算是一个男人。’’昨晚对于他而言,无疑是锥心刺骨的痛苦经验,他好害怕会失去她,这种恐惧的滋味,在他有生之年绝不愿意再尝一次了。
“我真的好高兴。”晶莹的泪水自她的双眸中夺眶而出,几近泛滥。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为了你,我一定得摆脱委靡消极的日子,也许,当你去美国念书时,我们还可以在异乡相互扶持,这——次换我来照顾你一辈子。”他收紧手臂,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温暖的怀抱。
顾映延刻画的未来,令夏忻然感动得不能自己。
美梦成真的感觉,竟是如此的不踏实。就好像是踩在云端上,她深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坠人地底深渊。
“记住你的话,永远、永远记住你今天的话,不许你有反悔的一天,否则我会受不了的。”泪水自她的脸庞滚滚滑落,怎样也止不住。
“忻然,别哭。”他捧着她小巧的脸,一一将泪水吻尽。“我不会忘记我的承诺的。”以拇指摩挲夏忻然的红唇,他以吻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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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顾映延与夏忻然一同北上。在顾映延接受一阵串检查的同时,夏忻然也利用时间申请延后入学,准备在顾映延复明后,一起动身前往美国。
手术后,夏忻然片刻不离地守在顾映延的身边,无微不至的悉心照顾他,就连前来探视的顾嘉丰与邱云霓,都被他们的真情至爱所感动。
当初,医生诊断出邱云霓患了忧郁症,才会导致情绪失控,产生结束生命的念头。在北上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经由医生及护理人员的悉心照料,她已较为开朗,不再动不动就钻牛角尖。
顾家两兄弟则担心她因没有工作,而有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于是,便强迫她在台北的总公司上班,尽快地投入正常的生活,以平息感情的创伤。
一切似乎是如此的幸福圆满。然而,就在顾映延拆线的前一天,夏忻然接到孤儿院传来的噩耗。
“延,虽然我们约定好,你拆线后第一个见到的人要是我,但是院长死了,我不得不……”想起慈祥和蔼的院长已去世,夏忻然就泣不成声。
“没关系,反正以后我们会天天见面,不急于这一时。你放心的去处理院长的丧事,不用担心我。’’虽然有点遗憾,但是他更关心她目前的心情,
“幸好有你在我的身边,否则我就连—个亲人都没有了。”曾经,院长是她生命中最亲的人,她一向将院长当成自己的母亲一般看待。
“乖,别哭。我会在台北的住处等你。”轻吻她柔亮的黑发,他再一次的交代她。“你确定不需要帮忙?我已经通知嘉丰,去协助你们处理治丧事宜。’因为夏忻然,所以他对于从未谋面的孤儿院院长,也存着一份感激的心。
“延,谢谢你!”她温顺地接受他的好意。
有人保护照顾的感觉真好,顾映延对她相当的用心,连她都觉得自己很幸运。想必院长在天之灵,也会为她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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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还是看不到?为什么?”顾映延激动地抓住身边的医生,不地追问。
“顾先生,虽然现在的医学十分进步,但是总有许多不可预知的意外,这次的手术过程十分顺利,或许是还有其他的不明原因,我们必须再做进一步的检查。”医生战战兢兢地将话说完,两腿还因为顾映延过于激烈的反应而微微颤抖。
“原来绕了一个大圈,我还是个瞎子。哈!”他狂肆地大笑。“一切都是枉然,如果注定我要当一辈子的瞎子,又为什么给我希望?”
“大哥,你别难过,医生说过,也许还有得救。”站在一旁的顾嘉丰,对手术的结果也感到相当的惊讶。
也许是先前的期望过高,现在的失落感才会如此重。
“还有得救?怎么救?我不会再让人当猴耍了!’顾映延气愤地咆哮,对医生的说法全然地不信任。
“顾先生,其实你……”顾映延不以为然的态度,使得有些胆怯的医生发出微弱的抗议。
“滚!你给我滚出去!”像只受伤的野兽,顾映延对周遭的人愤怒地咆哮。
“大哥,你这是何苦。”顾嘉丰心疼兄长再一次面临挫败,只有在一旁好言相劝。
“嘉丰,手术结果先不要告诉忻然。”当初自己愿意接受手术时,她是那么的开心,一直期盼他重见光明的日子能早点到来,如今……他痛苦地闭上双眼。
“可是她总有知道的一天啊!”顾嘉丰对兄长的作法相当不解,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
“你先别问,只要答应我就好了,”对于即将面临的一切,他感到非常的疲惫。
“大哥,你是不是另有打算?”因为兄长怪异的行为,顾嘉丰不由得作此揣测。
“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必须作其他的抉择。嘉丰,你一定要帮我,”该是他仔细思考的时候了,他绝不能拖累她。
“但是,那对你或她都将是一种折磨。”对于可能发生的事,顾嘉丰不得不加以提醒。
“原谅我,我只能这么做。”顾映延幽幽地叹息。
“唉!你先回去休息,等我想好该怎么做后,再通知你。”
直到关门声响起,顾映延才激动地将脸埋人手掌,流露出隐藏的深切悲痛。
也许,这是上天对我的另一项惩罚,让我再一次的失去所爱,注定要孑然孤独的度过一生。
忻然,别恨我,我不得不这样做。我论如何,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即使,我会因此而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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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一切都变了?才不过几天的光景,她的世界就完全变了一个样。
一处理完院长的丧事,夏忻然就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医院,却没见到顾映延的踪影,在医院得知他已办理出院后,她便急忙地赶至他位于天母的住处,佣人却说他已出国且不知归期何时。
她不相信他会将她留在台湾,自己一个人远行。
然而,问遍所有的人,都没有人愿意透露他的行踪。
其中最为怪异的是顾嘉丰的态度,以及邱婶全家搬离忏园这两件事。
以往顾嘉丰对她十分的照顾,现在她连想见他一面都很难,就算真能见到他,在面对她的询问时他也是冷淡以对,一问三不知,
她本以为可以在忏园找到答案,没想到邱婶一家竟然在一夕之间搬走且不知去向。偌大的园子只剩一位新雇用的工人打理。
夏忻然对这一切十分不能理解,冥冥中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操纵着,阻断所有与顾映延有关的事物,让她遍寻不着又不明所以。
她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打听顾映延的下落,甚至还守在他家的企业大楼之外,逢人便问他的消息。
延,你真的把我给忘了?夏忻然习惯性地转动项链上的戒指,如果以这戒指为凭藉,是否就可以见到他的人,或是知道他的下落?只不过,不到最后关头,她绝不愿意用到它。
“学长,我可不可以跟你谈一谈?”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大厦的一楼大厅里,她一眼即找到正准备搭乘电梯上楼的顾嘉丰,
顾嘉丰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有决心,在吃了无数次的闭门羹之后,依然不放弃他这最后一条线索。“一起上来吧!我正好有事要告诉你。”也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一踏入顾嘉丰专属的办公室,夏忻然即以一只大眼瞅着他不放,等待着他所要告知的事情。
“我大哥现在人在加拿大,正在准备婚礼。”
“他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婚礼?他都还没向她正式求婚呢!所有的疑问在一瞬间都化为无限的喜悦,她听见脑海正传来教堂的钟声,
“你可能弄错我的意思,我大哥结婚的对象不是你而是云霓。”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他还是必须说出兄长交代的台词。
“他要和云霓姐结婚?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夏忻然不可置信地低语,在她所有的猜测中,并不包括背叛。
“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你不信。”忻然该不会快要昏倒吧?怎么看起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顾嘉丰看着夏忻然惨白的脸,不禁担心起她来。
“他不爱云霓姐,为什么会与她结婚?”太荒谬了,这一切说不通啊!夏忻然不可置信自己所听见的。
“可以说是被她的真情感动吧!有谁能拒绝一位愿意为自己而死的绝色美女,更何况大哥曾经害她残废,算是由怜生爱的一种吧!”不知这番话能不能令她相信。顾嘉丰言不由衷地说着。
“他见着她了?被她的美貌所惑?”她喃喃地问顾嘉丰,似乎觉得他的话不可思议,
“没错!这是我大哥的喜帖,你可以亲自验证一下。”他将一张喜帖递至她的面前。
夏忻然木然地望着喜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一滑过她死白的脸孔。“这就是他避不见面的原因?”她觉得自己的心正慢慢的死去。
“他不想大家见了面尴尬。”夏忻然面无血色,无声地低泣,令顾嘉丰感到于心不忍,险些将事实的真相全盘托出。
“其实他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他亲口对我说一声,我绝不会死缠烂打的。”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将不断涌起的哽咽吞下。“学长,我想见他一面,听他亲口对我说他不再爱我。”
“他……他人不在国内。”顾嘉丰略微迟疑地回答。
“不论他在何处,我只求见他一面。学长,请你帮帮我。”她不希望自己的爱情不明不白地结束,这是她惟一的坚持。
“即使他残忍的背叛你,你也不恨他?见了面又有何用,当他的心不在你的身上时,再说什么都是枉然。”眼见她的深情不移,顾嘉丰开始怀疑这样的安排是好是坏?
“我不恨他,不管他做了哪些事,我都不会恨他。”
紧握胸前的项链,她再一次强调。“我只是想知道事实的真相而已。”
“事实的真相?他抛弃你,另娶他人,就是事情的真相。”顾嘉丰深觉要说服夏忻然,似乎不是那么的简单。
“不,那不是。我要知道的是,他为何要编织如此拙劣的谎言来欺骗我、伤害我。”她明亮的黑眸对上顾嘉丰。“他太小看我了,也低估了我对他的信任。以他的个性,一定会正大光明的提出分手的要求,而不是辗转地透过第三者来传达。”
夏忻然对大哥的信赖与了解令顾嘉丰深感佩服,也许,她的反应是改变这件事情的契机。
“你怎么会有那枚戒指?”他眼尖的发现,夏忻然胸前的戒指竟是多年前,大哥特别交代过的那枚戒指。
“这是他送给我的。至于原因为何,则是另一个故事了。”夏忻然不想对他解释太多。
“忻然,不管大哥怎样,你都一样爱他?”在说出事实之前,他必须先确定这一点,
“我已经爱他好久好久,这辈子也只爱他一人。”
此生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更让夏忻然肯定了。
“好,我会将真相告诉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你们一定要彼此坦城地将事情说清楚。我由衷的祝福你们能够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让刈方感受幸福与快乐。”反正他原本就不赞成大哥的作法。事到如今,他更不愿意作个阻断人家爱情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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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映延坐在惯坐的位子上,享受阳光与微风的洗礼,然而这一切,却不再有助于心灵平静了。
她最近过得好吗?是否还在疯狂的寻找他;从嘉丰那里得到的消息,让他的决定产生动摇,怀疑自己所作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以为只要分手,我就能将你遗忘,而且会过得比较幸福?”夏忻然的声音忽地在背后响起,使得顾映延惊讶地转向她。
“你怎么来了?”是嘉丰告诉她的?他不是已经答应要保守秘密?
“如果我对你的信任再少一点,如果我对你的了解不够,我们是不是就要永远分离,不再相见?”再见到他的那一刹那,夏忻然再也控制不住澎湃的情意,热切地投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际。
“我不值啊!没有道理要你守着一个瞎子过一生,你配得上更好的对象。”顾映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双手早已不听使唤地将她拥紧。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想起这些日子的担心受怕,她不禁泪流满面。“不要再把我推开,你可知道我有多难过?”
“即使我的眼睛没有复明的希望,你也不在乎?”
这是他最担心的一点,他不要她觉得受委屈。
“你对我太没信心了,不管你的眼睛看不看得见,我重视的是你的心,你太小看我对你的爱了。”她已经爱他这么多年了,这一次她绝不会放开他。
“可是我就没有办法与你共同欣赏这美丽的世界,当你经历人世的美好时,陪伴你的却是一个无法与你分享喜悦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