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懊悔当时没有问清她的名字,回忆往事让他不胜唏嘘,也许这就是上天为了惩罚他的愚昧,给他的另一项处罚!让他连照顾、关心一名少女的机会都没有。
一口喝下杯中剩余的烈酒,他放肆地狂笑。明知不可为而这之,他的劣根性真是不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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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夏忻然难得没有外出工作,闲适地待在租来的小套房中看书。现在除了工作外,她就等着毕业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摊在桌上的世界美术史,她焦躁鼓动的心,怎样也无法平静下来。
该去找他吗?自己非得要他的推荐信不可吗?光是这两个问题,她就想得头快要爆炸了。
冷静,夏忻然,你一定要保持冷静!唯有冷静才能想出好的办法。于是她拿出纸笔,开始在纸上重新估计她留学所需的费用。
多年来她没日没夜辛勤工作的所得,扣除大学四年的花费,还剩四百多万,这其中包括了她投资股票所得的高额利润。而她预估以四年的时间在美国攻得学位,再花一年的时间到世界各地,参观著名的建筑物。
五年的时间花费颇为庞大,又因为她希望到美国后能够全心的读书,所以将不会在异乡打工赚钱。
也因此若她没有拿到全额的奖学金,以她目前的积畜来看,势必得重新拟定计划,
莫非这就是自己的命?没有不劳而获之财,所有的获得都需要用双手去挣来?也罢!既然命中注定如此,她也就没有什么好埋怨了!
叮咚!清脆的门铃打断她的冥想。没有多想地打开房门,心想这个时候会来找她的,应该是了解她工作行程的小娴吧!
“小娴你……”亲切明快的招呼声,在看清来人后,倏然停止。
“不请我进去?”隔着铁门,顾映延有礼地询问。
“你……你有什么事?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过度的惊愕让她的舌头显得不太灵活。
“查清你的住处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让一个专程为你送推荐信的人站在门外,是你一贯的待客之道吗?”他促狭地调侃她。
夏忻然手忙脚乱地将铁门打开,她领着顾映延安坐在沙发椅上。
“呃……我正在喝花茶,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被他嘲笑自己的待客之道令她心有不甘,所以故作有礼地邀请。
听出她的不情愿,他更是笑容可掬地应对。“那就麻烦你了。”
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茶水因她的用力过猛而溅洒在她喜爱的手染桌巾上,她懊恼地看着溅出的紫色水滴迅速地被厚布吸干。
“你说你是拿推荐信来给我的?”转移注意力后,她急切地询问,他的出现让她相当慌张,原来就狭小的空间,因他而显得更拥挤。
“自发生意外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外出,不知会不会让你因此而感动?”他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故意不理会她的焦躁不安。
“如果你是专程为我送推荐信的话,我非常感激。如果不是的话,那就麻烦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她不客气地下起逐客令。
“啧啧啧!没想到你是一个那么现实的人。”由口袋中拿出一封信,故意吊人胃口地说。“这就是你要的推荐信。”
夏忻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中决定她未来五年生活方式的信件,她胆怯地不敢向前自他手中取走。
“谢谢!麻烦你将它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怎么,自己不敢来拿?”他猜透她的心思,刻意扬扬手中的信,作势要将它收人口袋。
见状,她心急地冲上前去,握住他手中的信,却怎样也取不走。 “你……”他依然紧握信的另一端,摆明了在捉弄她。
“信可以给你,但是你要接受一个条件。”
他无赖的模样,令夏忻然为之气结。 “你真卑鄙!”
“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他低笑着。 “其实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利用你还未出国的这段时间,聘请你当我的私人助理。”
这峰回路转的结果,让一心往坏处想的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你的意思是?”
“自我看不见后,就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跟建筑有关的事物。最近我得知,市面上有一种专门为盲人设计的点字绘图工具,可以让盲人以触觉感受图案,可是其中的资料需要自己输入。所以我想找个会画设计图的人帮忙,而你正是最佳人选。”
他详细地说明来意。
他的解释让她如释重负地轻吁,却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他们顾家的产业庞大,光是建设公司就有好几间,不怕找不到人才。
“因为你是建筑系的学生,因为你刚好有时间可以陪我长居南部山区,因为你欠我人情,因为我希望那个人是你。”他列举出一长串的理由。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他说希望帮他的人是自己?她不解他怎么变得那么快,让她慌乱得跟不上他的步伐。
“而我书房中,有着丰富的藏书,对你的课业有绝对的帮助,尤其在我亲自指导之后。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果你想要别人帮助你,相对的,你也要付出代价才行。”他威胁利诱并用,希望她能点头答应。
一切仿佛又回到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说话时认真的表情、低沉诱人的嗓音,再次深深地撼动她的心扉。
“好,我答应你。”心中莫名而生的悸动,让她毫不考虑地便答应了他。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会派司机来接你。”他雕刻般的俊颜漾起计谋得逞的浅笑。
夏忻然可以听见自己鼓动的心跳,为什么他可以如此轻易地蛊惑她的心?她紧瞅着他动人的笑,觉得那仿佛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幅画。而自己可以就这样看一辈子,直到遗忘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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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晚上夏忻然一直处在浑浑噩噩当中。
我真的答应他了吗?下午的一切不是在做梦吧?她在小小的斗室里绕着圈子,对自己贸然地答应他的请求,反反复复地犹疑不定。她无法解释应允他的确实理由,更不敢去面对其背后深藏的涵义。有时当现实太接近梦想成真时,人心反而会开始踌躇犹豫。
夏忻然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木制小盒子,里面放着是她多年不敢去碰触的秘密。只是,因为当事人的出现,它也不再是一个秘密了。
泛黄的名片印着烫金的字,清楚的写着百阳企业总裁顾映延。将男用的戒指套在自己纤细的手指上,却是连大拇指也没法扣紧。紧握着两样他当年留给她的东西,涌上眼眶的热泪开始无止尽地泛流。
莫非这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就算她再努力的逃也躲不过这既定的命运。
不知有多少次,她冲动地想拿着名片去找他,却因不愿介入他的生活而作罢。他是她贫乏困苦的生活中,让她最依恋的温暖。
也许是当初他太成功的将自己烙印在她的内心探处,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她虽然不会对其他的异性产生排拒感,但总会不自觉地拿记忆中的他与他们做比较,而他也总成功的击败他人,独占她所能寄托的一切情感。
一直以为今生再也不会与他相遇,他成了她少年时期既甜蜜又苦涩的一个梦,一个绝不会有机会实现的虚幻。所以她专注地将时间用在求学上,努力地实践自己的另一个梦想。没想到如今这两个梦竟串连在一起,是如此真实又难以捉摸。
关于他死于意外的妻子,她除了同情他失去深爱的人之外,心底却有着一丝窃喜。她十分不齿自己这卑劣的心态,但又无法压抑这份喜悦。如今,他们莫名的相逢,横互在他们之间的许多条件都与当年不同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可以重新再来一次?以全新的两人,去发展他们可能拥有的爱情?可是他是怎么想的?他与自己有相同的心情吗?
夏忻然、夏忻然!未来虽然无法预知,但是你就这么不战而退,岂不是辜负了这个觅得真爱的机会?你不是认为没有勇气迎向挑战,是一种怯懦而不负责的行为,你怎能也成为这样的人呢?夏忻然的心中出现一股激发她斗志的声音,让她全身为之抖数。
自己不知有多少次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赢得期盼的事物吗?无论成功与否。积极地去争取才不枉来这人世的走一遭,是她永恒不变的信念。如今,她也要以此信念,去为自己的幸福作最大的努力。
她动作利落地收拾行李,并且不断地鼓舞自己,为自己打气。
第四章
端着邱婶准备的咖啡、茶及小点心,夏忻然在花园找到顾映延休息的身影。他似乎非常喜欢待在这个花园,白天里有大半的时间可以在这里找到他。
“顾大哥,下午茶时间到了。”虽说是下午茶,可是他都是喝又苦又涩的黑咖啡,茶与小西点则是为她准备的。
来忏园已经好几天了,应他的要求,她对他的称谓由生疏的顾先生改变亲切的顾大哥。每一次喊他时,她就感到无比的幸福甜蜜。
睁开没有焦距的双眼,他嘴角牵起几不可见的微笑。 “坐下!享受一下大自然提供的美景,”面对她时,他已鲜少动怒。
她在他身旁的长藤椅坐下,欣赏着他浸淫在温暖阳光下的俊挺英姿。默默地将咖啡杯放进他的手里,两手短暂的接触,让她敏感的全身一颤。
“住在这儿还习惯吧?”修长的手指圈着咖啡杯,显得潇洒自在,夏忻然久久无法将目光移开,
“习惯。大家都对我很好。”在忏园里除了管家邱婶外,还有邱婶的先生邱叔,他也是顾映延专属的司机。他们两人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女儿般疼爱,让她尝到从未体验过的父爱及母爱。
“这里远离城市,没有都市化的休闲娱乐,只有风声和鸟鸣声。难道你不会觉得无聊?”时下的年轻人不都好玩爱热闹,他担心她不能适应这里的寂静。
“不会啊!以前每天忙着上学和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去玩,而我也不大喜欢去那些地方。”贫穷的人没有玩乐的权力,这一点她打小就有深刻的体会。
“你与一般年轻人很不一样,没有青春应有的活力,却有早熟的沧桑。”经过连日的观察,他中肯地下评断。
“环境造就人的性格,我也一样。”她品尝着邱嫂特别为她调的花茶,恬静地回答他的问题。
每天她都期待着下午茶时间,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自由自在地接近他,与他闲聊,其他时间里要见他一面都很困难。
“有人在哀叹自己的命运吗?”他揶揄她的回答。
“不!我并不是在哀叹什么,我只是认清了自己的命运,老老实实地过日子。”
“你可曾想过去寻找你的亲生父母?”电视里演的孤儿总想着寻找亲生父母,他不知道现实生活中是否也一样。
“很小的时候想过,但是长大后就打消这个念头了。如果他们不愿去面对一个小生命,没有勇气去挑起抚养的担子,那我又何必去强求他们,因此我尊重他们的决定。”曾经困扰着她童年的魔咒,在她成年后就不再是个问题了。
“你很成熟,也很有度量。一般人总不能看清这个迷障,而你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对她的过人气度与智慧,他不吝惜给予赞赏,
他的赞美让她的脸微微一红,心头感到甜滋滋的。“没想到你也会赞美人。”
“觉得意外?”他低声地笑开。“我又不是凶神恶煞,只懂得骂人。”
夏忻然着迷地望着他难得一见的笑容,整个心神都让他给勾去了。如果可以,她愿意倾其所有,只为留住这如梦似幻的一刻。
一股陌生的情感在他们俩之间窜流,无言中他们只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与略微急促的喘息
“顾大哥,我……”轻轻将纤细的皓腕覆在他的手臂上,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他。
顾映延猛地站起身,打破萦绕在它们之间的情网。“没事我先进去了。”生硬地抛下一句话,他急促地转身迈向屋内。
他猝不及防地离去,深深地打击着夏忻然。她微张的小嘴绽出一朵苦涩的笑,将自己呼之欲出的情意,咽回梗塞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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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在后花园他倏然离去后,他已连着好几天没去后花园,也不出来用餐,整日待在卧室里,就像打定主意不与她见面似的。
夏忻然向来觉得维持无谓的骄傲与自尊是很愚蠢的事,因此她努力地想打破与顾映延之间的藩篱,然而她几次刻意的讨好接近,却都被他无情的拒绝,先前稍许的和谐气氛,现已完全消失殆尽了。
对于这种被他刻意回避的情况,夏忻然觉得很无奈却也没能突破这窘境,只能镇日无所事事的到处乱逛,让自己纷乱的心情,在好山好水中找到平静。
照顾他饮食起居的邱叔邱婶,对顾映延的足不出户颇能适应,在见到夏忻然被拒绝的困窘后,还频频劝她放宽心,因为自顾映延发生意外后,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夏忻然故意踏着轻快的步伐迈入厨房,不希望让邱婶瞧见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
“邱婶,您今天好像特别开心?”发现明朗可亲的邱婶心情似乎很好,藏不住的笑意一直浮现她的脸上。
“我女儿云霓就要回来了!”邱婶喜孜孜地说。
“就是那个在美国上班的云霓姐?”夏忻然也为这突来的喜讯感到高兴。
邱婶一直视她有如己出,闲暇之余,总爱与她聊些家里的事,因此她对邱云霓的种种自是耳熟能详。
“就是她!自从她让二少爷调去美国分公司后,我已经将近三年没见到她了。刚刚她在电话里说,这次回来要在山上住几个月哩!”独生女归国,一家三口就可以团圆了,邱婶说着说着已是喜上眉梢。
“邱婶,恭喜您了。”夏忻然诚挚地祝贺。“刚好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与云霓姐建立友谊。”因为邱婶的关系,所以她虽未曾与邱云霓谋面,但是已对她产生好感。
“打小她总埋怨我没给她生个弟弟妹妹,现在有你这么个漂亮的妹妹,她一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