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么干脆?她一定在隐藏悲伤,他如是想。眼见她提起皮包准备离开,他拉着她安慰:“想哭就哭吧!我的双臂还是可以借你!”
什么啊?她的脸全因这句话扭成一团。
够呕心了!她得快快离去,否则难保不会口吐白沫、吐血而亡。甩开他牵制她的手,她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哭的?
他也太没价值了吧!这不是周朝文预期的情况,他不相信她一点留恋都没有,一定是她悲伤过了头,不方便在公众场合表现出来。
“你不要太难过。我会很愧疚的。”
“我绝对不会太难过。”是根本不难过。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没有逃避!”烦死人了!她还要赶去工作,没空陪他瞎扯。
“我希望你能放宽心,接受这个事实。”他还在说。
她瞪着他拉红的手腕,忍无可忍地骂:“你烦不烦呐!我不难过也不伤心,你可以放手了没?”
真是白痴!一路拖拉到外头,他不累,她可恼了!
“情绪可以直接表达就不要忍着,会生病的。”他自以为好心地说。
颜美姬忍无可忍的移开目光,触及跟前壮观的瀑布,转口道:
“你要我直接表达情绪是吧?”
“是啊!”果然!他得意的想,她还是很伤心的。
她快速移动脚步,在周朝文尚未反应的时候,举脚一踢,顿时智起了扑通一声。很满意他跌入水中的窘状,她拍拍手道:“这就是我的表达方式,无聊!”
就这样,这一对不太像情侣的情侣分手了!
* * * * *
“什么听!当然那个没水准的人买到那张地毯,我不甘心!”齐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咒骂,彷佛世界未日般,直指着丈夫颜真平愤怒地道:“为什么阻止我叫价,可恶!”
“你别吵昏头了。”真平习以为常的说:“那张地毯是不错,可是瞧瞧它的价值,根本不用到二千万以上。”
“面子!面子你不懂呵!我就是不要被那个土婆比下去。”齐玉恨不得将赵飞飞离去时意气风发的脸撕炳。
“面子又值多少钱了?买东西要精挑细选,更要精打细算,在购买古董上面,以它原有的价值买到就可以了。”颜真平不愧为教授,说出来的话自成一番道理。
“你就是小气啦!”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这些日子以来,你跟那位赵女士将整个拍卖场搞成什么样子了?你必须理智的衡量一下,否则会入不敷出啊!”
“不可能入不敷出,要钱的话,我唱一场剧歌就回来了,你担心什么?教好你的书就好了?”
“我是为了未来作打算,存款永不嫌多,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唷——你的意思是在怪我乱花钱吗?”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要你做好金钱的。规画。”
“还说没有?你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
“唉……”
“不准叹气!”
如果说有子女能容忍像这样的一对父母多年为同一个问题而争吵不休,却不曾出面缓和场面的话.这人必为怪胎。
颜美姬就是这个怪胎!甫进门,她就听到这场舌战,如平常的,她步入厨房倒了一杯牛奶,先为自己的肚子解饥,之后随手取了颗苹果回到客臆,跷起二郎腿,轻松自在的打开电视机,然后啥哈大笑。
听到笑声的颜氏夫妻一同砖向。齐玉朝着女儿大吼:“美姬!亏我把你的名字取得这么美,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颜真平接口:“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你是女孩子耶!有点女人的样子行不行?”
“生我的人是你们耶!讲什么东西啊你们,真是不负责任!”
“唷——还怪我们?教也教不会,动不动就说话,房间像猪窝,东西乱扔、衣服可以放三天不洗,不上班的时间像疯妇。”齐玉尖声高叫:”你根本不是我女儿!”
“恭喜恭喜!”颜美姬朝着颜真平鞠躬,“多年的悬案终于水落石出了,颜先生,齐女士承认我不是你女儿,请问我可不可以改姓了?”
“她神智不清了。”颜真平不客气地道:“别理她!”
齐玉立刻抽抽噎噎:“我就知道我不幸福,我的人生真悲惨,可怜呐……”
“够了——”颜氏父女异口同声的叫道。
一成不变的台词上演完毕,颜美姬倒了两杯冰水置于桌上,躺回沙发上。
身为他们的女儿,自是了解他们争吵的原因,虽然不感兴,她还是得尽尽女儿的义务。
“这回又为了哪样东西跟‘妈’?”
“什么!?你竟然称她妈?,”女儿用字不对,齐玉更是哭得淅沥哗啦。
“她是sPP的土婆,这样可以了吧?”美姬、勉强的讨好母亲。
齐玉总算停止了贵妇般高尚的哭泣声,陈述说那段“地毯争夺战”。一旁的颜真平则不置可否的抱着手臂。
颜美姬根本不认为自己可以排解这种场,只是想让自己的耳根子清静一点罢了!
“也就是说,不得到那张地毯,你就跟老爸誓不两立”
“就是你老爸害我买不到那张地毯的。”齐玉秀目一斜,睨了颜真平一眼。
“那张地毯又不是最好的。”颜真平反瞪回去,气闷的说。
颜美姬抢着说:“这就是重点了,老妈!”
“什么重点?”齐玉纳闷地问。
“你不会买一张比土婆那地毯更好、年代更久远的地毯吗?不仅可以将土婆比下去,也可以出了这口气。”颜美姬难得有意见。
“对哦!”齐玉立刻接受这项提议。
“上哪儿买去?”对颜真平而言,这个点子还是得花一笔可观的金额,想来就心疼。
“唷!哪里出产最好的地毯,就上哪儿去买啊!”这个道理也不懂?齐玉不满丈夫的死脑筋。
“我哪知道这种事?”颜真平理所当然地说,他是研究地质学的,又不是研究考古。
“唷——看情形是要我来上一课是吧?”齐玉不仅收藏古物,更研究古物,久而久z,倒也成了半个专家“话说全世界最好的地毯出自印度,出产的地区在境内的喀什米尔这个地方,它的编织技术是来自中亚,在蒙古人统御喀什米尔期间,引入了波斯毛毯的织法。”
“所以这个地方一直以出口地毯织品闻名,由于古法手工编织耗时又耗力,现代的年轻人大多不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当然,那附近也可能仍存有古时流传下来的地毯,说不定可以买得到。”颜美姬自幼受到母亲的芜陶,颇有研究的接口。
“是哦!”颜真平娥鼻冷哼道:“地方那么大,你要去印度买吗?而且,又怎么知道不会受骗?商人随口说它是十三世纪的产物,你就相信吗?”
“唷,你以为你老婆是笨蛋吗?我是专家耶!”齐玉自信的说。
“老爸!”颜美姬吐出口中的果核解释道:“那里可是有全世界最多的地毯商,要买就得慢慢看,最好是慢慢比较,就不难发现称得上是古董的地毯哩!”
“慢?我哪来的时间跟你老妈去慢慢看?”
“唷,我有说要你跟我去吗?”语毕,齐玉啜了口水。
“你要自己去!”
颜真平的眼腈一亮,真是“八月天下冰雹”以往老婆每每出国演唱,都要他伴随在一旁,现在竟然要独立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唷,我有这么说吗?”齐玉转而盯着女儿瞧,看得颜美姬一阵冷汗直流。
“你想干吁?你有什么企图?”
“乖女儿,我知道你最听话也最孝顺!”
“少说了,老妈!”
颜美姬直觉有坏事即将降临,准备离开客厅的身影被齐玉眼明手快的捉了住。
“唷!父母有事,当然是由子女来分担解忧喽!”
“是哦!‘母债女还’是吧?”颜美姬故意扭曲母亲的话意。
“我不会议你欠债的。”齐玉当机立断,取出支票。“金钱方面,我会无限的供应,你不用担心。”
“我又没说要去!”颜美姬一副不干我事的表情。
“你一定得去!”齐玉命令:“我马上答你办留职停薪。”
颜美姬真想骂脏话,母亲一向自作主张、我行我,素的行为,恐怕没人制得了她:早知道就不提什么鬼意见,让战火去持续,因为这些根本与她无关!
“唷!如果买不到比土婆那张十三世纪的地毯还要更古老的毯子,你就不要回来了。”
“你先把你唷来唷去的口头禅改掉再说,难听死了!”颜美姬不住的批评。
“唷!那你先把房间整理干净再说啊!”齐玉的意思是——死也不改!
“你不要强迫美姬去做她不想做的事。”颜真平企图主持公道。
齐玉气焰更盛,“唷!你还好意思说?我告诉你,美姬要是找不到一块更有价值的地毯回来,我就跟你离婚!”
“哇塞!真的假的?”颜氏父女露出可笑的神情,压根儿也不相信这句话是从齐玉口中说出的。
“我知道你们求之不得对不对?”齐玉又要哭了,她的人生真是悲惨呐!
“好啦、好啦!”颜美姬习惯性的安抚母亲:“我去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最乖了!”齐玉立刻芟得神采奕奕,双眼炯炯有神。
第二章
喀什米尔山谷包括三个截然不同的区域——查谟、喀什米尔、拉达克;而查谟是外型俊美的多格拉人之故乡。
“这是我祖先统一的国家之一。”古德铁在阿马玛哈勒宫的角楼内,指着眼前的市景,为爱妻莫瑜妃介绍:“在塔维河的对岸,有全市最古老的建筑物——巴胡堡,相当具有古朴风貌;二年前,在汗特铝的维修后,价值更甚。”
“哦!”莫瑜妃一向对这些建筑没多大兴趣,偏偏整个“新蒙兀儿帝国”是印度历来王朝对艺术最为喜爱、建筑最具特色的王国,而偏偏吉德铁是帝国之首。
延绩十六世纪时“蒙兀儿帝国”六位祖宗的精神,在廿世纪,六名子孙成立了“新蒙兀儿帝国”,也替现今印度带来欣欣向荣的经济生活。
古德铁是“经济之王”,整个帝国的主裁者:在以前,他会以五个兄弟的意见为优先,而现在,他将爱妻摆在第一位。
完全是因为……他的妻子太好动也太皮了!就连怀孕,也不放弃找酒喝:要怪就怪六城主之一的伽罕银,当初为了测试她而让她无止尽的畅饮:自此以后,酒成了她最爱好的饮料,且非刀酒不喝。
为了预防莫瑜妃生下一个醉醺醺的婴儿,古德铁只好带着她游走四方,转移她对酒的注意力。
“我不是说过,等你生完孩子,再让你喝个够吗?”他搂着妻子,在她耳侧轻声说道。
“后来我想想,你答应得太快,肯定有鬼!”她太清楚丈夫的聪明才智,自己连哄带骗都无法成功了,更何况是他一直反对的事情?
“你愈来愈像我了!瑜妃,我喜欢聪明的女人。”他轻抚着她微凸的小腹赞许。
角楼下,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朝着鸿蝶情深的两夫妇挥手。
莫瑜妃意兴珊的一瞥,没好气的说:“汗特铝!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嫂,别这样听!”汗特铝叹了口气,明了现在大概只有让她见到酒,才会看到她的笑容吧!
古德铁见到汗特铝先是一惊,尽管各城主分散世界各地,亦不曾间断彼此的联系,但会在此突然见到汗特铝,仍教他感到讶异。
“怎么没有事先通知我们?”
“给你一个惊喜啊!”汗特铝坦然道。
莫瑜妃一脸看透他的神情。“我看你没有薛沙锡那么无聊的搞流浪,也不可能放下工作去游乐,想必又是为了公事。”
汗特铝拍了两掌称赞道:“大嫂真是够聪明,这里有三座寺院的整修是我负责的工程,我有些事来这儿瞧瞧,顺便来看看你们。”
“什么工程劳你大驾?”古德铁自知汗特铝凡事必亲力亲为的个性,以至于终年忙碌,所以叹道:“你也该找个时间好好休息几天吧!”
“那怎么可以!”汗特铝闻言,好似天要塌下来般。
“你还劝他?”莫瑜妃指着古德铁责备:“你正好和他相反,公事一堆不去办,三天两头带我到处跑。”
古德铁的用心莫瑜妃怎会不晓得?只是喝不到酒的闷气积在心中,只好将气朝丈夫身上发泄,倒也不是真心骂他:如果古德铁当真是三天两头不见人。她不真的气死才怪!
古德铁置于她腰间的手柔柔抚触以示安慰,转头问汗特铝:
“工程上出了什么问题?”
“大致上还是材料的问题。”这类情况他处理多了,因此他看起来满轻松。他的设计顶尖、风格独具,在他凡事求完美的监管下,建造工程往往比预期晚些:工程所需的材料,更是以精致华美为要,因此在采购方面常遇难题。
“又是材料!”古德铁实在佩服他的耐心,“即使找不到你要的,你也绝不会找替代品,这等精神很值得后世人学习。”
“老大,我才几岁!现世都还没过完,哪来的后世?”汗特铝笑着,瞥见莫瑜妃的肚子,好奇的问:“都忘了数日子了,大嫂,几个月了?”
说到这,莫瑜妃先是一愣,与古德铁对望一眼,屈指算来,扳来数去都不对。“你不提,我也忘了!”事宜是,从她知道自己怀孕两个月之后的日子里,她根本没在记小家伙在自己的肚子里仍需待多久?反正有丈夫照顾,她也从不细记,到最后不外把孩子生下来而已。
古德铁又好气又好笑地代答:“反而是我记得比你清楚,是三个月又六天!”
“啊!你真细心!”莫瑜妃深知丈夫的体贴,但口头上仍是一副的嘴硬。
古德铁微微一笑,转向汗特铝。“汗特铝,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咱们到巴胡堡去瞧瞧,好让瑜妃看看你这位建筑艺术家的杰作。”
汗特铝心知肚明的摇头。“我看,是大嫂已经闲得发慌,不带她逛逛不行吧!”
“你就是心思细。”古德铁右手一搂,领着妻子拾阶而下。
“人不要太完美。”莫瑜妃忽而对汗特铝道:“我就不信找不到你的缺点。”
“大嫂,你想找我的缺点吗?恐怕得花一段时间。”汗特铝这句话说得不免有些狂妄,但他一向以零缺点而自傲。
莫瑜妃说要找,一时之间却真也找不出他的缺点,她的脑子一转。“可是,我不喜欢你的优点。”反正她就是不想夸奖他。
汗特铝意外的挑眉,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评语呢!
“为什么?”他不明白的问。
“没有为什么!”莫瑜妃不打算理他的追问,因为自己那句话完全是不服气的搪塞之语。“反正就是很讨厌啦!”说完,她索姓抢先一步钻入车内,感慨新蒙兀儿帝国的六城主不管性情如何,都有一个共通点——自大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