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住这里!我不想看到他!”水镜的脾气说有多拗就有多拗,“这里不是我的家!”
什么叫作清官难断家务事,董仪琳总算是见识到了。
执拗起来闹脾气的水镜简直是“番”到不可理喻、令人发指。
她不要丈夫也不认自己的女儿,对她而言,关芝卉只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她拒绝抱女儿,更遑论照顾了。
“妈咪……妈咪……”小人儿稚嫩的呼唤让旁人看了都觉得不忍。
“水镜,你抱抱她吧!”董仪琳劝道。
“我不要!”仍然处于震惊状态的她狠心别过头去,“她有保母吧?叫保母带她走。”
她不想看到这个小女孩!
即使是长相酷似天使,粉雕玉琢的小女儿也不能打动她。
相反的,只是令她厌恶、痛恨,这个小女孩不是她心甘情愿生下的爱情结晶,反而提醒了她——自己已经跟那个恶魔结婚的残酷事实。
她不愿意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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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报应来了!
笑意迎人、宛如天使的妻子已经消失不见,眼前的水镜是个愤怒的复仇女神。
一次社交场合与兄长的偶遇,他见到了气质优雅的水镜,她落落大方的谈吐与温暖真诚的微笑,让他陷入焦灼的情感。
他不动声色,掌握了一切情报,得知水镜即将嫁给兄长的时候,他做了卑鄙的事——
用别墅、珠宝、金钱攻势企图诱惑水镜未果,被愤怒的她一口拒绝。
他永远记得水镜震惊过后,一脸厌恶的表情——
“变态!”恼怒的她转身就走,甚至不愿再开口说话或听他解释。
起初,他只是着魔似地想要亲近水镜,想挽留她,却在拉扯之间惊吓了她,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场面。
身体的接触激起了他对水镜压抑许久的欲望,他强吻了她,以男性优势的力量想侵犯她:水镜奋力挣扎,惊惶奔逃,掉下山崖失去了记忆。
这是他的罪恶、不可饶恕的恶行。
失去记忆的水镜为他的人生开启另一扇门,为他的生命带来春天。
周围乱烘烘的声浪进不了关龙骥的耳。
水镜眼里噙着眼泪拒绝大家的劝说。
失魂落魄的他双眸一瞬也不眨地盯着妻子,仿佛饥渴多日的旅人盯着沙漠中的绿洲泉水一般。
只是这泉水啊……
却是终究抵达不了的海市蜃楼!他绝望地暗忖。
他的春天何其短暂啊!
神呀!救救我吧!
关龙骥几近崩溃地以双手掩面,弯腰祈求。
我愿意为我犯下的罪行赎罪,只求祢再给我一次机会!
让奇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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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两天,不可理喻的超级暴风终于有稍稍趋缓的迹象,只是——
“我要申请‘婚姻无效’!”她语气斩钉截铁地说。
“啊?”
“什么?”众人惊呼出声。
一直沉默不语的关龙骥在绝望的深渊中出声。
“我不会答应的。”平板没有起伏的声音让人如坠冰窖,不寒而栗。
他的面孔憔悴,阴霾、绝望的风暴在心底盘桓。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关龙骥内心的痛苦与折磨。
“我不会答应的……除非我死!”失眠数日的他,声音像从幽闇的远处传来。
“那你就去死呀!”水镜气疯了。
他的表情阴惊深沉,令人害怕。
“我有的是时间与金钱,可以跟你耗一辈子。”轻声的呢喃却像是锐利的刀锋。
众人为他不寻常的恐怖言行震惊不已。
那个深情款款的好丈夫、好男人不见了。
彻底的绝望,让关龙骥疯狂。
“我也有数不清的人证与物证,可以证明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冷酷无情的语调接近恫吓,“甚至还有优秀的律师团与医生团队诊断做后盾……你想法官会相信谁?”
他的嗓音嘶哑,像从喉间挤出,听在水镜的耳中仿佛是毒蛇吐信。
他的暗示让众人张大嘴巴不敢相信。
“你是什么意思?”水镜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气得浑身发抖。
“意思就是,你除了得向法官证明你的精神状况没有异常以外,还得花上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来打官司——因为,我绝对绝对不会放手!”他的声音冷酷得像冰,眼神狂炽似火。
关龙骥潜藏的阴暗面毫不保留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你……疯子!变态!你在威胁我!”
没有哀求与乞怜,那个视妻如命的关龙骥摇身一变成为黑暗魔王。
他专注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水镜,像蛇紧咬猎物不放。
好可怕与恐怖的男人……董仪琳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水镜又惊又怒,声音微微颤抖,“你以为恐吓我有用吗?就算我要用掉五年、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来跟你打官司,我也要跟你告到底。你让我想吐!我一分一秒也不想看到你的脸!”
“龙骥,不要这样!水镜,你也冷静一点。”如梦初醒的吕佩铃急忙劝道:“有话好好说呀!”
“没用的。”关龙骥的声音像冰雪般冷冽,“我说的是事实。”
置于绝望之地的他只能这样做。
如果哀求、乞怜、下跪、流泪有用,他会用最卑微的姿态、最诚挚的忏悔唤回心爱的妻子,而现在他只能这样做。
他只能用破釜沉舟的方式放手一搏。
“你到底想怎样?你这个疯子!”水镜痛苦的大喊,“我不爱你!我不想做你的妻子!我不想莫名其妙当母亲!这样不行吗?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是我?!”
“除非……”痛苦的表情在关龙骥冰冷的眼眸一闪而过,“机会。”
几不可闻的话让听不清楚的水镜追问道:“什么?”
“我要一个机会,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关龙骥说:“一年。”
“给我一年的时间,”他缓缓亮出底牌,“如果一年后,你还是不愿意维持这段婚姻,那么我无条件……放你自由。”
“我不要!”水镜惊呼。
一年?她一分一秒也忍耐不住!
“那么,就让我们纠缠一辈子吧!”绝望、苍凉、哀痛的语气中有着疯狂的决心。“我不会放手,绝不会……”
水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是个疯子!
“我……怎么确定你不会食言?”水镜握紧拳头。
这个男人对她超乎寻常的执着实在太恐怖太疯狂了,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毒蛇盯住的小白兔,在阴森的毒牙下动弹不得。
“我愿意签署协议书。”关龙骥缓缓吐出。
接下来几天,逼不得已妥协的水镜跟关龙骥签署了分居协议书,以及多如牛毛的协议细节。
从分居中双方应该见面的次数、彼此不可与异性交往、一年以后如果女方坚持离婚,男方不得有异议……等等约束条文,到包括赡养费、女儿抚养权、探视权,所有的细节都由律师包办。
即使是不谙法律的水镜也发现,除了这一年的束缚之外,所有的条文都是对她有益无害。
连见惯大场面的律师都啧啧称奇,忍不住私下劝她,“夫人,恕我多嘴,我做律师这么多年,从来没看过这样一面倒维护女方的离婚案件,您不再考虑维系这段婚姻吗?”
明明是一对佳偶啊!
已经发过不知多少次脾气,有如哑巴吃黄连的水镜选择缄默。
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眼中,她是个狠心抛夫弃女的女人。
说再多也只像辩解与借口,所以她选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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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然而比起“结婚&离婚”的震撼,另一件事情更令水镜抓狂。
“你——刚刚说了些什么?”她目无表情地瞪着多年好友,重复再问一遍。
董仪琳的自白投下一颗深水炸弹——
“我……我跟翼鹏正在交往中……”董仪琳结结巴巴地说。
水镜拿着丹麦皇家骨瓷茶杯的纤纤玉手在空中停格了好几秒才轻缓放下。
日光室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董仪琳紧握的手心开始冒汗,紧张得头皮发麻。
她觉得自己的胃快抽筋了。
良久良久。
“所以……我应该说恭喜吗?”冰冷的语气慢慢变得严厉肃杀,“所以,我最好死了心,好好维持跟‘他’的婚姻关系?”
说到“他”这个字,水镜是咬牙切齿地从牙关进出来的。
深吸一口气,再深呼一口气,舒缓快气炸的肺部压力,水镜冷笑道:“你们可真对得起我啊!”
一向骂人爽快、直肠子通到底的董仪琳为之语塞。
“……这是报应吧!”她无奈的低语。
“是啊!是我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的‘报应’!”水镜的情绪已濒临失控边缘。
“一觉醒来,我嫁给了一个混蛋、生了一个女儿,”她的声音拔尖,“然后,我多年的好友跟我说,她跟我的未婚夫正在交往!”
这到底是谁的报应啊?
“当初……我刚找到失去记忆的你,也骂过你一些不好听的话……”董仪琳涩涩说道:“今天让你骂回来……也算‘一报还一报’吧!”
董仪琳红着眼眶回去了。
水镜僵坐在原位。
她错了吗?
该哭的人是她吧!
为什么大家却是一脸谴责地望着她?
每个人都希望她“认命”,乖乖当她的关家贵夫人,却没人关心她的感情。
“水镜……”背后传来低沉温柔的呼唤,让她紧绷的情绪更加失控。
“你走开!”
“你跟仪琳吵架了?我看到她红着眼眶跑出去了。”
“都是你不好!”水镜满腹委屈,顾不得跟他冷战把他当透明人对待的决心,怒气爆发,“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对!都是你的错!”水镜冲口而出,“为什么大家都帮你说话?每个人都怪我,连江爸爸、阿姨都站在你那边……仪琳还跟我吵架……”
她忍不住哽咽,“我到底做错什么?”
“水镜……”他伸手想抚慰妻子。
“不要叫我!我跟你不熟!”悍然的拒绝让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又颓然放下。
不熟……
呵!心如刀割的关龙骥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
她抽抽噎噎地哭,他只能静静的等待。
等到她情绪稍微平复,抬头看了一眼手腕上蓝宝石镶钻的山茶花表,还不到四点,她忍不住嗔怪,“你这么早来做什么?公司倒了吗?”
分居协议中,她不愿跟关龙骥同居一室,于是他搬到办公室的套房里,交换条件是每个星期两人至少得共进两次或三次晚餐,今晚是第一个星期的约定时间。
“我拿些东西给你看。”他说。
从公事包里拿出几张光碟片,他递给了妻子。
“这是什么?”水镜擤了擤鼻子问。
“一些你在公司活动的摄影,我把你的画面都烧录成DVD,还有一些……是你自己拍摄的……”他说。
她瞪着他。
“有空看看好吗?”关龙骥语气谦卑的要求。
看?不看?
水镜陷入长考中,她有预感,看了会后悔,可不看又悬在心上……
一顿晚餐,她吃得食不知味,坐在面前的关龙骥也吃得不多,只贪婪地看着水镜的容貌。
他以为他熬不过去——才搬出去四天,他已经疯狂的思念她。
想念她的笑声、想念她的温暖、想念她甜蜜的絮语——
可是近在咫尺的妻子现在却显得遥不可及,明明是一伸手就可碰触的距离,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直到饭后水果拼盘送上餐桌,水镜才如梦初醒地下逐客令,“我想休息,你可以走了!”
关龙骥默默起身,在定到玄关处时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水镜,关于大哥跟仪琳交往的事……”
水镜一僵,脸色变得更难看。
关龙骥停顿一下,简短地说:“是你主动撮合的。”
“你……你胡说……”水镜毫不考虑的反驳。
关龙骥无语,只是以深不可测的眼眸看着她。
她心虚地撇过头去,隐约明白这有可能是真的,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你希望他们幸福……”关龙骥声音沙哑说道。
像我们一样车福。他在心底补充。
第八章
水镜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打开了潘朵拉的盒子去窥看另外一个自己。
画面中的那个人是她,可是又不是她。
在慈善晚会中一身珠光宝气,像只花蝴蝶似地轻盈飞舞,与关龙骥跳着优雅舞步。
在佳士德拍卖会中,笑吟吟地伸手竞标价值逾亿的星蓝宝项炼坠子,低胸晚礼眼上挂着一大串灿似流星的华丽流苏形钻石项炼,背景是众人欣羡惊异的目光注视。
那个女人笑容纯真烂漫,穿着打扮是完美无瑕的优雅,珠宝首饰是贵气逼人的华丽。
旁人的阿谀与赞美当然也被收录起来。
她笑得开心甜蜜,毫无怀疑地照单全收,那一脸幸福洋溢的模样让水镜忍不住嫌恶。
最不可饶恕的是她居然愉快的吃着她多年来不曾碰过的蛋糕!
看完一片DVD,水镜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片。
那个女人……不应该笑得如此幸福!
她捂住脸,双肩颤抖,眼泪不停流下来。
该死!该死!可恶!可恶!她在心中呐喊,责备自己也责备关龙骥。
“爸爸、妈妈……”压抑已久的伤痛溃堤,呜咽的哭声从她口中逸出。
这一夜,水镜哭着入睡。
偌大的主卧室中只有她一人微弱的啜泣声。
哭得昏昏沉沉的她看到双亲入梦来。
穿着典雅朴素白洋装的母亲依然年轻,而父亲还是那套浅灰色西装,依旧温文儒雅。
还是小女孩的她高兴的迎上前去,“爸妈,你们要去哪里?”
她看到爸爸妈妈张嘴回答她的问题,可她却听不见双亲的声音。
“爸?妈?”小水镜着急了,“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啊!”
温柔的妈妈还想说话,却只有嘴唇的蠕动没有发声。
她惊惶失措的看着父母的身影渐渐远去,面貌也在迷雾中慢慢模糊。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走呀!”她想追,双脚却像落地生根般动不了。
“呜呜呜……”睡梦中的她哭醒过来,止不住的眼泪由鼻腔流入呛到呼吸,让她咳了几声。
天色未亮,宽敞的主卧室里幽幽暗暗。
突然间,她听到一声很清楚的叹息,叹息声中有着淡淡的忧伤。
水镜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瞠大了一双蒙眬泪眼搜寻,“妈妈!是你吗?是你来看我吗?”
你不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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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红肿着双眼的水镜戴上太阳眼镜遮掩哭过的痕迹。
虽然是欲盖弥彰,但是也没有人敢询问她原因。
训练有素的下人送上丰盛、精致的早餐,水镜只吃了几口沙拉跟三明治,喝了杯葡萄柚汁便宣布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