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桑念竹与李亚梅依然没有机会开口,非洲某国军政将军便紧随在国王身后来谈交易了……
不到半个钟头,于培勋便顺利谈妥所有的场外交易,以十七英镑买到总价一亿三千万英镑的珠宝首饰与各种收藏珍品。收藏品将送交威迪生分公司总经理代为投保,并收入银行保险箱里,珠宝首饰则会直接送到他家。
“大功告成!”于培勋喜孜孜地抚著手。“今天的收获还不错嘛!”
泰德颔首,“好像比上回还多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没办法,今天的人比较多嘛!”
“因为你极少参加这种拍卖会呀!”天赋大拍卖,机会难得,大家不抢破头才怪。“不过有几个我认为一定会来的人竟然没来,这倒是相当奇……”
话甫说一半,中庭拱门出入口蓦然闯进来四个满头大汗的男人,个个衣冠楚楚、形容尊贵,一眼可知是很有身分地位的人,此刻却慌慌张张得宛如万里大逃亡的凶杀犯似的。
“培迪!”东张西望半天,他们终于找到了于培勋,立刻欢呼一声飞奔而来,活像刚攀上了救星似的。“对不起,都怪我们知道得太晚了,虽然我们已经尽量赶了,但还是没来得及。怎样,培迪,看在是旧识的份上,后天的佳士得拍卖会,你能不能再来……”
“不能,”于培勋懒洋洋地拒绝了。“我想来的时候才来,人家要我来我偏不想来。”
“别这样,培迪,”那四人不约而同低声下气地央求。“你久久才参加一次拍卖会,错失了这回,谁知道下回要等到何时,你就不能额外给个机会吗?”
“过两年再说吧!”
“再过两年?!可是我现在……”
“慢著!”四人中那位撇了两撇胡须的中年男人望著于培勋身边的桑念竹,心头一动,不假思索地横臂阻止另一人的哀求。“培迪,想必那位就是你传言中的女友吧?”
于培勋一瞥桑念竹,顺手搂过来。“没错,怎样?你想跟我抢?”
“不不不,我怎么会!”胡须中年人忙否认。“我是说,前两年我标到了一顶祖母绿钻石头冠,高贵又典雅,配在小姐那一头乌溜溜的秀发上必定美极了!”
于培勋的两眼即刻星光灿烂地炫亮起来了。“是吗?什么样子的?”
“颇似伊朗王冠,不过中间那颗最大的祖母绿有八十八克拉,比伊朗王冠的六十五克拉更大,十一颗祖母绿总重两百四十三克拉,也比伊朗王冠的两百一十九克拉更重!”
“这样嘛……唔……”于培勋沉吟著开始考虑。
桑念竹见状,正想劝他不要再做这种“强盗”般的交易,眼角却瞥见那个胡须中年人用一双哀恳的眼神凝定她,苦劝的话不禁又吞了回去。
“那个……勋,我想,我没有祖母绿的首饰,所以……”
胡须中年人的目光骤然转为无言的千恩万谢。
“你想要?好吧!那就……”于培勋望住胡须中年人。“多少?”
“一英镑?”
“成交!”
于是胡须中年人被“赏赐”了座位,坐下来了。
“哪!一英镑,给你。”
“谢谢,我回去后立刻派人送……呃,送到你家?”
于培勋哈哈一笑,“今天来的人里,你最聪明!”说著,他将手搭上胡须中年人的肩,谁也没料到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于培勋不仅脸色瞬间变了,甚至马上脱口骂过去。“你是笨蛋吗?是你儿子在撬你墙角都不知道?”
胡须中年人呆了呆。“是……是我儿子?”
“没错,老二,还有你弟弟。”
“为什么?”
“你以为呢?”
胡须中年人咬了咬牙。“那我该怎么做?”
于培勋摇摇头,凑近他耳旁,低语数句。
“……好了,就这样,如果你不想揪出他们,只有这么做,既可保住他们,更可以保住你所拥有的一切。另外,牢牢记住我最后一句话,如果你不能照做,以后就不用再来找我了!”
“我不会忘记的。”
“还有……”
“我知道,悖逆良心的手段不可使,违反道德的生意不可做,明天我也会捐出一亿美金给慈善机关。”
胡须中年人感激万分的离去了,另一位福敦敦的家伙和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壮年人有样学样,也顺利地和于培勋完成了交易,然而最后一位瘦伶伶的中年男人才刚上前来,于培勋便先碰了碰他,然后挥挥手请他滚蛋。
“你走吧!我不跟你交易。”
“为什么?”
“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瘦中年人苦著脸垂下眼。“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不!”于培勋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上回我就告诉过你,你这件事我并不想插手,然而看在你前妻的份上,我还是插手了。结果你依然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我叫你一定要做的事你没一样能做到,我慎重警告你千万不能做的事你反倒做全了,会导致今天这种结果全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我看这已经是注定的,改不了了,你还是认命吧!”
“可是……”
于培勋冷冷地朝泰德瞟去一眼,泰德会意,也往后丢去一眼,于是,仍留在他们身傍伺候的波扎那王子的侍卫立刻将那位瘦中年人“请”走,而于培勋也懒得再理会那个瘦中年人,兀自转回来面对那些依然傻眼望著他痴痴看的男男女女。
“咦?你们怎么了?茶都冷了,怎么都没人吃点心喝茶?都饱了吗?”说著,他招来侍者重沏一壶茶。
吃?喝?
都看饱了还吃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勋,那个……刚刚那个人,他……”桑念竹好像有稍微进入一点状况,不过真正思索起来,其实她什么也不明白。
“嗯,他?哦,你不认识吗?世界一百大企业之一的总裁,可惜……”于培勋舀了一匙糖浆布丁。“不用半年他就得宣布破产了。”
“咦?为什么?”
于培勋耸耸肩,吞下布丁。“因为他是个没良心的家伙,在飞黄腾达之后便抛弃了和他一起吃苦的糟糠之妻和乖巧的儿女,再娶一个狐媚的女人,不但让他戴绿帽子,还替他生了一个别人的儿子。”
“欸?”
“总之,他都是咎由自取的。”
“可是……”桑念竹更是纳罕。“你怎么会知道?”
于培勋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是啊!我怎么会知道呢?”他喃喃嘟囔,蓦而双眸一亮。“啊!热茶来了,忙了好一会儿,还真是饿了呢!”
兴致匆匆地为大家斟满茶,再放下茶壶一瞧,一双双火眼金睛依然瞪住他看,没有人动手,包括平常最爱糗他的李亚梅--她的舌头大概被猫吃掉了,于培勋无奈地吁了口气,不再理会他们,迳自大吃起来了。
“奇怪的人,说要喝下午茶,却没有半个人动手,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呢?”
第七章
伦敦的夏天与台湾最大的不同在于白昼时间特别长,约从清晨五、六点开始直至晚上九、十点都是光亮亮的,而且明明艳阳高照,气温却只有二十度左右,也就是说,伦敦的太阳是名副其实的中看不中用。
“啊!”
一声惊呼,桑念竹甫下床便又被扯回床上去,仰眸一瞧,于培勋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呢!
“你不是放假了,需要这么早起床吗?还是你又要打工了?”
“不能说放假了就不需要吃早餐了呀!我是无所谓,可是你……”
“我的脚有点酸痛,帮我按摩一下。”
“哦!”
这真是最有效的催人上床方法,瞧,桑念竹不又乖乖的爬回他身边去窝进他怀里了,软软的小手轻重有致地在他的大腿上按摩,偶尔碰到不该碰到的“东西”,她马上就面红耳赤起来了。
半眯著眼,于培勋有趣地欣赏她嫣红的脸蛋。“小竹。”
“嗯?”
“你不是想问我昨天的事,怎么回来后反而不问了?”
桑念竹温柔地笑。“我昨天问你,你并没有回答我,我想大概是你有不方便明说的顾虑,那我最好不要再问了。”
“你不介意?”
“我妈妈很爱父亲,但是她也有很多事不愿意让父亲知道,譬如奶奶欺负她的事,因为她不想让父亲替她担心。所以我能了解,对亲爱的人有所隐瞒并不一定是恶意,大多数时候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对被隐瞒的人来讲,这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为这表示对方是那么爱你,宁愿自己独吞痛苦,也不愿意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于培勋惊讶的凝视她片刻,继而轻轻喟叹。
“天哪,世上怎会有像你这般美好的女孩子呢!”
嘴角忽而可怜兮兮地下垂形成一个下弯弧,“可是我很笨耶!”桑念竹嗫嚅道。
抚挲著她纤细的背,于培勋沉思半晌。
“你非作大律师不可吗?或者你只是单纯的想替你母亲出一口气而已?”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桑念竹很意外地停下按摩的手,瞅了他一眼,而后陷入深思中,过了大半天后,她才迟疑地开口了。
“我想……都有吧!”她不是很肯定地说,“起初我的确只是想为妈妈出一口气,但是后来……后来……啊,对了!”终于抓到了重点症结。“我每旁听一次审判,作大律师的想法就越加肯定一次,我想作那种专门替没有钱又没有地位势力的弱小族群辩护的大律师,为他们摆脱原就不该属于他们的罪名,或者为他们讨回原该属于他们的公道。”
“好志气,可是你……适合吗?”这是婉转的说法,最正确的说词应该是:她真有办法坐上大律师的宝座吗?
“也许我不适合,也许我成为大律师的机会很渺茫,可是如果我连试也不试试看,那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于培勋俯眸深深凝视她片刻。
“好吧!你真想作大律师就努力去作吧!到时候真有问题,我会帮你的。”
“呃?”
“没什么,我是说,作大律师的问题还有几年才会碰上,当前的问题先设法解决再说。”
“当前的问题?”
“两个老女人的问题。”
两个势利又顽固的老女人的问题。
不过,这种事光靠两片嘴皮子一开一阖说是很容易啦!真的要下手去替人家解决“家庭纠纷”可就不是件简单的任务了,何况是那么错综复杂的问题,牵扯上的不只单纯的亲情,还有男女关系、种族问题、权势地位和财富,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事。
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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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温暖的早晨--其实也不早了,都将近十点了,总之,于培勋睡到这时刻才起床--因为前一晚“忙”到很晚才睡,拄著拐杖下楼来到厨房里,自背后亲了亲在炉台前忙碌的桑念竹,然后在早餐桌旁坐下,泰晤士报和红茶早已热腾腾的为他准备好了。
摊开报纸来,他问:“你今天要陪我去医院吗?”其实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问就知道答案,不过无聊顺口问一下罢了。
“当然要啊!”
桑念竹回身把荷包蛋、熏肉和香肠放在于培勋面前,再拿了一篮面包卷搁在餐桌中央,然后端来自己的早餐坐下,开始又加牛奶又加蜂蜜地精调细搅她的红茶。片刻后,她喝了一口,旋即露出满意的微笑。
“之后想去哪里走走吗?”
“你今天不是要做复健?”于培勋又躲在报纸后头,桑念竹瞧不见他,只好盯著报纸反问。“不会很累吗?”
“哪里会累,轻松得很。如果你没有特别想去哪里的话,我们就去逛逛哈洛德吧!”
“哈洛德?你不是又要替我买衣服了吧?”
“对啊!夏季折扣开始很久啰!”也就是说,瞧著桑念竹那一身重复再重复的衣裳,他忍耐很久了。
小嘴又噘高了,可是于培勋没看见,因为他一直躲在报纸后面。
“才不要,你一买起我的衣服来就跟著魔一样,没完没了!”
“可是你的夏季服装很少啊!”
“好,那我买多少件,你也得买多少件!”
“我的衣服够了。”
“我不管,你……天哪!”
桑念竹蓦地惊呼一声劈手夺过去报纸,躲在报纸后面偷喝罐装咖啡的于培勋吓得心脏瞬间停电三秒钟,幸好桑念竹光顾著看报纸,没注意到他手里的咖啡罐,赶紧三两口喝光,再把空罐藏到背后,准备另找时间毁尸灭迹。
“什么事?你看到什么了?”
“我哥哥……杀人……”
“……你说什么?!”
“我哥哥……”桑念竹抬起苍白的脸,嗓音抖颤。“他杀了人!”
心脏再次停电三秒钟--多来几次他一定会死翘翘,这回换于培勋劈手抢过来报纸。
“哪里?”
“这里。”颤抖的手指点在社会版的头条新闻上。
“库得?查士敦……库得?查士敦就是你哥哥?”
“嗯!”
“我看看……唔,是前天……昨天才被发现……喝醉……见鬼,他然一口气杀了两个女人!”
“勋,怎……怎么办?”桑念竹无助地瞅住他。
“什么怎么办?他杀了人,当然要……”说到这里,声音没了,面对桑念竹那张哭兮兮的脸,于培勋实在说不下去,虽然他最想做的就是幸灾乐祸的大笑三声,再大骂三声活该。“呃,他们不是对你很不好吗?”
“他终究是我哥哥嘛!”桑念竹嗫嚅道。
“你真是太善良了!”于培勋无奈地摇摇头,“好吧!那我们先去看看他再说吧!”放下报纸,起身。
“可是你还没吃早餐耶!”不管怎么样,哥哥很重要,但是于培勋更重要。
“早餐随时都可以吃,这件事比较急。”于培勋拄著拐杖走向餐厅。“你先去换件衣服吧!”但奇怪的是,应该比谁都心急的桑念竹却毫无动静,他不禁讶异地回眸一瞧,心脏顿时又停电了三秒钟--他真的会死翘翘。
桑念竹两只蒙蒙眼正瞪住那支刚刚藏在他屁股后面的咖啡空罐。
“再想一想……”于培勋赶紧拐回去,屁股又压上那支空罐,并陪上谄媚的笑脸。“我还是先吃完早餐再去吧!”
这一顿早餐,他乖乖的喝下所有她为他倾倒的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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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律师的人碰上什么状况最尴尬?
当他自己也被人家告的时候。
特别是牵扯上严重的谋杀罪,足以被检察宫提起公诉的案件,这种时候,他不只要担心自己的律师生涯会从此宣告game over,一个弄不好还得进监牢去尝尝被捅屁股的滋味,不仅身败名裂又“失身”,一辈子就这么玩完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