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恬环顾四人,他们个个衣着随便,看起来她这身正式的打扮,在这里是有点不搭轧。
“我习惯这样。”她无辜地说。 “度假嘛,就是轻轻松松。我想光是艾小姐你脚上穿着的鞋子,就应该轻松不起来吧?”
“呃?”桑恬低头瞧瞧她悉心搭配的细跟凉鞋,觉得它很美、好得很!
“唷!现在穿的这双,跟白天那双不一样哩!艾小姐,你是带了几双鞋?”
几个人轮番取笑她。
“看来你的行李真的装了不少东西,难怪你白天拖着那箱行李时,连路都走不稳。”向沧海也笑着损她几句。
“哎唷!”被调侃得满脸通红,桑恬尖声一嚷。“反正你们别玩了,这东西有啥好玩呢?” 他们忙着取笑她的同时,竟还能分心进行他们的大富翁游戏,真是够了!
“这可好玩了!尤其这新一代的版本创意更新颖,还具备社会现实与人生百态的设计,等于是人生的缩影,这样的游戏可刺激了。”
说到这里,像大男孩的几个人,霎时端肃了起来。
“在商场上可能经历的考验,都可能包含在里头。”
“没错!策略决定关系着胜负,也考验着玩家的能力,可能让你变得更精明或更贪心,更能体会何谓时势造英雄。”
他们煞有其事的剖析,而不管谁说话时,其他人都频频赞同地附和点头。
真是臭味相投的一票人!桑恬睨着他们瞧。
不过听他们这样说,她也开始产生兴趣——“那我也要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哦?”他们打趣地看着她。
随后,桑恬便正式加入玩家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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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翁与真实世界还是有着必然的差异,每一位玩家在开始时,都拥有平等的资源,但却未必拥有平等的好运,所以向来是天之骄女的艾桑恬,在游戏中节节败退。
虽然游戏的主轴是房地产买卖,对她而言是再熟悉不过均领域,照理说,她应当可以享足她炒地皮的乐趣。
但在这游戏里,她没有真实世界中可以运用的傲人背景、也没有现实中的雄厚财力,投资标的更不是她可以自由选择的。
“机会”、“命运”是操控游戏胜负的关键,让人可能一夕致富,也有可能穷途潦倒。而自己可以控制的,只有骰子,但那也必然需要运气。
显然桑恬今天的运气很背。
“狗屁!”游戏中途,她忍不住粗口骂起来。“做白日梦啊!十万块钱收购忠孝东路六段,忠孝东路才值这价钱?!”
多喝了几口小米酒,她的言行渐渐狂妄了起来,原本的气质美女,开始表露出她执着到近乎天真的本性。
“小姐,是我运气好。这只是游戏,请你遵守游戏风度。”毕逍遥出声损她。
这已经是她进入游戏以来,第三度抱怨。
她收敛了气焰,小声咕哝着:“这游戏一点都不实际。”
向沧海忍不住失笑。说游戏不好玩的人是她,最人戏的人也是她。
掷了骰子,他在地图上前进,最后停在“机会”的格子。
信手抽来一张“机会”,他表情一绷;桑恬忙凑上去看——行车超速、酗酒闹事罚款。
“喔耶、喔耶!”她落井下石地嘲讪。“恭喜你呀,呵呵呵!”
向沧海又好气又好笑地睨她一眼。她微醺的脸蛋涨得通红,眼眸微泛着迷离水光,整个人更妩媚了。
吸饮一口小米酒,他无言审视着她的美丽,眼中尽收她的一颦一笑。
轮到下一个玩家掷骰子。
穆清风在停定的格子上盖起大楼,桑恬又忍不住吼叫了起来。 “哼!这一块——”指着地图上的那一格。“分明就是农业用地,只能盖农舍啦!怎么能盖商业大楼?你这样不行、不行啦!”
她耍赖地嚷声,十分不能认同这与她的专业知识相违的游戏规则。
众男士交换一个视线,笑笑说道:“呵!看你活像个现实投资客。”
“……”听到他们这么说,桑恬霎时噤声。
她不知道,在几个男人沉定细腻的观察下,她的背景已经出现漏洞。在合适的地段兴建商圈或盖停车场、“很实际”的视地皮价值脱手或投资获利。
她相当有眼光。原来,在某些时候,她并不迷糊。
不过别告诉他们,她也是想收购自由旅店的人之一。他们不会答应的!
游戏持续进行——“啊——”桑恬又尖叫了。继卖黄牛票罚款、小偷光顾之旨,她荣获拘役三十日,被关进监狱,丧失三轮的参赛权。
“我不玩了啦!我……”她没信心了。
“不玩可以,那你就认输哕!”靳行云耸耸肩说道。
“我……我……”她不打算认输。“不行!看我怎么咸鱼翻身,哼!”
游戏虽然冗长,但充满了乐趣。
何况她不相信,她会玩不过他们。
说真的,他们四人倒是佩服她的奋战精神。
游戏持续进行到半夜,其余玩家一一破产,最后只剩下向沧海与艾桑恬两人捉对厮杀……
第四章
冲着她游兴方浓,向沧海虽疲惫,仍舍命陪美人。
月光下,退出战局的人,再度燃起木炭,一面烤肉喝酒、一面观战,财力渐形微弱的桑恬,面对资金雄厚的向沧海,仍然倔强不退缩。
“哎唷……你真残酷,真的都不让我耶!”桑恬再度唉声叹气,可怜兮兮地对着向沧海抗议。
“放心,我会加速让你解脱。”他故意回以冷笑。
听她连连哀号,心中虽然不忍,但他不会放水给她机会。他知道若心软,让她累积更多筹码,这游戏可能会没完没了,厮杀到天亮。
她认真又投入的表情,显示她好在乎胜负!不似他们看待游戏的轻松豁达。
对他们来说,谁意气风发、谁失意落魄都不重要,游戏的意义在于享受过程。
当胜负分晓、游戏结束时,当中的经历都成了过眼云烟,人人莫不是把手上的钞票筹码、战利品,全归回原处,没有人在游戏中留下什么。
但她执着的性情显然很难释怀,非要逼她一无所有才会甘愿投降。
夜深了,山风更凉了……
几轮过后,桑恬不得不宜告输了这场游戏,向沧海是最大赢家。
于是众人开始清算!
以他们定的赌注比例,艾桑恬小姐总共输了三十几万。
原本一脸倦意的桑恬,还来不及哀怨,一听到他们宜布的金额,整个人从草地上跳起来。
“哇!”她鬼叫一声。“你们不是说小赌注吗?”她瞪圆了眼睛。
“没错啊!”毕逍遥点点头。对他们来说,这只是很小的赌注。
“你们诓我!”桑恬眯起眼睛,扯斜了嘴角,怀疑且阴森地盯着他们看。
“小姐,愿赌服输。”靳行云以十分严肃的口气对她说。
看见他那冷然脸色,桑恬结舌:“我……”
怪只怪她自己要玩,又没事先问清楚游戏规则,怪谁呢?
算了,她艾桑恬从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
“我没那么多现金。”她窘迫说道。
“你父亲一晚的赌注输赢是几千万哩,你可是富家女呀!”毕逍遥就是想揶榆她。其实他们也不是存心要她难看,只是顽皮。
“我是说,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桑恬给他一记白眼。
“当然!”穆清风原本枕在草皮上小寐,这时突然开口。“谁会带那么多现金在身上?请开支票。”这是他们的习惯。
“我没有支票。”桑恬苦着脸、垮下嘴角。她觉得有种被欺负的感觉。
“小姐,你……”毕逍遥仍不放弃戏弄她。
“算了。”向沧海终于看不过去,替她开脱。“别为难她了。”
几个男人有默契的噤声,其实他们本来就无意赢取她的金钱。
只见向沧海拇指朝自己胸口点了点,表示他允许让她抵这笔账。
他们几人耸肩,同意作罢。
她却觉得这样是污辱她:“我艾桑恬不会赖皮。钱我一定会付,”女中豪杰似的,大拍胸脯保证。
“一场游戏而已,你以为我想占你便宜?”向沧海疲倦地笑了笑。“只是提醒你,以后别跟陌生男人赌博玩游戏。”
“哈!”其余几人也摇头笑出声。无论游戏或真实世界,这傻女孩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桑恬咬唇瞪着向沧海,经过一番忖度,她不愿被认定输不起。“我会付钱。”
哼!这群贼人,让她输了大把钞票。
没关系,反正下礼拜丁微微会给她送钱过来,她艾桑恬向来大方,当她请他们一顿大餐。
“如果你坚持,无所谓。”向沧海耸耸肩。现下就由她这样说吧!他不可能收她一分一毫。
他们都不在意她付不付钱,但调皮的毕逍遥怎肯让好戏就这样落幕?
“喔,对了,艾小姐,你没忘记赌注之外,还有个小惩罚吧?”他贼贼的笑了笑。
“好像……记得……”桑恬含糊咕哝,意图赖掉。
其实她记得这件事,但是……心里毛毛的,他们的惩罚规则,不晓得会不会很恐怖?
“我们的规矩呢,本来是输家要负责明天修剪全园的花草树木,不过既然你是宾客,就换个小一点的惩罚好了。”毕逍遥狡黠的眸子分明藏着算计。
“什么惩罚?”她心里不安了起来。
“你就背着今天的最大赢家向沧海,绕场一周好了。”
“啥?”她傻眼。
“怎么?”毕逍遥一脸挑衅。“愿赌不服输?”
向沧海忍俊不住,淡淡笑了笑。毕逍遥这家伙,真无聊!
“欺负弱女子……”桑恬小声嘀咕,不甘愿地靠近向沧海。“来吧!”
她满脸倔强,把架式备妥,稍稍弯身背对着他。哼!这票人分明等着看好戏;向沧海苦笑瞪着众人。只见他们对他挤眉弄眼,怂恿着他。
“快咩!”桑恬不耐烦催促。
他笑着走至她身前。笨妞儿,以她的体型,不被他压扁才怪,她太高估自己的实力。
“算了,我背你吧!”
攫住她手腕,没给她犹疑的余地,向沧海轻松一使力,便将她扛上了背。
“喂……”桑恬错愕嚷嚷。“我、我穿裙子啦!”两条腿腾空晃着。
“放心,裙子够长,不会走光。” 往上一蹭,他的两只手稳稳架着她的后腿,让她不得不赶紧攀住他的肩膀,分开长腿、圈在他腰侧。
好不尴尬的场面……桑恬觉得让一个今天才认识的男人这样背着,简直羞死人了。她宁可背他,至少不会这么难为情。
“甭绕场了,就背你回房吧。”不容她拒绝,他踏着稳健的脚步,往旅店园区前进。“跟大家说晚安吧!”
“呃、各位……晚安了。”
涨红了一张脸,桑恬双手搭着他宽硕的肩,羞赧地保持一些距离,避免与他太过贴近。
“晚安、晚安,一路顺风慢走啊!”
在众人的嘘声、口哨声中,他们慢慢远离草皮,踏上回房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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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轻盈柔软的艾桑恬,向沧海惊奇地发现,自己脸上竟不觉浮现着微笑。这陌生而危险的女人,很难教他忽略,他承认喜爱看她美丽的容颜,甚至觉得操控她的情绪,是一件逗趣的事情。
他猜测她此时的心境,该是羞窘极了吧?要不,她不会这样沉默着不讲话。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夜里的山风凉爽,他们之间的气氛凝着。
好强壮的臂膀。桑恬胸口怦怦鼓动,原来男人宽大的肩膀,是这么的性感。
“在这里做粗活儿,可以练出这样的体格呀?”她几番吞吐,傻傻对着他的后脑勺问起。
纵然保持了一小段距离,她还是可以嗅到他身上神秘魅惑且特别的气息。
“唔。”向沧海随意搭腔。感觉她吐气如兰,说话时的温热气息,轻轻拂在他的耳后、颈于上,惹人心痒。
“可以放我下来了啦,我们已经远离他们的视线很久了。”虽然让他背着挺舒服、让她有些眷恋,她还是开口提议。
“我也正好要放你下采。”向沧海笑笑回答。“因为你的房间已经到了。”
“喔……”拖着长长的尾音,桑恬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怎么让人背了那么久都没自觉。
他放下她,动作极温柔。桑恬的鞋跟轻轻在地面踏定,维持她优雅的站姿。
“晚安。”向沧海嗓音低沉、眼眸带笑,衬着她轻易害臊的脸蛋。
“晚、晚安……”她呐呐回道。
他准备看她进房才走。现在夜已深,因为曾向她担保过她的安全,所以他遵守护送礼仪。
桑恬看着门把,呆了几秒钟,突然懊恼无助望向他。“呃……我……”
“你看起来实在不如表面精明。”向沧海马上了解现在的状况——她钥匙忘了带。
“我常常丢三落四。”她笑容僵硬的回答。
“让我解决这麻烦的问题吧!”只见向沧海握着门把,左扭两下、右扭三下,利落而熟练,一串扭动的动作像是密码。
喀¨门锁应声松开。
他推开房门:“本店最新科技的安全锁。”他咧嘴笑着。
桑恬不可思议看着他,吃惊叫嚷:“你还说自由旅店绝对安全?!”这样还有隐私可一言吗?
“这才是安全。”他一派悠哉、理所当然。“这间房只配一支钥匙,交给旅客后,旅客拥有自己的安全隐私,但我们也要防范,确保旅客不会在房间内破坏设备或自杀。”
“那……只有你会开这道锁吧?”桑恬勉强接受他的解释。“你可是保证过我的安全唷!”起码,他必须让她信任。
向沧海促狭盯着她:“是。我保证你免于其他危险,如果这里有野狼,唯一的凶手可能就是我。”
看得出她信赖他,不过,他还是必须提醒她不该轻忽大意,毕竟她的美丽令他心动,难保不会……
“嗯,咳!”桑恬窘迫地清了清喉咙。“好,大野狼,晚安了。”
怦——随即将房门关上。
向沧海失笑,随后悠哉散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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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他让她惶恐。
健壮的背与肩膀、淡淡的温柔、方才的戏谑神情,一直在她脑海盘旋。
桑恬窝在阳台边那张沙发上,一直没有睡意。
她提醒自己:他只是一个刚认识的男人,他只是一个工人!艾桑恬不该像思春少女一般,让一个男人的气味与脸庞,占据她的脑袋。
甩了甩头,她觉得,泡个舒服的温泉,可能有助睡眠。
想起园区的露天风吕……那样的泡汤乐趣更胜于阳台上的大浴池。
念头一起,她带着钥匙,抱起旅店提供的浴袍、浴巾,离开房间,在夜色里踅往日式的露天风吕。
虽是深夜,园内的泡汤区仍点亮灯火。
汤屋风吕区的设备相当完善。桑恬在卫浴区简单淋浴后,换上浴袍,舍弃掩蔽性较高的个人汤屋,移步至竹篱后幽静的风吕。
氤氲的水瀑顺着石头高砌之处倾泻而下,涛声悦耳、水花浪漫起舞,由远至近划出一道道波澜水纹,灯光透过竹筒缝隙,投映在池。水中,让那池水散发更诱人的温暖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