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祥和的瑶池里,今日竟笼罩着一股凝重之气。只见王母娘娘眼里燃着怒火,指着瑶池殿上四位出尘纤丽、绝色无双的翩翩仙子喝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魅惑玉皇大帝,该当何罪?”
“娘娘,绝无此事,请娘娘明察!”其中一位仙子勇敢地道。
“放肆!你这是暗指本宫胡乱栽赃吗?”王母娘娘原本已十分难看的脸,此刻更是蒙上一层寒霜。
其他三位仙子一听,立刻拉了适才那位闯祸的仙子一起跪下,齐声道:“娘娘请息怒!”
王母娘娘依然是一脸的怒气,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四位仙子心里砦疑惑不已,不明白娘娘所指为何。什么魅惑玉皇大帝,她们平日根本连瑶池都不曾踏出一步啊!
原来这一切全得怪罪那个风流的玉皇大帝!
这四位仙子乃是瑶池里出了名的四美人,专门服侍王母娘娘,她们不但个个生得是沉鱼落雁,还才华洋溢,十分得王母娘娘的欢心。只要是有哪位神仙到瑶池来访,王母娘娘便会忍不住炫耀一番。
就这样,这四位仙子的事也传人“惜美如命”的玉皇大帝耳里。玉皇于是下了一道天旨,决定册封她们为妃。
王母娘娘不知众神仙们私底下也喜欢聊一些有的没的,瑶池里哪位仙子长胖长高,不出三日就传遍天庭;再加上有心人士的煽动,她便以为是四位仙子早有意图,企图以美色迷惑玉皇大帝以祸乱天庭!
只要一想到自个儿一手调教、视若己出的她们竟背着她做出这种有辱名声之事,她便气得全身发颤。她今天若不处置她们以正视听,将来她怎么管理天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众仙子呢?
“娘娘……”
其中一位仙子还想说什么,却被王母娘娘手一挥给硬生生截断:
“玉皇大帝都下旨来要人了,这事还有假的吗?从现在起,你们将从仙班除名!”
四人一听,皆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眼里已布满了泪水。然而王母娘娘接下来的话更是教她们的心沉入深渊——
“来啊!将她们四人给我押入天牢,等候处决!”
“娘娘……”四位仙子齐声惊呼。
“娘娘,且慢。”这时,远方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原来是太乙星君来了。
“你来作啥?”王母娘娘一见是他,冷声问。
“娘娘手下留情。四位仙子纵使有千不该、万不该,但罪不至死,请娘娘念在她们年幼无知饶过她们吧!”
“饶了她们?若是我饶了她们,该如何向众仙交代?”
“臣倒有一计,不知娘娘觉得如何?”
“说来听听。”
“不如将她们贬入红尘,永世受情劫之苦、不得返回天庭;既可对众仙交代、让她们受到惩罚,又不至于太过残酷,不知娘娘以为如何?”
王母娘娘仔细一想,太乙星君的话也不无道理。押人天牢处死对她们而言着实是太残忍了……“也好,就照你的意思吧!”
就这样,四位仙子被推下天门,落入滚滚红尘之中,转世到不同年代。乔季茹、卫嫣儿、辛儿、袁心非这四位不同命运的绝丽女子,一场场命定的红颜劫就此展开——
序曲
江苏江桥镇
江桥镇是个不过百来口人的小镇,平时一过申时,路上便几乎不见人踪。
但今天的江桥镇却一反常态的热闹极了!
时间早过西酉时,镇上的街道依旧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大家纷纷站在庙口巷前谈论着,谈论那即将在今天出阁的卫家闺女卫嫣儿。
听说卫嫣儿可是难得一见、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哪!上秉洛神之姿,下负婕妤之才,通天文识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精;所以早在她满十六岁那年,上门求亲的人便将卫家的门槛给踏坏好几次,更别提那成天在卫家门口排队、等着见卫嫣儿一面的追求者。因此这次卫嫣儿出嫁,可说是轰动整个江桥镇,几乎所有的人大白天就放下工作守候在路上,只等着看卫嫣儿的花轿。
时间在盼望下一点一滴过去,就在众人盼得腿酸脖子僵之际,一阵由远而近的喜乐声传过来,跟着一顶红彩八人花轿遥遥晃来,大家看得精神一振,忙说: “新娘子来了,快放炮!”
砰砰砰的炮声遮掩了乐声,冲天的火光更将夜空照得像白昼一样明亮,喜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几个好事的汉子捺不性子,索性吆喝喊道:“咱们跟着花轿凑热闹!”
“好,走!”
就在众人起哄,准备跟去凑热闹时,一道瘦削的人影突然从天而降,挡在花轿前,那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翻毛皮马褂、脚蹬鹿皮靴,轮廓鲜明、相貌极其俊美的年轻男子。
“喂!闪开,你没看见这是在做什么吗?”轿前的家丁嚷嚷着,伸手就要推人,哪晓得手刚伸出,整个人便凌空摔了出去,疼得他呼天抢地、哭爹喊娘。
一旁的人见状,立刻围上来, “喂、喂,你这人存心闹事啊?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花轿?竟然敢来撒野……哎哟!”
几个人话没说完,又被人像扔石头一样扔了出去,这下没人敢再上前。
只见这名男子寒着脸,一个箭步跨上前,伸手将花轿中的卫嫣儿给拖出来。
然而,让大家惊讶的并不在此,而是这男子竟然扯下卫嫣儿的红头巾,露出那张秀丽绝伦的姣好容颜。
“果真是你!”红头巾自男子手中飘散落地,他一动也不动,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美丽熟悉、现在却在花轿上准备嫁为人妇的倾国佳人。
卫嫣儿定定看着男子,对于他的出现似乎毫不意外。
“我以为我听错了,所以特来求证,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你竟然要嫁人,而新郎却不是我,你……卫嫣儿,你好……”
男子咬牙说着,一个反手将柔弱的卫嫣儿给打偏,整个人撞在花轿上,但她却依然沉默不发一语。
“你说……你是在欺骗我,对不对?”男子猛地抓住卫嫣儿的双肩摇晃着,似乎打算将她摇散一般,“你说什么不在乎满汉禁忌,不在乎世俗人的眼光,不在乎朝廷的压力,那都是骗人的,对不对、对不对?”
卫嫣儿浅笑着,血丝一滴滴顺着嘴角滑落,“没错,如果真跟了你,我不但要受世人的歧视,连卫家都要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所以我说要你回京请命,回京讨封赏那都骗你的;因为如果不那样说的话,你怎么肯离开江桥镇,而我又怎么有时间和林家谈妥这门亲事呢?我……”
不等她话说完,男子恶狠狠地又甩了她一巴掌,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丢在她身上,“还你,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
卫嫣儿怔愣地任由那东西摔在自己脸上,然后掉落在地。她没有看,也没去捡,因为不必看也知道,那是她送给他的翡翠笛。
“贝勒爷,我……”
男子冷声一哼,以充满鄙夷的蔑视眼光瞧了她一眼,然后背转过身子,“淫荡无耻!”
这句“淫荡无耻”轰得卫嫣儿脑袋嗡嗡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子离去。
久久,她一步步走回花轿,却发现那原本该在今天成为她丈夫的林家少爷却横在轿子前面,“刚刚那个男人是谁?”
卫嫣儿摇摇头,似乎不想回答他。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阿哥十三贝勒,对不对?”
“十三贝勒”这几个字,让卫嫣儿缓缓回过神,“你……”
“我还以为卫嫣儿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弄半天,不过是贝勒爷不要的女人。”
卫嫣儿的脸色苍白极了,“你……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我在说婚礼取消,我们林家可不敢要你这种淫荡无耻的媳妇儿过门。”
“淫荡无耻”四个字,再次像把刀,狠狠地刺进卫嫣儿脆弱不堪的心中,“你……你要退婚?”
“没错,而且现在就退婚。”说罢,林家少爷将彩球自身上扯下来往地上一掼, “我们走!”
瞪视着林家迎亲的队伍离开,卫嫣儿柔弱的身躯终于承受不住打击,缓缓地往下滑落。
第一章
晌午时分,正是太阳最毒最辣的时候。
颐亲王煜颢坐在轿子里,从畅春园准备回府。
由幽静深远、满园春色清凉的畅春园踏人热烘烘的午后大街煜颢顿时觉得满身暑气,汗流浃背。所幸他向来身子强壮,适应力极强,因此过不了多久,倒也觉得不怎么热,只是空气中那挥不去的闷滞,还是弄得他衣衫半湿。
煜颢并不是怕热的人,但今年的气候确实怪异极了!一连半个多月的太阳,晒得整个京城像个大蒸笼,只要出门,就必定热得一身湿透回来。因此若非必要,煜颢实在不愿意在这时候出门,所以一出了畅春园,他便命令轿夫直接回到亲王府,一刻也不愿在外逗留。
轿夫的脚程很快,不到半刻钟,便已看到颐亲王府那朱红色的大门,轿夫利落地在门口停下轿子。
“爷,到家了。”管事李福急忙上前为煜颢掀起轿帘。
“嗯!”
煜颢轻轻一哼,略撩袍角,弯腰跨出轿子,正想走进亲王府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十三爷!”
煜颢一愣,这声音……好熟悉,难道……难道是……
不,不会的,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彻底将这声音从记忆中抹去,怎么可能现在又会出现?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但那熟悉婉转、连他作梦都会梦见的好听声音,却如梦寐般,再一次响起,而且这次离他更近了。
“贝勒爷!”
煜颢霍地回头,一张清丽如仙的绝美容颜出现在他眼前,那是卫嫣儿!
只见卫嫣儿一身白衣,头发散乱,神情憔悴,浑身上下透着风霜与狼狈。她看着昂然挺立的煜颢,眼中有抹退缩与自卑, “贝勒爷,我……”
煜颢瞪着她,眼中满是无法置信。
是她。竟然是她!经过两年,经过那件事,她居然敢出现在这儿,她居然还有脸来见他!?
“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煜颢冷然地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却饱含激动。
卫嫣儿咬着唇.柔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我……我是卫嫣儿,我……”
“卫嫣儿?”他冷冷一哼,漠然转过身,“我从没听过卫嫣儿这名字,也不认识卫嫣儿。来人,把她给我拉走,别挡在门口碍路。”
门房见状,伸手就要拉走卫嫣儿,但卫嫣儿却双膝一屈,跪落在地,“贝勒爷,我知道你恨我、怪我,不肯原谅我,甚至不想见我;但是……但是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爹,救救我爹,求求你……求求你……”
说着,卫嫣儿的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在地上,弄得地上一片濡湿。
煜颢见状,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仍旧摇手,“四儿,把她拉走,我不想见她。”
说罢,煜颢转身大跨步走进门内,狠心地将卫嫣儿的哀哀泣求隔绝在门外。
“姑娘,你走吧!我们十三贝勒说不认识你。”这名叫四儿的门房走上前,好声好气地对她说道。
岂料卫嫣儿摇头,“不,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等。”
“可是姑娘,十三爷已经说了,他不认识你,也不想见你,还要我赶你走;如果你赖在这儿不走的话,十三爷怪罪起来,谁都无法承担得起的。姑娘,你还是走吧!”
卫嫣儿仍旧摇头,柔美憔悴的脸上浮现一抹坚毅,“我不走,如果他一天不见我。我就跪一天,两天不见我,我就跪两天,我会跪到他愿意见我为止。”
“万一我们爷一辈子都不见你呢?”
卫嫣儿勉强一笑,眼中透着凄凉,“那我跪一辈子,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气。”
四儿闻言,不觉瞪大眼睛,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老实说,他打从出娘胎以来,还没见过长得这么美的女人。眼睛就是眼睛,鼻子就是鼻子,嘴巴就是嘴巴,而那皮肤……啧啧,真是水当当的嫩;虽然她衣衫褴褛,憔悴不堪,却仍掩不住那逼人丽色。只是他想不懂,为什么十三爷说不认识她呢?他相信十三爷是认识她的,因为他跟了十三爷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他出现那种错愕震惊的表情,但刚刚十三爷见了这女人时,脸上所流露的,却恰恰是这种表情,纵使他极力掩饰。
但不管十三爷和这女人有什么关系、过节,那都不关他的事;可要他狠心将她赶走,他又做不到。
于是四儿摸摸鼻子,视而不见地走到一旁去,任由卫嫣儿跪在门前。
午后阳光是最毒辣的,特别是京城已经连续晌晴了十几日,大地早已晒得脱了层皮,热气直逼得人冒汗,因此莫说是卫嫣儿这等弱女子,就算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在这种阳光下晒个一刻钟,只怕也要头昏眼花,汗如雨下,更何况娇弱如卫嫣儿?
只是奇怪得很,卫嫣儿虽在阳光下晒了大半天,从晌午跪到夕阳西下,却不见她流一滴汗;相反的,她的身子竟仿佛置身在十二月天似的微微发着抖,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
一旁怕闹出人命的四儿见状,急忙走上前,“姑娘,你不要紧吧?”
卫嫣儿抬头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她摇头,张开嘴想说什么,然而身子却不听话地往后倒……
× × ×
书房里,煜颢闷闷坐着,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艳丽女子捧着一壶刚沏好的东方美人来到他面前。
“爷,茶沏好了,你要不要尝尝,看看会不会泡得过火了?”女子温婉地倒了一小杯,先在嘴边仔细吹凉。
煜颢略一瞥眼,斜看了看女子,“紫霜,你到我这儿有几年?”
“回禀爷的话,到今天正好满两年。”
“两年?”煜颢喃喃说着,思绪不由得飘到门口那条秀丽的倩影上她还跪在那儿吗?不,不可能,她向来就不是从一而终的女人,对他如此,对其他男人也是如此,即使那人是她的父亲,她还是如此!她不可能为了父亲长跪在那儿的。
“是啊!紫霜已经伺候爷两年。”紫霜来到煜颢面前,殷勤地将茶送到他唇边,“爷,趁热喝了吧,你不是说东方美人宜温不宜热吗?现在这样子刚好,再迟一会儿,就不好喝了!”
煜颢就着杯子一饮而尽,但眼睛却深沉地瞪着紫霜,看她神似于卫嫣儿的嘴角和眉形。“紫霜,你知道爷为什么喜欢你吗?”
紫霜浅浅摇头,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不知道,紫霜只知道尽心尽力服侍爷,让爷高兴,这样紫霜也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