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大可以将孩子丢给警察照顾,甚至让警察去找寻他那不负责任的父母,可是心中那股油然而生的疼爱之情,硬是让他放下事关几亿的会议,只想留在这儿等待孩子清醒。
“星,这孩子对你很重要吗!”来回的看着认真的文连星,再看看躺在病床上的小小人儿,瞿陷月终于知道方才危急时的那抹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这个陌生的孩子竟长得这么像文连星,有着他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就连唇盼那个若隐若现的酒窝都几乎长在同样的位置。
一股子隐隐的猜测在他的心中酝酿着,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可能都被心中那种自以为是的想法给欺骗了。
当初他们只看到黎儿一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被救护车送走,但是当他们赶到医院时,并没有亲眼看到她的遗体,只是听说她在弥留之际已经被家人带回。
所以他们因此断定黎儿已死,文连星曾试图寻找过她的亲人或墓地,但是由于他们对黎儿的背景知之甚少,所以总是一无所获。
而如今这个孩子的出现,让他开始怀疑,当年黎儿并没有死,甚至生下了肚中的孩子,此刻这个孩子则阴错阳差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文连星就有救了,他或许还有机会可以挽回他曾经犯下的错误。
“不知怎地,这孩子牵引出我打从心底的疼爱,所以总忍不住想要多疼他些,如果……”
在瞿焰月脑中思绪快速运转的同时,文连星这才缓缓的启口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他和黎儿一样,都是在街上被你捡到的。”瞿焰月试探性的问道。
“不,不只!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别的。”文连星缓缓的摇了摇头,一开始他也以为只是这样,可是随着他心里的忧心不断增加,他便知道这不是全部的原因。
一种莫名的熟悉逐渐人侵他身体的每一条血管、每一个细胞,让他不能放下一丝一毫。
微微的颔首,瞿焰月露出满意的笑,深邃的双眼进出一抹精明。
“如果说,我可以替你找出黎儿的下落,你要怎么报答我?”他记得刚刚这孩子在他询问他母亲的名字时,迷迷糊糊间说出来的三个字。
程黎雁,程黎儿!相似的面貌,相似的名字。
若是他再想不出这其中的关联,那么他就可以去撞墙了,而文连星这个白痴男人还没想到。
仿佛天外飞来的问题,让文连星愣了愣,好半晌才能消化完瞿焰月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喂,快说,你要怎么报答我?”他朗朗的笑容带着一丝算计,双眸来来回回看着文连星和孩子。
“你在暗示什么吗?”合眸微眯,文连星打量着他。
“你先回答我。”瞿焰月坚持的说道,在帮助朋友时,不忘得到一些好处,这向来是他做人处事的最高宗旨。
在瞿焰月的催促下,文连星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就来一套先进的核磁共振的机器吧!”瞿焰月以食指和拇指撑在下颔,来回的磨搓,脸上的表情十足十像是个好佞小人。“喔!对了,还有我的手术室也该翻修了。”
“瞿焰月……”自牙缝中进出威胁的低喊,文连星一扫过去几天的消沉,浑身的气势在这一瞬间重新灌人他的体内。“或许你该试试实验室被砸毁的心情,我想这个你一定没有尝试过。”
“这是威胁?”满意的看到他又恢复以前的文连星,瞿焰月不在意的问道。
“你若再不把话说清楚,那么你很快就会知道这是不是威胁了。”
“不用我说吧!这孩子简直和你小时候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难道还需要我再多做解释。”好心情的不再逗弄文连星,瞿焰月说出心中的猜测。
“你的意思是——”倒抽了一口气,文连星不敢置信的双眸定在瞿焰月的脸上,从他认真的眼神,文连星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只要一根头发,就可以验出我的猜测准不准确。”瞿焰月耸了耸肩,轻松的说道。
双拳紧握成拳,文连星几乎克制不住内心的那分激动,但未了他只是平稳的说道:“那你还不快去做。”
“记得我刚刚开出的条件吗?”瞿焰月好整以暇的问道。
“瞿——焰——月!”心中的着急让文连星的怒火已到了极限,向来无害的目光中夹带了一抹肃杀。
“显然你还没有忘记。”瞿陷月兀自点头说道,然后走近文连星身前,一声招呼也不打的硬是自他茂密的黑发中摘下数根,然后怡然自得的在文连星那几近杀人的目光中走人。
而顾不得隐隐作痛的头皮,在目送瞿陷月出去后,文连星将视线转回床上躺着的孩子,脑海中不断的闪现出一个问题。
这一切真的可能吗?
七年前,他在街上捡回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成为他心爱的女人。
七年后,他在街上捡回了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真的会是他的血骨至亲吗?
天啊!这是一种怎样的巧合呵!
但他衷心的期望瞿陷月的猜测是真的,虽然他不知道他见鬼的凭什么这么肯定。
或者他不该再抱有那么大的期待,因为他是一个罪人,而老天似乎不会对一个罪人这样的仁慈。
第三章
夕阳满天,人却孤单!
程黎雁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躯,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显得孤单,她怔怔的看着满天的夕阳,脑中竟是错儿试图亲近她的模样。
以为自己已经不能爱了,所以就连骨血至亲也难亲近。
可是没有想到错儿的失踪让她惊觉,原来不是不爱,只是不敢将爱表现出来,只怕再次受伤。
或许人真的只有失去,才能大彻大悟吧!
因为错儿的离家出走,她仿佛被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打碎了她刻意铸成的心墙,也打破了她的冷漠。
已经五天了,担忧惊惧让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静静的关在自己的天地之中,任由恐惧侵蚀着她的心。
如果错儿不再回来了?如果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程黎雁纤细的身子抖了又抖,却只能恨恨的看着自己的双腿,要不是自己的腿,她就不用一个人孤伶伶的待在这儿等待消息了。
“找到了!找到了!”兴奋的声响回荡在整座别墅,程云涌快速的跑到程黎雁的房间,告诉她这个天大地大的好消息。“我找到错儿了。”
听到这话,程黎雁的双眸顿时发亮,但当她的视线越过兄长健硕的身躯,却没有见到她的孩子,原本璀亮的眼神顿时回复原先的晦暗。
“傻丫头!”敏感的察觉她的情绪转变,程云涌大手罩上她的头顶,宠溺的说道:“人是找到了,但却还没来得及去带回来,二哥只想到要先来和你说,好安安你的心。”
“他在哪里?怎么找到的?”这几天她的心没有一刻是平静的,脑海中总是闪现出错儿挨饿受冻的模样,让她心揪着难过。
“在新闻里找到的。”
“在新闻里?!”黎雁皱起柳眉,搞不懂错儿的行踪和新闻有什么相关。
看着她一脸不解,程云涌好心的解释道:“就是有人捡到错儿,因为不知道错儿家住哪里,所以只好上新闻协寻。”看着她向来冷漠的脸庞终于一天天掺进喜怒哀乐,程云涌的心中满是欣慰。
或许错儿的离家出走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毕竟这可能是打开雁儿心锁的一把钥匙。
听到程云涌的答案,程黎雁原本发亮的眼眸在转瞬间变得黯淡。“错儿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家怎么回,只怕是他不想回来吧!”
“傻瓜!”他的大手罩上她的头顶,“孩子在生气时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说,但是只要他能回来,你还怕没有时间去弥补吗?”
“是啊!”程黎雁反手扯住程云涌的巨掌,着急的催促道:“二哥,你快带我去将错儿带回来,我要亲自去。”
将她的急切全看在眼底,那好久不曾出现的生命力,让程云涌霎时一阵心酸,眼眶热热的直盯着她瞧。
“二哥,走了!”没有发现他的激动,她等不及的自己控制着轮椅往房门口移动。“我还要叫刘妈准备蛋糕,然后再去买礼物,虽然迟了,但我还是要给他一个很棒的生日。”
被这么着急的催促,程云涌卸去心头的百感交集,俊朗的脸上莞尔一笑,匆匆地追上程黎雁的步伐,“你终于真的回来了。”
冷凉的毛巾变得温热,文连星修长的手毫不嫌烦的为他换上新的。
滚烫的温度在这一来一往的替换当中逐渐变得冷却,而紧皱的眉头跟着舒缓下来。
轻抚着孩子细致的脸庞,那眉那唇不断的窜进文连星的脑海,然后在其中组合成另一张细致的窖颜。
“黎儿!”文连星低喃着这个教他魂萦梦牵的名字,胸口那颗以为早巳死绝的心房竟不自觉的颤痛了起来。
尽管瞿焰月的DNA报告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可是他仍是害怕这样的希望不过是海市蜃楼呵!
毕竟他是个有罪之人,上天会对他这样的人这般仁慈吗?
若他是上天,他亦不会作出这样的宽容,所以他怎敢肯定一切都是真的。
可纵然有着这样的想法,但他的心却因为这样的结果而悄悄的奢望着,或许,老天真的是宽容的,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一个在明里纵横商场,在暗里纵横黑道的男子,在这样矛盾的情绪中,探出大手罩住床上人儿的小手,收紧再收紧,紧到没有一丝丝的缝隙。
“咦!”艰困的眨了眨眼,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软软嫩嫩却带着沙哑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叔叔,你为什么哭?”程错张开软嫩撤的小手,盛住几颗透明的泪水,望着那些泪水,他不解的问道。
他以为大人是不哭的,只有像他这样的孩子才会哭,可是怎么眼前这位陌生的叔叔竟然哭了。
他有什么伤心事吗?难道他也有一个不爱他的妈妈吗?
“嘿!你醒了!”文连星还来不及回答,门边已经传来一声轻快的招呼。
那声招呼唤回文连星的理智,瞧着孩子张着骨碌碌的大眼直望着他,忍不住漾起一抹温暖的笑容。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大掌罩上孩子光洁的额记,文连星温柔的询问。
“喉咙痛痛的,全身都没力气。”一向是个乖宝宝的程错诚实的答道。
他知道是眼前这两个叔叔救了他,昨夜在迷迷蒙蒙之间,他还清楚的感觉文连星那带着暖意的大手,不断的帮他换着湿毛巾,让他在燥热中获得一丝的凉意,所以很自然的,他喜欢上了这个叔叔。
听了孩子的答案,文连星将目光移往瞿焰月身上,迥异于方才和孩子说话时的温柔,他眼神锐利的催促好友拿出看家本领,因为他看不得孩子不舒服。
“我是人,不是神。”瞿焰月摊了摊手,无计可施的说道。“那本来就是感冒后的症状,只要吃吃药、打打针就行了。”
既然好友也无法解决孩子难受的症状,自己当然更不用说了,于是文连星连忙漾满温柔的笑,对孩子笑道:“你只是感冒,只要吃吃药就会好了,别担心。”
“嗯!”露出一个勇敢的神情,程错用力的点了点头。
满意的看着孩子懂事的模样,显然黎儿将孩子教导的很好,因为这样的发现,文连星的心里又是一阵激荡。
探出宽大的手掌揉了操孩子的短发,文连星温和却难免忧心的问道:“告诉叔叔,你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闲晃?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
“我……”面对他的问题,程错心虚地咬了咬下唇,低下头不发一语。
知道这样的举动代表着他不想谈这个话题,于是文连星转而说道:“若是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先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依然低着头,程错犹豫了好一会儿,就在文连星和瞿焰月以为他还是选择沉默之际,软软的嗓音这才响起,“我叫程错。”
仿佛遭到雷极一般,文连星一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不由得一僵。
程错!程错!她终究后悔爱上了他吗?
见文连星如巨石般的凝住,又见程错一脸无措,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瞿陷月只好连忙打围场。
“错儿,我是月叔叔,他是星叔叔,知道了彼此的名字之后,我们就是朋友啦!”瞿陷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文连星,带着笑意对着孩子做起了颇为愚蠢的自我介绍。
“月叔叔好。”程错有礼貌的对着瞿陷月喊道,接着又转向呆若木鸡的文连星。“星叔叔……”
“不准喊他叔叔。”冷厉的声音自房门口传来,瞿焰月和文连星同时抬头望去,眸中同时染上一丝惊诧。
呵!也该来了!
听到这声有些熟悉却又冷厉的低喝,让文连星和孩子的脸色同时变了变,不同的是孩子脸上浮现的是害怕,而文连星脸上则是闪烁着无限的惊喜。
他很快的转向瞿焰月,当他看到好友脸上那抹胸有成竹又狡狯的笑容时,顿时明白了一切。
显然瞿焰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让黎儿找上门。
虽然月的报告早已经证明错儿是他的儿子,可是潜意识里,文连星总不敢相信上天对他的慈悲。
可当这声喝斥传来,原本死寂的心顿时像是注入一股活水似的活了起来。
他激动且快速的回过头去,就在视线触及程黎雁的那一刻,他却宛若雕像般的被定住。
为什么她会坐在轮椅上?为什么?
这样的发现让他焦急的起身,想要奔向黎儿,但却被她周身所散发的冷冽给定住了身形。
“你……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文连星的喉头一阵干涩,好不容易逼出这样的问题。
多么希望她的回答是不小心伤了腿,所以才会由轮椅代步。
可眼见黎儿那瘦弱得仿佛撑不起自己的双腿,文连星知道她已然坐在轮椅很长一段时间了。
心很快的因为这样的发现而沉人无底的深渊,喉头突起的硬块让他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程黎雁没有回答他,甚至很快的收回自己的视线,但晦涩的双眸难掩初见文连星的激动。
沉默很快的笼罩在这个房间,直到仆佣心急的解释话语,这才打破了这窒人的沉默。
“瞿先生,这两个人说是要来找小孩的,我要他们在客厅等,可是他们却不肯,硬是心急的闯了进来。”
“没关系的,你下去吧!”虽然眼前的两人出现的速度之快,有些让人措手不及,可是瞿焰月很快的恢复了理智,对着佣人摆了摆手,挥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