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最近半年来按时吃药了吗?按时来医院检查了吗?楚小姐,尽快动手术吧。只要我们努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两年来,一直是他在为这女子看诊,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已不仅仅是医生与病人,也是朋友了,他岂会忍心如此花样年华的女子撒手离去。
“手术?”她淡笑,“百分之五的成功机率?我赌不起啊。”躺上了那张手术台,她没把握自己能撑下来。
其实,死于她而言,并不可怕;她怕的是,阿敖该怎么去面对。
生死相随,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她不寒而栗。
对于她,阿敖才是重要的,她绝不能冒一点点风险,她要阿敖长命百岁!
“这可是你唯一的生机。”徐医生沉声。
“我——”她刚要开口,诊室的门猛地被推了开来。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妻子吧!她还这么年轻,她不能死,求你救救她吧!”
冲进门的男子,跪倒在徐医生身前,泪流满面地用力磕头,磕到头上血流如注也不肯停歇,“医生,没了她,我和孩子怎么办?没了她,我该如何去熬余下的生命?求你医生!求你救救她!”
紧随而来的护士,不断地劝他,好不容易将他搀出门去,空间里,似还遗留着他悲恸的低泣。
她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她端坐在椅中,看着这一幕的上演,久久不能言语。
“他妻子是肺癌,早期,有百分之九十的治愈希望。”徐医生淡淡告诉她。
百分之九十尚且如此揪痛人心,而她的只有百分之五啊!
跟前倏地幻化,是跪倒在地的阿敖,是泪流满面的阿敖,是抱着她凄然而笑的阿敖,是倒在她身旁、陪她离去的阿敖……
不!她不要这样子!
苍白的唇颇了又颤,她终于启唇,淡淡笑了起来,“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会准时来的。”
站起身,她静静离去。
生命,她不会轻易放弃,哪怕有一线生机,她也会抗争到底!
但,除了这一线生机外,她要将属于阿敖的,一分不少地替他守护,直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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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了?”
打开门,玄关背她而立的高挺身影,并未因她的回家而动上一分。
“去超市了啊。”她扬扬手中的提袋,唇畔含着淡笑。
“你撒谎。”冷冷抛下几字,高挺身影迳自迈向厨房,头不曾回过。
她愣住,又立即回神,换好鞋子跟了进去。
“下午两点你提早下班,现在是晚上九点,七个钟头,你在超市七个钟头?”沉着脸,他拦住她,与她在厨房门口静静对视。
“不可以吗?”她扬眉,再扬扬手中的提袋,“我订了松子羹,它熬好需要六个小时,你忘了?”
“阿潮,你为什么要撒谎?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在超市守了五个钟头!你在哪里?”
“我——”她别过头,咬紧下唇。
“阿潮,我并不是不让你外出,我只是想知道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会在何处,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而已。因为我牵挂你,你知道的,对不对?”双手轻轻压在她的肩头。
“我只是有点累,随便在街上逛了半天而已。”仰起头,她痴痴地望着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哪里不舒服吗?”他立刻急切地揽住她,将她手中的提袋全抢去扔向一旁,语带焦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陪你啊。”
“没有,我没事。”她笑着摇摇头,伸手握住他温温的大掌,“只是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罢了。”她舍不得离开他啊。
他拦腰抱起她,步向卧室,“这些年我苦了你,从不曾带你出游过,只顾着星亚,却忽略了你的心情。”即使休假,也是与她静静守在家里,除了嘲弄与互讽,就是埋头工作,从不曾关心过她是如何打发漫长时光的。
“我很好啊。”任他搂着自己,一起在床上相依相偎。
“傻瓜!”他爱怜地吻住她,长指在她脸上描绘早已刻在心间的丽容,“小傻瓜!”
“那你是什么?大傻瓜?”她抓住那调皮的长指,细细啃咬。
“该打!”他报复性地压紧她,“下次不准再这样突然消失。”
“可是我觉得这样很好玩啊,玩躲猫猫!嘻嘻!”
“你尽管躲啊。”他扬眉,“信不信我能逮到你?不管你躲到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的!”酸酸的甜蜜从心底慢慢酝酿……这便是幸福吧!
“是你说的哦。”她含笑迎上他的唇,“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会在暗处偷笑,笑看你怎么找我。”
“我会上天入地,我会使出浑身解数,看你会躲,还是我会找。”他也含着笑,密密地吻她,“就算寻一辈子,我也绝不放弃。”
“不会半途而废?不会中途撒手?”她合上眸,掩住外泄的水雾。
“休想!”他重重吻她,“穷我一生之力,我也会寻你,除非逮到你,否则阎罗王也别想邀我去下棋。”
“记住你说的话哦,不准反悔。”
“哈,就怕到时你受不了地半途跳出来找我。”他得意地大笑,“看谁比较有耐性。”
“说定了哦!”
“一言为定!”他笑着与她击掌为誓,“在我们开始你躲我找之前,是不是该给我一点点好处?”
炙热的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满含火热的情欲。
“你没有更好的提议吗?”她故意嘟起唇。
“例如——”他挑眉,与她的唇相贴,缓缓用阳刚气息蛊惑她。
“给我一点关于逃离你的技巧?”地眨眨水眸。
“我有这么笨吗?”他也眨眨黑眸。
“没有吗?”她用指在他背上轻轻描划。
“或许有一点!”他咬牙,抗拒那指尖在身上挑起的情潮,“你可以让我误会,大怒之下丢下你几个月不闻不问,”他吻吻她,“你便可趁机逃得远远的,让我在后面追个天翻地覆。”
他一口气吼完,便拒绝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拥紧她,逼她陪他一起奔赴爱的天堂。
爱她,他又怎会给她逃离他的机会?她别妄想了!
记住你的话,阿敖,寻我,直到生命自然终了的那一刻……
意乱情迷的那一刻,一滴泪珠,悄悄跌入深陷的枕,不留丝毫痕迹……
第七章
“阿雁,你们可是回来了!”
刚刚跨进办公室,王雅莉便冲着她神秘地招手。
“我们出去才短短半日耶,这么想我们啊?”一同进门的张晓颖挑挑眉。
“谁理你呀!”一旁的刘丽华白她一眼,也冲着楚雁潮神秘地笑了。
“刘丽华——”咬咬贝齿,张晓颖扭开头,朝向王雅莉,“雅莉,什么事这么神秘呀?”
“两个钟头前,来了一位小姐。”凑近楚雁潮,王雅莉眨眨明眸。
“漂亮到无法无天的那种哦。”刘丽华吹吹口哨。
“指名要觐见帅到会死人的总裁大人。”王雅莉点点头。
“咱们英俊的老板很热情地接待了她哟。”刘丽华笑咪咪地接话。
“哦。”另外两位女士很严肃地点点头,认真观赏她们的接龙表演。
“然后将她请到办公室。”伸手做邀请状。
“将门轻轻一关。”一道斜弧,甚是优美。
“接着吩咐下来。”咳——咳。
“王秘书,这段时间不要接电话进来。”很威严地嗯两声。
“我也不接见任何人。”双手一摊。
“不要打扰我。”耸一耸香肩。
“咖啡不必送。”
“我自己招待她。”
“哦——”观众很够意思地应和一声。
“至今已两个钟头又四分钟。”瞄一眼腕表。
“两人仍在秘密商谈中。”瞥向紧闭的门板。
“谈话内容。”
“无可奉告。”
“小姐非商界人士。”
“我们从未见过此位美女。”
“啊——”观众恍然大悟。
“你明白了?”王雅莉面带欣喜。
“你清楚了?”刘丽华笑咪咪的。
“我们——”观众互视一眼,也面带欣喜地笑眯眯,“一点也不明白,更不清楚。”
“什么!?”费力表演的人不高兴了,太浪费她们的卖力演出了嘛!“就是一位美女嘛!”楚雁潮摇摇头。
“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吗?”张晓颖也耸肩。
“你——”两位演员玉指齐齐指向主要观众,“不吃惊吗?不忧心吗?不觉得有威胁感吗?不嫉妒吗?”最后才是重点。
“吃惊?忧心?”张晓颖喷饭。
“威胁?嫉妒?”楚雁潮也淡笑盈盈。
“有这种必要吗?”两人齐唱。
其他两人做垂死状。
“没必要?他可是与一位美女在密室交谈。”
“至今已两小时十五分。”
“他可也是你老公耶!”玉指齐齐点下。
“唉!”张晓颖无奈地瘫坐,实在无颜,她怎么会与这么两只狼狈共处一室?
“雅莉、丽华,”楚雁潮启唇一笑,“阿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不清楚?”他都能与她们三人共处四、五年,坐怀不乱,又岂会突然多情了起来?
“就是太清楚,才会卖力告诉你啊。”只可惜人家当事人不在乎。
“愿闻其详。”再不给两位表演者一个薄面,好像也说不过去。
“老板从不女色近身,谦谦君子也。”
“老板同女人从不共处一室。”绅士风度?老古板也。
“今日见此女,心喜。”与往日大相迳庭。
“密室相谈一个时辰已过。”行动诡秘。
“不太一样哦!”重点。
“所以?”张晓颖挑眉。
“端好咖啡。”两杯咖啡早巳备好。
“推门而入。”将受难者恭送到门前。
“突袭!”在楚雁潮耳旁吐息如兰。
楚雁潮尚未明白过来,已被两位热心的女侠送进众人聚焦之地。
开玩笑!阿雁这么好的人,岂能受人威胁。她们身为她的最佳好友,自然有义务帮上一把。
虽然她们都曾迷恋过她们伟大的老板,却也自知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伟岸的男子,也曾想像过这男子和哪位绝色红颜才能相配。
现在她们知道了,唯有楚雁潮,才能与这男子合成一个完整的圆。
唯有水样的女子,才能容纳下狂纵不息的湍浪。
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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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人陷害,无端被推进门来送死,该有怎样的神情?
她垂头咬咬唇,只能鼓起勇气,含着浅笑,坦然面对一同坐在沙发上,低头交谈的出色男女。
男子身形挺拔,俊逸出众的外表,浑身散发着深邃内敛的王者之气;女子娇小柔美,妆点靓丽的丽容,有着鲜明的青春活力。
金童玉女,不外如此吧。
冲着一起抬起头望向她的两人一笑,“对不起,打扰了,请用咖啡。”
举步上前,将咖啡轻放到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啊,谢谢!”美女忙接过,一笑倾城。
“谁——”面带笑容的帅哥几不可闻地哼一声,略皱浓眉,“好了,你先出去吧!我们还有点事,若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要随便打扰我们。”
“司敖,人家也是好意,你别不悦嘛!”一旁的美女笑着轻嗔。
“我只是不想被无端打扰而已。”武司敖淡淡一笑,冲着美女颔首致歉。
“无所谓的。”美女眨眨凤眸,说不尽的娇媚风情。
楚雁潮瞅了淡笑风生的两人一眼,静静退出门来。
“如何?”门外的三人立刻围过来探内情。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笑倾城,很好啊。”她挑眉一笑。
“我是问你感觉如何?”刘丽华点点楚雁潮的额头,“有没有吃酸桔的滋味?”
“嗯——”她埋头思索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冲着三人歉意地一笑,“没有。”
见多了向阿敖无端搭讪的美女们,抵抗力早已形成,醋哪那么容易吃到?只是,这次鲜明的画面,稍微带给她一点点冲击而已。
阿敖竟和美女坐在同一张沙发上,而美女竟直呼他“司敖”?
“你没救了。”王雅莉退回自己座位,无奈地摇头叹息,“阿雁,你不觉得你太信任你家老公了吗?夫妻感情再好,有时也需要一点点怀疑,这样才能增加情趣。”
“你什么时候成感情专家啦?”一旁的张晓颖首先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从现在起。怎么,不行啊?”王雅莉立即顶回去。
“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楚雁潮站到两人中间,阻住她们互杀的视线。“夫妻间应有起码的信任,我相信阿敖不会‘另结新欢’,再说,就算他真的有,也不会光明正大地带到这里来吧?放心,等一下阿敖会解释给我听的,到时我们再讨论神秘美女,如何?”
她相信阿敖会对她提起此事,一切,自会真相大白的。
只是,她没料到,这次她猜错了。
直到当日临睡前,阿敖都未向她解释美女之事。从书房回到卧室,只亲了她一记便倒头而睡,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这在两人和好之后,是从没有过的。
她失眠了!
三个月、九十天、二千一百六十个小时,短短的光阴,她该如何安排!
她的病,绝对不会让阿敖知道,而那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的手术,更是不可说的秘密。
因为,阿敖会承受不了的。自武爷爷、武伯相继过世后,阿敖虽然表面坚强,其实灵魂已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稍微一点打击,便有可能将他击倒在地,再也不能站起。
所以,他才会严格控制她的行动,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部限制起来,甚至控制她的金钱,为的只是不想有一点点失去她的危险。
因为,在他的身边,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他唯一可以依赖的,只有一个她。
短短的三个月,流水似的九十天,她该如何来斩断他的依赖,她该如何让他抛弃她……
她,不想啊!
她怎会想让生命中唯一的爱人离开她的身边,她怎会舍得离开一生中最爱的阿敖。
伤心时,他有她;快乐时,他有她;绝望时,他有她;欣喜若狂时,他有她。他的生命、他的灵魂、他的情感,不论他和她之间曾如何的疏离淡漠,他的所有,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他的所有,他早已交付予她。
而她,也是如此。
她的情、她的爱、她的所有,同样的,全在他的身上。
两个人共有的,是一份生命。
如何才能将一份完整的生命活生生撕成两半?如何才能将生死相依的两个痴情人分隔开来?
无意识地伸开双臂,从背后紧紧搂住他,将冰凉的脸庞轻轻贴到他的背脊,“阿敖,我爱你。”她低喃,一遍又一遍。
爱他啊,爱他,是她这一生唯一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