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按有些发疼的头,赫然发现他头上的伤,“我头上的绷带是你帮我弄的?”
“是啊!”
婕舒一想到她没事救个间谍回家杀自己,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无端又发起火来。“说到这件事,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哪!你这个死间谍居然忘恩负义,想把救命恩人杀掉,你没良心!”说到底,她还是顽固的认为他想杀她。
佐藤真想摇一摇她那满是奇怪思想的小脑袋。间谍?他?他觉得自己好无辜。
“潘小姐,我想你弄错了,我根本不是什么间谍,更不可能杀你。诚如你所说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杀你?请相信佐藤浩是个有荣誉心的人,我绝不可能杀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子。”
婕舒评量着他正经的容颜,“好吧!我相信你不会杀我。”
“谢谢!”他松下一口气。
“不客气。”一旦危险的汛息消失之后,婕舒的口气依然软了,随便挑张矮凳子坐下,轻松的睨着他,“喂!佐腾浩一,你说你不是间谍,那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会驾驭‘巨蛋’到这里来?”
佐藤不解,蹙眉问道:“什么‘巨蛋’?”
婕舒目光透着不耐,“就是把你用一道光束送出来的那个巨大的蛋形的物嘛!”
“你是说我的飞艇?”
“对啦!”她笑得像个得到大奖的小女孩。
但是佐藤并未感到她的快乐,反而因记起他目前的处境而黯然。
他的沉默令婕舒不由自主的关心他,“嘿!佐藤洁一,你是不是头疼?如果是,说出来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
“不是。”他对她淡淡一笑,笑得有些不自在,“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所以……”
“你不说又怎知我一定不信?说来听听啊!”她鼓励他。
“我……不是这里的人。”
“我知道你是日本人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池在时空中迷路的事,但是,她认真听的模样迫使他继续叙述。
“好吧!老实说奸下,其实我是未来的人,你明白吗?”他有些担心地无发接受,猛盯着地看。
婕舒听了关心的大叫,“哇!好棒!未来?!你真的是未来的人?你从西元几年来的?”
佐藤呆掉了,看来好像是他比较无法接受她那么快速接受他不是现代人的讯息,他讷讷的说:“西元二二九四年。”
“三百年后!”她惊奇的看着坐在床沿的男子突然冒出一句,“你几岁?”
“三十。”他反射性的回答。
“呵呵!”她在笑过两声之后,猛地板起面孔道:“叫姊姊!”
“啊!什么?”佐藤当她疯了似的看着她,“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呀!我是一九六八年出生的,而你是二二六四年出生的,我整整大了你两百九十六岁呀!你叫我一声姊姊,很应该呀!”她不怀好意的算计着。
至于为何她非要佐藤叫她姊姊,老实说,她是真的没安什么好心眼,因为她素有鞭策弟弟的“好名声”——这是她自己说的,在别人眼中,她根本就是有虐待狂!
被她稚气的话语给逗笑的佐藤,笑眼斜睨着婕舒,暂时抛开烦恼,促狭的打趣道:“我觉得我不应称你姊姊,这样太尊重您老人家了。”
“哦!那应该叫我什么呢?”她尚未警觉这是个陷阱。
“老婆婆呀!”他绽开一抹笑,眨眼道。
“什么!我这个纹纹弱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秀外慧中、明眸皓齿、兰心惠质、风姿绰约、仪态万千、赏心悦目、无人可及的绝代佳人,你居然叫得出老婆婆三个字,太没眼光下。”她边说边又他失望的摇着头。
真亏她说得出口,一连说了一大堆的成语,可惜呀可惜!没一个适合她。这些厚颜的话听得佐藤张目结舌、甘拜下风的瞪视古灵精怪的她。
“不说话?!哈!”她很满意他的态度,“我就知道你一定非常同意我的自谦之词,可是你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就默认,我说的对吧!”
佐藤此刻只差没口吐白沫,拿头去撞墙,他不能置信眼前这位三百年前的女人,居然可以如此错认他的表情。
“呃……算了。”
他原本想反驳几句的,但是在考虑过后,还是决定别提为妙。毕竟他可不想再受到她可怕的长篇大论的炮轰。
“对了,我的飞艇呢?”他连忙改变活题。
“田里。”
“带我去看。”
“现在?”他不知道现在是晚上吗?这么晚根本看不见田路,如何去?她开始怀疑是不是经过了三百年,人的大脑就开始退化了?
“有什么问题吗?”他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好象犹豫什么。三百年的差距真的很大吗,否则他怎样都猜不出她的心意?
婕舒歪着头注视着他,“也没什么很大的问题啦,只不过看不到路面而已,不是很大的问题,真的!”
才怪!她在心底补上一句。
“没问题就走呀!”他在她尚未开口前.率先离开她的房间下楼去。
婕舒目瞪口呆地暗骂他是个大白痴,就连三岁小孩也听得出好话中有话,只有这个白痴听不懂,连累她三更半夜陪他去找那艘破飞艇。一想到这里,她也只能无奈的叹息,谁敦她没事这么好心捡这个大麻烦回家,他,真的太麻烦了!
虽然有点火大,但是她还是勉为其难地陪他出去找飞艇。说她勉为其难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她有夜盲症,晚上出门对她而言是一种困难,因为光线的不足使她有如一名近视两千度的半盲人,眼睛所见只是一片又黑又雾的景象,有月光时尚可见到人影晃动,可惜今夜月隐星稀,大地一片漆黑。
佐藤显然并未发现婕舒的典状,自顾自的走出很古意的门槛,站立在门口,边等她边欣赏这间充满古风古调的双层楼房。它是用红砖堆砌而成的,尚保留了它的原色,而屋顶则以黑灰色的瓦片一片衔着一片搭建而成,一些很基础的大梁柱全显露出来,这样大胆的设计,在他的那个时代几乎未曾见过。
在他的印象里,他们那时代的人好像都是穿梭在玻璃房或是类似防护罩的罩子之间,这种原始而大胆的房子实属少见。老实说,像这样全然无保护作用的房子,他那个时代的人也不敢住,光看那扇门就不敢住人了,更遑论其他。门是用两片厚实的木板构成的,一点也不牢靠。说真格的,这房子除了用来欣赏外,实在无用得很,真不了解潘婕舒怎么敢住这种房子,这无疑是住进危险里嘛!好奇怪的女人!说到她,咦?她人呢?这么久了,到哪里去了?搞什么鬼!
他张目寻找她的身影,终于在门边的角落看到她。此时,她畏缩、可怜的模样看起来竟有些令人不敢相信,他原想出声取笑她几声,借机拆穿她的把戏。走近一看,赫然发现她并非刻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捉弄池,她是真的害怕,从她茫然的眼神及紧抓门板的双手,不难看出她内心的恐惧。她究竟在害怕什么?他与她交谈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他发现她是个相当勇敢的人,事实上,她可以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刁钻古怪的女人,虽然天真但勇气无人能比,也就因为这样,先前他才会以为她的却步是在演戏。
他向她举步挪近几寸,“你没事吧?”
婕舒感到他的靠近,顿时觉得安心不少。这种没来由的安全感在漆黑的夜晚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婕舒与佐藤之间流动,而沉默是最佳的沟通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夜风吹来,打破他们之间的迷咒。
“你……是不是不想出门?那我可以……”佐藤避重就轻的说。
“我有夜盲症。”她坦诚无讳。
“怎么不早说呢?”他轻皱起眉头,继而又道:“不过,不怕,有路灯引路,你看!”
佐藤朝手腕上的表的一按,表面竟有一团柔和的光球冉冉升起,且愈变愈大,愈来愈光亮。当光球上升到高过他俩的头顶约一寸之后,就停止不再上升。最令婕舒啧啧称奇的是,光球的光好似太阳的光,有阳光的亮却无阳光的热。而值得一提的是,光球所照的范围只有在他们的周围一丈左右,出了这个范围仍是一片漆黑,但是光球照到的每一寸地方的亮度均是一样的,所以感觉起来他们像是置身一个方形的立体光体里面。
婕舒忽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她竟和一位三百年后的人站在属于三百年后的光里,她很清楚她并非在作梦,正因为她很清楚,所以她的好奇心又慢慢抬头。于是他们边走边交谈起来。
“佐藤浩一,这个光球是什么玩意?”
佐藤回她一个微笑,“这个就是你们所说的手电筒的改良品,不过我们不叫它手电筒,它有个很特殊的名字,叫‘追魂灯’。”
“‘追魂灯’?!这个名字好恐怖。”婕舒不太喜欢地撇撇嘴角。
“其实当初创造这盏灯的科学家一点也没想到‘追魂’二字的恐怖性,只是本着它的功能照实取名罢了。当然,从这个名称不难猜出这位科学家是位中国人。而所谓‘追魂’,是由于持有此灯的人可以随心所欲的要它往东往西,根本不用人手操作,灯会随着人的大脑电波而行。”
婕舒听得好入迷,不知不觉露出一抹无邪的笑容,让佐藤浩一的心整整漏跳了一拍。
“我想这位科学家一定是个武侠小说迷。”婕舒很自然、无心机的挽着佐藤的臂弯,猜测道。
佐藤一时之间呼吸困难,深吸一口气,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臂弯中瞧,口干舌燥有如初恋般,不知所措。
“也许吧!”真丢人,三十岁的人了,竟为一名芳龄二六、心境十六的女人心跳紊乱,惊慌失措,一时间,他茫然了。
婕舒没留意他的表情,兀自好奇的间着:“佐藤浩一,你的手表还藏了哪些东西?”
“还有一部小电脑。”
“有什么功能?”
佐藤心不在焉地说:“很多。”
他的态度令婕舒将小嘴嘟得半天高,“喂!佐藤浩一,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何必这么敷衍我?我也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人,你这么说简直是……”
这回佐藤聪明多了,抢在婕舒尚未说出洋洋洒洒的长篇言论之前开口。
“事实上,我的这部电脑真的功能很多,一时之间无法向你道尽,所以我才用‘很多’一句话来包括。其实小电脑最主要的功能是在飞艇的大电脑失去功能后可以独立作业,而我之所以可以离开飞艇,主要也是靠小电脑主动保护人类的独立作业功能。我这样解释,你明白吗?”
婕舒的大脑接收功能对于他的解释似乎有着相当大的排斥力,听起来,她似懂非懂,却还是肯定道:“明白。”
蓦地,婕舒双目一亮,她看到“巨蛋”了,啊!不对,是他的飞艇。
她欢喜的惊呼,“到了!”然后一蹦一跳的往飞艇奔了过去。“咦?它怎么不发光了?佐藤浩一。”
佐藤快步跟上她,回答道:“机能全部停止,当然不会发现警示光芒罗。”接着他似乎想到某事,补充道:“还有,请你以后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只有在我惹火我母亲时她才会这样叫我,你这样叫我,我很不习惯。”
婕舒目光闪过兴趣的光芒,“那别人都怎么称呼你呢?”
“呃,”佐藤认真的回想一下,坦白道:“印象中,大部分的人都会称呼我一声将军,不过,我真正的军衔是少将。而朋友……我好像没什么朋友。至于亲人则叫我浩一。你嘛,随你怎么叫都行,就是别连名带姓的叫我。”
婕舒脑筋一转,微笑道:“喏!找叫你‘阿浩’?”
“阿浩?”他撇撇嘴,“为什么叫我‘阿浩’?”
“我喜欢呀!”她回答。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随我高兴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你呢?”
“只要别难听到不堪入耳就行了。对了,你说你是个少将?”她的耳朵可真尖。
“是的。只不过是挂名而已。”佐藤脸上有着难掩的落寞。
“婕舒困惑的注视他,“怎么可能只是挂名?将军不是一向都握有实权吗?”
他抿抿嘴乎淡地说:“我这个少将头衔是由世袭来的,就像欧洲贵族一样,一代传一代。我的父亲官衔少将,所以我一出生就注定也是个少将,只不过我父亲是个有实权的军事将领,而我只是挂个名,偶尔去开开会、过过干瘾罢了,实际上我是一名商人。”
“真奇怪,不是只有皇室才采世袭制吗?怎么三百年后连军官也用世袭?”她不甚明白的皱起鼻头。
佐藤望着头顶上方黯淡的星辰,“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人类的科技文明进步得很快,甚至克服了空间的限制,却无法克服人与人之间的隔亥。于是,各国的军事将官莫不以世袭的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利。
既然世袭是为了巩固权利和地位,那你为何无实权呢?”
她本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原则继续追间。
“你很爱问问题耶!”他注视着她如重的眸子,目光中闪着几许有趣的光芒。
婕舒丝毫没有退缩地迎向他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是啊,这是我的原则,有疑问一定要问到明白为止。”
佐藤摸摸下巴,垂下眼睑观看着她,“我有不回答的权利吗?”
“没有。”
她答得既干脆又霸道。
佐藤听了并未生气,好像早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反而用探究的口吻问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没有不回答的权利吗?”
“当然要告诉你啦,不然你还以为我在欺侮你呢,那多冤枉!”她斜着眼瞟他,自信满满道。
然后,婕舒像个老学究般双手放在身后,眼神透着一抹顽皮的说道:“第一,因为我救了你,你为了感恩,所以要‘知无不言’。第二,由于你来自三百年后,也就是说,现在的你没有身分证,你为了求我不去报警抓你,因此要‘言无不尽,。第三,如果你不答我的问题,我会整夜都睡不着觉,死缠着你不放,而你为了不想被我烦死,当然要‘尽无不详’罗!”
佐藤低头望着这个矮自己好大一截的小女人,发现她真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小东西,个性刁钻、言语难缠、思想跋扈。可是,他却对她有着情不自禁的喜欢。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她,也不想深究喜欢她的原因,好像他一深究会很危险,他的潜意识是这样警告他的,“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非说不可?”
佐藤沉吟半晌,然后自讽的说:“我父亲是位杰出的军事家,也许是太杰出了,所以不到五十岁就被人阴谋暗杀。而我,当然就成为‘佐藤少将’这个位置的第一人选了。当时我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于是代投入杀戮战场,东征北讨,征战的足迹几乎踏遍了半个宇宙,不但为父亲报了仇,更为自己挣得了‘铁血少将’的名号。那时的我,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总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全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