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很多种,乔斯,只不过你没有碰对人,所以无法深刻了解罢了。”她语重心长地说,指尖轻柔地抚平他眉心深深的皱折。“别这样,乔斯,你父母失败的婚姻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为他们背负痛苦的十字架,抹杀了你被爱和爱人的能力,只要你肯走出心灵的阴霾,一定能领略到真正的爱情的美丽。”
她迎视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涌上一种幸福的感觉。她紧握着他的手,希望这种感觉能传给他。然后,她轻轻捧起他的脸,吻他。
乔斯全身都紧绷起来了,却不闪躲,也不主动回吻。
“请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啊。”他眨眨眼,嘴角浮现一抹笑,斜睨着眼前美丽的她。
对于这样的男人她根本无法抗拒。夏晓芙这才深深明白表姐的感受,她无奈一笑,当视线不经意扫过他,却发现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胸前的雪白浑圆。在他的眼中,有一团火焰正炽烈燃烧,她唇边的笑容迅速消失了。
“胆小鬼。”他轻笑道。
“才不是。”
“不是吗?那为什么你总是害怕的想逃开呢?”
“因为你这种眼神简直像饥饿的狼。”
“对,我大概是饿坏了。对爱饥渴,而且是对你的爱饥渴。”呵呵。
“是吗?应该是对我的身体饥渴才是吧。”哎,男人。
“原来你这般冰雪聪明啊,以前我只当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如今我发现我错了。”
“没关系,我决定原谅你了。”不过她嗔怪的脸色和所说的话完全不搭轧。
乔斯笑了起来,“我想我知道了,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温文儒雅、安全而踏实的吧。对了,就像姗姗的徐方一样吧?守着家,守着孩子,守着你想望的一切,你要的应该就是这种幸福的感情吧……咦,怎么啦?你哭了?为什么?”真搞不懂她。
夏晓芙很想告诉他:因为你!我的眼泪全是因为你!可终究,她只是绝望地轻叹口气,“为什么对于爱情,你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呢?事实上,你根本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我渴望的是什么。”
“那你说说看啊。”他没辙似地说。
那副挑逗态度,再度深深伤害了她的心。“你从不想认真倾听我的心事,我也不想再说那些无聊的话了,但请别把那当作话题,随意发表意见,可以吗?”她已经受够了他的无心轻浮,乔夫人说得对,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懂爱人,他根本不会爱她!
她沮丧消沉的神态刺痛了乔斯,他目光灼灼地紧瞅着她,语音沙哑地说:“你知道吗?你根本不了解自己真正的心。”
她心头一颤,双颊涌上两朵红云。可恶,她干嘛脸红心虚?偏偏她就是这么不争气!
甩甩头,她想摇掉心底莫名窘涩的情绪,“乔斯。”她轻换。
“嗯?”
她似笑非笑地扬扬眉,“不懂自己真正的心的人是你,不是我。晚安了,乔斯,好好想一想吧。”
乔斯闻言一震,还来不及反应,反击成功的红脸佳人已眉开眼笑地转身离开了。
慢了半拍的他在意会之后,性感的唇角渐渐扬起一抹兴味而迷人的笑意。
好一个烂漫天真又才思敏捷的小丫头啊!他喜欢她,喜欢她的耿直,喜欢她的爽朗,喜欢她迷糊可爱的少根筋,喜欢她不谙人情世故的长篇大道理。
他该用什么手段才能得到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呢?花言巧语?她无动于衷;浪漫耍宝?她兴趣缺缺。
就不知……哎,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可惜他是打死也不会再碰婚姻那玩意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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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道曙光透过蕾丝窗帘洒落床畔。
夏晓芙焦躁地翻了个身,无奈地睁开眼睛。
算了。
她咬咬唇,干脆放弃入睡的念头起床盥洗。她根本了无睡意,一整夜辗转反侧,只把床单弄得一团绉。
当她慢步走进客厅,惊讶地发现昨天那个容光焕发的乔夫人身穿睡袍,神情憔悴地蜷缩在沙发里,长发散乱,肤色蜡黄,隐隐颤抖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她不由得胸口发热,内心涌满不忍之情。
“早。”她尽可能轻快地问候,“吃过早餐了吗?”
“不,我不想吃。”乔夫人伸手顺顺未加梳理的长发,这动作更显落寞凄凉。
夏晓芙的心抽痛了下,怜惜而感伤地看着她,“乔斯还在睡吗?”
“早就起来了。你没听见他的嚷嚷吗?”大清早的吵死人了!
“怎么回事?”
“跟我吵架,负气冲出门,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他就是无法跟我在同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乔夫人嗤声道,云淡风清的口气却掩不住悲哀。那个处处和自己唱反调的儿子,简直就是地狱魔王降世,出生来让她受罪的。
“是你逼他走的。”夏晓芙想也没想便冲口而出。
闻言,乔夫人错愕一怔,随即受伤似地惊跳起来,目光阴鸷而凌厉地逼视着她,激动咆哮,“你说,我还能怎样?不错,当年我确实从他父亲身边把他抢走,但拥有一个失败的婚姻,难道是我愿意的吗?我也想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庭,我也希望他能拥有完整的父爱,可我真的无能为力啊,为什么他就是无法体谅我的苦衷?我爱他,你知道吗?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夏晓芙呆怔了下,然后,她低低地摇头叹息了,“那么,你为什么不尝试着告诉他,你对他的爱呢?”
“太迟了。”乔夫人抿抿唇,绽出一抹悲凉的苦笑,“我们之间缺乏容忍和接受对方缺点的雅量。乔斯喜怒无常,又非常傲慢;而我,也不是低声下气的人。这样的个性使我们两人始终格格不入,现在才想来解决这种问题,实在太迟了……还有罗陶莉,为了她,他比以前更恨我了……”
“罗陶莉?”
“是啊,罗陶莉。”乔夫人无奈地嗤笑一声,“她呀,是个跟我同一典型的女人。我为了乔斯好,当然不赞成他们的婚事,为此他对我很不谅解,经常和我闹脾气,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听不进去。为了那样一个爱慕虚荣的贱女人,他变得比以前更放荡无情了。有时,我甚至有点怕他,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我到底该怎么办呢?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望着近乎歇斯底里的乔夫人,夏晓芙根本爱莫能助,因为不管说什么也无法给予她实质的安慰。
忽地,她想起了乔斯曾经说过的话——
两个人要认真的谈情说爱,那才是开玩笑!那是最邪恶的诈欺,明白吗?
这样的人啊……
“你哭什么?”
瞧见串串晶莹的泪水顺着夏晓芙的面颊滚落,乔夫人好生错愕,半晌才若有所思地发出一声叹息。“不要爱上他,孩子。”
夏晓芙被这唐突之语吓住了,她怔在那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见乔夫人淡淡地笑了,“我的话很残忍对不对?我很抱歉,夏小姐,我的意思是,乔斯不是真正爱你,你和他在一起,只能给他一种自我的满足感,而不是一种完美的结合,他不适合你。”
“我明白的。”她平静地回答,泪水却扑簌簌直落。
“你真的明白吗?”乔夫人心中一动,霎时百感交集,又疼又怜。“你了解他的为人吗?他是个好动的男人,他的灵魂中有一股冲动,永远都无法安定下来,永远都无法安安稳稳地和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他对现实不满,尤其对女人感到憎恶,这些伤痕一直盘据在他的心中,使他无法得到解脱,这就是赤裸裸的乔斯。你明白吗?”这样的男人,她也能接受吗?
“嗯。”夏晓芙猛点头,泪落得更凶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快碎成千万片了。
“可是,他是我的孩子,不管他多坏、多可恶,还是我唯一深爱的儿子。这个,你也明白吗?”终于,乔夫人隐忍许久的泪水再也抑不住地顺颊滑落。眼前这个女孩,和她一样深爱着乔斯啊!
天下父母心,无论如何,为人父母总是无比关爱自己的孩子。那份深浓的情感深深撼动了夏晓芙,她想也没想地伸出手,紧紧拥住伤心的乔夫人。
她想,该是把乔斯找回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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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晓芙在沙滩上找到了乔斯。
她朝他奔去,轻拍了下他的肩,“嗨!”
他显然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倨傲冷漠的神情。“什么事?”
她一眼就看出昨天两人之间的点滴并没有在他的心上留下什么,或许对他而言,她也不过是一个令他在事后大叹“只是玩玩而已”的女人吧。
可是,她心里不免有一丝企盼,希望自己是与众不同的……突地,难受的酸气一冲而上,什么时候,她竟也开始懂得欺骗自己了?眨眨眼,她强打起精神,挥去悲伤,想起孤独而一筹莫展的乔夫人。
“早上你和你母亲见过面了?”
“我宁愿没有见过那个老巫婆。”害他今早的好心情全部飞走了。
什么叫那个老巫婆?惊怒的夏晓芙险些气岔,“你太过分了,你怎能这样对你的母亲?她为了你心都碎了!”
“心碎?”冷哼数声,乔斯不屑地撇撇唇,“我母亲的演技是很精湛的。”
“什么演技?她刚刚还需要我的陪伴才能勉强入睡。”
“何必呢?她至少还懂得照顾自己。”
老天,这人的语气难道不能有感情一点吗?“乔斯,你难道不能体谅她的苦衷吗?失败的婚姻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这些年来,她也尽力在弥补了,你没有感觉吗?她其实很爱你的。”
“爱我?”仿佛听到天大笑话般,他狂笑不止。“告诉你,她一生只爱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他真的不怀疑,自己在母亲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比不上她珍爱、细心保养的手指甲。
“那么你呢?我不相信你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
见乔斯抿唇不语,夏晓芙仍不放弃地温言劝说,“忘掉那些过去的事吧,乔斯。如果你一径固执下去,你会被仇恨的火焰蒙蔽双眼,就像现在这样,带给你母亲和你自己无止境的痛苦生活。乔斯,听我的劝,和你母亲和好吧,千万别为了无谓的自尊而铸下终身的遗憾啊,好吗?”
乔斯并没有软化,也不搭腔。
那天傍晚,他们动身离开了海滨小屋。
第九章
星期一,风雨欲来的阴霾笼罩着台北的天空,气象报导有强烈台风要侵袭台湾,直到夜阑时分,郁积的阴沉终于爆发成可怕的风雨了。
在电光雷雨中,夏晓茉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翌晨,风雨已歇,她怀着莫名忐忑的心情走进公司,有股预感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当她处理完例行的公事之后,才发现每天准时上班的乔斯竟缺席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她神思恍惚地接起电话,一个清亮而透着焦虑的女声传入耳内。
“请问是夏小姐吗?我是周妈,你还记得吗?”
啊!周妈,乔斯的管家。“你好,我是夏晓芙。请问……”她顿了顿,“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子的,乔先生这两天无法去上班,他要我告诉你,所有既定的行程该延后或取消,由你全权作主。”
“为什么?”她本能的反应。
电话那端沉默着。
夏晓芙更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乔斯从没有不加知会就无故失踪的,她好担心,那不安的感觉直翻涌上来。
“拜托你,周妈,请你告诉我吧。”
”这个……,哎,他母亲昨晚去世了。听说她是在台风夜走到户外,被飞落的石块击毙的。”
夏晓芙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回过神,“怎么会?”天!前些天还相拥哭泣的人,如今已然离开人世?!多么令人不敢置信!
“乔先生昨晚打电话给他母亲,但一直没人接,他便赶了过去,结果……”
“好可怜。”
“什么可怜?对他,你根本不必同情。”
老天,周妈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现在在哪里?我想去看他,说不定他会需要人陪。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换成我,我是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去见他的,他说不定想一个人静一静。而且,他说傍晚就会回来的。”
“可是,我就是想去。”她根本无法安心啊!
电话那端再度沉默了半晌,然后,周妈惋惜似地轻声叹息,“你……爱上他了?”
夏晓芙为之哑然,整颗心纠了起来,她失神地瞪着桌上的纸镇,明白自己再无法否认心底真正的感情了。
“为了你好,我希望你没有爱上他。他向你提过罗陶莉的事吗?”
“没有。”她闷闷接腔。
“那么,也许该让你知道比较好……你多大了?”
“二十三岁。”
周妈轻嗯一声,意味深长地接着说:“陶莉二十三岁时就历尽沧桑了,她交往过的男人不记其数。乔斯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男人,对她却是发了狂似的一见钟情。在这以前,他从没有爱过任何人,因为他很自负,发誓绝不与女人相恋。”她顿了顿,认真回忆着那段隐藏在乔斯内心深处的难堪往事。
“哎,从没见过他这么迷恋一个人哩!他把压抑的满腔热情,全倾注在陶莉身上。她呀,也的确是个美丽的女人,但行为却放荡得可以。她对乔斯也是有情的,却不像他那般认真。因此,当乔斯考虑跟她结婚之后,就渐渐不能容忍她的轻浮,所以两人常起争执。”
周妈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往下说:“陶莉实在承当不起那么深的爱情吧,最后,她终于厌倦了乔斯的痴迷和约束,就在举行婚礼的当天,恶意缺席了。说来,她真是个绝情的女人,后来听说和一个欧洲富商闪电结婚了,婚后定居在法国。现在,你能理解何以乔斯对女人如此冷漠了吧?他的口头禅是,‘女人不值得付出真心,只可逢场作戏!’”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话筒两端的人笼罩在沉寂之中。
直到夏晓芙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罗陶莉实在太傻了,我绝不会这么做的……那么,乔斯的母亲又是怎么回事?”
“乔斯的父亲是美国人,他母亲婚后就随着丈夫到美国定居。当时,她当然爱他,却无法适应异乡的生活,两夫妻时常争吵,感情难免日渐淡薄,她勉强忍了十几年,直到乔斯十三岁那年让她当场捉奸在床,她就再也按捺不住,与丈夫离异,带着乔斯回来了。
“乔期一直和他父亲保持联系,可惜在他十八岁时,父亲去世了,听说是孤零零的死在家中,从此他就憎恨着他母亲。唉!说来他们母子都倔强得很……”说到这里,周妈已是语音哽咽,情绪激动得无法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