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陪同下,白杏希来到停车场。
心事重重的她,没注意到一路走来,林绪生的脸色越来越差。
拿著车钥匙,正打算开车门的他,忽然觉得眼睛对不了焦,弄了半天还是开不了门。
这时,白杏希终于察觉到林绪生的不对劲了。
“林先生?”林绪生想回应她,却没法发出声音,接著身子便往旁边倒去。“林先生!”再次醒来时,林绪生已躺在陌生的大床上。“你醒了?”白杏希美丽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底。
“这里是我家。”看到林绪生眼中有著疑惑,她好心地解释:“本来在你昏倒后,我是想把你送到附近的医院就诊,但你神志不清,不住地喃喃说你不要去医院。无计可施下,只好叫计程车把你送来我家。”
“啊……这样……”
林绪生的脑子开始运作起来。
他有点印象,还有一丝神志的自己是说过他不想去医院,因为一旦去了医院,白杏希就会知道他的病情。
他是个自尊心高的人,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若同情来自他所喜欢的女人,他会更受不了!
而且他的病已让他的家人很担忧了,他不想让白杏希也加入忧心的行歹。可以的话,他会一直隐瞒下去。“杏希。”白母叩了叩客房的门。“我可以进来吗?”白杏希连忙去开门。“这里有人参鸡汤,如果林先生不嫌弃的话,请暍一点吧!”白母把热腾腾的人参鸡汤放在桌子上,笑著对林绪生说。
“谢谢你!真不好意思,深夜打扰你们。”“别客气,杏希的朋友我们都很欢迎。”白母特别强调“朋友”一词。林绪生知道白母的意思,笑了笑。“对了,杏希,我们打了电话给杰文,他很快就来了。”白母又说。“林先生就让我们来照顾,你就跟杰文回家去吧!”
“可是……”她还是对突地昏倒的林绪生不放心。
“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碍,我想我可以自行回家。”林绪生笑著下床.
“不行!”白杏希害怕刚醒过来的他又昏倒,忙跑过去扶著。
这时,客房外由远而近地传来白父与方杰文的声音。
方杰文一走近门敞开著的客房时,就看到白杏希扶著林绪生的瞹昧状况。
“杰文。”白母心中大叫糟糕。
在得知杏希把这名陌生男子带回家后,为免杰文和杏希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关系毁于一旦,她便立刻打电话,要他来接她,以免再加深小俩口的误会。谁知……
“白伯母叫我来,原来是叫我看杏希跟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的精采画面。”方杰文笑笑地说著,但那话中的讽刺却直直刺进白杏希的心底。
他原本不想来接杏希,只因他想独处,以整理出脑子里混乱的千丝万绪。但转念一想,这一拒绝恐怕又会惹来父母那方的烦扰,为避免心烦的事再添一桩,他只好跑这么一趟。
可结果,跑这么一趟的他,心烦的事还是免不了要添一桩。
在舞会上他对杏希说,最好她跟林绪生有什么暧昧关系,可那只是气没想到她还真听话,居然就真的把姓林的给带到家里来了!“不是的,杰文,你听白伯母说……”方杰文把沸腾的怒气收藏得很好,冷冷地看了白杏希一眼后,他转身就走。
“杰文!”白杏希急了,她知道方杰文更为误会她跟林绪生的关系了。“等一下!”
“咳咳……”当她想冲上前追方杰文时,林绪生却咳起嗽来,而且还咳得很严重。她停下动作,看向林绪生,瞬间脸都白了,“林先生!”他竟咳出血来!“杏希,快让他躺下来!”
白母见状,也无暇管拂袖而去的方杰文,毕竟人命关天,误会一事,就留待以后解决了。
“林先生……你没事吧?”白杏希急死了,林绪生的情况好像比她想像中的严重多了。
“我去叫医生来!”白父说完就想走。“不!”听到白父的话,林绪生连忙出声阻止。“不要叫医生……”他不能功亏一篑,让白杏希知道他的病情。“但是……”白父犹豫。“我没事的……只是……”躺在床上,林绪生虚弱地说著谎:“我只是胃出血而已,老毛病,不碍事的。”
“胃出血?”白杏希不太相信。胃出血会这么严重吗?
“吃无定时、工作量过多,又爱喝咖啡,胃就这样破了个大洞。”林绪生还有心情自嘲。
“躺著好好休息,别说话了。”白母走过来,本想用手上干净的毛巾替林绪生拭去嘴角的血,白杏希见状,便拿过毛巾。
“我来好了。”
她自然的话以及自然的动作,让自家两老心中的担忧再加重了一点。
“那杏希,你好好照顾林先生,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胃药可给林先生吃。”白母道。
“不用麻烦了,我这就走。”林绪生担心他再待在白家,谎言会不攻自破。他没把握今夜不会再吐血。
“但……”白杏希想说什么。
“我没事,回家休息二仅就好了。”他给她一抹安心的笑容。
白母知道杏希不放心他,想送他回家,便抢在她前头说:“林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让我家司机送你一程吧!”
林绪生没推却,点了点头致谢,向白杏希说了句“再见”,然后便搭著白家的车离去。
“杏希,你立即回杰文的家。”白母在房车开出的同时说道。
第七章
“杰文,请你听我说,我和林先生只是普通朋友。”
一踏进方杰文家,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他,白杏希便急不及待地跟他解释起来。
“我和他是在医院认识的,今晚的舞会是第二次碰面。你走后他不放心我,要送我回家,没想到却在停车场突然昏倒,因此我就把他送到我家。我跟林先生的关系就仅此于此!
他不发言,只是斜睨著像是还有许多话没说出来的她。“杰文?”他异常的沉静让她心生不安。“你还有什么想说?”
他冰冷的态度,像是刚刚她的话与他无关般,让她浑身发寒。“我……”
“看来,你的记性不太好,我在会场跟你说过,你和林绪生不是普通朋友,最高兴的人是我。
和你的同居生活,我早就厌烦了,所以,如果你要移情别恋的话,动作请快一点。”
“我没有要移情别恋!”她急急地猛摇头,“我喜欢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你说你喜欢我?”他挑高一道眉。她用力地点头。他唇角扯起一抹魅惑人心的恶魔微笑,“喜欢到什么程度?”
虽然感觉他的笑容似乎有些诡异,但她还是慌忙地解释:“我不知道到什么程度……我只知道,我很喜欢、很喜欢你……看不到你我会很想你……想时时刻刻都在你的身边……”
“换言之,你是爱惨了我啰?那我叫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对吧?”他的笑容更大了。
虽然不知道方杰文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诚如他所言,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会去做。????、
“嗯!”她笃定地颔首。
“那……”唇边的弧度越是加深,飘散出来的残酷味道就越浓厚,“你就去爱林绪生吧!”
白杏希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眼前那张如撒旦般嗜血的脸孔却是如此真实“你爱上林绪生,我就不用再被你苦苦纠缠,这无聊透顶的同居也可以划下句点。
当然,你也有好处,瞎子都看得出林绪生对你有意思,你爱上他,甜蜜的恋情即唾手可得。
若再顺利点,绪康集团总经理夫人之位更可顺利坐上.这么一来,不但对我有好处,你同时也好处多多啊!”
断线的泪珠终于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水灵的大眼直直盯著残酷非常的方杰文。
她爱他,可他却说,要她去爱另一个男人……
爱情的领域里,她算是最失败的一个吧!
“为什么……”白杏希泪眼问,“为什么这样对我?”
“在你问我为什么之前,可以请你先回答我,为什么你要一直给我找麻烦吗?
你明知我不会爱上你,为什么还要死心眼地一头热,折磨自己也算了,干嘛把我也扯下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以为是的深情,增添了我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说,我爱你,只是让你觉得麻烦?”语音不自觉地颤抖,她害怕得到最坏的答案。
“没错.”
简单清楚的两个字,却威力强大地摧毁她的城堡,她清楚地感觉到……心脏,正一片一片地碎了……
“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对我温柔、对我体贴……”如果她真的那么惹他讨厌,是他烦恼的根源,那这些日子的美好时光该作何解释?
“我有对你温柔体贴过吗?我不记得了。我对任何女人都是这个样子,你并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我早跟你说过,我对你没意思,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如果你不记得,那我就每天都提醒你,好让你不再有自欺欺人的机会!
白杏希精致的容颜上满是泪痕,视线被不住涌上来的泪水淹没,方杰文的影像益发模糊。她以为,纵然方杰文没爱上她,至少他不再讨厌她,然而……原来一切都是她的幻想!这些日子的平和气氛、他无言的温柔,全是她的幻想!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是在作梦,作著一个永不可能实现的梦!梦,总有一天是要醒的……“我……明白了。”白杏希拭去眼角的泪,低低地吐出这四个字。“我的一厢情愿,为你添了不少麻烦,很抱歉!不过,请你放心,一切到此为止了。”
说完,白杏希随即离去。
她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方杰文下意识地想拉回她,但高傲的自尊心始终胜过真实的渴望。
手,只是提高了一下,便又垂下来了。
白杏希一点也没注意到,方杰文那藏在冷酷面孔底下的,是怎样一颗挣扎的心。
一开始在舞会里看见她和林绪生相处融洽,他心中便燃起一把无名火,烧得他浑身不对劲、暴躁不已。
接著看见林绪生登堂入室,和她靠在一起的暧昧画面,那把火更是漫天窜燃。
而刚刚她的那番解释,更是让这难以控制的大火延烧至全身!
她和林绪生竟然不是初相识!远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她就和林绪生认识了!
这认知让方杰文怒不可遏。她和林绪生的感情有多亲密?他们之间有著什么他不知道的联系……
越是这么想,他越是让这把无名火烧得全身发痛,难以忍受,所以他要引燃这导火线的罪魁祸首也不好受,他要她跟他一样痛!
也之所以,他说了那些绝情的话,也亲自斩断了他们之间原本可能连在一起的红线。
方杰文在他的内心四周筑起一道道的高墙,让白杏希没机会看穿,在他伤人言语的背后,是藏著一颗怎样矛盾、嫉妒的心。
那夜之后,白杏希就没再回方杰文的家。
虽然她没说什么,但白氏夫妇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爱女心切的两老便也不追问,任由她去。
如此这般,过了一星期,方母来访。“方伯母.”白杏希微笑招呼。“杏希,你好像瘦了。”方母道。“现在流行骨感,我在减肥。”白杏希说得轻描淡写,毫无苦楚。“你是不是因为减肥才瘦了,你自己最清楚。”方母叹了一口气。白杏希没有回话。“我听说,你从杰文那里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
方母其实在白杏希离开方杰文家当晚,就从白母口中知道这件事了。
但她觉得在白杏希心情较平复时来当说客,效果会比较好,所以直到现在才登门拜访。
“他应该很高兴吧!毕竟烦扰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终于从他身边消失。”白杏希苦涩地笑了。
“杏希,你和杰文之间的事只有你们最清楚,我始终是个局外人,但我由衷希望你跟杰文能开花结果。”
“开花结果?”白杏希觉得这四个字很刺耳,也很不适合她。“方伯母,恐怕你用错词语了,我跟方杰文从没开始,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开花结果的一天。”
她跟他,只是两条平行线,两条永远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她应该早点发现这个事实,这样的话,她就不用痛苦这么多年,不用单恋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二十多年。
“杏希,你等了杰文那么多年,现在放弃,不觉得可惜吗?”
“如果我现在还不觉醒、还不放弃,那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执迷不悟的大笨蛋。”
她过去就是自欺欺人地认为他有一天会回心转意,所以才会连他永远不会爱上她这么明显的事实都看不到。
其实他已不下一次这么跟她说了,只是一厢情愿的她,兀自认为会有奇迹出现。
“杏希,杰文只是暂时看不清你的优点,久了他一定会看到你的好的。”方母不放弃地游说。
“方伯母,你太抬举我了,我并没有什么优点,我只是一个在温室长大,不懂人间疾苦,没有半点主见的女人,方杰文没爱上一无是处的我,也是很理所当然的。”
“杏希——”
“方伯母,很抱歉,我和方杰文是不会有可能的了。”白杏希苦笑。
“杏希……”
方母原本在来白家前,还自信满满地可以说服白杏希回到方杰文家,继续那半年的同居之约。
然而,直到这一刻,看见白杏希似乎已下定决心的模样,方母才发现,或许她儿子和白杏希,真的是没有任何可能了。
因为女人这种生物,一旦下了某种决定,心肠就会比钢铁还硬。
方母来找她的隔天,白杏希去了文昌建筑事务所一趟。
为的,是收拾东西。
既然她打算对方杰文死心,自然该和他划清界线。文昌总裁秘书一职,应当辞去。
“白小姐?你好久没上班了,是生病了吗?”当白杏希乘电梯上顶层时,碰到一个和她有点交情的女职员。白杏希但笑不语,笑容中净是苦涩。女职员见她不愿说话,也职相地闭上嘴。很快便来到顶层,沿途她碰到不少职员,但白杏希都只是回以微笑.来到秘书室,拿了一个空的纸箱,把她不是太多的私人物品放进去。原以为方杰文会找一个新的秘书代替她,结果似乎没有,因为她的座位还是空著,不像有人坐过。
白杏希过于专心收拾自己的物品,以致没发现秘书室门外,站著一个高大身影。
直至无意中抬起头,她才发现方杰文在门外看著她。白杏希压下胸膛的痛楚,刻意撇过头,避开跟他目光再度对上的机会。“我只是来收拾一下东西,很快便走。”身穿一套浅灰色西装,霸气依旧迫人的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她。就算他没说什么伤人的话,但白杏希还是觉得和他共处一室,异常痛苦。于是她加快收拾东西的速度。没多久,她就捧著那个纸箱,大步经过方杰文的身边,打算就此离去。然而在经过他的瞬间,离去的步伐停了下来,因为一双大手拉住了她。白杏希心底某处旋即点燃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