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好棒喔!」她策马行至风玄身旁,满脸艳羡之色,「如果我也能射这么远就好了。」他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拨至耳后,微微一笑,「女孩子练到像你这样已经很好了。」
「真的?」听他赞美,她登时眉开眼笑。
「真的。」凝视着她喜悦的模样,他不禁喟叹她的容易满足,心中柔情大盛,更觉得她可爱。
微一侧头,见随从们皆已奔至死鹿身旁,正忙着将鹿?上马背,再看上官沅笑靥如花,心中一动,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沅儿,你会不会觉得有人跟着很麻烦?」
「会呀,可是又不能不让他们跟。」她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他扬眉笑娣着她,双眸灿亮如星,蕴着几许飞扬的光彩,「谁说不能不让他们跟?」
他此时的神态竟有几分神似风净漓淘气时的模样,上官沅不由得一怔。
「你要跟我走吗?」他抚着马鬃,笑容满面地凝视她。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他的话心跳不已。
「我们走。」
他轻抚了下她的粉颊,扬唇轻笑,喝了一声,策马狂奔,她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越骑越快,只觉风在耳边呼啸,两旁景物不住后退,身后呼唤之声渐渺,没多久,已将所有随从远远地?在身后。
风玄已有许久未像今日这般恣情放纵,心中大感快意,不由得朗声大笑。
初次见他这般开怀,上官沅一愣之后,也跟着纵情欢笑,清脆娇甜的笑声伴着他的,在林间回荡。
既然已无人跟上来,他便稍微缓下了速度,让落后他丈许的上官沅跟上来,和他并骑而行。
过了些时候,他们穿出林子,眼界一开,见到一片翠绿草地,尚有一泓清泉在左近。
风玄勒住马,怜惜地望着上官沅香汗淋漓的模样,微微一笑,「骑了这些时候,你累了吧?先在这边休息一下,顺便让马吃草饮水。」说着他跃下马,伸手要扶她。
「嗯。」她轻轻点头,握住了他的手,嫣然一笑,道了声谢,也跟着下马。
眼见碧草如茵,间或点缀着娇红的花朵,一旁的清泉闪动着粼粼波光,虽非胜景绝境,却也别有风情,加上意中人就在身旁,上官沅一时有些痴然,心满意足地发出喟叹之声。
她眉眼含笑,偏头凝视风玄,娇声问,哥哥,你今天好象心情特别好耶!」
风玄正在卸马鞍,好让马儿休息,听她问话,转头朝她一笑,「我很久没像今天这么开心了。」他突然轻笑一声,续道:「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小漓总喜欢甩掉侍女,原来身边跟着旁人总是有些烦,甩掉他们的感觉真是舒畅。」说着他又笑了起来。
听他说身边跟着人总是有些烦,上官沅的心猛地一跳,忙问,「哥哥,那我跟着你,你会不会觉得烦?」她张大眼,紧张地望着他。
「你和别人不一样。」他微微一笑,眼底隐含宠溺。
她一听,欢喜得像要飞起来似的,信心大增,勇气便在心中凝聚。
「哥哥……」她微微红了粉颊,有些羞怯地望着他,「我……我有事想跟你说,可是……可是……」她慢慢低下了头,声音渐趋微弱。
「你想说什么?」他心里已猜到她要说的事,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望着她的眼光溢发的温柔。她深深吸口气,稳住狂跳的心,猛然抬头,大声道:「哥哥,我喜欢……」
「小心!」
随着这声呼喝,上官沅陡觉一道力量将她往旁边推,同时一阵刺耳的破空之声响起,随即归于寂然。
她站稳了身子,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却见风玄蹲踞在草地上,右手捂着左臂,鲜血自他指间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袖。
她又惊又急,一个箭步抢到他身边,忧心地查看他的伤势。
「哥哥,你怎么样了?」看他受伤,上官沅的心好痛,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他微微一笑,安慰她,「只是箭镞擦过而已,不碍事。」
「可是你在流血!」眼看他的血越流越多,她心下更是慌乱,竟忘了要查探四周状况,更忽略了追究箭从何来,只顾着封住他上臂的穴道,减缓血流,又撕裂衣摆帮他包扎。然而血仍是缓缓渗出,怵目的鲜红成了她眼中唯一的颜色。
如果她机警些,哥哥就不会受伤了!
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受伤,泪水悄悄在她眼中凝聚,滴落……上官沅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风玄假,啜江道:「哥哥……都是我不好,如果……如果我注意些,你就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伤了……」
「别哭……」他抬起手,温柔地拭去她的泪,「这只是小伤,乖乖的,别哭了。」
「可是……」她吸了吸鼻子,抽噎道:「我害你受了伤,你一定……一定不会喜欢我……」
他轻轻叹口气,将她鬓边的一线青丝拨至耳后,看着地双颊红通通的可怜模样,不舍地道:「傻沅儿,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乖……别哭了……」
对上他盈满怜惜的眼眸,听着他温柔的言语,她的心猛地一跳,愣愣地望着他,不再哭泣。
眼见她波光莹莹地凝视自己,樱唇微放、神色迷惘,他微微一笑,低头吻去她的泪水,轻喃着她的名字。
「啊!」她逸出惊呼,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心跳得又快又急,像是要蹦出胸膛似的。
他微笑不语,温柔地睇凝她。
好半晌,上官沅才羞红了脸,颤声道:「哥哥……你……」
轻抚着她的颊,他仿若呢喃般问道:「你还不明白吗?」
轻渺的叹息犹如微风,徐徐拂过耳际,她嘤咛一声,又羞又喜,陡觉身子一软,无力地偎进他怀里,痴痴地凝望他清亮的眼眸。
见她颊染丹霞,星眸含羞,娇弱可人地偎着自己,他不觉情动,低头吻住她红嫩的唇瓣,心中盈满怜借。
沉醉在他的温存里,她婉转相就,柔顺地依着他,任由他轻吮细吻。
一时间,仿若天地只有他们……半晌,他终于不舍地离开她的唇,柔情无限地凝望她痴醉的绯红脸蛋,神色安详而满足。
她将耳朵贴在他心口,听着他急促的心跳渐趋平缓,原本狂奔的心也变得平静,心中喜乐无限,满足地逸出一声轻喟。
「沅儿……」风玄以指轻轻梳理她散乱的发丝,低喃着她的名字。
「嗯……」上官沅应了一声,有些羞怯地将头埋进他怀里,不敢看他。
这般娇羞的模样更教他心生怜惜,温柔地将她拥在怀里,让她温软的身子与他的相契,静静感受她的存在,心中涨满了柔情蜜意。
若有幸,他愿守护她一生,只求她平安喜乐一如今朝,此外别无他念。
「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运……」俯首将头埋在她颈窝间,嗅着她身上淡淡甜香,他温柔地在她耳边轻喃。
诚挚的话语教她心中甜蜜不已,但少女心思却仍有些不安,忍不住悄声问,「可是,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你是你……」轻啄了下她白嫩小巧的耳垂,风玄低语着。
因为我是我……咀嚼着他的话,上官沅虽不甚明白,却安了心,因为知晓自己在他心中是独特的。
感觉他的温暖紧紧包裹住自己,她心满意足地露出了微笑。
那支突来的箭虽然伤了他,却成就了他俩的感情,让她得偿所愿「啊!」她蓦地惊呼一声,这才想起他受了伤,连忙离开他的怀抱,着急地问,「哥哥,你的伤怎样了?止血了没?」说着便要查看他的伤势。
「别担心,血早已止住了。」他微微一笑,安慰般地轻抚她的粉颊。
她见血确实已经不流了,心下稍安,但仍是担心地道:「哥哥,我们回去好不好?让御医帮你诊治,免得伤口恶化。」
「好。」他点点头,就着一旁的清泉洗净手上的鲜血,然后吹声口哨唤来正在吃草的两匹马。
上官沅先?风玄的马上鞍,正要再?自己的马上鞍时,正好瞥见地上的羽箭,这才记起要查探箭的来源,于是一边上鞍,一边左顾右盼,想查看是谁射出那支箭,但四周却无其它人影。她只得忿忿地道:「哥哥,我们把箭拾回去,查查看是谁伤了你!」
他淡淡地瞥了那箭一眼,眼中闪过一抹难解的光芒,随即掩去,神色平静地摇头,「狩猎之时?流箭所伤亦属常事,射箭之人想来并非故意,不必与他计较。」
「好。」她心中虽然不愿,仍是顺着他的意思,担忧地望了望他的伤后,又问,「哥哥,你左臂受了伤,骑马不碍事吗?」
「没关系的。」他微微一笑,见她仍有忧心之色,遂双膝微曲,轻巧地纵跃上马,只手操控缰绳,掉转马头。
她这才安心地露出笑容,翻身上马。
两人相视一笑,缓缓并骑而行。
第八章
虽然风玄的伤势只需要几天即可痊愈,然而皇上得知他受伤的消息后,当场便下令要他将公务卸下,好好休息养伤。
因此,他「因伤得福」的多了好几天的清闲之日。
翌日,他和上官沅、风净漓共进早膳时,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夏侯应天。
上官沅听到他的名字就想皱眉,更别提见到他了,因此她草草吃完便拉着风净漓回房,而风玄则命左右候在厅外,独自到大厅接待夏侯应天。
虽然已入秋,夏侯应天却穿著一身薄薄的紫衫,挽起了左袖,神态优闲地啜饮着冰镇酸梅汤。
当风玄出现时,夏侯应天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喝着冰镇酸梅汤。
风玄耐心也好,并不追问他为何而来,只是默默地等他开口。事实上,关于他的来意,他心中已猜到七、八分。
没一会儿,夏侯应天终于开口说道:「你应该接得住那支箭。」没头没脑的,他突然冒出这句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风玄眼中寒光突现,表情转?冷漠,却不开口。
「箭是我射的。」夏侯应天嘴角微扬,在风玄询问之前,先行说出答案。
虽然早知答案,但是听到夏侯应天亲口承认,风玄仍是一愣。
压下心中的愤怒,他冷冷地问道:「为什么想杀沅儿?」虽然早知他这个表弟行事向来不择手段,但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将矛头指向上官沅,意图伤她。
夏侯应天双眉一挑,口中啧啧有声,笑容含讽,「看来你真的被那个小白痴迷住了,否则就该知道我无意杀她。真要杀她,会选择你在的时候吗?」
风玄皱紧眉头,漠然地问,「既是如此,你的目的何在?」
「不过是试试你是否迷上她罢了。」夏侯应天耸耸肩,一脸的不在乎,跟着略带嘲讽地扬唇,挑眉斜睨风玄,「本以为你不会受伤,没想到我料错了。看来你的武功退步不少,居然连支箭都接不住、闪不过。」
风玄不愿告诉夏侯应天,自己是因为太专注和上官沅应对,才疏忽了警戒,只缓缓站起身,冷冷地摆出送客的姿态,「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现在说完了,你也可以走了。」不论如何,他无法谅解夏侯应天对待上官沅的轻蔑态度,更对他的意图感到愤怒。为了一个根本不能算是理由的理由,他居然放箭射她!
无视风玄罕见的冷漠,夏侯应天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他从袖中取出一物,丢给风玄。
「接住。」
一只小巧的银盒朝风玄飞来,他随手接过,面无表情地看着夏侯应天,淡淡地问,「这是什么?」
「玉阳雪蟾膏。」
玉阳雪蟾膏对生肌疗伤有奇效,但雪蟾只为于高句丽的高山上,而且数量稀少,是极难得的灵药;前不久高句丽进贡了一些,皇上将之颁赐给少数亲信。
风玄见夏侯应天如此随便地将御赐灵药丢给自己,不由得一怔。
「将就着用用。」夏侯应天不理会风玄的讶异,瞥了他的伤口一眼便起身离开,迈步走出大厅。
将银盒拿在手中,风玄一时弄不清夏侯应天的意图,直到他临走前瞥了伤口一眼,他才恍然大悟。夏侯应天其实是担心他的伤,也略感歉意,但是碍于面子,不肯明说,所以故作不在乎地把御赐灵药丢给他。
对表弟的倔强与任性,风玄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气却消了几分。
上官沅从侧厅的屏风里采出头,轻声问道:「哥哥,那个讨厌鬼走了吗?」
「讨厌鬼?你是说……」
「就那个夏侯应天嘛!」看见厅内已经没有别人,她便走到风玄身旁,挽着他的手,皱了皱鼻子,不满地噘起嘴,「像他那样,当然是讨厌鬼罗!」想到之前夏侯应天的轻薄行?
和无礼的态度,她就气得牙痒痒的。
「怎么说他都是我的表弟,你别跟他计较了。」他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发。
「喔。」她吐吐舌头,好奇地问,「他来干什么?」
不愿旁生枝节,他淡淡地回答,「没事。」如果让她知晓箭是夏侯应天射的,只怕她会冲动地跑去找他算帐。心念一转,他转移话题,「沅儿,你想你三舅吗?」
「想呀,不过三舅最近人都在洛阳,见不到他。」想到已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亲人,她轻轻叹了口气。
「沅儿,你准备一下简单的行李,我们等一下出发到洛阳。」
「咦?!哥哥,你要带我到洛阳吗?」她喜出望外地笑开了娇?,但随即显露出担忧之色,「可是你的伤……」
「我只是伤了手臂,还不至于妨碍外出。」他俯身与她对视,手指轻轻顺了下她的青丝,「前两天,我见到你对着你三舅送来的信叹气,就知道你在想家、想家人了。」
听他语气略有调侃之意,她撒娇似地瞠道:「人家出门快四个月了,当然会想家嘛。」
「所以我才带你到洛阳探望你三舅,稍减你的思乡之情。」他以食指轻点了下她的粉颊,眼中盈满柔情。「毕竟可爱的脸只适合微笑,不适合叹气。」
闻言,她心中甜甜的,忍不住露出笑容,故意撒娇地问:「人家叹气,关你什么事?」
「你知道的。」他脸上闪过一丝腼腆。
她右足微跺,不依地噘起小嘴,「人家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嘛!」其实她明明知道原因,偏偏想要听他亲口说出来才算数。
望着地佯嗔撒娇的可爱模样,他心中一动,双臂环住她的纤腰,露出无奈又带些纵容的微笑,「真要说?」
「当然。」海蓝水眸里盈满期待,专注地望着他。
望着她晶莹的眼眸,他原有的迟疑腼腆瞬间消失,却起了逗弄她的念头,便笑道:「好吧,原因就是……」他说到后来,声音却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