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快去整理行李,我写封信到你三舅那儿去,要他好好关照你。」顺便在旁边监督结果。
「我真的可以去长安?!」上官沅好高兴,可是立刻便迟疑了,「但是,娘,家里的事,还有您的身体……」
「不过就坐个月子有什么了不得的?」楼意莲真不知是要感动还是骂女儿一声笨,记得她是很好,可是这时应该先考虑到自己吧。「再说,就算你不在,家里还有清儿啊,这么不相信自己弟弟啊?」
「说得也是。」是她白操心了。上官沅顽皮地笑了笑,脸上散发着一种动人的光彩,「那么,我去收拾东西了。」
看着女儿走进屋子,楼意莲站起身,唇边挂着奇怪的笑意。
哎呀,她花了十多年养了个女儿,居然这么随随便便就让人给勾了去,不成、不成,非得要好好玩一下,试试风玄对女儿的真心,不然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甘心。
楼意莲边想边走回自己的屋子,而上官沅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正打着什么算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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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玄正和夏侯应天在书房议事,汤劭平突然拿着楼羿堂的飞鸽传书走进书房,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风玄接过信一读,原来这是通知他上官沅已再度北上长安的事情,希望他能多加看照。
读完信以后,他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心中涌上了无名的喜悦。
自从上官沅离开后,他时常想起她,想着她有些迷糊的举止、想着她天真的言语、想着她可爱的笑容……原以为要再见到她,会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没料到她这么快就要再来长安。
思及此,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望着他脸上的笑容,夏侯应天有些疑惑地问,「枭帮的信上到底说了什么?居然可以让你这么开心,真是难得。」
「没什么。」风玄收敛笑容,抬头面对夏侯应天,淡淡地道:「搂羿堂派人通知我,上官沅已经朝长安出发,等她到达时,希望我能帮忙看照她。」
「上官沅?」夏侯应天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就是之前假扮少年的小白痴吗?」听夏侯应天叫上官沅小白痴,风玄微微皱眉。
夏侯应天又续道:「枭帮送这封信来打断了我们议事,只是为了通知你这点小事,实在是小题大作。」
风玄随意应了一声,对他的说法不予置评。
「你似乎不这么觉得是吗?」夏侯应天微瞇着眼,打量他的神情。向来,风玄最在意公事,照理来说,枭帮因为这样的小事干扰了他们议事,他应该会有所反应,然而,此次他非但不以为杵,甚至是高兴的。他何以有此改变,值得好好探究。
面对夏侯应天的质疑,风玄微笑不答,只是将信收进怀里。
夏侯应天也不以为意,只淡淡地问,「她不是前两个月才刚走,怎么这么快又来到长安?」
「我不知道。」风玄心中也有些疑惑,却没多想。
夏侯应天挑眉轻哼,「照我看来,那个小白痴八成爱上了你,所以才眼巴巴地赶来长安,打算攀上你这个如意郎君。」
「什么?」风玄一愣。
「我说,那个蠢蠢的上官沅喜欢你。打从第一次在你家见到她,我就发现她看你的眼神很怪异,你看不出来吗?」夏侯应天将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望着风玄。
风玄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但随即抬起,淡淡地道:「夏侯,不要乱说话。」
「我只是说出一个明显的事实。」夏侯应天挑了挑眉,微扬的嘴角带着算计的笑容,「说句实话,上官沅虽蠢,但她的父母都是臬帮的要人,如果你愿意委屈些,将她娶回家,或许可以借此渗入枭帮内部,乘机并吞枭帮,即便不成,也可以壮大风帮的势力。」
整个朝廷里,夏侯应天是少数几个知晓风玄另一身份的人。
风玄皱眉低语,「不要把她和这种龌龄的斗争扯上关系!」
面对他异于往常的态度,夏侯应天心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双眉一挑,略带不屑地道:「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对这个小白痴真的有意吧?」
对上官沅有意?!
风玄心中一震,脑中闪过她可爱的模样,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沉下脸掩饰心虚,不悦地看着夏侯应天,「这不关你的事。还有,不要开口闭口就说她是蠢女人或是小白痴,她只是心无城府,单纯了些。」
「生气了?」夏侯应天扬眉微笑,饮尽杯中剩余的酒,「难得看你生气,没想到是为了一个蠢女人。」他的语调轻松,彷佛像在看戏。
风玄将酒杯握得死紧,压下渐升的怒气,「不要什么都把她扯进来!」
夏侯应天没将风玄的怒气当一回事,满不在乎地笑笑,「那就回归正题吧。你觉得我先前的建议如何?反正都是政治联姻,何妨挑一个最有利的!」
风玄放下酒杯,眼中闪动着怒火,但仍是极力抑制着自己的脾气,尽量平静地开口,「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明知道夏侯说话向来都不中听,他也早习惯了,但今日却很想封住他的嘴,让他开不了口!
「又是觉得龌龊?」夏侯应天双眉一挑,淡淡地道:「之前你并不觉得政治联姻有何错误,何以现在有这样的反应?你应该很清楚,对我们而言,这是很正常的,而像玄炜一般不顾皇族利益,坚决娶自己所爱之人,才是特例。难道,你也想学玄炜?」他定定地看着风玄,似乎想看穿什么。
避开夏侯应天的注视,风玄自顾自地斟酒饮尽。
学风玄炜……是的,他是有这样的想法,尤其在上官沅离开之后。
什么时候开始,她在自己心中竟有了与?不同的地位?
他不想追究答案,因为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他也不想否定自己的心,因为事实毕竟是事实,否定或逃避并不能改变什么。
是的,风玄明明白白的对自己承认,他心动了。
「被我料中了吗?」
夏侯应天略带嘲讽的声音打断了风玄的冥想,他迅速拉回心绪,淡淡地道:「这是我的私事。」纵然愿意在心中承认自己的心动,却不代表他必须昭告天下。
「不想说就算了。」夏侯应天耸耸肩,脸上带着悠然的笑容,表面不怎么在意风玄的答案,湛然的双眼却直盯着他。
不愿夏侯应天继续在此事上作文章,风玄将眼光调转到卷宗之上,正色道:「我的事就此打住,请继续先前的讨论,皇上还等着我们的意见。」
「好吧。」夏侯应天也不勉强,坐正了身子,正经地和他讨论起公事。
但,夏侯应天并非就这样放弃得到答案,而是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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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沅到达长安时,已是初夏,正好赶上风净漓的生辰。
因为战乱平定未久,加上仍在国丧期闲,不便像往年一般大肆庆祝,只在镇南王府外设了赈济的棚子,另外邀了一些亲近之人庆祝一下。
在筵席上,上官沅终于又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只可惜他忙于招呼宾客,无法和她多说上几句话,但可以这样看着他,她已经感到很开心了。
宾客散去之后,风净漓又另行吩咐厨房备了一些小菜点心,在她的住所重新开宴,而座上宾只有上官沅和风玄。
上官沅掩不住心中雀跃,笑容满面地赴了风净漓的约,一心想着要和风玄多说些话,但她到风净漓房里时,风玄尚未到达。
怀抱着期待,她和风净漓一边聊天,一边等待风玄。
然而不久之后,却有人来报,说风玄今晚喝多了,不胜酒力,正在房中歇息,无法前来。
上官沅好生失望,也有些担心,蹙眉低语,「哥哥不要紧吧?」
听到她的话,风净漓忽然掩嘴偷笑,一边挥手要其它侍女退出房间。
「小漓,你在笑什么?」上官沅莫名所以地望着地。
「沅姐姐,我告诉你,其实呀……」风净漓大眼一转,眼底净是得意,「哥哥根本不是喝醉了,而是我先前在筵席上帮哥哥斟酒时,偷偷在酒里掺了迷药。」
「咦!」上官沅讶然惊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你才有机会呀!」风净漓一脸的理所当然,邀功似地笑道:「为了不让哥哥察觉,我可是特地写信到洛阳,请云哥哥帮我弄来这种叫『醉?』的迷药呢!」
「你……」上官沅瞪大了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药性应该已经完全发作了……」风净漓对她惊讶的模样一点也不在意,仍是笑得甜美,「哥哥神智不清,杨大哥又刚巧告假回乡,不在哥哥身边,你赶快乘此良机和哥哥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哥哥就是你的了。」
生米煮成熟饭?!上官沅蓦地羞红了脸,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出自堂堂郡主之口,更不敢相信风净漓会这样对待亲哥哥!
她捂着绯红的顿,结结巴巴地道:「小漓!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这……」
「人家要帮你呀。」风净漓眨眨眼,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上官沅深深吸口气,待狂跳的心稍微平静后,她跺脚喀道:「哪有人这种帮法,何况你叫人帮你找药,万一那人别有用心,找了毒药让你掺在酒里,岂不是害了哥哥!」说到后来,她有些生气了。「才不会呢!」风净漓不以为然地嘟嘴道:「云哥哥和哥哥是好朋友,而且还同门学武多年,才不会拿毒药害哥哥!」
上官沅秀眉一挑,反驳道:「如果你说的云哥哥和哥哥是好朋友,怎么可能会答应你这种荒唐事,帮你找迷药陷害自己的好朋友?」
「因为是我的要求呀!」风净漓昂起下巴,得意地笑道:「只要我开口,云哥哥都会帮我,从来没说过『不』字。云哥哥最疼我了,比哥哥还疼我呢!」
「重点不是这个呀!」上官沅有些着急,忍不住又跺了跺脚,「你根本就不该对哥哥下药,就算是要帮我也一样呀!
而且你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不成,绝对不成!」
风净漓疑惑地眨眨眼,半晌才问,「沅姐姐,你不是喜欢哥哥吗?」
她问得直接,上官沅脸上又是一红,老实点头,「我是喜欢哥哥。」
「既然喜欢哥哥,那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哥哥就非得娶你啦!」风净漓嘻嘻一笑,又道:「你是担心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吗?没关系,我早就有准备了。」说着,她突然跑进内堂,抱着一个小箱子跑了出来,将那小箱子塞给上官沅。
「什么东西?」上官沅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箱子,随即抬头,莫名所以地看着风净漓。
「你打开看看嘛!」风净漓笑容满面地催促着。
上官沅虽然觉得奇怪,仍是将箱子放在桌上,依言打开──「啊!」她惊呼一声,涨红了脸,眼光立刻转到别的地方,羞恼地道:「小漓,你怎么拿这些给我!这些是不正经的东西呀!」
「哎呀,人家收集这些书可是很辛苦耶!」风净漓随手捡起箱里的书,笑嘻嘻地念着书名,「春宵宝典、秘戏图、春宫玉鉴、销魂……」
「够了、够了!」上官沅越听越不好意思,连忙打断她,红着脸申明自己的想法,「我虽然喜欢哥哥,但是也不能利用他神智不清时胡来。你说的方法根本就像是霸王……呃……」她实在是羞于放齿了。
孰料风净漓眨了眨眼,直截了当地问,「沅姐姐,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对哥哥霸王硬上弓吗?可是哥哥说不定喜欢你这样做呢,你何妨试试看?」
眼看风净漓口中说着教人脸红心跳的话话,脸上却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上官沅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禁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知道话中的含意。
「反正就是不行啦!」
「好嘛……」风净漓有些不甘心地撇撇嘴,闷闷地道:「那我们去看看哥哥现在怎样了,这总行吧?」
见她已不在男女之事上打转,上官沅不由得松了口气,点头道:「嗯,我也有些担心哥哥,我们这就走吧。」不知道小漓有没有把药量下得太重呢?
听她允诺,风净漓便挽着她的手走出门,朝风玄的居所而去,一票侍女自然是跟在主子身后。
穿过几个院子,没多久,她们就到了风玄的住所。
风净漓要其它人都在门外听候吩咐,只拉了上官沅进房。
进了内堂,只见卧榻上的风玄双眼紧闭,丝毫未觉有人进入他的房间,似乎已经熟睡了。
听着他细微均匀的呼吸,上官沅终于安了心。
「下一次,你别再玩这把戏了。」她转头轻斥风净漓,再回头看风玄时,美眸洋溢着温柔。
「好啦……」风净漓应了一声,又道:「我这边其实有解药,哥哥如果吃了,明天起来就不会觉得头昏了。」
「真的?」上官沅一喜,忙催促道:「那你快拿出解药。」
「那你也得等我命人煎好药才行。」
「喔,那你快去吧。」
「好。」风净漓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吩咐侍女。
因为先前风净漓命侍女在外边等候,所以见她走出去,上官沅并不以为意,眼光仍是停留在风玄身上。
忽听得喀地一声,却不见风净漓回房,上官沅心中察觉不对劲,连忙奔到门前,这才发现门被反锁了。
「小漓!你要做什么?快把门打开呀!」她气急败坏地拍打门扉,不得风净漓响应,心中一急,便要出掌打破房门──「沅姐姐,你若打坏了门,可没法跟哥哥解释喔!」
门外传来风净漓淘气的笑声,上官沅连忙收掌。
「你把门反锁了,我怎么出去呢?」
「人家是让你在里头考虑一下是否要照我的提议做。如果你不愿意,没关系,四更前我一定放你出来。」一阵笑声之后,听得风净漓又续道:「窗户也被我叫人封住了,沅姐姐,你可别想跳窗离开!」
上官沅本有此意,却被风净漓先行说破,登时没了主意,羞恼地直跺脚。
「小漓,等我出去,非得好好跟你算帐不可!」
「到时再说吧。我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一道银铃般的笑声逐渐远去。
上官沅无奈,只好走回内堂,站在床边叹了口气,「唉,小漓真是任性……」虽然知道风净漓是想帮自己,但她的方法实在令人难以苟同。
目光调转到风玄脸上,上官沅的神情登时变得温柔,轻轻地喟叹了一声。
撇开小漓的手段不谈,可以和哥哥独处,她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
自从在战场上见到哥哥,他英姿焕发的模样就深深印在她的心上。随着后来的相处,她知道他待人虽然谦和有礼,却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坚持,不容旁人挑衅;她看到他对百姓的悲悯,所以他日夜辛劳、废寝忘食,只求能让百姓早日恢复平静生活;她也发觉他生活简朴,既不讲究饮食,衣着亦是以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