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赵的那家伙啊。最近很少看到他呢!在忙?”
“我怎么会知道?”
哪壶不提开哪壶,如果姜毓水知道赵映山到底在忙什么,在会议上,她还会发呆那么久吗?
想到这,姜毓水的心情更加烦躁,语气也越趋冷淡。
但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反而显示出她很在意,连忙补了一两句,好代表她并没有为这件事不悦。
再说,赵映山怎么做,她有什么资格跟理由生气?
“他也总有他自己的事要忙,过几天就会来公司了吧,如果你有事要找他,等我见到他时,会告知他联络你的。”
“说的也是。”姜毅仲耸耸肩。“赵映山自己的事应该都忙不完了吧?他在美国一堆产业还等着他回去处理,身为老板,落跑这么多个月,应该也到极限了!”
姜毓水本来并没有专心听姜毅仲说话,但听到这,不禁竖起耳朵,一脸狐疑。
“你说什么?”
“怎么,你不知道吗?赵映山他本来就是定居在美国的,这次是因为你父亲姜满云去世的事,他才暂时回国,要辅助你哥。只是没想到连你哥都失踪了……他自己应该也很意外,会在台湾留这么久吧?”
“这么说来……他迟早会走?”姜毓水喃喃自语,赵映山会离开这里,离开她身旁?
如果赵映山的产业都留在美国,他自然是不会选择待在台湾的!
“我猜,他会留在这,是为了帮你。不过现在公司都已稳定下来,他也没什么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姜毅仲滔滔不绝的说着,而姜毓水越听心就越沉。
赵映山留下来的理由,一是为她,一是为公司。现在公司已经没问题了,而她又对赵映山那个样子……那么,他怎么会想留下来?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牺牲到这个地步的嘛!
“如果赵映山真的离开了,毓水,你别紧张,还有我在,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帮忙的!”
姜毅仲后面的话,姜毓水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全部当耳边风。
她满脑子只转着一个念头:她要去找赵映山,问清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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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公事全部结束,姜毓水没心情等到公司规定的下班的时间,便迳自坐着私家轿车离开公司。
在离去之前,她要秘书调出赵映山的地址,再由司机照着地址,把车开过去。
前往赵映山家里的路上,姜毓水考虑过好几次,先打个电话给他,可是每次才按了几个键,便又开始犹豫,最终还是放弃。
如果到他家刚好没人,顶多就是扑空,下次再来也行。
做好这种打算,姜毓水叫司机直接开到赵映山所住的大楼,让他停在楼下后,姜毓水便吃力的下车,拄着拐杖自行上楼。
拿着写上地址的纸条,姜毓水搭上电梯,等楼层到了,她走到走廊上,张望一下,沿着门牌找,终于找到赵映山所住的地方。
拐杖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喀咚、喀咚”的声响,每一声都异常清晰,连带的让姜毓水心情也紧张起来。
“冷静一点……”她深呼吸几口,腾出一只手按了门铃。
等待开门的时刻,像有几小时那么长。姜毓水瞪着自己的鞋,祈祷有人在家。
随后,门打开了。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音,开朗的说道:“小姐,你找哪位?”
这声音,熟悉到让姜毓水倒吸一口气。
她惊愕的缓缓抬起头,眼前的男人,正是她寻找了好几个月、却始终没有下落的哥哥。
但哥哥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开朗微笑的凝望着她。
他知道他刚失踪的那些日子,自己天天在家里苦楚的品尝失去他的痛苦吗?
他知道她为了他的失踪,差点无法支撑下去,宁可也跟着死了算了吗?
“你……你……”
话来不及完整说出口,姜毓水已经潸然流下。
对姜枕石来说,眼前这位小姐是陌生的,他不懂为何她一见到自己突然就哭了起来。姜枕石慌张的用手搔着头发,想伸出手去安慰她,却又不敢碰,只能干着急。
“怎么了?枕石,是谁来了?”
姜毓水跟姜枕石同时听到赵映山的声音,但前者依旧哭得无法自己,后者则烦恼的对赵映山喊:“你快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
赵映山放下手边的事情,一边念着,一边往门口走来,等姜枕石让开,赵映山清楚看见门口的人是谁时,神色为之一僵。
“她一看见我就开始哭……”
姜枕石无奈的说,接着低声问赵映山:“这又是我的亲人?还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嗯……”
“你妹妹。”
赵映山白了他一眼。不是都给他看过照片了吗?好歹也记一下吧!
他转向姜毓水,扶住她。“毓水,你先进来。”
“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姜毓水虚弱的挣扎。“我哥哥已经回来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明知道我思念他思念得都快疯了……”
听到这种话,赵映山内心的嫉妒差点无法克制。
但他还是极力忍耐,勉强才维持住冷静。
“毓水,你先进屋,我们会跟你解释。”接着,他将姜毓水的两根拐杖,交给了姜枕石。“枕石,你替她拿着。”
“好。”
赵映山将姜毓水扶进屋里,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随即去倒杯水,让她缓和过度激动的心情。
而姜枕石将姜毓水的拐杖安置好后,一转身便看见眼前这个清丽的美少女,满脸泪痕的凝望自己,他不禁尴尬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赵映山说他们是兄妹,可是他们的脸孔,竟然没有任何一处相似。
他长得英挺威严,而眼前的少女,却楚楚可怜得像朵沾满早晨露水的百合,叫人心生怜惜之情。
“毓水,来,把这喝下去。”
赵映山拿着水杯,凑到姜毓水嘴唇旁,让她一口一口啜着,照顾得无微不至。
“够了,我不要了……”姜毓水喝了一些,便别过头,虚弱的说。“可以开始跟我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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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道实情后,对姜毓水来说,简直像遭受极刑。
“你对我的事,一点都想不起来?”
明知道再怎么问都是一样的回答,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像电视剧里俗套的演出一样,无法克制的问他。
她觉得自己像走在危桥上,随便再一个打击,都可以将她推下深渊。
“我是你妹妹啊……我们……”
她要怎么述说过去的那些事?想起哥哥过往对她的温柔,将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当母亲去世时,是他陪在她身旁:而姜满云对他们的不理不睬,更让他们之间的感情紧密稳固……
这些事,怎么能用言语形容出来?
若是姜枕石无法想起,那么这些记忆,就成了姜毓水自己一个人的,再也没有人可以跟她分享、跟她一起回忆。
“对不起。”
姜枕石与她一样无奈。丧失记忆不是他自己愿意的,他也很想恢复,而对于眼前的这位“妹妹”,他除了对不起,再也没有别的话能说。
“毓水……”赵映山温柔的声音,稍稍抚慰了姜毓水受创的心。“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事情变成这样。我已经四处努力联络名医,要让枕石做最精密的检查。”
姜毓水无言的听着,她的理智,在初见到姜枕石的冲击之后,现已渐渐回复。
她知道丧失记忆不能怪枕石,不能怪赵映山,要怪的,就只有让哥哥发生意外的那个人。
尽管她还没查出那个人是谁,但一旦查到,她发誓,绝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若是姜枕石没有失去记忆的话,或许就可以知道这到底是意外,还是阴谋;若是阴谋的话,主使人又会是谁?
姜毓水还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外头门铃又响了起来。
依旧是姜枕石去开的门,因为他离门最近。
等他回来时,跟在身后的是商仪容,她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而姜枕石体贴的替她拿过一些,放在桌上。
商仪容看见姜毓水就坐在客厅正中央,有些慌张。她呆在原地一会儿,才低声说:“毓水,你来啦……”
姜毓水没有回答。商仪容来到这里,表示连商仪容都比她早知道,哥哥已经回来的事情。
她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且,若不是今天凑巧碰见,或许大家根本不想告诉她,是吗?
“嗯……”姜毓水尴尬的应了一声。
商仪容也不能一直提着那些东西,站在原地,只得将大包小包交给姜枕石。
“这是一些生活上的必需品,我来的路上,顺道替你买的。”
“这样太让你破费了。”姜枕石皱眉。
“你收下吧,你不收,我带回家也没用啊!”商仪容不时窥探姜毓水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答。
而姜毓水则选择盯着地板,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在外,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没有任何的权利去妨碍他们、介入他们。
“既然东西已经交给你,那么,我先走了。”
商仪容见气氛不对,便又往门口走去。
失去记忆以前的姜枕石,对这未婚妻向来是不理不睬,连看一眼都懒;但失去记忆以后的他,却像换了一个人。
姜枕石拦住她。“何必这么急着走?留下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可是……我怕毓水会不高兴。”
商仪容可怜兮兮的说,听到这话,姜毓水猛然抬起头。她都努力克制自己了,为什么商仪容这女人还要这样说?
她这样不是借由自己的可怜,变相来指控他人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姜毓水冷眼看她。
“毓水!”
赵映山着急的出声阻止,依姜毓水这种个性,只会把明明不是她的错的事情也弄糟而已,太吃亏了!
“对不起……我还是先离开吧!”
商仪容满怀歉意的一笑,接着便往门外走去,姜毓水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她直接拿起自己的拐杖,支撑着站起来。
“你不用走,我走。”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挫折过,她唯一的亲人,此时已像陌生人,而她信任的男人,竟把她最想知道的讯息,隐瞒不告诉她。
而她也不想跟商仪容玩那种装委屈的游戏,如果这样做,让人觉得她是坏人,那也无所谓。
“姜毓水!”听到赵映山的叫唤,姜毓水背着他拼命摇头。
“你不要跟来!我的司机在底下等,我自己有办法回去!”
如果被赵映山跟上,她一定会在他面前哭出来,因为她没有办法在他面前伪装坚强。
所以,这个时候,就让她自己躲起来,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吧!
第十章
姜毓水搭车回到姜家,迎接她的,是尤妈。
“小姐,您回来啦?要不要吃点东西?”
面对尤妈的询问,姜毓水一律摇头拒绝,直到看到尤妈的神情时,她才缓下声音说:“抱歉,我只是工作太累了,先休息一下,我待会儿再吃,可以吗?”
“好的,您早点休息吧。”尤妈担心的说,并且推来了姜毓水的轮椅,让她可以不必用走的,直接搭姜家内建的电梯,到达自己二楼的房间休息。
姜毓水一回房,便整个人虚脱的倒在床上。
尽管她的腿不停像针刺般隐隐作痛,但她一点都不想管,只想让自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躺在床上的她,昏沉之间进入梦乡,等到再度醒来,是因为听到敲门的声音。
姜毓水睡眼惺忪的往床头钟一瞧,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门外的敲门声音依旧持续,再敲了几下后,便传来尤妈的说话声。
“小姐应该睡了,您先回去,明天再来吧!”
“可是明天我……”这句是男性的低音。
“您非在今天和小姐谈吗?”
尤妈的声音带着犹豫,听到这里,姜毓水已经完全醒了,她坐起身,朝着门外问道:“尤妈,怎么回事?”
“是赵先生……”
尤妈的话还没说完,赵映山便打断她。他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毓水,我有事要跟你谈。你有时间吗?”
他要谈什么事?难道是要来责备她太过任性?
姜毓水考虑了一阵子,叹口气,回答:“你进来,我门没锁。”
赵映山推开门,走进房间,无言的凝视姜毓水。姜毓水避开他的眼神,吩咐尤妈:“尤妈,你去拿杯饮料给赵先生。”
“不用了,我不需要。”
“那……尤妈,你先去休息吧,我跟赵先生还有事要谈,不要来打扰。”
等尤妈离开,姜毓水和赵映山沉默相对,互瞪了好一会儿,姜毓水率先投降开口:“你自己找张椅子坐吧!还有,有事就快说,要骂就快骂,我洗耳恭听。”
赵映山依她所言,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双手交握,严肃的瞪着姜毓水。
当姜毓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一场又臭又长的训话时,赵映山却说:“我是来看你情况怎么样的,看你那样离开,我实在很担心你。”他的语气忧心忡忡。
姜毓水眨眨眼睛。“你……不是来骂我的?”
“我为什么要骂你?你有做错什么事吗?如果是商小姐那件事……我想,那并非你单方面的错。”赵映山顿了一下,带着愧疚说道:“而且,我也有做错的事,必须向你道歉。”
赵映山这么一提,姜毓水便回想起来,神色转为冷漠。
她无法忘记,所有人都知道哥哥已经回来、只有她被蒙在鼓里的那种愤怒!她是哥哥唯一的亲人啊,为何不告诉她?
光这点,就足以让她火冒三丈。而且,连赵映山都这样,商仪容竟也已经知道了,只有她还傻傻的像个局外人。
想到这,姜毓水就委屈得眼眶泛红。
“难道,你认为没有血缘关系,我就不会关心我的哥哥吗?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还是对你们来说,我根本就是个局外人?”
“不是这样。”
本来在已经丧失记忆的哥哥及商仪容面前,她怎么也不肯示弱,不肯透露出自己被伤害到的感觉,但是现在只有她和赵映山,那些委屈就似乎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大声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赵映山不会因为她暴露出弱点,就看不起她,或借机伤害她。
“你知道当我发现,哥哥连我是谁都不记得,对待我像个全然的陌生人,却对商仪容呵护有加时的感觉吗?我知道自己不该跟她比,可是一样是失去记忆,为什么哥哥对待我如此陌生,对待她却像亲人……”
姜毓水眼泪滑落脸庞。“我只剩哥哥一个亲人了啊……连他都不认我,我以后怎么办……”
赵映山看着姜毓水哭得梨花带泪的脸,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泪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