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侍卫准备要破门而入时——
「大胆!本格格正在入浴,谁敢进来,我挖了他的狗眼!」
啧啧!男子夸张地挑高了眉,很故意地揉了揉眼,作势要往下看——
「你敢!」她胀红了脸,咬牙低斥。
不看就不看嘛,稀罕。
黑衣男子好商量地将眼珠子移往他处,真巧,竟然很有眼福的看到挂在一旁的肚兜,索性就研究起兜衣的花色和绣工。
她满腹羞恼,又不敢发作,她可不想让更多人目睹她肚兜的花色。
门外禁卫军在这时应答:「格格息怒,属下无意冒犯,方才有刺客闯入,唯恐惊扰格格,属下正在追查,还请格格当心。」
不用当心了,人正在她房里。
她简直有口难言。「都给我退下,有事我会喊一声。」
「可是——」
「难不成想搜我的房,看我入浴?谁给了你这个胆!」
「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告退。」纷杂的脚步声再一次远去。
「你现在可以把衣服还我了吧?」她咬牙进出话来。
「嗯……这个……」谁晓得她讲不讲信用?孔老夫子都说了,女人是很难养的,真相信她们,明年今天谁来给他拈香?
她其实可以自己去捡的,他箝制在她肩颈的手劲并不大,算他还有点良心,没抓疼了她,可是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她怎么去捡?不全被他给看光了?
「你的肚兜挺好看的,不过——我能不能问一下,上头那朵花谁绣的?」他像个没事人,顾左右而言他的扯开话题。
有没有搞错?居然话家常似的口气,就这样和她聊开来了?
「我、绣、的!你有意见吗?」
「意见是不敢,不过建议你,下回可以改绣绣红梅、鸟儿什么的,大红牡丹挺俗艳的。」
还挑剔得煞有其事!
「关、你、什、么、事!」牙咬得都快碎了!
「是不关我的事啦,可是我觉得——」他稍稍松手,正打算退开审视一番,她大惊失色,却又没处可躲,那瞬间,直觉地拉回他,遮掩身子。
他受宠若惊地挑高眉,睇视贴在他身上的光裸娇躯。「这算邀请?」
啧啧啧!真热情,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给我闭嘴!」她简直羞愤交织,进退不得之余,脑海忽然闪过一线灵光,迅速推倒屏风,顺着屏风倒落的方向撞倒油灯,房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她慌乱地退开,依着记忆中衣服的所在位置摸索而去,因为太过仓皇,黑暗中不慎踢倒了浴桶,她挥舞着双手胡乱抓着,却还是稳不住身子,跌在一片水渍中。
最惨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压在他身上的男子身躯,以及——唇上的触感。
虽然隔着蒙面巾,但是撞在一起的瞬间,她完全能够确定,那是他的唇!
「堂堂大清格格,这样不好吧?」被拉扯下来的男子,口气十足为难。
先是熄灯,再是豪放地直接拉下他,这……虽然他是男人,可也是有原则的,不是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交配。
「什么好不好!」大受打击的她简直要崩溃了,他在说什么浑话?
「姑娘有意可以直说,我也不是不解风情的人,只是——」他迟疑地顿了顿。「我不习惯被人用强的。」
兰熏本就已经懊恼下已,再听他这么说,更是恨不得一头撞死!
「谁、谁给你用强的,滚开!」她奸想哭……
「一下拉我下来,一下又要我滚,你以为,男人是这么好打发的?」闲来没事的手,在光滑玉肤上游移,似乎存心要挑战她崩溃的极限……
「你……」她被吓到了,这才真正有危机感。「你、你不要乱来,我会叫,我真的会叫哦——」
她颤抖地威胁,如果不是太过心慌,也许她会发现,男子并无狂肆欲望,而是带点戏弄玩味。
「叫?噢,好啊,这是正常现象,请尽情发挥,我不介意。」往上移的手正要造访酥胸——
「不要!」她闭上眼,两颗清泪夺眶而出。
男子动作一顿,听出她微带颤抖的泣音,心知她是真的被吓坏了。
他干脆地收手,翻身一跃而起。
「看来今晚并不适合成就美事。」
她愣愣地,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势转变,一时还无法反应。
他……为什么?
深宫戒备是何等森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足见功夫是深不可测的,所以她刚刚并没有让侍卫闯入,她明白那是没有用的,除非她打算引来大批禁卫军观赏她的身体,那她还不如一头撞死比较干脆。
这等身手,要对付她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可以制伏她、可以点她哑穴,甚至可以逼她就范,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摸索到衣服的位置,迅速披上。
「没得玩了?」男子摊摊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回家补眠去。晚安了,嫁不出去的老格格——」
推开窗,他掠身而出。
微弱的月光之下,她只隐约捕捉到修挺俊拔的身形消失在眼前。
兰熏如释重负地跌坐在地面,后知后觉地想起——
他刚刚说什么?嫁不出去的老格格?!
这句话很欠打,但是远不及她的意外程度。
这代表——他的闯入并非意外,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
那他夜闯禁宫又是为了什么?盗宝?行刺?还是——
总不会有人这么无聊,冒着生命危险闯入深宫,就为了调戏她吧?
她并不蠢,自然不会看不透,这名男子其实无意伤害她。
方才情急之中,无法深想,但是如今冷静下来思考,从一开始,他对她就是逗弄成分居多,并无邪念。
下意识里,又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感觉到方才被他抚触过的肌肤,莫名地一阵燥热酥麻——
第三章
离开皇宫,男子足下轻点,如流光疾影,飞掠过屋檐,停在高墙边。
「没想到堂堂安阳县令,还兼差做梁上君子,暗夜偷香——」
慵懒的声音传来,男子似乎也不意外,顿住身形,解下蒙面巾,淡然回身看向斜倚在墙边的另一名男子。
月光之下,端秀俊雅的面容,赫然是封晋阳。
「你也很闲嘛,半夜不睡觉,一路跟踪我。」封晋阳扯唇,笑得很冷,很没诚意。
「呵、呵呵!大师兄果然耳聪目明,宝刀未老。」雍皓星心虚地猛陪笑,企图打混过去。
相识多年,他相当清楚,再没人能比他大师兄将笑里藏刀的精髓发挥得更透彻了。
「哼!」封晋阳完全不买帐。「说吧,你看到了多少?」
这他可就有话说了。
雍皓星嘴一张,聒聒噪噪地说了起来。「我说大师兄,你把我骗得好苦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死心塌地、情操坚贞的崇拜你耶,没想到你人面兽心,卑鄙无耻,下流没品……」
「你说够了没有!」封晋阳恼怒地打断他。「你到底看到没有!」
骂人骂得正尽兴的雍皓星顿了下,话锋一转——「开玩笑,这么香艳的画面,怎么可以错过!」
「你无耻!」封晋阳一把火烧上来,探手便往他门面攻去。「我挖了你的狗眼!」
「哇——」雍皓星哇哇叫地跳开。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情面都不讲。
左避右避,闪开劈来的一掌,发现大师兄是真的生气了,他委屈地叫道:「你是吃到那个娇蛮格格的口水了哦?连说话的口气都学了个十成!」
封晋阳一愣。「你还说!」
喂喂喂!被看穿了也别恼羞成怒啊!
「你懂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啊!欠教训!」久没修理,都快忘了谁是大师兄了是吧?
一个闪神,雍皓星险些吃上一记闷招。
救人哦!还真要挖了他的眼啊?
挡着他接二连三的攻势,雍皓星大呼吃不清,抗议嚷道:「你自己还不是把人家看光光了,你又懂什么非礼勿视了!」
又一掌逼去,停在俊魅容颜三寸之处——
停顿了下,抽回手。
「我——并不知道她在沐浴。」封晋阳不自在地低声辩解。
「是哦,那闯得早还真不如闯得巧,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看光摸遍,占足便
留意?!依他看,某个人才需要留意呢,别玩着、玩着,连真心都给赔上,那可亏大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小师妹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和晓月只是同门情谊。」
「同门情谊?人家可不这么想。」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单晓月有多喜欢他,就不信心思一向雪亮的他感觉不到!
「懒得跟你扯。」他不想理会,独自走向沉沉夜幕。
真逃避现实。
雍皓星装模作样地叹息,用他刚好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唉唉唉!我看这下有人要心碎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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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京城下了圣旨,说是兰熏格格有意上五台山进香,为大清祈求国运昌隆,也为太后求得康健百岁,素闻安阳县令能文能武,故,命他随行在侧,护卫格格安全……
送走了传旨公公,封晋阳就一直坐在内堂中,不发一语。
从接下圣旨之后,他神情一直都很平静,倒是单晓月难以吞忍,气愤地跳起来说道:「什么随行在侧,护卫格格安全,那么多大内高手,我就不信找不到适合的人,用得着你吗?这件事讲好听一点,就说你身手不凡,急智过人,堪此大任,但是说穿了,不就是陪一个任性骄纵的格格去游山玩水吗?再怎么说你也是有官衔的朝廷命官耶,现在要你去当个奶娘,服侍她大小姐,简直是羞辱人嘛!」
封晋阳抬眼,相较于她的激动,他实在平和过头了。
他好笑地道:「有那么严重吗?」
「为什么没有?再怎么说,你还是一县的父母官,十年寒窗,求取功名,难道不是为了满腔抱负豪情?如今却沦落到当杂差,看人家大小姐脸色,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豪情?满腔抱负?!
封晋阳左右瞧了瞧,确定她指的人是他,他掩嘴轻咳了声。「你把我说得好伟大。」伟大到——他很心虚。
这时要是告诉她,他生平无大志,只想混吃等死过日子……不晓得会不会被她活活劈死?
算了,还是别拆她的台,让她继续用英雄式的崇拜眼光看他好了。
「大师兄!」单晓月跺了下脚。「你明明很生气,不开心就说出来,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压抑自己。」从小就是这样,大师兄个性沈叙不多话,有事也只会往心底埋,不告诉任何人。
她不爱他这样,他可以不告诉任何人,但至少可以告诉她呀,不管任何事,她都很乐意替他分担的。
生气?不开心?
呃……这个……盛情难却。
「嗯……噢,是啊,我很生气。」不好让她太难看,他从善如流。
「那你还接这个圣旨!」
他讶然失笑。「难不成你要我抗旨?这是要杀头的。」
单晓月气闷不平地噘嘴。「难不成你真要委屈自己去服侍那个娇贵格格?」
「是啊!」答得好干脆。
「大师兄!」
封晋阳轻笑,怜爱地顺了顺她的发,安抚道:「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抱屈,你以为,我一定会是那个吃亏的人吗?事情不到最后,都还没个准呢!晓月,你知道大师兄的个性,我是不会白白任人爬到我头顶上去的,总之,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这样大师兄太可怜了。」
「呃……」那双盈满母性光辉的温柔眼神,让他觉得否认是一件极不识相的事情。
「没、没关系。」答得好心虚。「如果没其它事情的话,我去书房批阅公文了。」
脚底抹油,闪人比较实在。再与她那双纯真无欺的小脸相对下去,他真的会有罪恶感……
「大师兄,我真是愈来愈唾弃你了。」
才刚推开书房门,一道凉凉的嗓音立刻传进耳中。
封晋阳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坐在窗边的师弟。「你偷听的坏习惯到底什么时候十能改?」
「为什么要改?」这可是他人生主要的乐趣来源呢!
雍皓星曲起一脚跨坐在窗台上,漫不经心地调笑:「一下是美人出浴的香艳画面,一会儿又是纯情师妹的关怀备至,我说师兄,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呢!」
「狗嘴!」随手扔了镇尺——砸得死人的那种——过去,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坐下来处理公务,懒得理他。
「说实在的,大师兄,你的人格真是愈来愈卑劣了,这么善良纯真的小师妹,你也忍心欺骗她,拐骗她珍贵的同情心。」果然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做事都昧着良知。
「不然你要我说什么?」人家那么迫切的想同情他,总不好让她失望。
「说什么?就说这根本是你自作孽啊,谁教你要去招惹人家?搞不好这道圣旨还正中了你的下怀呢,浪费了我可爱师妹的同情心。」
「为兄的强烈建议你去跟她说,如何?」
「才不要!」他干么要去当坏人?谁不晓得小师妹整颗心都向着大师兄,谁敢说他一句不是,肯定被打死。
「那就给我闭嘴。」没好气地说完,沾了墨,落笔批示刚看完的公文。
静了会儿,实在闲不住,雍皓星跳下窗,挨靠在桌边。「喂,真和她卯上了啊?」
「你看到了,不是我卯上她,是她不肯善了。」
「少来。」他可不是小师妹,那么好骗,说不准封晋阳还求之不得呢!
他有预感,师兄和兰熏的纠缠将会很深很深,而师妹……
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世上,注定是要多个伤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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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复吗?
兰熏也说不上来为何要这么做,只是当皇奶奶提起时,很本能的就是想起这个令她印象深刻的男人——噢,好吧,更清楚的说,是咬牙切齿到印象深刻的男人。
她也无法具体解释,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许,只是想看看,当封晋阳得知她的身分时,为他的无礼而感到懊悔万分的表情。
也或者,是一股倔强的好胜心作祟,她从没在任何人面前丢脸丢得这么彻底过,想在他面前扳回一点颜面吧!
总之,圣旨是下了,一切也成定局了。
而说到丢脸,脑子里本能的就会跃出那一夜的情景,脸庞不由得热辣辣地烧红——
怪了,这人如此放肆无礼,她该恨死他才对,可是直到现在,她始终无法勉强自己兴起一丝丝想将他千刀万剐的情绪,反而——反而想起他,就会莫名的脸红心跳。
毕竟,他是第一个看见她未着寸缕、甚至碰触过她身体的男人,怎能不羞?
最奇怪的是,每当想起这个人,封晋阳那张挂着无谓浅笑的面容就会浮现脑海,一不留神就会产生错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