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的走到街上,一辆一辆的汽车和她擦身而过。
纵使之前他们在冷战状态,天浚的车还是会准时停在她家门前等待,今天,大门前却只站着她这个失神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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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瞒不了严君宇等人多久,龙创华仍为他们细密的心思、敏锐的反应和惊人的推理能力感到讶异。
有一班太聪明的手下,做老板的做起事来更要格外留神,不得有半点松懈。
“小冬,不!齐凌冬究竟是什么人?他和华叔你又有什么关系?”严君宇一针见血地道出他们的来意。
龙创华贼贼轻笑,“你们不是已有个谱了吗?否则怎会唐突地扰人清梦呀?”
“小冬混入天龙集团的目的和他的身份有莫大的关联,而且隐藏着重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更关系到他的人身安全。”
“他的用心并非在于打击天龙,否则华叔你绝不可能坐视不理。”穆佑岚和严君宇先后道出他们的揣测。“我反而觉得华叔是在隔岸观火,欣赏小冬如何挑战天承。”杜逸凡语出惊人,穆佑岚和严君字均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你疯了吗?小冬挑战天承?”实在难以实信,小冬在天承面前一向都是毕恭毕敬的,最放肆的一次就只有他失踪后提出辞呈。
辞职?是的,他们怎可能看漏眼!
自从天宏获救后,小冬的态度就逐渐改变。
本以为这些改变是天浚出现的关系,可认真一想,早在天浚返港前,他和以前已有所不同。
天浚的出现误导了他们的思路,使盲点隐藏得异常完美。
牵涉到天宏和天承兄弟两人的事,又直接危害到小冬的性命,更令他要隐藏身份,把儿子丢在老远的地方……
所有线索聚合起来,真相昭然若揭。
此时门铃响起,一个拥有和年纪不相衬的冷漠少年随沛浠和龙天宏走到众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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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时多,冬儿从侧门进入天龙集团总部,避开守在外面的记者。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间,在离开之前,她一定要先将有可能危及子望的资料完全清除,尤其龙创华的机密档案,虽然这会令他们调查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但最重要的始终是子望的安全。
为了方便冬儿随时和子望交换讯息,及让子望随时进入天龙的主电脑内察内奸的异动,龙创华斥资让子望在天龙集团的电脑系统内建立一组独立的系统,就连杜逸凡也只是在前一天彻底调查中偶然发现。
只差一点,他们便可以抽出这个毒瘤,可惜时间不许可她完成。
冬儿用子望教她的方法偷偷进入系统内,她对电脑的运用并不特别精晓,所以格外专心,以至未发现自己已被摄进新安装的闭路电视内。
大概一个小时后,所有子望有用的资料都存在她的CDR内,她清洗了自己Login的纪录,将曾移动的物件都放回原处,离开主电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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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你?”打开门,即对上冷冽得毫无温度的龙天承和四个衣襟挂着警员证西装笔挺的男子。
宴会后,龙天承没有回家,一直留在办公室内。他知道天浚是认真的,父亲却没有阻止,更推波助澜,他不能放任事情拖下去,做为长兄的他,一向都有强烈的使命感,觉得自己无时无刻都应令两个弟弟走在正确的路上。
他是说什么也不能接受天浚爱上一个男人的事实,他要阻止他错下去,用尽一切办法,他也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在他看到网上新闻那帧照片,映着两人拥抱的照片,他就无法停止去想如何将齐凌冬开除。
齐凌冬是个人才,当初他决定离去时,他实在不舍;如今,他为当时没有立即解雇他懊悔不已。
就在那个时刻,他瞥见齐凌冬鬼鬼祟祟地走进天龙集团的心脏地带,窃取天龙的机密。登时,他直感心痛,纵使他无法接受两人的恋情,他对他仍是信任的,想不到他却利用他对他的信任出卖天龙,他的怒火自然无法释然。
当日他亲手提拔他!这天却是他亲手打电话报警,真讽刺!
冬儿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心里淌着泪,却不知怎地笑了出来,止不了的大笑。
“齐凌冬先生,我是商业罪案调查课的周仲邦督察,阁下涉嫌偷取天龙集团的商业秘密,现在请你跟我们回警署接受调查。”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看着警员用手铐锁着她,冬儿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她累了,累得不想再说半句话。
“为什么不解释?你有什么苦衷?只要有合理的解释,我可以原谅你。”最后一刻,龙天承依然希望自己的眼光没有错,他曾经多么器重他、信任他,他真不想看到自己最相信的人背叛他,一向铁面无私的他,鲜少违反自己的铁则。
不知为何当看到齐凌冬落寞的神情,他心里就有丝丝不舍,刚才他还为如何让他离职伤脑筋,此刻他却不愿他就此离去,直觉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和他眼前所见的并不相同,都怪他刚才气昏了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冬儿不语,背对着龙天承。
她有什么好解释的?又能解释什么?五年前他没给任何人机会解释,令可风蒙受不白之冤,今日他却要求她的解释?荒谬!
她苦笑,稍顿后即随几名警员离开。
看到冬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龙天承失神的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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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天浚便开车到市场买菜,想为冬儿煮一份丰富的早餐。谁知半路竟遇上大塞车,手机又留在冬儿家中,他总不能弃车不顾阻碍交通,又没法联络冬儿,他着急得有如热锅中的蚂蚁。
他怕她会胡思乱想,买菜时他已瞥见自己和冬儿的亲密照刊在报上,她一醒来却看不见他,他真担心缺乏安全感的冬儿会再度缩回保护壳内。
好不容易才得到芳心,他不要因误会破坏彼此的信任。
天浚用冬儿的锁匙开了大门,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怕回来时吵醒冬儿,把她的锁匙带在身边。
一进门,他的手机便响起来,他赶紧接听。
“爸。”来电显示功能让他知道来电的是龙创华。
“天浚,你是不是和冬儿在一起呀?”龙创华急切地问道。
“不,有事发生了?”虽然是问句,但天浚却清楚答案,只希望他心中的想法被否定。
在电话另一端的龙创华凝重地睇着身边数人,一时间阅历丰富的他也乱了主意。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龙创华的沉默令天浚更加担心。
冬儿,你不可以有事的!天浚在心里冀盼着。
“冬儿有危险,她可能回了天龙,其他事见面再说。”他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了,比敌人先一步找到她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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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级职员专用的通道离开,冬儿一直保持缄默。
走到停车场,她突然发狂般用力挣脱警员的束缚,周仲邦见状立即上前制伏她。
“危险!”冬儿拚命的撞开她身边的警员,两道银弹的光芒依然毫不留情地贯穿他们的心脏,只来得及听到两声凄厉的惨叫,两名警员已永远睁不开双眼。
“快走!”冬儿挡在周仲邦和另一位警员前面,赶他们离开。
他们的目标是她,她不可以累及无辜!
周仲邦掏出佩枪,尚未来得及瞄准,手已感到一阵麻痹,枪校被打中落在地上。
“停手!”冬儿大吼道,“你们要的是我,你们敢再伤人,我保证你们一世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闻言,枪手停止了攻击。
两名警员却因过度惊慌,目瞪口呆地呆在原地。
“大小姐,老爷很挂念你,他老人家很担心你的安危,派我来接你回去。”枪手没有收起枪枝,枪口转向冬儿,冷峻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我要你的承诺,黑鹰。”她清楚他的个性,只要他许下诺言,他必定会遵守。
“老爷认为你订立的遗嘱不合宜,他希望你作出修正。”
冬儿不禁佩服黑鹰的能力,只是一晚的时间,他已查清她的事,甚至连她订下遗嘱,把所有的遗产留给齐子望也查得一清二楚。
黑鹰不立即动手杀她,唯一的原因是她在遗嘱内定明,若齐子望在她去世后五年内遭遇不测,她的一切将捐赠予慈善机构。
子望是理财专家,根本用不着她的钱,她这样做只是要阻止fldsey家族的人对他不利,子望知道她的事,他们绝不会放过他的,这是保护他最好的方法。
“只要我的儿子和朋友安全,他们会得到想要的东西。”冬儿高举双手,黑鹰准确无误的枪法立即打碎了系在她腕上的手铐,她的手只出现了一道小小的红痕。
黑鹰示意冬儿走上他的车内,冬儿不疑有他,直跟在他身后。
走没几步,黑鹰突然转身,无声无息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型手枪,两发子弹随即快而准地命中冬儿身后两人。
“危险呀!”冬儿仍是迟了一步。“你答应过不会伤害他们的!”她忿忿地吼着。
“我没有杀他们,他们会睡上好几个小时,他们应感谢你的仁慈,我一向不喜欢用不见血的武器。”毫无温度的话,足以显示他的冷酷。
回首一看沉睡中的两人,冬儿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余地。
第十章
天龙集团总部大楼外拥满看热闹的人潮,千辛万苦摆脱了穷追不舍的记者,龙创华等人终于走近大楼,却发现警方封锁了现场,龙天承正接受问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表明身份后,众人得以进入,只见里面一片纷乱,警员向职员问话,停车场地上沾有黑褐半凝的血迹和白粉笔的笔迹,显然有人在这里遇害。
龙天承不知该如何说起,他也是接到保安员的通知,发现两名警员倒毙停车场内,另外两名警员则昏迷不醒,警方接报到场,即进行深入调查。
见龙天承不语,一位高级警官将情况概括地向众人说明,以免延误调查工作。
“你竟然报警,叫警察捉冬儿!”沛浠气极,一个箭步冲上前,怒掴龙天承一巴掌,言语间把冬儿的身份泄露了。
龙天承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被一个女人当众掌掴。
登时,他的火气也来了,并未察觉沛浠话中的漏洞。
“我有什么不对?他出买公司,我是公司的总裁,有责任保障股东的利益,抽出毒瘤,现在他失踪了,拘捕他的警员死的死、伤的伤,哪知道人是否他杀——”
话未说完,重重的一拳即落在他脸上,龙天承被打得飞倒在地上。
天浚含恨的眼神令本该震怒的龙天承木然。他说的纯粹气话,事实上,在知道小冬失踪后他也十分担心。
“别这样!”严君宇立即出手阻止,“你们误会了天承!他早知道齐可风是无辜的,更加没有伤害冬儿的打算。”
他的话停住了所有人的呼吸,龙天承一片混沌的脑袋也开始运作,一个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一闪。
“冬儿?齐凌冬就是凌冬儿?”他愣住了,难以实信的直看着严君宇,希望从中找到答案。
严君宇轻轻点头,面上尽是凝重。
“既然知道爸爸是无辜的,为什么还一直追捕我们?”沉稳的少年忍不住开腔,语调冷漠却隐含怒火。
“你是——你是齐子望?”得见故人之子,龙天承有说不出的喜悦,纵使脸上挂了彩,他依然咧出真挚的微笑,在严君宇的搀扶下走向他身边。
“你还未答我的问题。”齐子望不为所动,几年来,冬儿受了那么多苦,不是一言半语就能令他原谅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打发了警察后再谈吧!”严君宇警戒的眼光瞟向四周。
天浚和齐子望都先压下怒火,和其他人一起耐心等待,他们都知道捉冬儿的人不可能在这时候杀她,不然直接在停车场下手便成了,但内心依然担忧。
好不容易把事情交给律师处理,已是正午十二时。
一行人终于能避开耳目,去到杜逸凡的家。此时无论是龙家还是冬儿家都挤满了记者,所以他们选择到最接近天龙总部,杜逸凡的家。
“可以说了吧!”天浚口气很冲,一向对龙天承的敬畏都消失无踪。
反倒是齐子望却能沉住气,耐心等待。虽然他只有十七岁,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王者之风,和龙天承不相伯仲。
龙天承知道事情不好拖,也为他的失算害冬儿被掳懊悔,对天浚和齐子望的无礼也不好计较。
他把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当日,他和严君宇去到研究室时,齐可风仍然一息尚存,气若游丝的他知道自己活不了,拚尽最后一口气把收起存载研究资料的地方告诉他们,并托他们照顾冬儿和齐子望,末及等到救护车的到来,他就撒手人寰。
原来齐可风将研究资料制成微型菲林,收藏在他和凌冬儿的结婚指环内。
诬捏他是内奸实在是出于无奈,若对方知道天宏手上根本没有研究资料,他们必定立即杀人灭口,烟灭证据,而且若对方知道凌冬儿才是他们的目标,万一他们比他更快找到凌冬儿,她就一命呜呼了。
为逼凌冬儿先躲起来,他们唯有出此下策,暗地里追查凌冬儿和齐子望的下落。岂知一晃五年,他们动员各方力量依然无有所获,原来他们要找的人一直近在咫尺。
“你连我们也不信,怀疑我们是内奸,所以一直瞒着我们?”对于龙天承和严君宇的欺瞒,穆佑岚气愤难平。
“我们曾经在逸凡和你身上发现盗听器,而且不只一次。”严君宇冷静地道,他了解杜逸凡他们的愤慨。
闻言,又是一阵静默。
想不到对方为得到那些资料竟然无孔不入,众人的心霎时凉了半截。
“他们的集团已经瓦解,自顾不暇的他们不可能再打冬儿主意。”获救之后,天宏一直对被囚的一切三缄其口,尤其对捉他的人,他一直推说不知道,这是他首度忆述他空白的那段日子。
“捉冬儿的人是Marco Oliver Lindsey。”齐子望迫不及待赶回香港的原因就是发现他的手下有异动。
之前经冬儿的介绍,齐子望和沛浠已在网路上打过照面,前一晚他闲来无事切入某公司的资料库找乐子时,意外截到对冬儿不利的消息,他立即联络上沛浠,连夜赶乘飞机到香港,所幸的是他正因参加学校举办的交流会身处澳洲,只消七个多小时的机程便抵达香港,否则他此刻仍只能在世界另一端干着急。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捉冬儿?”天浚急切地问,他突然觉得自己所知少得可怜,他才是她最亲密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