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冬儿的身世,天浚脸上的寒霜结得更厚。
他以为山自己对冬儿的事很了解,没想到在那伪装的笑脸下隐藏的,却是无尽的凄酸。
为什么他要到现在才认识冬儿?若他早些遇上她,她不就能不过得这么苦吗?
为何她始终不信任他?不让他分担她的悲喜,不把他当做依靠。
究竟是什么人害死冬儿的父母?令她孤苦无依,受尽迫害。
他的内心此际充斥满满的愤恨和不平。
“小冬,你和沛浠是‘好’朋友?”听过小冬的事,不能说不心疼他,但事关他最疼的弟弟,龙天承对冬儿和沛浠的关系始终不能释怀。
“我和冬冬是‘青梅竹马’。”沛浠略带不屑地答腔,想到冬儿一直被天承追捕,她就愤懑难平。
龙天承眉锋高挑,明显感受到沛浠突如其来的不友善态度。
而龙天宏的若有所思,看进龙天承眼内,却是失落与无望。
早先在心底植根的怀疑和偏见,又得以滋长,令他对齐凌冬的防备加深一层。
* * *
离开会议室后,天浚一言不发地跟在冬儿身后。
一走进办公室内,他便关上门,落了锁。
“你……”冬儿的话在天浚霸道强悍的吻中消音。
他伸手将冬儿掳进怀内,不等她有机会反抗,便疯狂的吻住她的唇瓣。
他毫不怜惜,只有掠夺,令冬儿深刻感受到他的气愤。
他的吻从不令她感到被羞辱,此刻她却有这种感觉,泪水失控涌出。
脸上沾上热暖的雾气,天浚知道冬儿在哭,他心内没由来的一阵心疼愧疚,却没有放开钳制。
“为什么要挑衅大哥?”他怒气不减地道,他就是太顺着她,怕她不高兴,一直以来都不会过度勉强她,现在可好了!她根本把他当成隐形人。
“与你何干?”冬儿迅速收起泪水,不让弱势展现人前。
“是吗?”天浚怒气更盛,再度夺去她的樱唇,横蛮霸道地吮吻着,不留半点空间让她喘息,像要掏空她的肺。
半晌,天浚终于放开她,不是他气已消了,而是他已有点失控,不敢保证还能拿捏好自己的情绪。
“你存心激怒大哥,想我放你走,是不?”他忿然地低吼。
冬儿没有回应,她从没这样想过,突然吻沛浠只为阻止她泄露她的事。
“别想我会放过你,我龙天浚不会放开自己心爱的人,尤其你心里也爱着我。”
“不,我不爱你!”冬儿狂吼,迫不及待的否认。
她爱他?不会的!她应该只爱可风。
她不断摇头,拒绝承认,却骗不了已沦陷的心。
她的否认令天浚心里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尽管知道她在说违心话,他依然不爱听,容不下她的拒绝,满腔怒火不能平息,然看到她的茫然,他又是一阵心痛。
她怎可以骗他也骗了自己?
承认爱他是羞耻的事吗?
该死的他总是心软,一看到她受伤的脸就没法再强硬起来。
这次,他没有忿然离去,他回到他的办公桌上工作。
听到她隐约的啜泣声,没有给予安慰,他要她知道他的温柔并非必然。
一直以来,他太纵容她,受不了她悲恸的眼神,总是追着她走,没让她了解他是何等认真。他要她不再逃避,不再被过去牵绊,她还有更美好的明天,若她故步自封,这一生她也不可能真心地回应他,他宁可残忍地逼她舍弃过去的包袱,勇敢地面对他。
冰冷的身躯瑟缩着,却得不到以往温暖的呵护。
他不关心她了吗?他不爱她了吗?
冬儿首次感到被他摒于门外的惶然。
* * *
挣扎了很久,龙天宏最后还是决定找沛浠问个明白。
沛浠曾说过她一直在追寻一位失踪的朋友,这个朋友就是齐凌冬吗?
那么齐凌冬不就是……
这样一来,天浚的举动便无不妥。
想着,他已走到沛浠的办公室。
这次天承请沛浠来香港,除了要撮合他们外,更为了公事。
天龙集团打算进军欧美市场,需要有能洞悉市场变化,了解当地文化背景,作出迎合社会潮流决策的人才,沛浠就是不二人选。她是广告界的天之骄女,在美国有极高的知名度,Fion这名字更是广告成功的表征。“打扰了。”沛浠应门后,天宏便推门而入。
未寒暄半句,天宏便转入正题。
“你想知道冬冬的事?”他们不是相识一两天,而是相交数载的知心好友,沛浠烯更曾向他提及冬儿的事,精明如天宏岂会看不出端倪。
他不好与人争论的个性往往令人以为他是个怕事的人,是个拥有天才科学头脑,温文儒雅的好好先生。
龙天宏点点头,在沛浠前面坐下来,细细道出他的揣测。
他能猜中事情的七八分,并没令沛浠吃惊,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精明绝不在两位兄弟之下。
唯一令龙天宏不解的是冬儿和龙家及严君宇等都是推心置腹的好友,以天龙集团的势力,只要她开口,不难替她查出当年谋害她双亲的人,可是她并没有说出一切,难道她另有隐情不能表露身份?
沛浠稍顿,犹豫着该不该让天宏知道。
“齐凌冬他——”一个念头突然闪进龙天安的脑海,“齐凌冬,齐凌冬……凌冬……凌冬儿,凌冬儿?”他瞪着大眼,震惊地看着沛浠,“她就是凌冬儿?”
沛浠不掩饰地点头,内心却窜出一抹担忧。从冬儿的话中,她知道天宏也怀疑齐可风,他会向天承透露冬儿的身份吗?
“冬儿,她就是冬儿,她没事太好了!”龙天宏难掩高兴地叫道。
他从来不曾怀疑可风,却知道没有证据,天承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他才懒得争辩。
他的反应令沛浠的忧虑一扫而空,将她所知的一切统统告诉他。
第八章
几日来,冬儿和天浚虽然共处一室,却像在一对平行线上,没有任何交集,只有不断的埋头苦干。
她不是不想和他纠缠,才铁了心不理会他吗?
如今他诚如所愿不再缠扰了,她的心怎会更是失落?她还在期待什么?
在衣香鬓影的舞会里,即使置身人群中,仍无法褪去冬儿心中的孤寂。
为加深天龙集团乐善好施,取之社会用之社会的良好形象,龙天承在沛浠的提议下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慈善舞会,更乘机向传媒介绍这位新加盟的广告界彗星。
原本,他还想借机为天宏和沛浠制造机会,让两人擦出火花,但自从沛浠和小冬见面后,她差不多把工作以外的时间完全给了小冬,更令他气得吐血的是她不单不忌讳的公然和小冬搂搂抱抱,还扯住天宏要他和她们黏在一起,她不知道天宏喜欢她吗?她可知道要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搂着另一个男人是一件何等残忍的事!
他真后悔举行这场舞会,不,该说他真后悔当初不让小冬立即离职。
“冬冬,你想吃什么呀?”看到龙天承眼中隐隐的怒火,沛浠就在心里窃笑。
可恶的龙天承,要不是他瞎了双眼,认定冬儿的丈夫是内奸,冬儿和她的干儿子就不会受那么多苦,冬儿也不必放弃理想,一切都是龙天承这只大沙猪的错。
沉溺在思绪中的冬儿,像没有听到沛浠的话,只晓得呆坐一角。
“冬冬,要牛排吗?”龙天宏也热络地围过来,他从以前就很想认识冬儿,齐可风却像怕她会少了根毛一样,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害他到今时今日才有机会和她谈上几句。
“我要。”不待龙天宏应允,天浚已从他的餐碟上劫去了那块鲜嫩的牛排。
“你不会自己拿吗?那儿多的是。”不明就里的龙天宏对天浚强硬的介入颇不满。
“不要紧,冬冬从小就不吃牛。”沛浠调皮的朝天浚使个眼色,龙天宏立即回以一个夸张的顿悟表情,随即识趣地把想继续看热闹的沛浠带进舞池。
如果让沛浠再闹下去,搞不好他的未来弟妹会就此离开,留下他痴心的小弟,多可怜啊!
要玩也犯不着急于一时,况且他们两人性格都那么倔,放着不管也会自动为他们制造“趣事”。
龙天宏回头向正在生闷气的天浚回以玩味的笑容,天浚抿抿嘴好不甘心。
二哥天宏外表似是一脸无害,温文儒雅,内心却比老爸更狡桧,十足披着羊皮的狐狸,令人防不胜防。
他不是已对她失去耐心吗?为什么还要关心她?想着,冬儿感到眼眶发热。
知道天浚一直在留意自己,她不安的心骤然定下来,委屈的泪却忍不住涌出来。
看到冬儿低下头,他知道她哭了。
该死的!他不是铁了心要逼她先低头的吗?怎么一见别的男人向她示好他就受不了!明知二哥对她不是那种感觉,他还紧张什么?
他始终放不下她,就连狠心一点也做不到。
怪自己的心软,也心痛她的无助,天浚壮实的臂膀紧紧的搂着冬儿。
还好这个位置挺僻静,不必担心有人察觉他俩拥在一起。
他壮阔的胸膛让她找到依傍,热烫的体温驱散她的无助,心底深处却像被针刺到一样隐隐作痛。
理智告诉她必须放手,狠下心去拒绝他的温柔,但只消接触到他的目光,感受到他的气息,她的意志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牵动着,她已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上了他,爱上一个同样深深爱她的人,她应该接受吗?
不!
早在五年前可风死后,她已失去爱人的勇气。
现实比任何事都要残酷,命运更是无人能预计。
前一刻她才和可风公证结婚,谁知道这就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回忆,若他像可风一样不声不响就离开了她,她怎可能再承受一次椎心泣血的悲痛!
再者,龙天承对可风的怨恨那么深,一直未停止追捕她们母子两人,试问若他知晓她的身份,后果会是……
冬儿更贪恋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十指抓紧他的背,想好好记住他的一切,可能的话,她希望有更多的回忆,不过有这一点也该够了。
对冬儿突如其来的回抱,天浚并没有高兴,他知道她心里有什么打算,只是不清楚她会采取什么手段,这令他更感不安。
直觉告诉他冬儿这一次会不顾一切,只求能消失于他眼前,若以为他会轻言放弃她就太小看他了,无论她作出怎么样的行动,他仍是会紧紧的把她锁在身边。
在舞池中耀眼的一对璧人一曲又一曲的舞出优雅的华尔滋,两双眼睛却始终未离开那僻静的一角。
“你想天浚要多久才能打动冬冬的芳心呢?”沛浠和天浚是同学,当年在学校里,无论在家世、外形,还是学识都同样出众的天浚,总被一群女生围着,从不愁没有女伴的日子,反而是难得的安静,这一次要他采取主动,可算是前所未有。
“你放心吧!天浚一旦下了决心,就说什么也不会放弃。”龙天宏哪会不知道沛浠在担心什么,他对自己的弟弟可是信心十足。
“冬冬她——”突如其来的吻打断了沛浠的话,不是讨厌,而是惊讶,尽管那一吻只是印在她的额上。
看到二弟鲜有的主动,正向他们走近的龙天承露出这晚最真的微笑。
同一时间,沛浠的困惑也得到圆满的解释,如果天宏的反应迟一秒,秘密就会被揭开,还好天宏够机警,她暗舒了一口气。
“大哥,你怎会落单的?”龙天宏温温吞吞地道,声量却足以令天浚和冬儿有所警觉。
接着,他一脸不知所措的,慌忙甩开沛浠的手。
沛浠此刻才知道龙家三兄弟中,最深不可测的是谁。
不单满腹诡计,演技更加炉火纯青,若她不是同台演出的演员,她也必定被天宏的演技蒙骗,以为他是纯情小男孩。
从看到龙天承走过来到此刻不过数秒,天宏竟然临危不乱又不着痕迹地对身后的两人发出警告,同时作出一连串的反应,由深情地吻她的额,到慌乱地甩开她的手,令龙天承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们身上,不禁令沛浠由衷佩服。
“我的女伴是谁无所谓,反倒是你对身边的女伴似乎不够体贴。”龙天承乘机取笑“正直纯情”的二弟。
“我……我们刚跳完一支舞,大哥你想请沛浠跳舞吗?”
怎么她会觉得自己在看披上羊皮的大野狼,欺骗纯真的小红帽?
龙天宏是大野狼?而龙天承是——
沛浠甩甩头,阻止这可笑的想法在她脑海里萌芽。
收到龙天宏的暗示,冬儿和天浚立即整理仪容,平定思绪,落落大方地向他们走去。
“我可不敢打扰啊!”龙天承轻轻低笑,眼光瞄到正向他们走近的两人,脸上漾着隐隐异状。
“天浚,这是你回来后出席的第一个宴会,不和各界打照面建立人脉,反而躲在一角,太不像话了!”龙天承明是责怪天浚的不懂事,暗却在斥责冬儿碍着天浚,他对冬儿的防卫心和反感昭然若揭。
说他自私也不打紧,他只是不想天浚的一切就此毁掉,虽然沛浠和小冬见面后,天浚没有再三不五时绕在小冬身边,但天浚看小冬的眼神却满载藏不住的深情,他感到天浚并非在演戏,这一点令他更惶恐,对小冬的戒心又加强了。
浓烈的排斥感叫冬儿也不好装傻,她向龙天承礼貌地欠欠身,随即转身离开。
天浚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的手,沛浠和龙天宏也挡在她的前面阻止她。
一时之间,龙天承仿佛成了众矢之的。
在会场另一角落的杜逸凡刚巧向他们走近,未发现异状,热络地搭上冬儿的肩,适时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小冬,原来你躲在这里,很多人找你呀!”杜逸几口中的“很多人”,就是一直对冬儿缠绕不舍的群莺。
齐凌冬年轻帅气!性格潇洒不羁,有点坏又不太坏的个性,迷倒不少名媛淑女,加上深得商界龙头天龙集团的器重,往往成为宴会中的焦点人物,被困在脂粉堆中。
“别耍他了,今晚的主角可是我们的公主呀!”穆佑岚不知何时也来到他们的身旁。
“我可不想当主角。”灵机一动,沛浠突然抓住冬儿,“今晚就由冬冬当主角吧!我现在就去把她卖掉!”沛浠说完,立即拉着冬儿到宴会主持人的身边,其他人只能张着眼睛任由她去,连问过明白的机会也没有。
“原来她想这样。”看到沛浠在主持人旁边耳语,双眼不时瞄向台上的钢琴,龙天宏就知道她说要把冬儿卖了的意思。
以前他和冬儿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齐可风常常会对他说些有关冬儿的事,凌冬儿这号人物在他心里早已不陌生,对她惊世的琴技,齐可风更从不吝啬赞赏,他早想亲耳欣赏可风口中绕梁三日的美妙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