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昨晚他还和我吃晚餐,你说现在他在香港!”她拉高嗓子不敢相信地大叫。
“正确来说他应该是四个小时之前回到香港。”瞄着手表的指针他悠闲地答道,未受她紧张的情绪影响。“他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就走了?”失落感盖过一切,她的好心情统统飞走了。
“逃避嘛!发觉管不住自己的心,就只有逃了。”他的声音表情依然平静无波,听不出是否有调侃之意。
“你在说什么?”她不是好骗的孩子,别想愚弄她。
“你怎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狡狐终于露出撒旦的微笑,“更想知道你对我哥下了什么魔法,看来他是逃不出你的掌心了。”
“胡说八道!”她涨红了脸,对感情事她的成熟发挥不了作用。
“胡说?难道你喜欢的是我,不是我大哥?你不像是对自己没信心的人,为什么不能相信他为你着迷呢?”欺负人不是他的嗜好,但人家送上门不玩玩可会愧对天地。
“他不是以为我们是一对吗?”像小媳妇一样,她小声软语地探问,和她在商场交过手的人一定不敢相信她就是他们认识的杨沛浠。
“所以才要逃。他爱上你,却误会我们的关系,在亲情和爱情之间,他选择了亲情。”
龙天宏的话一下子打沉了她的意志,黯然失望全写在脸上。
“你会因为自己斗不遇我就放弃吗?”
“我哪是斗不过你,你的大哥我要定了。”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她立即噤口不语,怒瞪着他那人畜无害的脸。
就知道他是小人,只懂挖陷阱栽人。
“如果能让他在不知道我们只是朋友的情况下令他选择你,就算是你赢了。”不挑衅,游戏一定就此终结,大哥若知道他们为了看戏破坏了他的幸福,不宰了他才怪!
“我为什么要跟你赌?”她才不再做一次蠢材。
“证明你的魅力不会及不上一个男人啊!”他言之成理地说服她。
似乎是被他的说词打动了,不知道自己已掉进陷阱的杨沛浠决定放手一搏。
“你要配合我,不能泄露我的底牌,也不能耍耍阴的。”他的微笑令她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他有阴谋。
“别担心,你的敌手只有我一个,何况龙家的男人一遇上真心所爱,就会一生不变,发生任何事也不会动摇。”
这是第二次杨沛浠看到龙天宏落寞的神情,眼里仿佛闪着悲痛的故事,却一瞬即逝,让人无法看得真切。
* * *
龙天宏和杨沛浠并没有急于回香港,一待就是半个月,把她父亲杨力行出院后的大小事务打点妥当才动身离开。
原本她要父亲和她一起回香港,但想到香港的环境、空气都不好,她也不太坚持。
凌冬儿迟了十天才知道杨力行手术的消息,一见面就气得把杨沛浠骂个狗血淋头,更要把杨力行接到迈阿密休养。她知道冬儿是怕她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照顾父亲,又担心他的身体,才会担起照顾他的责任。
有龙天浚替她处理Lindsey家族的业务,凌冬儿决定重拾书本,报考美国着名音乐学府,现在准备入学考试已经十分忙碌,然而她却在百忙中抽时间替她照顾爸爸,杨沛浠感动之余也不好拒绝。
忽然,她有点羡慕冬儿,有一个爱自己的人在身边,为她挡风遮雨,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过,她十分清楚自己耐不住悠闲的个性,只有工作能给她最大的满足感,少奶奶的生活她是无福消受的。
这一趟美国之行,杨沛浠并没有空手而回,她为天龙集团的新计划解决了一个瓶颈问题,她邀请了目前美国时装界的新宠儿,美籍华裔模特儿Connie Eve,纪凝,成为产品的代言人。
一个肌肤柔白如丝,眼眸晶莹剔透,身上散发着飘逸气质的美女,一出现即掳获天龙集团上下的目光,她的美令男人屏息,令女人羡慕。
没有人对杨沛浠的眼光有所质疑,纪凝的确是最佳人选。
尤其杜逸凡和穆岚两位部门主管,他们说天龙集团里有了纪凝这样的大美人,工作也倍感精神。
但,是哪里不对劲?
回到香港后,杨沛浠总觉得不对劲,观察了两天,她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是龙天宏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纵使他极力隐藏,可还是让差不多由早到晚一直伴在他身边的她发觉到了。
自从她下定决心要主动出击,她和龙天宏一直以亲密的情侣姿态出现在天龙集团的美国分部。因为增加接触,她更察觉到他变得不一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太有印象,直觉告诉她,令外表装饰得内敛惜言的龙天宏不再表里不一的关键就是纪凝。不止一次,她发觉他的视线总会有意无意的避开纪凝,而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他的目光偏偏又飘向她,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不是爱慕,似是怜惜,又似是愧疚,她找不到适当的形容词。
不过她也忙得自顾不暇,龙天宏不愿多讲她也不好追问。
回香港一个星期以来,她都不曾见过龙天承,她知道他有意避开她,就算工作上遇到问题,以往他会亲由自和她商量的,这几天却差严君宇代他和她接触,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的漠视一天一天的磨去她的自信,令她不敢确定他对自己是否有意。
他真的不在乎她?
甘心把她让给天宏?
如果更是这样,她还可以怎么办?
难道爱上一个凡事以亲兄弟为先的男人,就只有接受?
不,她不要,既然她最爱的是他,他不可以只施舍一丁点的爱去敷衍她。她不是要全部,也不是要独占他,她只求一个公平的对待,起码他对她的爱不可以比他对天宏、天浚来得轻。
她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他不见她,那她就不会主动去找他吗?
拿着厚厚的卷宗,她咽下不安的心,昂首阔步的到总裁办公室见他,她就不信他会把她摒于门外。
“杨经理,你要找总裁吗?”
“嗯。”点头应过,她不客气地闯过秘书的阻拦,轻敲门两声不待回应便迳自推门进入。
“杨经理!”怕被责失职的秘书惶恐地失声喊了出来。
她整个人定住了,无法思考,眼瞳内反映着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相偎激吻的情景。
她无意识地关上门,呆在门前好一会。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伤害她?
他真的如此讨厌她吗?
木然地走着,秘书对她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耳里。
第五章
“滚!”龙天承对偎在他身上发浪的女人吼道。
该死的女人!以为凭姿色就可以赢得天龙的合约,见和他谈不拢就发浪的扑向他,扯开他的衣襟想诱惑他,偏偏沛浠挑这个时间来找他,她一定误会了。
可自己怎么不叫住她向她解释?还在她推门那一刻,一直处于被动的他竟发了疯的回抱那个浪女,他究竟在做什么?
想断了对她的爱念?
想迫自己不再对她有幻想?
他的心真的好痛,她那受伤的表情,那绝望的眼神,像利刃一般穿透他的身心。
他真的好残忍,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她都一样残忍。他不可以让自已沉沦,她是天宏的爱人,他没道理横刀夺爱。
他会压下这错误的感情,他容不得别人伤害天宏,更绝不能让自己成为伤害胞弟的罪人。
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他爱的人就是弟弟的情人?愧疚在他心内不断膨胀,反复地折磨他。
* * *
答答的声音不断传出,玉指在键盘上忙碌地移动,直到午夜时分依然未稍作休息。
杨沛浠不断键入和翻查资料,并把一大堆文件列印整理。
这些原来不属于一个高级主管的工作范围,可为了令自己不断忙碌,大至计划撰写,小至资料搜集,她统统不让下属分担。
太累的人容易犯错,把资料分类的时候,她发现误印了一个档案的资料,上面有一大堆古怪的符号和排列奇怪的数字,看似是印表机或电脑出错时印出来的怪东西。她不作多想便把数十张废纸送进碎纸机内销毁。
忙中有错,其中两页本该被切成细条的纸张,不偏不倚的落在桌下隐蔽的一角……
* * *
“你怎么了?”
龙天宏很少露出疲态,总习惯把心事隐藏,一副好好先生模样的他原来也有情绪。
“没什么。”没精神地虚应一声,他并没有对齐子望的突然闯入感到讶异。
“因为她?”他连戒备心都减低了,自从获救后,他的自我保护意识比一般人强了很多,遇上无端闯进他戒备领域的人,他会反射性地迅速作出防备反应,虽然他掩饰得十分完美,但观察力超人一等的齐子望和游心澄却早已察觉到。
龙天宏不语,早知道瞒不过齐子望的双眼。事情终须了结,是他欠她的,他会还,只希望所有事部冲着他来,不要累及身边的人。
“上了她没有?”门里门外的人对这个“她”有不同的认知,突然冒出这样的问题,都怪门外多了个不速之客。
“你还未成年。”睨着门缝外的人影,两人对话的声量提高了。
“别说你有把我当孩子看。”这是事实,除了他的继母凌冬儿,没有人敢小看他。
“感觉不一样。”龙天宏答得很含糊。
“怎么不一样?”他好不容易挤出时间老远跑来龙家“关心”他,当然要有相对的“回报”。
“也许她已经不爱我。”不像做戏,他的确有这样的感觉。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远离龙天宏的睡房。
“会不会下药过猛?”他们没有预先计划,刚才的问答全是即兴的。
“要玩就要玩得彻底。”话是这样说,但龙天宏的眼内却没有映出丝毫捉弄人后的兴奋。
“你不像还有心情继续游戏,她是冲着你来的……”
* * *
感觉不一样,也许她已经不爱我。
天宏已感觉到了!纵使他已极力抑压自己的感情,不再和沛浠见面,但他还是伤害了天宏。
五年来天宏受了那么多的苦,他竟忍心再伤害他!
龙天承驾着跑车,在公路上驰骋,漫无目的的向前飞奔,引擎的呐喊声没有一刻停止过,却也无法宣泄他心底的内疚。
燃油用尽,他不得不下车,一步一步走着,由寥落的街道走进烦喧的人群中,最后,他停在一间酒吧前,里面传来的音乐声吸引住他。
这是沛浠最喜欢的音乐。这几天他都把工作时间延长,下班后更四处闲逛,只为消磨时间,他怕面对天宏,更怕自己会守不住心神,夺去天宏的挚爱。
几天下来,他已买了十多片沛浠喜欢的音乐光碟,他可以制止自己接近她,却止不住去想她。
她的坚强、她的好胜、她的倔强、她的细心,她的一切一切早已烙入他心内。
走进灯光昏暗、别有情调的酒吧里,他挑了最僻静的角落自酌自饮。
他酒量并不好,可这会却怎么喝也不觉有半点醉意。
不是一醉解千愁吗?为什么他就是醉不了?
烈酒一杯一杯送进胃里,感觉绝不好受,像在自虐。
“别喝了。”
他终于醉了,因为耳边传来沛浠温柔的声音。
转头看看夺去他酒杯的人,更肯定他真的醉了。
沛浠不可能出现在他眼前的,不应用如此情深款款的眸子看着他,更不会在话语中透露了太多的关心,只因对象是他,不是天宏,所有事都变得不应该。
一定是梦,只有在梦里她可以属于他,彻彻底底地属于他。
一股浓烈的酸楚从他胃部翻涌而上,下一秒,满地都是污秽的吐物。
他强壮的身躯虚软的倾倒,重重的压向被吐了一身污物的杨沛浠身上。
强忍下想吐的感觉,她用尽全身力气千辛万苦把他带离酒吧,扶到车上。
她尽量避开视线,天知道她最怕看到人呕吐,每每遇到这尴尬情况,她就是第二个呕吐的,不是她没同情心,而是生理反应,她制止不了。
若是别人,她一定一溜烟地跑掉,但她实在不能丢下他不管,只好忍住强烈的恶心感觉,尽快把他带回家里清理。
醉了的人都是这么重的吗?几次叫他用点力走,不到几步他又几乎瘫在她身旁,回到家里,她像跑了一万公尺,再替他脱下脏了的衣服,她简直累死了。
早知道就应把他送回他家,由他自生自灭。
其实这只是气话,她知道龙创华去了纽西兰出席朋友的喜宴,而龙天宏这晚会回实验室,因此龙天承喝醉了没有人照顾是很可怜的,她才没办法丢下他不管。
他害她爽约了!算了,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想去,要不是周仲邦太难缠,一天三十通电话,她也不会应约,更不可能在酒吧内碰到喝醉的他。
不,其实周仲邦的难缠并不是理由,她会赴约都是因为他,因为他明明爱她,却不肯面对;因为他要躲她,他可以让其他女人占据他的胸膛,她才一气之下接受别的男人的邀约。
她知道那天他是特地演戏给她看的,他也知道她的心事,但他始终是兄弟如手足,爱人如衣服。对这样的一个男人,她该怎么办?
凌冬儿的男装全都搬到她家里,可惜尺码并不对,无计可施之下,她只有先为他披上毛毡。
他的胸膛很宽阔!
纤细的玉指轻轻滑过他的肌肤,他轻轻低哼。
爸爸的胸膛不及他宽阔……
她打开手掌,贴近他的胸膛。
原来双手都打开了还及不上他的胸膛宽阔,仔细一量,原来有她手掌三倍多的宽度。
她脸上挂上和煦的微笑,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也懂得这样笑的。
不知凝视了多久,她也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 * *
“沛浠,沛浠……”
夜半,嘤咛的梦呓声打扰了她香甜的美梦,杨沛浠睁开蒙胧的睡眼,方发觉身边竟躺着上身赤裸的龙天承,所有睡意瞬间全被吓走。
匆匆跑进浴室,只见镜内映着两颊绯红、一脸春色的人儿,她二话不说,冲到花洒下,让冰冷的水滴冲去心中的遐想。
火热的心,冰冷的身,渐渐地,她的身体感觉不到温度,牙关喀喀地不断打颤,只有心窝仅存微温,但她依然不敢放松。
忽大忽小的水声,吵醒了沉睡的人。
昏昏沉沉的脑袋隐隐作痛,拨开额前微湿的发,发觉眼前的景物完全陌生。龙天承双手按着太阳穴,深呼吸几次,想借以驱散浓浓的酒气,可惜效果不佳。
水声突然消失,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走到浴室门前,正犹豫应否敲门之际,门把已轻轻转动。
门后的杨沛浠,发丝滴着水,脸色苍白如纸,双唇冷得发紫,十指紧紧抓住浴袍,全身不断微抖,僵掉的牙关断断续续的吐着单字,始终不能组成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