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多想,一把搂住她颤抖的娇躯。
好冷,她很冷。
这一刻,他的手缓缓探进她的衣襟,滑过冰冷却柔软的肌肤。
她需要温暖,他发烫的身体也需要降温,然,他很清楚他不是要利用她来满足自己,他倒希望他能温暖她。
身体互相紧贴,她的纤腰、她的玉手、她浑圆的酥胸,她的一切都在他怀内。
是安稳、是实在、是诚实,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拥有。
被锁在怀里的杨沛浠没有挣扎,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她清楚看到他眼内藏着的爱意,他,不再戴着面具,不刻意拉开距离,此刻的他是最真实的。
是怜爱?还是真爱?酒醒后他会不会逃避?是否愿意面对她?她已不再去想,她好想任性而为,就这么一次吧!就算是她的错觉,就算一切是误会,就算他根本不爱她,至少,她拥有过。
谁是主动已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两颗心都是真的。
踮起脚尖,她仍在轻颤的唇瓣,慢慢贴向他温热的双唇……
* * *
背对背,激情过后理智回笼的两人一言不发,默默地等对方先开口。
若非秒针滴答滴答地走,这番景况可能会让人以为时光停顿了。
朝阳寂静无声地展露笑颜,它的温煦暖热了大地,却无法透进他们的心内。
抱她的时候他的醉意虽然未完全退去,但他却绝对清醒,到这一刻,即使只感到她的气息,他已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他可以放开她吗?
不!谁也不能从他手上夺去她!
就算是——
电话铃声划破清晨的宁静,躺在床上另一边的杨沛浠没有动,生怕一轻动,就会发觉一切都是梦。
她不后悔,也不是一时冲动,她是真心爱上他,就算他下一分钟就会消失,她也甘心。
数声铃响后,电话录音启动。
“沛浠,你睡醒以后,就回电话给我吧!我是天宏。”
天宏……
是天宏,他的弟弟,他答应妈妈要好好保护的弟弟。
决心一瞬间崩溃了。
他已失责了一次,让天宏落人坏人手里,五年来让他受尽痛苦,他发过誓绝对不会再让他受伤害,任何人都不可以,他不可以,他爱的女人也不可以。
为什么他要一时冲动?为什么他不为天宏想一想?为什么他偏偏要爱上她?为什么……为什么……
为了成全自己的爱,他夺去天宏的所爱,成了伤害他最深的人。
不可以!不可以让这样的遗憾发生!
穿上挂在门后仍然微湿的西装,他不敢再看杨沛浠一眼。
他怕舍不得,怕看到她的失落,更怕看到她情深内藏的双眸。
“原来龙家的男人和女人上床后都喜欢不告而别。”当初冬儿和天浚是因为不够信任彼此,但她不一样,他们之间没有承诺,说不上信任,他们甚至……什么也不是。
听到天宏的电话录音,她就知道他会走,知道他不会再犹豫,他的选择终究不是她。
她还是输了,输了给天宏,他对她的爱始终及不上对天宏的兄弟之情。
她可以解释,令他明白她和天宏只是普通朋友,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一回事。
但这样做好吗?如此得到的爱可以长久吗?
她不要!她爱他,也要他的爱,不是随随便便敷衍的爱,她付出了全心,他只可以用全意来回应,她不要他用剩的爱。不向他乞求,最起码她留下了尊严,不会把心掏出来让人践踏。
日后,他可能会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更可能会搂着别的女人逼她死心,反正已输了,心亦已碎了,再痛也不至于毁掉她。
忽然间,她觉得解脱了,泪水一滴一滴滑过脸庞,沾湿了凌乱的发丝,嘴角没来由的上扬,是笑她的妄想,还是笑她的可悲?
“昨晚我喝多了,才会失控。”他难得吞吞吐吐地说着,事实上他并没有失控,只是完全随心而为。“昨晚的事,我不会让天宏知道,我……”
又是一阵心痛,和之前很相似,只是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似要撕裂他的心肺。
原来,他早已爱上她,由她当众打他一巴掌那刻起,他对她已暗生情怀。
将她交给天宏,她会幸福的,天宏比他体贴,比他更爱她。
不!心里另一个声音反驳着,天宏只是比他早爱上她罢了,他不相信有谁比自己更爱她。
如今最爱她的自己竟要亲手把她送到别人身边,叫他情何以堪!
他想哭,十二岁那年妈妈去世后,他就从未再鼻子发酸、眼眶泛红,男人不应该流泪,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他深信这道理,然,他竟然心痛得想哭。
“这就是你要的,要我到天宏的身边?”她不带感情地问。在他们发生关系后,他仍可以若无其事地叫她回天宏身边,太伤人了!
她以为自己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然而亲耳听到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泪流得更凶,全身忍不住地微抖,声音也略显悲痛。
“他爱你。”是说服她,也是说服自己,她的哽咽似在凌迟他的心,她不属于悲伤,她不应被他伤害。
“那你呢?你爱过我吗?”其实她不想听到答案,她知道他会骗她,要她心死
那就让她心死吧!
想否认,可惜话始终说不出口,他骗不了自己,他爱她,即使她会嫁给天宏,这一生他仍然最爱她。或许他会另娶他人,但他知道他的心已遗落在她身上,一辈子也收不回来。龙家的男人都是一样,一旦遇上真心所爱,就会一生不变。
不可以心软,龙天承硬起心肠,头也不回地离去,剩下凄楚的轻泣在室内回荡。
第六章
没有什么比心死的女人更冷,所有的热情都冰封了,杨沛浠的眼中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职业性的笑容,不细心观察根本察觉不到她的改变。她没有刻意避开龙天承,除了请了半天事假,一切和平日完全没有分别。
龙天承虽已尽力装出若无其事,但眉宇之间不难看出他对她的依恋与不舍。
“怎么办?”
“一个绝了情,一个死了心,没得玩了。”
“想有转机就要看天宏哥了。”
齐子望冷眼旁观着游心澄和洛湘在旁边一唱一答,只见龙天宏神游太虚心不在焉的,还得要游心澄轻唤数次他才回过神来。
“顺其自然吧!”龙天宏浅浅一笑,精神有些涣散,慵懒地喝着微温的黑咖啡,一点也不在乎两双大如灯笼的眼睛直瞪着他。
齐子望瞟向装出一脸闲适的龙天宏,对他的坏心早已了解,也能猜到他的计画。
“这样可会苦了Fion,你不怕你大哥将来找你算帐吗?”想到龙天承可能会迁怒,游心澄就不禁心悸。
“他会知道才怪。”洛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天宏哥的‘顺其自然’不是那个意思。”
对齐子望的一针见血,龙天宏倒不觉得意外,早料到聪明如他不可能不清楚他的企图。
“你是说当他发现天宏哥早已心有所属,他自然会采取主动?”思考片刻,洛湘的结论惹来一阵静默。
“那个女人有问题。”话锋一转,齐子望似是疑问,实是陈述。
她的眼光带着杀机,冰冷慑人,绝不是普通人,龙天宏却刻音心不设防,好几次游心澄在她出手前及时阻止,但龙天宏却不甚在意,认为是他们多虑。
“不会的,她……”咖啡杯在手心轻荡,看着杯中的咖啡,他的眼眸失去焦距,透着淡淡哀愁,声音也变得无力,这番话大概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半晌,他才放下杯子,闭起忧郁的双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逃开这烦心的问题。
“是你在破坏我们的追查,阻止我们找到真正的叛徒。”齐子望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洛湘和游心澄闻言只感难以置信。
天宏哥不是一直协助他们吗?怪杰怎么说是他在不断阻挠?可据她们对齐子望的了解,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轻言。
龙天宏回头看着他,淡然一笑,没有留半句话便走了。
得不到答案,齐子望不肯罢休,他一直追在龙天宏身后,直至完全离开洛湘和游心澄的视线范围,两人才停下来。
“她们不在,可以说了。”常常用笑容来掩饰,他对龙天宏的习惯已甚了解,没有忽略他的暗示。
“非要抓到。他。不可?”他的神情凝重,话语间渗出哀求的味道。
“你知道是谁?”齐子望可以肯定他的怀疑,如果真正的叛徒是“他们”其中一人,他更不可以放过。
“我不确定。”没有一分犹豫,龙天宏真的不想知道答案,即使他因此被囚禁了五年,他已不想追究。
“是其中一个?”其实不用说,龙天宏虽然偶尔使坏心,戏弄兄弟朋友,但他对兄弟的爱是无庸置疑的,能令他如此维护的人,只可能是“他们”其中之一
“揪出真凶又怎么样?可能是另一个伤害的开始,放过他们吧!”
知道了又怎样,为报仇,齐大哥不会怪“他”的,没有人会存心出卖朋友,到头来受伤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仇恨也不会因而化解。
“我没有你的胸襟!”他不会放过害死他父亲的人,一个以友情为名,出卖朋友的叛徒,他一定要亲手把“他”揪出来。
* * *
她瘦了,面颊也明显深陷了。
她已有多久没好好休息呢?
厚厚的浓妆也掩饰不了她的倦意,而她始终不肯停下来。
她在虐待自己的同时,也灼痛了他的心。
自从那一夜,龙天承的心没有一刻不被她牵动,她眉宇间的倦怠、眼角的愁绪、沉静中的忧伤,无一不狠狠的拧痛他的心。
如果让她选择,她会爱天宏还是他呢?
这个问题在他心底盘旋,扰乱他的情绪,好几个晚上她都在他的梦中出现,眼角渗着热泪,忧伤的神情像在问他为什么要舍弃她,每每他想捉紧她、拥抱她时,她就如一缕轻烟般消失在他的梦里。
没有一晚他不在夜半惊醒,每一次醒来都浑身是汗,慌乱不已,久久仍觉心有余悸。工作只是变成打发时间,他不再享受从中得到的成就感和优越感。他对任何事都变得兴趣缺缺,可能他的感觉已经麻掉……不!他仍感到痛,而且一天比一天深。
谁说时间是治疗创伤的最佳良药?统统都是废话!要不然他怎会只觉得更糟,没有更好?
躲她、避她为的只是不给自己机会冲动而行,看着逐渐消瘦的她,他真想不顾一切,从天宏手中夺回她,就算是以长兄的身份压下天宏,他也无所谓了。
她的馨香似有若无的在他身边绕着,她的倩影不断在他脑海浮现……
再这样下去,他必定会疯掉,想取代天宏的欲望越来越强,快压抑不了,他真怕有一天,他会做出伤害天宏的事。
一天不见她,他就像缺了氧,难以生存。
没有她,他真能活下去吗?
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比死更难受,试问有谁能了解他的苦楚?
他甚至不敢把自己的烦恼向君宇,这个他最推心实腹的挚友诉说,只因他知道君宇一定会告诉天宏,让他们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不想这样,他的退出就是不想伤害天宏,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是胜利者,他知道沛浠的心也遗落在他身上。
* * *
“危险呀!”
杨沛浠被人从后重重的推开,跌在地上,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回头一望只儿龙天承跌坐在马路中,一辆飞驰的汽车和他擦身而过,失控的向前冲去。
它左前方的车轮似乎已爆破,车子左右晃动的扫过十多公尺的路段,车轮的轴心擦着地面,产生刺耳的声响,直到撞上前面一辆大货车,引起一声巨响,燃烧中的车子才停下来。
哗然之声四起,肇事车辆已被熊熊大火围抱着,后面的车由于距离甚远,故能及时煞车,避免意外更加严重。
命悬在一瞬之间,杨沛浠和龙天承都怔住了,马路上清晰可见的轮胎痕迹像在宣示他们的幸运,死神刚刚从他们身边步过。
接到消息赶到现场的警员把伤者纷纷送往医院,而他们俩也在伤者之列。
杨沛浠只是擦伤了膝盖和手肘,但因意外时头部撞上路边栅栏,为慎重起见,医生要她在医院观察一晚;龙天承则比较严重,手臂一个深深的伤口缝了五针,手脚多处擦伤,右腿腿骨轻微裂开,要住院数日。
他知道杨沛浠也进了医院,几次想去看她的伤势,奈何护士都把他看得很紧,他又不好问天宏,怕他觉得他对她过分关心,因而看出两人之间的暧昧,最后他还是从严君宇口中知道她的情况不严重,隔天已能出院,他因焦虑而生的暴躁情绪才能得以纾解。
但是没亲眼看到她,他始终不放心,这个晚上,他成了全院最不合作的病人,护士一不留神,他就溜开偷偷去看杨沛浠,让护士几乎把整家医院翻遍地找他。
可对着总是一脸威仪的他,本想斥责他的护士们,结果都只能把不满塞回肚内。
直到他转院那一刻,大伙儿才松了一口气。
杨沛浠也同时被转送到同一家医院。原来意外后,两人原本被送到公立医院的普通病房,但天龙集团总裁和高级主管遇上交通意外的消息一走漏,即引来大群媒体记者争相采访,扰攘数小时后,医院以其他病患的利益为理由,要求两人转院,他们便秘密地转往私立医院继续治疗。
经医生诊断后,证实两人精神状况良好,能够进行笔录,两名随他们转院的警员也即刻查问意外发生的经过。
经过一晚的折腾,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去,剩下两位留院的伤者。
面对四面白如皓雪的墙壁,杨沛浠累极的身子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睡。
手表的秒针不断跳动,声音轻得犹如不曾存在,然而听在失眠人的耳中,却是扰人的噪音。
死了的心在他不顾危险、奋不顾身地救她后,又再泛起涟漪。
说不高兴是骗人的,但一个晚上他都没来探问她的情况,他的相救会否只出于见义勇为呢?
好歹他的多管闲事也救了她一命,她理应向他道谢的,现在才凌晨一时,他应该未睡着。踌躇着是否要去找他的时候,一个冶艳的不速之客闯入她的病房中。
“你就是天承的新欢?”妖媚地一笑,眼中尽是不屑,“还以为是什么天姿国色,原来只是普通货色,看来他真的因为公事太忙,才没法抽空和我见面。”没有理会杨沛浠眼中明显写着的不欢迎,夏美媚高效无礼地发表滔滔不绝的“伟论”。
“精神科不在这儿,你走错了。”不用想也知道这女人是龙天承群莺谱中的一员,他不算是来者不拒的纵欲者,对女人也很挑剔,虽然未亲眼见过,但从其他职员口中,她知道他有一个固定的女人,眼前的一个显然正是最常陪伴他出席大小商界宴会的夏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