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脸上的笑更多了。“由我来点菜,你相信我吗?”
梅尔眨眨眼,喝了一口酒。“当然。我吃什么都可以。”
他开始往外拿做菜的东西,拿煎锅炒锅等。梅尔缓缓出了一口长气。“你打算做饭?”
“是呀。怎么了?”
“我想你会叫人送来点什么。”梅尔见塞巴斯蒂安往一个平底煎锅里倒了些油,不禁眉头紧蹙。“这太麻烦了。”
“我喜欢这样,”塞巴斯蒂安往一个碗里放了些香料。“它可以让我放松。”
梅尔挠一下膝盖,很怀疑地看看塞巴斯蒂安正搅拌的东西。“要我帮忙吗?”
“你是不做饭的。”
她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
“我朝你厨房看了一眼。吃蒜吗?”
“吃。”
他用刀面把蒜瓣拍开。“你想跟我说些什么?梅尔。”
“有几件事吧。”梅尔换个坐姿,手托住下巴。真奇怪!她发现自己很爱看塞巴斯蒂安做饭。“萝丝、斯坦和大卫这件事情总算圆满结束了。你往菜里放的是什么?”
“迷迭香。”
“真好味儿。”梅尔想塞巴斯蒂安身上带着的一种很性感的皮革和汗的混合气味已经没有了,但取而代之的是同样性感的森林中才有的香味儿,这味道既充满野性,又是十足的男性。梅尔又呷口酒,半脱了鞋子,感到分外放松。“对于弗罗斯特夫妇来说,他们现在正经受着巨大痛苦。”
塞巴斯蒂安将土豆、蒜瓣和香料舀到一个煎锅里。“有人赢就有人输。”
“我知道是这样。我们做了该做的事,但并没把事情做完。”
塞巴斯蒂安在一些鸡胸脯肉上涂上面糊,然后放到一个炸锅里。他很喜欢梅尔现在这个样子:坐在凳子上,一条腿悠闲地荡着,欣赏着他的烹饪表演。“接着说。”
“我们没有抓住关键人物,唐纳凡。没抓住罪魁祸首。我们是找回了大卫,这是最重要的,但事情还没完,大卫只是被偷走的孩子之一。” “你怎么知道?” “这是逻辑。这是一次经过周密安排的犯罪,它不可能是一锤子买卖。”
“是的,”塞巴斯蒂安给他们的杯子里添满酒,又在炸鸡上加了些酒。“这不是一锤子买卖。”
“所以,我是这样看的。”梅尔从凳子上站起来,她感到边走边想思路更清晰。“在收养大卫前,弗罗斯特夫妇肯定有个牵线人。现在,他们也许已经让联邦调查局去追查这个人了。但是这人也有可能早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我打算找到这个人。”她停止踱步,扭头看一下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接着说。”
“好的。这是一个全国性的组织,一个公司的集团。他们有律师,负责处理收养所需的文件资料。也许还有医生,至少有一十与医治不孕症的医院关系密切的人。我检查过了,弗罗斯特夫妇有各种各样的有关生育方面的化验单。”
塞巴斯蒂安翻搅一下锅里的菜,闻一闻,尝一尝,但他一直在听梅尔讲。“我想联邦调查局也检查过了。”
“一点不错。我们的伙计德弗罗掌握所有情况。不过我喜欢把事情做彻底。有许多夫妇都想要一个孩子,他们愿做一切尝试:节制性生活,调节饮食,在满月下裸体跳舞,还有就是花钱去做各种各样的检查,做手术,买药品。如果所有这些事都不能奏效,他们就会花钱买一个孩子。”
她走到厨台前凑近一道菜闻了闻, “好!”她自言自语道,“我知道这类事情通常是合法的。一个有可靠信誉的收养事务所,一个有可靠信誉的律师。多数情形下,一切都合法合理。孩子找到一个可爱的家,生母解决了问题,养父母则遂了自己的心愿。但是,也有一些卑鄙的家伙,他们总想着自己怎样赚钱,而不管他人的痛苦。”
“拿上几个盘子放到靠窗餐桌上好吗?我听着呢。”
“好的。”
她不紧不慢地在塞巴斯蒂安的指点下在厨房里找到了瓷盘、刀、叉、汤匙、浅碟及餐巾等,然后接着往下说。“但这个犯罪集团非同小可,它是个组织严密、作案手段极其狡猾的团伙,他们可以在西海岸偷一个孩子,然后像踢足球一样把他传来传去,横穿整个国家,传到几千里以外一个生活富裕的家里。”
“到目前为止,你所说的我都没有异议。”
“那么,这个犯罪集团的头目就是我们要抓的人。联邦调查局还没有抓到帕克兰,但我想他们早晚会抓到他的。他不是一个专干这事的家伙,他只是想找个捷径能尽快还清赌债。即便联邦调查局找到了他,他也不会成为重要线索,但这对案件侦破也确用。我想联邦调查局可能会把他拘禁起来。”
“到目前为止,你的推断都无懈可击。把酒瓶拿来,坐到餐桌这儿。”
梅尔照办。她在靠窗的一个凳子上坐下。“联邦调查局可能不会让一个私人侦探参加侦破。”
“是的。”塞巴斯蒂安把几个盘子放到桌上,有意大利通心面、酒焖鸡块和厚厚的烤焦的面包。
“他们会让你参加的。他们应该让你参加。”
塞巴斯蒂安给梅尔放好餐具。“也许吧。”
“他们抓住帕克兰,应该给你一份帕克兰的口供。说不定还会让你跟他谈谈话。如果你告诉他们你仍然对这个案子有兴趣,他们会给你提供信息的。”
“是的,有可能。”塞巴斯蒂安尝了一口饭菜,感觉味道很美。“可是,我仍然有兴趣吗?”
没等塞巴斯蒂安把第二口香嫩的鸡块切下,梅尔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不想把你已经开始做的事做到底吗?”
他抬眼望着梅尔,目光仿佛要穿透梅尔的眼睛和大脑,看得梅尔手指发颤,松开了塞巴斯蒂安的手腕。“是的,我想。”
梅尔感到有点不太自在,她切下一片面包。“那么——”
“我会帮你的。我会利用我所有的关系。”
“谢谢你,真的,我会非常感激你的。”梅尔的眼又有点潮热。
“不,你不用感激我。你听了我的条件后,你就不会感激我了。我们得一起干。”
梅尔手里的面包掉了下来。“听着,唐纳凡,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干我很感谢,但我要单干。不管怎么说,你工作的方式——遥视什么的——这总是让我神经紧张。”
“很公平。你工作的方式——刀枪什么的——也让我神经紧张。所以,我们扯平了。我们一起干,各用各的方式。毕竟,重要的是目的是否能达到。你说呢?”
梅尔考虑了一下,拨弄着盘里的菜。“我有一个想法,也许我们可以扮演一对夫妇,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这样可能更好一些。”她很谨慎地扫一眼塞巴斯蒂安。“但是,如果我们真的同意合作,就这一次,那我们得先定规则。” “噢,这绝对需要。” “说的时候别笑。”梅尔现在脑子里已廓清了要谈的几件事,便专心吃起饭来。“饭菜挺好,真的很好。好像你也没费多大事儿。”
“你过奖了。”
“不,我是说……”她高声笑着耸耸肩,又往嘴里填了些吃的。“我原想好吃的饭菜做起来一定很麻烦。我母亲很多时候干餐馆服务员的工作,她常从餐馆带回家各种饭菜,但那是些路边小餐馆和快餐店里的饭菜,没有一样像今天这样的。”
“你母亲身体可好?”
“噢,很好。她上周从内布拉斯加寄给我一张明信片。她到过的地方很多。在任何地方都呆不长。”
“你父亲呢?”
梅尔稍一迟疑,不易觉察的伤感转瞬即逝。“我不记得他。”
“你母亲怎么看你的职业?”
“她认为很刺激——不过……她很喜欢看电视。你呢?”梅尔举起酒杯,做碰杯状。“你父母对你干巫师这一行怎么看?”
“我不认为我的工作是玩巫术,”塞巴斯蒂安停了一会儿说,“至于他们怎么看嘛,我想他们对我继承了家族传统而感到高兴。”
梅尔扑哧一笑,嘴里的酒喷回了杯里。 “你们这是什么呀,像个巫师团?”
“不,”塞巴斯蒂安没有恼,声音很柔和。“我们像个家庭。”
“你知道,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根本不相信那一套。但这可不是说我对此全盘否定。”她看看塞巴斯蒂安的眼,想着该怎么既。“我读了一些有关这方面的研究报道,有不少有声望的科学家都承认这一现象。”
“这还差不多。”
“别得意,”梅尔又换个坐姿。“我的意思是,科学家知道他们对人的大脑并不全都了解。这是符合逻辑的。他们对脑电图和肌电图等进行分析。你知道,他们对那些能不翻开一张牌就知道它的点数的人以及类似的现象进行研究。但是,这并不表明他们爱好巫术、预言之类的东西。”
“我不想争论,你要我验证吗?”
“不,我想要说的是,如果我们要合作,那么第一条规则就是不许你窥视我的大脑。”
“同意。你让我看时我才看。”看到梅尔眼里的怀疑,他笑着现,“我不骗你。”
“好吧。第二条——我们要互相通情报,相互不得隐瞒。”
“我在想我们以前相互隐瞒得太多、时间太长了。”
“我们是在工作,要将这件事作为工作对待。”
塞巴斯蒂安与梅尔碰一下杯。“合适的时候一块儿吃顿饭是不是也应视为工作对待?”
“我们不能太荒唐。我是说如果我们扮成一对要收养孩子的已婚夫妇,我们不能让我们的行为——”
“超越你那些界限。”他替梅尔说了出来。“我明白。你有行动方案吗?”
“我想,如果联邦调查局愿意合作的话,情况会更好。”
“这交给我了。”
梅尔笑了。这正是她所期盼的。“有他们作接应,我们的身份就不易被识破。我们可以准备好各种所需的文件资料、背景材料。我们要让这个犯罪团伙注意到我们,要装成生活相当富裕的,但也不能太过富有,富有得吓退他们。我们选择一个社区搬人,在那里没有家人,没有亲朋,几个信誉较好的收养事务所的等待收养人的名单上应有我们的名字。我们还要有医院诊所大夫们开据的各种各样的生育化验报告。一旦联邦调查局抓住了帕克兰或是这个团伙的其他什么人,我们就能清楚从什么地方下手,怎么下手。”
“可能有更简便的办法。”
“什么?”
“我来找下手的地方。但这可能要花很多时间。”
“这是值得的。”
“我们说定了。我想法找到该从什么地方开始,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你来办理各种手续。”梅尔犹豫了一下,知道自己根本不会谈判,便说:“如果你落实了何时、何地及方式,我只好照你说的做事了。”
“好。”
“好。”一切似乎就这么简单。如果说梅尔身上掠过一阵兴奋的颤栗,那是因为她想到了她今后的工作肯定会十分有趣、十分有意义。“我想我可以帮你收拾这些杯盘。” 梅尔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精美的瓷盘,由于她母亲常做餐馆服务员,所以在这方面她是训练有素。塞巴斯蒂安将一只手放到梅尔胳膊上,她感到浑身像触了电一般。 “放下吧,你不用管。” “刚才你做了饭。”她边说边快步走到洗涤槽前。离他远一点几,她心想,离他远一点儿再做点什么事,这样就可以不再心慌意乱。 “看你厨房的样子,你不是那种吃过饭把脏盘子乱扔的人。”
梅尔一转身,发现塞巴斯蒂安就站在身后,一双手放到了她肩上,她想躲闪也躲不开。“这你大概没想到吧。”
“你有可能雇人来打扫整理。”她含糊地说。
“我在加州没雇任何人。”看到梅尔神情紧张的样子,他开始揉捏梅尔的肩膀。“你太紧张了,梅尔。吃饭时你很放松的,你甚至还朝我微笑了几次,我还很高兴地认为你比以前有了变化。”
“我不喜欢有人动我。”她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却没动。而实际上她也没办法动。
“这有什么!这只是交流的一种形式。交流的形式有多种,谎话呀,眼神呀,握手呀……”他的手在梅尔肩上揉捏着,梅尔感到整个肩膀都酥了。“触摸并不一定就是危险。” “但很可能是。” 塞巴斯蒂安抿抿嘴唇,手滑到梅尔的背部。“但你不是胆小鬼,像你这样的女人,总是迎着危险上的。”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梅尔扬起了下巴。“我到这儿来是跟你谈事的。”
“我们已谈完了。”他站得距梅尔更近些,以便他一低头就能吻住梅尔下巴中间的那个小窝儿。“我们谈得很愉快。”
她不能被他引诱。她已是一个很有主见的成年女人,谁想引诱她都是不可能的。她把一只手放到塞巴斯蒂安的胸口,手指叉开,既不像要把他推开,也不是鼓励。
“我不是来做游戏的。”
“真遗憾。”他的唇在梅尔的唇上停了片刻,又移到了梅尔的下巴。“我也喜欢游戏,不过我们下次再玩吧。”
梅尔感到呼吸都非常困难。 “听着,也许我对你有吸引力,但这不说明……任何问题。”
“当然不了。你的皮肤是如此细嫩,玛丽·爱伦,如果你的脉搏再这样快地跳下去的话,恐怕就要把你的皮肤震破的。”
“你说的太可笑了。”
但是,当塞巴斯蒂安把她的衬衣下摆从腰带中拽出,一双手在她背上捏来捏去时,她感到自己就像棉花一样松软一团。她发出一声既像呻吟又像叹息的声音,身体向后倒去。
“我一直在等你来,”他吻着梅尔的脖子,“我都快失去耐心了。”
“我不是,我没有。”但她的双臂已缠绕住了他的脖子,手指抓住他的头发。“这不是我到这儿来的目的。”
但是,她知道吗?她知道自己的内心吗?
“我要思考,这是个错误。”但她虽这样说,嘴却已经迫不及待地与塞巴斯蒂安的嘴吻在一起。“我不想犯错误。”
“呣……谁愿意?”他用手托住梅尔的臀部,梅尔嘴里喃喃着,两脚离地,将双腿盘在塞巴斯蒂安的腰间。“这不是错误。”
“我们以后再想吧。”梅尔说,塞巴斯蒂安抱着她出了厨房。“我实在不愿这件事把其他事情搞糟。我们刚才说的事太重要了。我希望我们的计划能行,真的希望它能行。如果我把它搞糟了就因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