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看了一眼。“是储蓄罐。你没见过储蓄罐?”
“没见过。”塞巴斯蒂安停了一会儿,将手中的驼鹿形状的储蓄罐摇了摇,然后又放下来。“这是熏烟剂。”
“是的。不管怎么说——”
“这个呢?”他指着墙上一幅招贴画。
“动画片里的安德狗,渥利·考克斯给配的音。你在听我讲吗?”
他转过身来笑笑。“我全神贯注地听着。你知道要把一个房间涂得又是紫色,又是橘黄,那要多大的胆吗?”
“我喜欢鲜艳的颜色。”
“还有红条纹床单。”
“商店大降价时买的。”她有点不耐烦。“不管怎么说,你睡觉时要关灯,关了灯什么也看不见。听着,唐纳凡,我们还要讨论多长时间我的房间布置?”
“一小会儿。”他拿起一个状似咧嘴笑的小猫的容器,里面是梅尔放的零碎物件。各种别针,还有她离不了的饮料的购买优惠券,一颗子弹,几张散页以及一个看上去像撬锁用的东西。
“你不像是那种很整洁的人呀。”
“我把自己的组织才能都用到生意上了。”
“嗯,”他又拿起一本书来。“巫术手册?”
“研究一下,”她说着皱皱眉。“我几个星期前从图书馆借来的。”
“你觉得它怎么样?”
“我觉得上面说的和你没什么关系。”
“我想你很对。”他把书放下。 “这个房间和你有很大关系,还有外边那个非常质朴的办公室。你的大脑调控得很好,像你的文件柜一样,丝毫不乱。”
梅尔搞不清楚塞巴斯蒂安是不是在夸奖她,但一看他的眼神,梅尔就明白了。“听我说,唐纳凡……”
“但你的情感,”塞巴斯蒂安一边接着往下说,一边向梅尔走来。“非常杂乱,非常丰富。”
塞巴斯蒂安把玩她的项链时,梅尔把他的手推到一边。“我想和你正经谈工作。” “请记住,你今天已经停止营业了。” “我的工作时间是不固定的。” “我也一样。”他解开她套装的一颗纽扣。“自从你今天上午从我那儿走后,我就一直在想与你作爱。”
她感到身上有些躁热,也知道自己的阻止并不由衷。“你脑子里不要想得太多。”
“噢,是的,一个你已经够多的了。我做了一些你可能会很高兴的事,工作上的。” 她一扭头躲开塞巴斯蒂安的嘴。“什么事?” “我与德弗罗和他的上司进行了长谈。” 梅尔一边挣开塞巴斯蒂安的手,一边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他们怎么说?” “菜已炖上了。还需要一两天。你要有耐心。” “我想亲自与他谈谈,我想他应该——” “你明天可以试着跟他谈谈,或是后天,最晚后天。”他将梅苎的双手向后背去并就势抱住了梅尔的腰,“该发生的很快就会发生,我已知道何时何地。” “那么——”
“今天晚上,只有你和我。”
“告诉我——”
“我将教给你,”他喃喃着,“教给你怎样不想别的事,不问别的事,不要别的东西。”他眼睛看着梅尔,又去吻她,“我以前对你不够温柔。”
“没关系。”
“我并不后悔。”他轻咬着她的下嘴唇,又用舌头轻轻舔去牙咬的疼。“只不过看你今天穿着高雅的贵妇装,我便想该像对待贵妇一样对待你,直到你变得疯狂为止。”
塞巴斯蒂安又去吻梅尔的脖子,梅尔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我看你已经疯了。” “我还没开始呢。” 他用一只手脱去她的外套,里面是一件薄得透明的短上衣,这让他想到了夏日茶会和正式的游园会。他一边吻着她的脸颊和脖子,一边在她身上抚摸着。
她的身体已在颤栗。她感到有点可笑:他将自己的双臂反背过去,而她竟没有任何反抗。但他如此一点点试探性地抚摸着她,让她感有一种梦幻般的兴奋。
他解开了她的短上衣,她能感觉到他呼到她身上的气息,温热而潮湿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胸部。她知道自己还站着,脚并没离地,腿靠在床边,但却感到自己在漂浮,漂浮。他将她当作了美味佳肴,在悠然自得地慢慢品尝着。
她的裙子顺腿滑下。他的手也跟着滑下。他在她吊袜带的钩扣处摸索时,她嘴里喃喃着,声音低长。
“真没想到,玛丽·爱伦。”他轻轻一拨,打开了前边的按扣。
“讲求实际,”他的手又滑向她大腿内侧,梅尔喘着说,“这样更省钱,因为我总是——” “令人愉快地省钱。” 他抑制住冲动,将她放到床上。他实在搞不懂他怎么会看到这个瘦长结实的身体就会失去自控。
他要吞食;他要征服;他要拥有。
但他答应过对她温柔。
他跪下身来,低头去吻她,轻柔地吻。
他是对的。只有片刻她便知道他是对的,完全正确。她很容易地就除了他以外什么也不去想了,除了他以外她感觉不到任何其他东西,除了他之外她不想要任何别的。
她在他温柔的摇篮里晃动着,身体一如前天晚上那样鲜活,那样令人神往,在今天更多了被他唤醒的女性意识及他的珍爱带来的独特的美。
他品尝着她,带着她飞翔;他探索着她,让她更多地了解了自己。他们前天夜里所经历的狂风暴雨变成了今晚的风平浪静。世界放慢了脚步,空气柔柔的,情感在慢慢炽热。
当她感到他紧贴着她的心开始狂跳不已时,当他的喃喃变得急切,变成喘息时,她知道他也像自己一样,走进了他们共同建立的乐园。
她向他张开怀抱,将他拉入怀中,心跳在一起,身缠在一起。当他的身体颤栗时,她是他人梦的摇篮。
第九章
“我们在浪费时间。”
“相反。”塞巴斯蒂安说着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前停了下来,仔细看着穿在一位面无表情的人体模型上的一套服装。“我们现在做的是准备工作,可以说很复杂,是我们这次行动的基础。”
“你是指购买服装?”梅尔厌恶地说,大拇指插进她衣服前面的口袋,“花费整整一天购物?”
“我亲爱的萨瑟兰,我的确很喜欢你穿牛仔裤的样子。不过,作为一个富有的商人之妻,你需要拥有一个更大的衣橱,有更多的服装。”
“我试过的服装已足够三个女人穿上一年了,要把这些服装全部运到你屋里需要一辆牵引式挂车。”
塞巴斯蒂安漫不经心地看了梅尔一眼。“说服你合作比说服联邦调查局还要难。”
这句话让梅尔觉得自己太不够意思了,她既难受又惭愧,有点局促不安地说:“我合作。这几个小时我一直在合作,我只是觉得我们买的服装够多了。”
“还不够。”他指着橱窗里展出的一套服装说:“这件衣服会很合适。”
梅尔咬咬下嘴唇,审视着那套礼服说:“这服装上有闪光装饰。”
“你对闪光饰物有宗教还是政治偏见?”
“不。我只是觉得自己不是花里胡哨的那一类人。穿那种衣服我感觉自己很古怪,而且没有任何气质。”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扫视着那件瘦瘦的、没有背带,下身短到露出人体模特大腿中部的黑色礼服说:“我不知道一个人穿着这种衣服怎么可能坐下来。”
“这件衣服使我想起几周前你去酒吧时穿的那件特惹人眼目的服装。”
“那时候不一样,因为工作需要。”看到塞巴斯蒂安宽容的、诙谐的眼神,梅尔做了个鬼脸道:“行了,行了,唐纳凡。就听你的行了吧。”
“拿出勇士的样子来,”塞巴斯蒂安拍拍梅尔的脸说:“进试衣间穿上试试。”
梅尔咕哝着、发着牢骚,低声诅咒着,但她毕竟是个“勇士”。塞巴斯蒂安在时装店里逛来逛去,一边挑着女用装饰品,一边心里想着梅尔。
梅尔对潮流一点不感兴趣,他若有所思地想。拥有一个令多数女人嫉妒的衣柜,对她来说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而非高兴。她将扮演自己的角色,而且会演得十分出色。她将会穿上他为她挑选的服装,却全然不知自己穿上那些服装有多么引人注目。
只要有可能,她就会重新换上自己的牛仔裤、长筒靴以及褪色的衬衣,她穿上这些服装同样是亮丽无比,但对此她同样是浑然不觉。
塞巴斯蒂安边想心思,边为梅尔挑选一只镶有翠绿钩扣的闪闪发光的晚装手提包。他母亲曾告诫他,当爱情不期而至时,痛苦起来会特别痛苦,快乐起来会特别快乐,燃烧起来会更加势不可挡。
母亲说得多么正确啊!
他最不能理解的是,他怎么会对像梅尔这样的女人如此倾心。她生性倔强、能言善辩,又非常独立。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些很难说是对他人具有吸引力的品质。
当然,她也热情慷慨,忠诚勇敢,而且十分可靠。
世上有什么样的男人可以抗拒一位说话尖刻,而同时又心地善良、善于思考的女人呢?塞巴斯蒂安当然不能。
要想彻底赢得梅尔需要花费时间,要有耐心。她太谨慎了——尽管她外表高傲,但很害怕自己不被接纳。只有在她确信自己会被接纳时,她才会献出自己的一颗真心。
他有时间,也有耐心。他没用自己非凡的眼力去证实一下,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对他们双方都不公平;另外一个原因是,在他内心深处某一秘密的角落,他害怕他那样做会让她离他而去。
“喂,我穿上这件衣服了,”梅尔从背后抓住了塞巴斯蒂安说,“可是我不明白这种衣服怎么能长时间穿。”
塞巴斯蒂安转过身盯着梅尔看。
“怎么回事?”梅尔吓了一跳,她把一只手平放在微微隆起的乳房上,低头看看说,“我是不是前后穿倒了?”
塞巴斯蒂安笑了,笑得很开心。
“不。你穿这件衣服很合适。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苗条女郎更能让男人的血压升高得更快了。”
梅尔哼了一声说:“得了吧,别拿我开涮了。”
“漂亮极了,太合体了。”一个女售货员走过来对梅尔东拉拉西拽拽。梅尔对塞巴斯蒂安翻翻眼睛。“就像专门为她定做的一样。”
“是的,”塞巴斯蒂安随声附和道,“像是专门订做的。”
“我这儿还有丝绸晚装裤,一定会很适合她穿的。”
“唐纳凡,”梅尔声音里带着企求,但是塞巴斯蒂安已经跟着急于赚钱的店员走开了。
三十分钟后,梅尔大步走出了时装店: “行了,采购结束了。”
“再停一下。”
“唐纳凡,我不会再去试任何衣服,否则我宁愿被绑到蚂蚁山上,宁愿去死。”
“不让你再试衣服了。”他向她许诺说。
“好。为这个案子我可以十年不穿别的衣服。”
“两周时间就行,”他告诉她,“不会超过两周。等我们去赌场、俱乐部,参加晚会时,你的衣柜会派上大用场的。”
“就两周时间?”梅尔感到很兴奋,低落的情绪又高涨起来,“你敢肯定吗?’ “权当是预感吧。”他拍了拍梅尔的手,“我感觉我们在塔霍的行动会揪出一连串的人口黑市交易。”
“你从来没确切地告诉我你是怎么说服联邦调查局同意我们这样做的。”
“我和他们打过交道,我和几个关系较好的打了电话,答应事后感谢他们。”
梅尔在另一家商店的橱窗前停了下来,但并不是为了看商品。她只是觉得需要几分钟思考一下该怎么说。“我知道没有你他们不会支持我,而且我也明白这件事与你没有多大关系。”
“不,这件事对我同样关系重大。”塞巴斯蒂安把梅尔扳转过来。“你没有委托人,萨瑟兰,也没聘用定金,也不要酬金。”
“这没有关系。”
“是的。”他笑笑,吻一下她的眉毛,“是没什么关系。有时你插手一件事情,仅仅因为你感觉有必要。”
“原来一直想这是为了萝丝,”梅尔慢慢说,“现在想来,除了为了萝丝,也为了弗罗斯特夫人。我仍然记得我们带回大卫时,她放声痛哭的样子。”
“我知道。”
“这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爱做好事的人,”梅尔说,一时又变得很不好意思。塞巴斯蒂安又吻了她一下。
“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则。”他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梅尔提到了这些天一直令她心神不安的一件事。她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平稳沉静。
“如果我们到周末就能把事情安顿停当,那么我们将要在’起居住一段时间了。 “这令你不安吗?” “噢,不。如果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安的话。”梅尔开始感觉自己很愚蠢,不过重要的是她想让他明白,她不是那种把幻想与现实相混淆的人。 “我们假装已经结婚了,是一对非常相爱的夫妻。” “结婚后做爱更方便。” “很对。”梅尔舒了一口气,有点生气地说,“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可以玩这种游戏,甚至可以玩得很好。所以你不用想……” 他边走边玩弄着梅尔的手指说:“不用想为什么?” “噢,我知道有些人会想人非非,不切实际,或者会模糊真实的自己与所扮演角色之间的界限。我只是不想让你以为我会那样做,也不想让你为此而紧张不安。” “噢,我想我的神经可以承受你伪装的爱情。” 他说话如此满不在乎,梅尔沉着脸在人行道上停了下来。“那么,好吧,让我们搞清楚我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想我们应该多加排练。”他将梅尔身体用力一转,让她与自己面对面站着。 “你说什么?” “多加排练,”他重复道。“只有这样才可确保你扮演爱夫如命的妻子这一角色获得成功。”他把梅尔拉近一些, “吻我,玛丽,爱伦。” “我们站在大街上,是在公共场所。” “正因为如此才更有必要。我们私下怎么做一点也不重要。你脸发红了。” “我没有。”
“当然有,对此你需要多加小心。我认为你吻一个已与你结婚……多长时间?五年。已结婚五年的男人时,不应该再感到不好意思。而且按照我们事先编好的,我们在结婚之前,已在一起住了整整一年。你是在二十二岁时就爱上我的。”
“我还可再编些情节。”梅尔低声说。
“你得给我洗袜子。”
梅亍撇了撇嘴,“见鬼,我是得洗你的袜子。不过,我们是新潮婚姻,你得洗衣服。”
“啊哈,但是你别忘了,你是为了要孩子而辞去广告制作人的职业呆在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