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无辜地说。
“没有吗?”伍慧真挑着眉问。“我记得你妈好像是这样说的……”她摩拳擦掌,一脸预备粉墨登场的模样。“哎唷喂呀!这个短命的,竟然丢人给我丢到电视上去了!我姓李的是什么人家,女儿竟然跑到电视台去袒胸露乳?”她言之凿凿。
“喔,那件事啊!”菀婷这才恍然大悟。
“那件事可不是喔一声这么简单,你不知道这让你妈受了多大刺激,我看,这比逃婚还严重,你回家时,皮绷紧一点。”
“当时实在缺钱嘛!狗急跳墙没听过啊?”菀婷苦着一张脸。
“还有那姓黄的……”
菀婷焦急地问:“他怎么了?”
“你不是不想嫁他吗?那么关心人家干什么?”伍慧真没好气地骂。
“总还有情义在嘛!”菀婷瞪她一眼,“快点说啦!”
“别催、别催。”伍慧真鼓着大脸,突然噗哧一声,“你妈说她一看到那个丰胸广告,人差点昏厥;他妈更夸张,竟然差点儿心脏病发作,没几天后就听说她离开台湾去了美国,大概是嫌你这未过门的媳妇让她丢脸吧!”
“有那么严重吗?”她忧悒地嘟嚷。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每次做事都是瞻前不顾后,太任性妄为了,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伍慧真忍不住给她一阵训诫。
“好啦、好啦!下次会多考虑考虑!”她垮着脸道。
“还敢有下一次?”伍慧真狠狠地挥她一拳。
? ? ?
菀婷躲在伍慧真那里已经整整一个礼拜了,她还是不敢回家去。
“要不要出去逛逛?”伍慧真对她说:“最近手边有一出关于男同性恋的剧码,我还没想到什么创意的表现手法,你跟我出去找点子吧?”
“可以啊!我正闷得慌呢!”菀婷二话不说,开了门就领先走出去。
她们来到杭州南路和忠孝东路的交叉口,这里有一家鼎鼎有名的Gay Bar。
“哎呀!我们应该乔装成男人,然后混进里头去。”菀婷扼腕地说道。
没想到这话招来了伍慧真的白限。“喂!你当这里是观光胜地啊!”她愤慨地指着菀婷的鼻子骂,“异样的眼光已经无所不在了,连这些少数能让他们找到归属感的地方,大家也想染指?”
“不、不是这意思啦!”菀婷赶紧道歉,“你知道我这人说话老是不经过大脑,请见谅、见谅!不进去就不进去,你说得对极了!”
“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感受他们那种难得的解放,我们只要远远地观看着,就可以有那么一丁点儿感觉,对真正自由与平等的一种渴望……”伍慧真又开始自言自语,这是她思考时惯有的行为。
菀婷似懂非懂地听着,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远远出现在酒吧门口。
“黄伟廉?不!”她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她相当清楚他的性取向。“应该说是……黄伟汉!”她惊异地瞪大双眼。
只见他和另一个男人勾肩搭背,快速地走进酒吧里。
戴帽子是想掩人耳目吧?可惜那骗不了她,最初的直觉果然是正确的,现在终于被她亲眼看见。
接着,菀婷灵光一闪——
既然他不能娶一般女人,而她也不想嫁给一般男人……
嘿嘿,这可不是一桩天赐良缘吗?
好个天作之合啊!她现在终于了解那个吉普赛女郎所说的话。
? ? ?
“喂?”菀婷对着话筒装模作样地柔声说话,“请问是黄公馆吗?我姓李,请问黄伟汉先生在不在?”
皇帝不急,倒急死太监。她母亲满面愁容地走来走去,搞得她也神经兮兮的。要不是她一回到家,立刻忏悔、跪地求饶,并声声保证一定重新把黄伟汉擒到手,母亲才不会这么轻易地饶过她。
她们母女俩这次罕见地取得一致的共识,正同心协力、共谋大计,想演出一场“驯夫记”。“他在开会,前几天才回国?”菀婷一脸纳闷,“这样啊,那好吧!我明天再打电话来,请你转告他我姓李,谢谢你喔!”
“怎样?他说什么?他原谅你了吗?”李母拉着她的手,急切切地问。
“你耳朵长在背后吗?我明明说他在开会嘛!”菀婷讶异地望着失了方寸的母亲。“他什么时后也出国了?你怎么没讲?”
“我怎么会知道?自从你……”李母厌恶地撇了撇嘴,“上了电视后,他母亲只来过一次电话,说她儿子吓得几乎昏过去,她本人也差点心脏病发作,着着实实冷嘲热讽了一番。唉!后来就不肯跟咱们有瓜葛了,这会儿,谁知道他是真的在开会,还是故意避不见面呢?唉!谁教我们理亏呢!”李母连连叹气。
“那件事真的有这么严重吗?”菀婷迟疑地问。
“你才知道!”李母狠狠睨她一眼。
第九章
“既然电话始终联络不到,那就到他家去堵人!”菀婷情绪高昂地来到黄家位在东区的名流大厦。
现在才七点半,她知道黄伟汉习惯在八点整就出门去公司洽公,她准备当街来一场“忏悔大戏”,只要女人眼泪一发功,男人肯定招架不住!
“咦?那个人……他……”菀婷瞠目结舌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巍峨地从计程车上走出来。
“可不能让他坏了我的好事。”她赶紧闪身到大柱子后头,然后探头探脑地监看他的一举一动。黄伟廉踏着大步往门口走去。
“小姐,你有什么事吗?”一个男人突然在她背后出声问道。
“啊!”她倏地转身,一个巡逻警察就站在她眼前。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巡逻警察语带威胁地盘问道。
“没、没干吗。”她勉强挤出一个无辜的笑容。“逛街啦!”
“逛街逛到柱子后面去?”巡逻警察一脸不相信。
“不、不是啦!就……就……腿酸嘛,所以才靠着柱子休息一下。”她胡诌着。
他指着前方不远的长椅,“那前面那个是什么?”冷冷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对里面的人做出什么危险的事吧?”他突然用力扳住她的手腕,“说!你到底是谁?再不说,就到警察局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看她就要被逮捕时——
“等一下!”黄伟廉冷着一张脸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吗?”
“这个女人在这里探头探脑,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我怕出事情,想带她回局里弄清楚。”
“不必了!”黄伟廉打断他的话,“她是来找我的,我可以为她做担保。这是我的名片,我就住十二楼,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再来找我。”
“原来是这样,那好吧!你赶快把她带走,免得又被误会。”巡逻警察终于接受了黄伟廉的说法,放开她的手腕离去。
“奇怪了!早就是民主社会国家了,警察怎么还管那么多啊?又不是搞白色恐怖,盘问那么多干吗?”菀婷一看巡逻警察走远,立刻不平地喳呼道。
“咱们的一些政要就住在里头,你说他紧不紧张?”黄伟廉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你是说里面有高官!”
“是呀!像你这种行事一向‘不光明磊落’的人,难怪会被误认为歹徒,就是有一些‘胆小鬼’专门喜欢玩这种把戏。”他一语双关地嘲讽道。
菀婷知道他指的一定有关她乔装“汤姆”,后来又落跑的事,但她不接口。
随便他怎么指桑骂槐,只要她“闭”上耳朵,管他是称赞还是侮辱!
“再见!”她扭头就想走。
“等等!”黄伟廉猛然揪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他铁青着脸问道,手劲丝毫没有放松。
“你……你弄痛我了!”菀婷几乎是哭喊的说。
见她一脸痛苦的表情,他稍稍减轻力道,但并没有完全松手。
“前一晚还发着高烧,隔天清晨却突然走了,连个只字片语也没留下。”黄伟廉喃喃地责备道,“你就是喜欢玩这种失踪的游戏吗!”他愤恨地看着她。
“你……不会是担心我吧?”她惊讶地看着他一脸扭曲的表情,似痛苦,又像是满腔的愤怒,不由得燃起一线希望。
“就算是一只生病的小狗,我也会担心它的安危。”他讥讽地回答道。“你这样做很幼稚、不成熟,你知不知道?”他狠狠地训诫着。
就是说嘛,像他这种既骄傲又狂妄的男人,最痛恨人家摆他一道,肯定没吃过这种鸟气,教训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会……哼,他可以和美丽子打情骂俏,难道她就得当贞节烈女?简直是笑话,她就要灭灭他的威风,菀婷在心里孩子气地想着,根本无视黄伟廉狂炽的怒火。
“你凭什么教训我?跟你哥哥比起来,你算哪根葱?”她口不择言地回道,“难怪你妈说你……”“不准你提我母亲!”他突然一阵怒吼,两只手粗暴地抓着她的肩。
“你不要以为我怕你喔!”她故作表定地回视他熊熊的怒火,“说不定我就是你大嫂,你不要放肆!”她奋力想挣开他如铁钳一般的手掌。
“大嫂?”他愣了一下。
菀婷趁他一时失神,赶紧挣脱。
“怎样,怕了吧?”她不知天高地厚地对他龇牙咧嘴。
“我哥他答应要娶你?”黄伟廉怀疑地问。
“还没啦!”她心虚地说,“但是,也差不多了。”她还是那副不认输的个性。
“什么叫差不多?”他看起来一脸的迷惑。
“啧,就是我想嫁给他啦!只是,还没机会告诉他我的决定。”她不耐地解释。见他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愤怒,她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你想嫁,难道他就得娶吗?”他讶异地扬起眉,“难不成你想抢婚?”
“啧,跟你说这么多干吗?我要嫁的人又不是你。”她斜眼睥睨他。
今天遇到这个煞星,铁定诸事不顺,还是改明儿个再来!
她打定主意后,转身又想离开。
“可是,我这个小叔说不定也有举足轻重的分量喔!难道,你一点都不怕我会抖出你的……小秘密?”他在身后阴沉地说道。
“秘密?”菀婷倏地转身。
只见他脸上满布阴霾,眼神凌厉地瞪视她。
奇怪了,又不是要他负责,他脸色那么难看干吗?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
“如果,我哥知道我们曾经很亲密,你说,他会做何反应?”黄伟廉拉长着脸继续说道。
“拜托!”她翻了翻白限,毫不受威胁地说:“我看你哥哥老实成那样,对那种事大概也一知半解,我呢,刚好可以给他一些指导,嗯!简直是两全其美。”她好不得意。
“你——”黄伟廉简直哭笑不得,“男人的心态可不是这样想。”
“那叫大男人沙猪,我怎么不知道?”她似懂又一派天真地说。“但你哥哥不是这种人。”
哈!他哪里晓得她心里打什么如意算盘!
“你怎么知道?”他没好气地说。
“像你这种花花公子专门玩弄别人,可是当自己有了老婆,就又一套严格的双重标准,你当然不会了解,哼!”她不满地骂道。
“看不出来你还懂得满多嘛!”他嘲弄地说。“那……要不要打赌呢?”
“打赌什么?”菀婷不解。
“赌我哥他会不会娶你?”他笑笑地说。
? ? ?
菀婷终于约到黄伟汉。
她焦急地坐在咖啡馆的角落,勉强耐着性子等他。
但他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他不会爽约吧?
才刚这样想,黄伟汉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哈,那天晚上果然就是他!
此刻他就戴着同一顶帽子,板着一张脸坐在她面前。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当面说?电话里谈还不是一样?”
他才坐下立刻就问,看得出来他不想久待。
这样不行!他还颇不谅解……菀婷忖度着。
不下猛药不行了!
“哇——”她嚎啕的哭了起来。
“怎么了?”黄伟汉吓了一大跳。“有话慢慢说,你哭什么哭啊?”
嘿,有一点效果了!
“呜……”她演得更卖力,干脆过去哭倒在他怀里。
“发生什么事?别哭了,告诉我究竟怎么了?”他赶紧搂住她,一边用手轻抚她的背,一边出言安抚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拍那种广告吗?”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抽泣着。
“不知道!”他摇头。
“呜……因为我妈她……”她又呜咽起来。
“你妈怎么了?”他呆滞的目光突然闪现一丝调皮,“你妈生病需要庞大医药费,所以你才被逼得去拍那种广告?”
“什么?”菀婷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愣了一下,忘了自己的眼泪。
“你不是想说这个?”黄伟汉表情无辜地说。
“不是啦!”她不耐地抹一抹眼泪,“是我妈她一直逼我结婚,我是为了逃婚,不得已才去拍那种广告来筹盘缠。”
“喔,这样啊!”他夸张地点着头。
“我想,你一定很了解这种感受。”她两眼晶莹地望着他。
“嗯,也许吧!”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你不用再否认了,我已经知道你的苦衷,大家都有难言之隐嘛!”她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好真诚的表情。
“你是什么意思?”黄伟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呆愣地看着她,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面纸,大刺剌地提完鼻涕后才又开口。
“少来了!”菀婷拳一挥。“在我面前,你就不必装了,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喔!”她对他挤眉弄眼。
“你是指……”黄伟汉也拢着眉,但却是一脸不解的表情。
“唉!想不到你还真能撑。”她眉毛一挑,终于开口说:“那间同性恋酒吧,Gay Bar!嘿嘿,懂我意思了吧?”
“同性恋酒吧?”他短暂地岔了口气,随即立刻恢复过来。“那又怎样?”他冷着脸问。
“不要担心!”菀婷看他脸色很僵硬,赶紧出言安抚,“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尤其是你妈,真的,你要相信我。”她提出一连串保证。
“是谁跟你说我是……同性恋?”他似乎对这名词还有点敏感。
“没有人啊!我起先只是怀疑啦,后来就自己发现了。算你运气好,那天晚上还好只有我看到,哈,我一看就了然于胸了。”她自作聪明地说着,完全不提黄伟廉。
“这样啊!”黄伟汉迟疑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又开口,“那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了……”
她立刻接口道:“跟你打个商量。”
“什么商量?”他狐疑地问,表情充满戒备。
“放心啦!我不会乘机勒索,你干吗那么紧张啊?唉!还以为你比较正直,没想到你怀疑别人的表情跟你弟弟一模一样,真讨厌!”她不满地说。
“我弟?你见过伟廉了?”他惊讶地问,一双眼突然灼灼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