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办法。
× × ×
岑海蓝才刚从伊森家里出来,就发现天空下雨子。
已经是冬天了,气温本来就低,加上凉凉的雨丝,更添寒意。她下意识拉紧了风衣,只是盲目地朝前方走去。这附近没有计程车,就是有计程车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像是心被掏空了似的,完全没了思考能力。
刚才一直倔强不肯掉下来的泪,现在再电不必忍耐,顺着雨丝,犯滥成炎的泪水尽情地落下,滴在雨里。
算了、算了、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伤心,只是一个男人、一段恋情罢了,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不只他一个;她可以回酒吧再去吹她的萨克斯风,像以前一样,住回她在比佛利山租的那间漂亮房子里去。
可是……
她不想回那间漂亮的房子里去啊!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却只有一个是伊森,她也不要那么多男人,她只要他一个。
真傻!岑海蓝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但是那泪水跟雨水混在一块儿,怎么也抹不完,只是让她的跟前
更模糊而已。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发现,自己走了一圈又绕回来,居然又绕回往伊森家的路上。
岑海蓝!你争气一点、争气一点……
就在这时,她看见眼前撑着把伞的伊森。
不可能,她眼花了,她一定想伊森想疯了。
可是脚不自由主地向他走过去,听见他沙哑的声音说:
“你不能淋雨,你淋了雨就会生病。”然后,他把雨伞遮在她头上,雨水开始落在他身上,他也湿了。
每次都是这样,她落水,他也落水,她淋雨,他也跟着淋雨。
她愣住了,迟迟不去接那把伞。他带了雨伞来找她?他还是在意她的,是不?他放不下她,她就知道!她的泪水疯狂地涌出眼眶,心里莫名其妙地牵动,她忽然感谢起这场雨来,因为有雨水的遮掩,他看不见她脸上的泪水滂沱。
好半天,她才想起要去接那把雨伞,可她竟握不住,伞一下子滑掉,她也没捡,却向他飞奔过;他张开手臂,立刻把她整个人都圈进自己的臂弯里,找着她的唇,疯狂地与她相吻。
不管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一刻,他们两人都是一样的想法,中还不知道海蓝家世背之前,他们还不是过得快快乐乐的?不管了,就假装今天这一切全都不曾发生,只因为,要离开对方竟是一件让人如此痛苦的事呵!
她紧紧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大雨把他俩都淋得湿透,又冷又凉的雨丝,在冬夜更见威力,可是她一点也不感觉冷,他的胸膛是最温暖的地方。
他轻托把她的下巴,手指轻抚着她的唇瓣,那双又是深情又是无奈的蓝色眼眸中,有些令她的心发颤的东西在里头。
“海蓝!”他暗哑地说:“我们结婚吧。”
第五章
乔瑟带着一束漂亮的稀有百合到伊森家作客,实现了两个上回在酒吧里的承诺——他想见见海蓝。
“哇——太奢侈的花了,我得去找找伊森有没有够格的花瓶好来装它们。”岑海蓝笑着接过花。
她今天穿着一条牛仔裤和简单的针织上衣,看起来大方而自然,乔瑟对她第一眼就有了好印象。
餐桌上已经摆满丰盛的食物,色香味俱全,乔有些讶异,他本来还猜想伊森他们会不会干脆叫外买来喂他,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大费周章而正式地准备了晚餐。
“老天爷……我是走进了什么高级餐吗?”他怀疑地看了伊森一眼,“别告诉我这是你做的,打死我都不相信。”
“当然不是。”伊森正跟一瓶红酒的软木塞作战,他轻松优闲的笑容,就像任何一个在家里招持朋友的男主人,而整间屋子给人的感觉,像极了一个温暖的小家庭。“是海蓝做的。都是中国菜,我连材都看不懂,你要是叫我做个PizzaHut那有可能一点。”
乔瑟幽他一默:“要你做Pizza,还有如打电话叫PizzaHut。”
伊森大笑,拿酒杯替乔瑟斟上酒。整个晚餐,就在这里舒适而愉快的气氛下进行。
岑海蓝准备的大菜盘中把鱼切割成一份一份。乔瑟则注意到伊森的视线,简直就像作梦那般看着海蓝的纤纤玉指在盘中活动,充满了甜蜜与怜爱。
“吃吃看。”伊森盛了一块鱼给他,带着十分骄傲的语气说:“我打赌你在任何中国餐厅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鱼!”
岑海蓝一笑,偷偷跟伊森交换了眼神,眼里皆是温柔的情意。
“啊,我厨房还热着汤,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岑海蓝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下子钻进厨房里,像个害怕招待不周的女主人。
餐桌上剩下两个大男人。伊森微笑着地看着乔瑟,似乎在等乔瑟给海蓝评价,而乔瑟却先塞了口鱼——唔,还真是要命的好吃!
他看得出来,伊森是被海蓝给迷昏下,不过也不能怪他,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海蓝既美丽又聪明,还很贤慧,男人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完全明白,为什么他之前的劝言,伊森就算听进去了,却也做不到。
“你们幸福的样子,还真教人嫉妒。”乔瑟贪心地再吃一块鱼,然而美味当前,他的脑子还是一般清楚的,“你们两个人的问题解决了吗?她父亲见过你了?”
“没有。”伊森并不想多作解释,这是最最令他伤脑筋的问题,海蓝对他未来的事业会有什么样的负面影响——
他甚至消极的想,不要去碰就好了,当作不知道。
“没有?”乔瑟面露诧异之色,“我以为上次她父亲告克里昂的那个案子,是因为海蓝的原因他才撤销告诉的。”
“不是海蓝,是我让他撤销告诉的。”伊森拿起桌上的一包烟,“那个案子我看过之后,发现根本漏洞百出,他的律师也知道,我只见过他的律师一次,就让他撤销告诉了。”
“原来是这样。”乔瑟本来想说的是:原来是这样,你们逃过了一劫。他稍稍推开椅子,往后靠在椅背上,“这么说,你们的事还是瞒着众人……打算就这样一直瞒下去?”
伊森抬起视线正色盯着他,警戒地道:“你是唯一知情的人,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
“我何必说?这是你的事,你觉得好就好。你最近不是刻意放风声说你跟女朋友吹了,恢复孤家寡人?我还替你圆谎呢。”乔瑟一笑,拿起酒杯作势敬他,“撇去你们身分的冲突,海蓝真的是个好女人。”
伊森的眼中盛满笑意,那夹在手指上的烟一直没去点,似乎忘了。
乔瑟隔着酒杯,望着海蓝站在厨房里,修长窈窕的背影在流理台前忙来忙去,像个快乐的小妻子。
只是乔瑟不免怀疑,海蓝的快乐能维持多久?他们的关系,真的可以一直这样瞒下去?
不可能的,怎么样也有面对现实的一天。
稍晚乔瑟告辞的时候,他给站在门口道再见的岑海蓝一个礼貌而热情的拥抱。
“谢谢,你是我见过最称职、最美丽的女主人。”
乔瑟的话让岑海蓝十分开心,她知道乔瑟又精明又深沉,她当然希望乔瑟是她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走吧,我送你出去。”伊森替他拉开大门。
穿上外套,走出屋外的乔瑟双手往大衣口袋一塞,忽然间像发现了什么似地掏出一个信封给伊森,“啊,差点忘了。克里昂要我交给你,明天晚上他家的宴会的邀请函。”
“明天晚上?”伊森一双眉毛立刻懊恼地皱了起来,“明天我答应海蓝要带她去一家新开的墨西哥餐厅吃晚饭。”
“我忘了你现在是个有家累的男人。”乔瑟微微奚落的口吻,“不过这个嘛……我想我不得不提醒你,能收到克里昂的邀请函,不是件容易的事,这表示他对你有一定的赏识。”
“我知道。”天冷,伊森双手抱胸,脸上烦恼的刻痕却愈来愈深。他当然明白,这是他第一次受邀至克里昂家的宴会,再笨的大笨蛋都知道这是个机会。
“哦,还有——”乔瑟指了指那个信封,“里面有两封邀请函,一张署名克里昂,另一张是桑妮。”
“桑妮?”伊森一关雾水。
“她怕她老爸忘了请你,所以偷偷塞给我。”乔瑟颇富深意地一笑,撇下最后一句话:“不能怪她,她根本不知道海蓝的存在。”
乔瑟走了。伊森捏着那封邀请函走回屋子,岑海蓝已经开始在厨房清理善后,伊森想了一下,把邀请函随意地放在餐桌一角。
果然,当岑海蓝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瞥见那个蓝色的高雅信封,邀请函她见多了,一看见信封上的住址,她就猜到七八分,“你的邀请函?什么时候?”
“明天。”伊森坐在沙发上,假装不在乎地翻着杂志。
“哦,那今天才从干洗店拿回来的那套HtgoBoss西装,正好可以穿。”岑海槛正正心神,刻意说得轻松。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明天要去那家墨哥餐厅吃饭?”
岑海蓝的心里头立刻掠过一丝酸涩。是啊,伊森明天晚上的时间本来是她的,而他要去的这种宴会,都可以携伴参加……没错,她是个“伴”,可是却是个见不得光的伴。
岑海蓝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为爱牺牲到这种程度,她现在的身分,不是个见不得光的地下夫人是什么?可是她却舍不得伊森,舍不得这种“家”的感觉;她从小就好希望有个“家”的家,有个她心爱的男人呵护她,一双强壮的臂膀,有个窝……
就因为迷恋伊森,迷恋这种感觉,她愿意坚持。
她走向伊森,亲呢地坐他的大腿上,两支白皙圆滑的胳臂勾上他的颈子,甜甜的声音说:“你可以后天再我去啊,你后天不也没事?”
伊森放一了杂志,感动而温柔的轻抚她的脸颊,“你知不知这道,你会是个善解人意的好老婆。”
瑟海蓝甜蜜一笑,就因为他这一句,她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她弯身吻他,“说到老婆……我该告诉你,我去订作白纱礼服了。”
“订作?”伊森微微凝眉,“我以为我们说好,只要一个简单的婚礼。”
“是简单的婚礼啊,只有牧师跟我们说好。”岑海蓝撒娇地黏着他,“可是再简单的婚礼,也要有婚纱啊!”
“哦,我懂了。”他的手慢慢收紧,万分轻柔地吻一下她的鼻尖,“小女孩穿白纱的梦,是不是?”
她笑得又甜又媚,把自己整个埋进他的怀里。
在她的眼前,彷佛有一幅美丽的图画,教堂、婚礼、白纱……她深深迷醉在其中。
× × ×
克里昂的豪宅极尽华丽之能事,城堡似的大宅,屋里的装潢全由法国运来,而屋内价值连城的古董名画,更是令人欢为观止。
伊森从来不敢想像,有朝一日他也会成为克里的座上宾,这不仅是光荣,也是种激动——他告诉自己,这样的功成名就,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伊森!”
他正倚在落地长窗边,欣赏着屋外美轮美奂的花圆,桑妮喊他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
“我找你好久了。”桑妮穿了一件名师设计的礼服,身上戴的珠宝比一间寻常珠宝店的价值还高,金发碧眼……她是满漂亮,也很懂得打扮,但总让人觉得像个空空的陶瓷。
还好那两个死对头老大不曾冀望女儿继承事业,否则海蓝跟桑妮,根本连比都不用比,桑妮已经输了。
“你躲在这干嘛?我爸爸找你呢!”桑妮不由分说亲密地拉起他的手,便把他带到克里昂先生的面前。
提罗塔.克里昂六十来岁,矮小的身材,却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教人在他面前不得不得退畏三分,然而此时的他对伊森却是温和厚爱有加,他拉着伊森的手亲切地道:“来来,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这个是参议员,那个是欧洲王室……克里昂对伊森的介绍辞总是说:“这个是我们家族最有希望的年轻人,看看,未来的天下是他的。”
克里昂的赏识让伊森实在是受宠若惊,他终于相信自己是时来运转,走在迈向成功的路上,而跟着克里昂东走西转的途中,他总发现桑妮的视线,又是爱慕又是娇羞地停留在他身上。
“好好干!”克里昂在带伊森应酬完之后,重重拍他的肩,“我刚刚帮你介绍的人,够你招来不少生意。”
“谢谢,克里昂先生在。”伊森诚恳地说,态度却不亢不卑,这表现明白地获得克里昂的赞许,他又是一次颇富深意地拍伊森的肩头。
克里昂刚走,桑妮就溜了过来。
“无不无聊?会不会很闷哪?”桑妮笑着,对他的重视与兴趣全写在脸上。
“还好。”伊森疏远地笑笑,“第一次来,很新奇”
“我之前老叫我爸请你,他都忘了。”桑妮怨着,却忍不住笑了,“不过这回我自作主张请你来,没想到他倒叫人给你邀请函了。”
“克里昂先生很照顾我。”他避重就轻地道。
桑妮却把话题又转回来,她的口气幽幽的,“你是不是很忙啊,我每次要乔瑟找你,他都说你没空,我后来再想找陪我支拍卖会,就不好意思了。”
“是啊,我的工作量满大的。”伊森心一提,摆明了回避,“其实我对古董也不怎样了解,你找别人陪你去也好。”
“我才不要他们陪。”桑妮埋怨,“他们乱无聊的,每次我讲什么就应什么,一点意思也没有。”她的脸上忽然掠过了一抹娇羞与崇拜,“可是……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在想,也许是你的成长背景不同吧?那些富家子弟要什么有什么,才不肯花时间充实自己。”
他盯着她,暗自惊叹:老天,她居然爱上了我贫穷的出身。
伊森直觉这状况越变越复杂,他理智地想抽身,恰好上此时也有部分宾客开始告辞,他顺势说:“哦,我想起我也该走了,第一次来参加你们的宴会,不好留太晚。”
“你说什么呀!”桑妮睁着水蓝色的晶眸盯着他,“这宴会要持续三天呢!我们等一下要上我爸的游艇,部分的客人会跟我们一起,你也是啊!乔瑟没告诉你吗?”
他深吸一口气,三天!?乔瑟忘了,还是他自己没细看邀请函?
克里昂的游艇,一向是他看得起的客人才受邀,如果以级数身份来分,参加他的家庭宴会是初级,上游艇可就是进级了。
去?不去?伊森又是兴奋,又是为难,海蓝还在家里等他呢!还有明天晚上的墨西哥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