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多情,我只是对她专情。”
“哈!好个专情。”老汉回头对老妇人说:“你的眼光真不错,他是比大多数的男人好得多。”
“我没骗你吧!从他这些日子的表现来看,他的痴狂并不比你当年差哟!”
“呵、呵!等了几十年,终于让我碰到比较顺眼的男人。”老汉贼笑道。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看看一脸疑惑的风十雨,老妇摇摇头,“不可能的,他是逍遥门的人。”
“那又如何?如今逍遥门的弟子,哪个成材了?”
“你,话不能这么说,名门正派总是有一大堆顾忌,你别太一厢情愿。”
“前辈?”风十雨想请两人人内检视倪小净的病情,没想到柴房的门却打开了。
“爷?”倪小净朝风十雨憨憨地一笑,摇摇晃晃地步出柴房,连站都站不稳。“爷,好吵。”
“对不起。”他一把抱起她轻盈的身子,走进柴房。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皱着小脸,“很累,很想睡。”
“那就睡吧!我会在你身边陪你的。”他将她放在床上,伸出掌抵在她的心口上,准备灌注内力给她。
“慢着。
老汉跟着进来,一见他这么做,立刻制止他。
“前辈?”
“你一直以内力灌进她体内为她续命?”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衰弱下去。”
老汉走过来为倪小净把脉,再看看她的眼睛,“你这样对她一点帮助也没有,而且还耗损自己的真气,得不偿失。”
风十雨叹了口气,“我只恨自己习武习医皆漫不经心,否则也不会束手无策。”只是耗损真气算得了什么?他巴不得能代替她承受病痛。
“‘爷,你们在说什么啊?小净不明白。”倪小净睁着一双迷蒙大眼,不解地问。
“没什么,小净儿只是生病了。”
“哦?很严重吗?”
“你害怕吗?”
“爷会一直在小净身边吗?”
“会”
“那小净就不怕了。”她展开笑容。
风十雨苦涩地笑了笑,“小净儿不怕,爷就不怕。”
“爷别难过,小净会好起来的。”
听她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难过。
“想吃什么?我去弄给你吃。”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不必了,让爷这么费心,我很过意不去。”
“别说假话了。”
“以后我要是任性的话,爷可别嫌我烦喔!”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病得很重,倪小净故作开朗地笑着,因为她不愿见他难过,即使这次她真的躲不过了。
“我宁可你对我任性些。”
“呵、呵!爷不会想见到那一天的。”她合上眼睛,“小净好累,不跟爷说了。”
“嗯,你休息吧!记得别再喊我爷了。”他吻着她的唇,不在乎有外人在。
当他起身时,老夫妇正好结束对话,来到他面前。
风十雨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前辈可有把握教我的妻子?”
“救她不难,不过……”把完脉后,他已经知道怎么解她体内的毒了。
“不过什么?”
“你要有心理准备,就算她解了毒,也不能再使朱雀神功了。”见风十雨怔了下,老汉继续道:“我没说错吧!你和她夫妻同修‘南溟火’和‘朱雀神功’,这是逍遥门的不传之秘,几十年来也没人练成,所以,你们应该相当以这套武功为傲。然而她中毒太深,治愈后非但不能练朱雀神功,就连寻常武功也不能练了。”
“没关系,我只担心她的身子,能不能练朱雀神功不重要。”风十雨毫不犹豫地道。
“你能这么想最好。”
“请前辈救救她吧!”
“我还有一个条件。”
“可以。”他立刻答应。
“你必须练我黑天玄的武功。”
风十雨怔了怔。
“怎么?不愿意?”
“晚辈素质太差,恐怕难以尽学前辈绝学。”
“你不想救这位姑娘了?”老汉翻了翻白眼。
“不,请前辈救救小净儿,至于武功,我尽力学就是了。”
“哈、哈!很好,那我也不逼你拜师了,你就是我唯一的武功传人了。”
“多谢前辈。”一旦允诺,便有决心扛下所有的责难。
双方达成协议,老汉马上准备了一些药草,并弄来一个大药桶,接着将打通七筋八脉通毒过的倪小净放人桶中,和药草一起浸泡。
风十雨帮不上忙,也看不出所以然,于是走到屋外。
危机终于解除了,他衷心感谢上苍,也感谢这对老夫妇。
风十雨心里十分明白,那人原本以为是他服下药丸,所以才会下这种毒,目的是要他从此不能再动武,一辈子待在他身边。
唉!真是烦。
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他还是这么自私?
“师叔,你可知道你不放过我,就等于不放过自己?”他喃喃自语着。
如今他已经有了倪小净,再也不会任由师叔无理取闹了。
“我要让你知道,我不再是你眼中的无知小男孩了,敢惹火我,就必须付出代价!”为了逍遥门,还有他的小净儿,他必须坚强应战。
第八章
枯叶翻飞,狂风大作,天地为之动容,然而发掌之人仍是不痛不痒地收手缩足,好整以暇地准备下一个招式的起落,姿势潇洒而流畅,光看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倪小净捧着一碗药汁,坐在一旁树下痴痴地瞧着。
她从前就知道主子的武功极好,只是他懒得修习,懒得出手,加上他心地善良,每每出招必留余地。
“小净,别光发呆,要喝药。”风十雨边练招式,边注意她的动静。
“哦!’‘她乖乖地喝药,“其实喝不喝药都无所谓,反正我这辈子是别想再练武了。”
风十雨没有隐瞒,把所有的事都跟她说了。
问她遗憾吗?不是只有一点,而是很多很多。
爷将来还要不要行走江湖呢?若她没办法再练武了,那她不就成为爷的包袱了吗?这可不好,她怎能给爷添麻烦?
可恶,最好别让她找到用毒之人,否则她肯定把他杀了喂狗!
想了想,反正继续喝药也无济于事,趁着风十雨还在专心练武,倪小净悄悄背转过身。
“你敢把药倒掉,我就罚你以后每天都得喝三大碗。”威胁的嗓音淡淡地传来。
“好嘛!”她不情不愿地喝完药,见他也已经练完了,缓缓走到她身边。
“你今天的气色不错。”他以指腹轻抚她的颊,虽然未见丰腴,但已微现嫣红,和前些日子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
“托爷的福。”倪小净取出手绢,踮起脚尖,为他拭去额上的汗,这已经习惯了的动作,因为心绪的转变而变得暧昧,她的脸更红了。
“你的脸好红。”他取笑道。
“那是因为你站得太近了。”她推了推他,微嗔的说:“爷,我还是叫你爷好吗?我已经叫了这么久,改不过来了,何况,我还是你的小奴……”
他的长指点上她的唇。
“不是了,再也不是了,我不会对自己的小奴动情,但我会对一个叫倪小净的女子动心,你说,怎么办呢?”
她的脸红透了。
“可是,我终究是你买下来的啊!”
“唉!”他长叹了口气,“你到底想不想成为我的妻子呢?”
她猛点头。“想。可是,爷,你当初会这么说是因为我活不久了吧?”
因为看她没救了,所以才许下诺言,她很感动,可是感动过去,就是现实问题了,她怎么配得上这么善良又优秀的主子呢?
“我有时候真希望你别这么聪明。”风十雨上前一步,坐在她的面前,瞧着她明亮的大眼。
“没错,你说得都对,可是我再善良,也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倪小净斜睨了他一眼,一副打死不信的神情。
“好吧!我承认我会,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让我这么做,我也有我的选择。”搞什么嘛!当他滥好人滥到这种程度吗?
“不管爷怎么想,小净心领了。”
“我喜欢你。”他突然告自。
她愕然。
“别急着否定我的话,你仔细想想,我已经对你说过多少次了?那时你可没中毒也没生病,难道一切都是我唬你的?”
倪小净仔细想想,似乎真是那样。
见她脸上含羞带怯的,风十雨轻吁了口气,“知道了吧!所以,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要等我迎娶你过门就行了。”
“可是……我配不上……”
“这世上谁又配得上谁呢?才子、佳人,侠客、靓女,这样就代表绝配吗?我只问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风十雨毫不保留自己的情意,他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从现在起,每一刻他都不想浪费。
她被他瞧得脸红心跳。
“哎呀!这让我怎么说呢?”很早以前,她就告诉他答案了啊!
“只要说好就可以。”他在她耳边诱哄着。
“好。”她声如蚊纳。
然而他还是听见了,乐得喜上眉梢,猛地将她抱起。
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唇上、脸上印下无数个吻,开心地在林中旋转,直到一个不速之客闯入。
“我终于找到你了!”低沉的嗓音并不陌生。
风十雨将倪小净推到自己身后,转身面对敌人。“我早就料到你会找到这里,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师叔。”
高齐云仍是一身的黑,俊眉朗目,衣袂翻飞,他只身前来,没有带其他人。
“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叔,就杀了这个女人,回到我身边。”
“师叔,一见面就说这种话,未免太伤感情。”风十雨绷着一张脸。
倪小净察觉到了,握起他的左手;在他手心上写下“生死与共” 四个字。
呵!好一个生死与共,他明白她的心意,侧过头温柔地对她一笑。
高齐云更恼怒了,“风,你曾说过要陪我,永远的陪我,难道这只是谎言?”
“不,这不是谎言,师叔,你还记得我是怎么答应你的吗?”
高齐云沉默不语。
“不能和我师父作对,不能伤害逍遥门的弟子。”
“是你先离开我、离开逍遥门,我才随你之后出走逍遥门的。”高齐云大声反驳。
“那是因为你开始对你的处境感到不满,你不愿意待在逍遥门后山、不愿意过得平凡。” 风十雨此时仍能感受当年的无力感,就算时光倒转,他无法保证他不会再一次从他身边逃开。
“那有什么不对?我自小受师父教训,事事皆比师兄高明,为什么不能由我出任门主?”
“因为你的野心太大了。”
“没有野心,何来的成就?”高齐云轻嗤了声。
“逍遥门不需要野心。”
“那是你的妇人之仁。”高齐云拔高了嗓音,
“跟着我,看我将逍遥门拿到手,看我将天下玩弄于手中,我们可以如你当年所言,永远的在一起。”
这世上,高齐云只让一个人入他的眼,其他的,他全都不屑。
风十雨缓缓地摇着头,“不可能的,当年我见你孤独自闭,所以想以一己之力助你脱离封闭的生活,没想到……我太高估自己了。”
“现在还不晚,我只认你一个朋友,我也只愿意对你敞开心扉。”退让至此,已是他的极限。
“太迟了,早在我离开逍遥门的时候,我就决心不再回头。”他轻叹了声,沉默了会儿,心知就算他坚决说不,高齐云也不会就此罢手,他还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师叔,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
“不,风,不迟,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我不也尊重你的选择,没逼你留下来吗?如今我们重逢了,不就代表我们的缘分未尽?”他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风十雨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握起倪小净的手。
“跟我走吧!瞧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睡柴房,穿破衣,这样会好过跟我在一起吗?”见他们相互偎靠的亲密模样,高齐云怒火勃发,“跟我走,永远别再离开我了!”
“然后呢?你就会放了我师父,放了逍遥门?”风十雨失笑。
“逍遥门本来就是我的。”
当年师父在他们几个师兄弟中选择由他继任门主,后来听信外人的谗言:他生来就具有毁灭天命,是个不祥之人。就因为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他才被困在逍遥门的后山十余年;就因为这句话,他失去门主之位,也失去对他人的信赖。既然所有人都抛弃他,那他也抛弃所有人;既然师父不让他继位,那他就用抢的,反正他是不祥之人嘛!
他们会后海当年没杀了他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风十雨轻弹长剑,对倪小净低声道:
“躲远一点,别让我分心。”
“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生死与共,若主子真有什么不测,她也不想活了。
“光听你这么说,我就已经不放心了。”不顾劲敌在前,风十雨做出他隐忍了很久很久的事,他搂着倪小净,缠绵地吻了起来。
倪小净当然没有拒绝,她知道主子这一战凶多吉少,能在死前知道主子对她的心意,她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缠绵的景象彻底恼怒了高齐云。
“你真要为了这些俗人与我宣战?”
“如果师叔执意如此,我只好奉陪了。”
高齐云邪肆的眼变得狠绝。“别忘了,你许多剑招都是我教你的。”
当年师叔待他极好,教他武功、教他读书,甚至医术五行,只要是师叔会的,他也都会,在他发现师叔对他的独占欲愈来愈强之前,他们的确是度过一段很愉快的时光,想到此,风十雨也不禁黯然。
“师叔,我们只有这条路可走了吗?如果你愿意
“杀了她,否则我不信你。”
“办不到。”他一口拒绝。
“那就出手吧!”
话语刚落,高齐云猛的出招,早有准备的风十雨更快,才接他一招,就深刻地感觉到师叔的武功又进步不少。
两人展开一连串的对打,长剑与掌对决,风十雨丝毫没占到使用兵器的优势,反而让高齐云凌厉的掌风逼得连连后退。他心里暗叫糟,对方的招式自己并不陌生,但关键在对方绵绵不绝的雄厚内力,他本就不善以内力对决,一时间已落人下风。
倪小净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主子已经失去平常的优闲,这怎么行,她急着上前一步。
“慢着,小姑娘。”老妇人悄悄出现在她身旁,
“你这一去,马上就会把自己的小命给丢啦!”
“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主子遭遇危险却什么也不做,她办不到啊!
“你又不能动武。上前做什么?”
“至少可以帮爷挡下一些招式。”
“哦!原来是让自己当布袋被打。”
“婆婆别笑,我心里已经急死了。”
“别慌,你再瞧瞧。”
“瞧什么?”她只看见主子不断地后退。
“你得对他有信心。”好小子,终于懂得使新招式了。
“信心?”她只知道主子必输哪!
“你瞧,那小子不是已经找出对方的弱点,正在诱敌露出破绽吗?”可惜,关键时偏偏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