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拔毛吗?」她在抵达那只肥美的野鸽身旁时问。「现在就烤来吃会很不错。」
「我?」他低头望着那只野鸽大笑。「妳呢?」
「我向来把猎获物带回去交给厨房处理。」她承认。
他点点头,拾起野鸽塞进麻袋里。「下次我们得带个厨房助手一起来。」
下次……
听到还有下次令她开心得想要吻他。她突然静止不动地凝视着他,发觉没有事情可以阻止她那样做。于是她吻了他。
他立刻把她拉进怀里,化被动为主动地吻她。他的弓和麻袋掉落在地。片刻后他停下来凝视她,他的眼中充满柔情,就像抚摸她脸颊的那只手一样。
她惊讶地望着他,以同样惊讶的语气说:「你爱我?」
「妳花了这么久才想通?」
「是的。」她粉颊微红地说。「我的心思一直放在别的事情上。」
他微笑点头。「希望那些事不再令妳烦恼,从现在起妳能多放点心思在这种事情上。」
他再度吻她。热情的拥吻使他们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肌肤迅速温暖起来。她心想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冒出蒸汽来……
她听到一声重击声,然后感觉沃夫倒向她。他真的倒下了,带着她一起倒下,压在她的身上,然后毫无动静。她被压得无法动弹,几乎无法呼吸。
她恍然大悟他静止得不太寻常,同时感到温热的鲜血从他的后脑勺滴到她的脖子上。
她正要尖叫时,他被人从她身上推开。她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她惊骇万分地望着躺在地上流着血的沃夫。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脸色如此苍白,看不出他有没有在呼吸。接着她抬起头望向那个紧抓着她手腕的男子。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根显然用来击倒沃夫的粗大树枝。
「天啊,你疯了吗?」她惊呼。
「没有。」那个男子对她露齿而笑。「只是运气好。」她一点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在听到他的下一句话时就懂了。「来吧,小姐。我们早该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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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眼模糊的敏丽看不清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使她无法擦拭泪水。等她能够看清东西时,她已置身在一间茅屋里。
她无法确定茅屋是村子里、村子附近或孤立在树林里。那里住着一对老夫妇。老妇人被揍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躺在角落里。老先生坐在她身旁的地板上,看来没有受伤但饱受惊吓。她猜歹徒利用老人来打发可能的访客,殴打他的妻子使他努力假装一切正常。
茅屋不大,只有一个房间,因为还有其它人在,所以十分拥挤。除了把她绑来的那个男人以外,还有两个男人,以及前几天被她当成妓女的那个女人。
敏丽被粗暴地推进茅屋时第一个听到的就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好不容易!我现在可以回伦敦了吗?我在这里毫无用处,因为那位爵爷已经对我起了疑心。」
「妳太小看自己了,玲玲。妳还有下毒以外的本领。」敏丽背后的男人回答。
「是啊,埃勒,但你不希罕。」
埃勒轻声低笑。「亚杰和克瑞非常欣赏。妳使他们在等待的这段期间非常快乐。妳现在可以走了,只要小心别让人看到。」
「那还用说。我可不想被抓到。这里的戒备森严得很。」
「再森严也没有用,因为他们的漂亮宝贝还是落在我们手里了。」埃勒洋洋得意地说。
「你在哪里找到她的?她又跑出来打猎了吗?」另外两个男子中的一个嘲弄道。
「没错。」
一声惊异的口哨声。「没想到她还会那么笨。」
「但她这次不是一个人。」埃勒说。
「啊,没有那么笨,只是对你来说太笨,对不对?」
「正是。」埃勒说。「但我原本以为她会像上次那样逃跑,所以一直在监视城堡大门。我在前往监视地点的途中发现他们。」
没有人问跟她一起的那个人怎么了。由此可见,其它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埃勒已经把他解决掉了,也就是把他宰了。
眼泪再度夺眶而出。沃夫死了吗?如果她有时间查明就好了。但她担心会发生最坏的情况。她看不出他是否还有呼吸。他的脸色好苍白,跟死了一样苍白。
她心如刀割。她不敢奢望沃夫在挨了埃勒那一记重击后还能活着。她后悔自己太迟发现爱他。他没有问,但是天啊,她多么希望她说了,在他……止不住的泪水浸湿了蒙住她嘴巴的布条。
「如果妳叫喊,我会割掉妳的舌头。我宁可不必那样做,宁可听到妳的声音,只要别太大声。明白吗?」埃勒在解开蒙住她嘴巴的布条时对她耳语。他在跟同伙说话时已经解开捆绑她双手的绳子。他们有这么多人,门又关着,他想必觉得不需要再捆绑她。
她默不作声。如果她觉得叫喊有用,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叫喊。但告诉他那句话对她没有好处。她转身面对他。她一直没有把他看清楚,当时因为惊骇过度,所以只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沃夫,后来她哭得太厉害,什么也看不到。
发现他如此高大英俊令她诧异,但也只有一下下。杀手毕竟有许多种。另外两个蓄着胡须的粗壮男人看起来像典型的佣兵。但这个埃勒不一样,有种更加凶残骇人的特质。他给她一种感觉,好像打死苍蝇和杀死婴孩对他来说并无不同,都不会令他于心不忍或良心不安。这种目无法纪、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的人比一般的佣兵更危险,比他的两个同伙更可怕。
亚杰和克瑞坐在房间中央的桌边用色迷迷的眼光打量着她。蜷缩在角落的老人好像不敢看她。玲玲在忙着收拾包袱,显然打算尽快离开。果然给沃夫猜中了,她那天混进大厅的目的就是要下毒害死她。
但敏丽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还想绑架她和置她于死。难道她完全误解了约翰国王的暗示?如果不是要叫这些人停止,那么是叫谁?还是约翰的手下还无法找到他们告诉他们计划已被取消?天啊,果真如此,沃夫死得就太冤枉了。
「你弄错了。」她沙哑地说。
「是吗?」埃勒对她微笑。「我从来不出错的。」
「但你真的弄错了。」她坚持。「不管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国王已经收回成命?他不再希望我受到伤害。」
埃勒耸耸肩说:「我们不是为国王工作。」
「那么是为谁?」
一个新的声音在门打开时响起。「他们为我工作。」
第十八章
从他的华服美饰中可以看出他是贵族或富商。他傲慢地站在那里,好像在等房里所有的人向他鞠躬行礼。他望向敏丽时的神情是洋洋得意的。
但埃勒大杀他的威风,以毫不掩饰的厌恶语气说:「华特男爵,你为什么总是找得到我们?」
「那句话暗示你们一直在躲我?」
「没错。」
华特气红了脸。敏丽听见有人那样对他说话时流露出的讶异之色使他的脸更红了。「这样东躲西藏的,你们期望如何拿到酬劳?」他咬牙切齿道。
埃勒哼地一声说:「我们不会去找你要吗?但你怎么会在我们刚刚抓到她时就找到这里来?」
「也许是因为你们一直等待她的出现,我一直在等待你们的成功──迟来的成功。」
敏丽听不出华特的话有侮辱之意,但埃勒想必听出来了,因为他的脸红了起来。她突然想到……
「抓我是有期限的?」她问,但不真的指望得到回答。「你们至少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华特打算对她置之不理。她注定要死,不需要浪费口舌解释给她听。
但埃勒说:「对,应该让她知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答案。回答她,华特男爵。」
她知道没有一位勋爵会听命于一个佣兵,这个男爵也不会。但他跟她一样听出埃勒言外之意的恐吓。
华特仍然企图置之不理。「她为什么还活着?」他问。
埃勒拿出他的匕首。敏丽感到背脊发凉。但匕首不是用来杀她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他从容不迫地用刀尖挑掉指甲缝里的污垢,然后抬头望向华特,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他。
僵持了几分钟后,华特转头对她怒目而视说:「妳应该在婚礼举行前死掉的。柯家和宋家的结合根本不该发生。」
「因为约翰国王反对?那么这是他的主意?你只不过是他的走狗?」
她不该试图侮辱他的。她的话使埃勒放声大笑,华特因而更加愤怒地瞪埃勒一眼。他们显然互相憎恨。但一个却替另一个工作?
愤怒归愤怒,华特还是回答她的问题。「不,这是我的主意,但我得到了约翰的默许。到时他会把我的女儿推荐给雪佛伯爵当儿媳妇。」
「但是婚礼已经完成,」她指出。「你来不及了。」
「不,仍有可为,只是不如原先理想。等妳死后,宋沃夫还是会需要另一个妻子。推荐我的女儿仍然能使约翰得到足够的好处,因为妳的死会使联盟不再稳固。」
「你在欺骗自己。你会发现约翰已经收回他的许可。他已经与伯爵和家父再次确认彼此的联盟,所以他不再反对我的婚事。他已经派信使去找试图伤害我的那些人叫他们停止。他的信使要找却还没有找到的人就是你吗?」
「妳说谎。」华特厉声道,但她在他眼中看到怀疑而乘胜追击。
「是吗?约翰得知你违抗他的命令时会有什么反应?你以为你可以比我多活多久?还有为了什么你非杀我不可?只是为了让你的女儿能够嫁给沃夫?替她找个丈夫有那么困难吗?困难到你非杀人不可?」
那个侮辱令他恼羞成怒。「事情没有那么单纯,小泼妇。安妮原本应该属于我。我
花了好几个月追求她,她的财富原本应该属于我。要不是宋盖义半路杀出来,我也不会落选。」
「啊,原来如此。这只是另一次的企图谋财,因为你没能耐凭自己的本事发财。」
这个侮辱使他忍无可忍地上前掴她一耳光。这早在她的意料之中,这是她故意激他的。沃夫已经死了,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说来可悲又可笑。罗华特甚至不知道他雇来杀她的人也杀了他心目中的女婿。
她要告诉他,他费尽心机的一切都被一根粗树枝给毁了。想到沃夫的死就使她哽咽,等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些,她就要告诉他。
但她没有机会告诉他。不知何故,看到华特打她令埃勒怒不可遏。艾勒把华特转过去面对他,反手打了他一巴掌,然后把匕首桶进他的肚子里。她猜的果然没错。埃勒杀死一个贵族时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
他的两个同伙可没有那么无动于衷,事实上正好相反。他们两个都跳了起来,一个不敢置信,另一个惊骇欲绝。
「你疯了吗?」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没有。」埃勒满不在乎地说,弯腰在死人的衣服上擦干净他的匕首,然后把它插回靴子里。
「你刚刚杀了雇用我们的人,.」
「而且是一位男爵!」
「现在谁要付钱给我们?」
「对,你至少可以等到他付完钱再杀他。」
「一位男爵?」玲玲说。「埃勒,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他望向玲玲,然后轻声低笑。「谁会知道这个傲慢的混蛋出了什么事?妳认为这里有谁会说出去?」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敏丽的手心开始冒冷汗。那意味着老夫妇必死无疑,那意味着她必死无疑。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的朋友一定会守口如瓶。他们八成跟敏丽一样怕他。
「但我们的酬劳怎么办?」其中一人再度发牢骚。「我们做这工作一个多月了,结果是白忙一场吗?」
埃勒厌恶地哼了一声。「你嘀咕够了没有,克瑞?我会付钱给你们。事实上,这里不再需要你们,你们给我回伦敦去。带玲玲一起走,顺便把尸体带到路上丢弃。」
那番话好像使那两人吃了定心丸。玲玲已经往门口走了。其中一人抓住华特的脚踝把他拖了出去。
另一人凝视敏丽片刻后问埃勒:「可不可以让我咬她一口,报复她使我受伤?」
「不行,在我使她流血前我不要她身上有血。你走吧!我会把剩下的事做完,到伦敦跟你们会合。放心,她会付出代价的。」
他的话似乎颇令那人满意,不久后茅屋的门再度关上,埃勒转身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敏丽身上。老人蜷缩在他妻子身旁,把脸埋在她的身上,不停地颤抖着,认定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埃勒显然认为他无足轻重,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敏丽。
敏丽感到浑身冰凉,无法呼吸。如果她自认能够对他说之以理就好了。但对一个丧尽天良、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的人,你要怎么跟他讲道理?
冗长的沉默令人紧张。埃勒继续站在门边凝视她。敏丽知道他一动,她就会尖叫。如果他再不赶快动,她也会尖叫。她紧张得要命,无论如何都会尖叫……
「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他终于准备动手几乎令她感到如释重负。几乎。
「你就这么以杀人为乐?」敏丽问。
「杀人?」他看来有点讶异。「不,我有许多机会可以杀妳,但我却让妳活着。」
「为什么?」
「还会为什么?因为我想要先尝尝妳的滋味,这是妳至今仍然活着的唯一原因。」
她快要吐了。那个「先」字表示他仍然要杀她,先奸后杀。但他杀她的理由刚刚被拖出茅屋,死了。他难道没有想到吗?
「我原本要亲手杀了那个傲慢的混蛋,我很高兴你杀了他,所以我不会把他的死告诉任何人。那么我为什么还是非死不可?」
「这我得好好想一想。我向来以有始有终自豪,而我是受雇来杀妳的。当然啦,罗华特现在没办法付钱给我……对,我得好好想一想。但等一下有得是时间可以想。我想要占有妳想了太久。我有预感一次可能不够。」
她宁愿他直接杀了她。他长得或许很英俊,但她无法忍受让沃夫以外的男人碰她,尤其是这个冷血杀手。
他朝她迈出一步。她没有叫。她想要使他继续讲话,不是为了拖延不可避免的事,而是为了找出可能使他改变心意的关键。她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一个字,一句话,她不知道。但她必须试一试。
「你的手下说我使他受伤,怎么会?」
他揉揉肩膀,露出微笑。面带笑容的他令人难以把他和杀手联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