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侬讪讪地陪笑两声。罪状通通成立,被告不敢抗辩。
「然而她的魅力却也令人难以抗拒,我发现我变得愈来愈在乎她。只是……」他顿了一下,抬眼望进她的眼睛,彷佛看入了她的灵魂深处。「只是有些时候,我觉得她似乎只是想在生活中找点新鲜好玩的事情做,有些时候,我则猜想或许她只是一缕需要人陪伴的寂寞灵魂。」
不等她开口,他接着说:「不管是这两者中的哪一个,都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好理由。我并不介意在妳寂寞的时候陪伴妳,但是我认为一段感情应该不只如此,否则陪伴妳的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任何人。」
长长的手指头由她的脸颊抚至颈项,所到之处留下一道滚烫的轨迹。
「我说过我只是个平凡的男人,一个平凡的男人是自私的。」他的视线再度对上她的。「当我用真心对待一个女人时,我期待有相同的回报。」
「我绝对是真心诚意的!」她急着说道:「而且我只要你!」
他轻啄了下饱满的红唇。「我现在知道了。」
夏侬着迷地盯着他的嘴,想再一亲芳泽的念头被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打断。
「老板,那个……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在一起了?」她不太肯定地问。
他微侧着头似是在考虑,接着无奈地叹口气。「好像是这样,看妳追我追了那么久,也挺辛苦的。」
「啊?居然这样--」抗议在见到那噙着笑意的唇畔时消失,她快乐地搂住他,娇瞋道:「可恶!」
他将扩大的笑容埋在她的颈项间。「还有,别再说妳是自己一个人,妳有我,」
她把他搂得更紧,觉得好满足、好满足。
柔软的娇躯摩擦着他的胸前,若有似无的体香更像海妖的歌声般蛊惑着他的欲念,他轻轻地在两人间拉开一点安全距离。
「夏侬,妳再这样抱着我,我会开始胡思乱想。」他可从来没说自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她的耳根子热了起来,不过羞赧只持续了几秒钟。
「老板……」她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说出口。「我今天晚上留在你这里好不好?」
他微微一怔,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狭长的双眼缓缓染上笑意。
夏侬果然还是夏侬啊……
「妳就不能留个机会让我主动开口吗?」
「噢……」她知错地低下头。
他故意顿了下,才问:「夏侬,妳愿不愿意留下来过夜?」
「好!」所谓女性的矜持对此姝来说根本是来自外层空间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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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紧张。
稽后,夏侬跟随着裴若津到楼上的公寓时,意外地发现这点。
明明早就想把人家给吃了,还紧张个什么劲儿!
她在心中暗斥自己。
话虽如此,她的心脏仍是杂乱无章地乱跳一通。
就像是妄想了很久的天鹅肉突然间被盛在银盘上送到她眼前,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另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担心,担心自己的表现真的会像只癞虾蟆。
很奇怪,她向来没有自信方面的问题,但举止儒雅的老板似乎总能以一种深沈而安静的方式,在气势上把她压得死死的。
彷佛看穿了她的心事,裴若津并未直接引她进入卧房,反而止步于灯光明亮的和室。他将她拉入怀中,手掌停留在线条优美的背脊上。
「妳脸红得很漂亮。」他说。
「我没--」她张口想否认,嘴却被一记吻给堵住,缓缓地,火热的唇瓣往下移到细致而有个性的下巴,她的头本能地往后仰,意乱情迷地任由那一串细碎的印记落在光滑的颈项上,当他的唇占领到耳朵下方时,她觉得自己骨头都酥了。
然后他伸出舌头轻舔了圆润的耳垂,略微粗重的气息刺激着周遭的肌肤,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小小的呻吟。
「老板……」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如此敏感。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这一手的?有机会一定得问清楚。
下一个柔得似水、烈得像酒的吻再次落在红唇上,抽空了她的思绪,也驱走了原先莫名的紧张。
她不确定两人是何时进入卧室的,时间和空间已失去意义。
混合着怜爱与渴望的触摸自她的灵魂深处唤出了原始的女性自觉,在这一瞬间,一种超越理智的清晰感觉告诉她:他在向她索取,同时也毫不保留地付出自己。
在沈沦于情与欲交织的世界之前,她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她彻彻底底地爱着这个刚柔并济的男人。
裴若津低头看着身旁沈睡中的俏脸好半晌,然后轻柔地将压在他胸前的手臂放到她身侧,准备到沙发上度过剩余的夜晚。
「不要走……」泛着蜜色光泽的手臂立刻环住他,夏侬连眼睛也没睁开地喃喃说道。
「我没有要离开。」他露出一抹既怜爱又纵容的笑。「我会睡在沙发上,免得明早不小心伤到妳。」即使她不介意,他仍无法忘怀上回在起床后几乎攻击她的事。
「不会……只要我抱着你到天亮,你就会习惯……」她微微地撑开双眼,迷蒙的目光似是正徘徊在梦境与现实之间。「你会习惯我的体温、我的碰触……」
像是要强调她的话似的,她除了收紧臂弯之外还把修长的腿也跨过他的腰间,犹如八爪鱼般攀住他紧紧不放,直到两人的躯体之间再也没留下缝隙。
「我好爱你……」她又说。
满腔的柔情袭向他,令他感动得几乎想哭。
他在她额角印上一吻,低哑地说:「睡吧,明早我们一起醒来。」
第九章
「妳这样一直傻笑不累吗?」叶以馨自动自发地从半空中接下了咖啡,再也看不过去了。
「什么傻笑!」夏侬将托盘挟在腋下,用手指戳了一下好友的肩头。「我是个恋爱中的女人,妳嫉妒啊?」
叶以馨两眼朝天一翻。「拜托……骗人没谈过恋爱喔,我有男朋友好不好!」
「我的男朋友比妳的好,比妳的英俊,也比妳的温柔。」恋爱中的女人说道。
她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但幸福能持续多久?她真的幸运得能保住这份幸福?
体内一个叫做「不安全感」的小恶魔突然发出疑问。
清音、消音!她顽强地甩了下头。
叶以馨啜饮了口香醇的热饮,丝毫不觉死党的古怪。
「是是是,妳的阿娜达是全世界最完美无缺的情人,简直羡煞了全天下的女人,连我都嫉妒得要抓狂。」她很配合地说。
傻笑回到夏侬脸上。
「对了。」叶以馨向前倾,为了不让咖啡店里的其它顾客听见,还特地压低了声音。「妳不是说裴大哥有个起床之后六亲下认的怪毛病,那你们两个睡在一起不会有问题吗?」
「Problem Solved。」她用一种从电影里学来的酷酷语气回答。
「少卖弄英文了……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夏侬像是要透露国家机密般、神秘兮兮地凑近好友。「我就一直紧紧地抱着他,手脚并用,抱到天亮。」
「你们在一起后的这几个星期都这样?」
「嗯。」夏侬点点头。「最初的几个早上,他醒来后还是会有一点反射性的抗拒,不过后来他就习惯了。」说着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吧台后那令人眷恋不已的背影。
老板正在煮咖啡,店里的顾客又不太多,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真可怜……睡觉时还得被妳的手脚压着,一定很难过。」叶以馨发表感想。
「什么话!」夏侬白了她一眼。「不跟妳扯了,我还在上班,喝完咖啡记得多给点小费。」语毕,她转身走开。
「有了异性没人性……」叶以馨看着好友走到吧台后,看见她的举动时,脸上的悻幸然更加明显。「什么上班……明明就是想乘机吃豆腐。」
两只纤细手臂鬼鬼祟祟地从背后环住窄腰,裴若津彷佛早料到偷袭者为何方神圣,连眼角也未抽动一下。
「夏侬,妳这样子我要怎么做事?」温和的语气中除了宠溺之外不见一丝恼怒。
她让自己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大大方方地将下颚搁在宽阔的肩头上。两人在一起已有三个星期,她仍是一逮到机会就对他毛手毛脚,彷佛永远也摸不够。
「我在观摩、学习煮咖啡的技巧。」大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看的不是复杂的机器,而是那双如艺术家般优雅的双手。
「妳真想学的话,打烊之后我可以敦妳。」他把两个小杯子放在义式帮浦咖啡机下方,显然并未受到肩上的「负担」所干扰。
她对煮咖啡有多少兴趣,难道他还不知道?
「不要。」她露出一个很赖皮的笑容。「打烊之后我还有更好的计划。」
「哦?」有形的唇瓣往上一弯。「什么计划?」
「今晚到我家去,我煮宵夜给你吃。」
「妳会煮菜?」一道漂亮的剑眉质疑地扬起。「我需不需要带胃肠药过去?」
「老板,你这样说真的把人瞧扁了喔!」她勒了勒他的腰以示抗议。「人家我可是很多才多艺的,只是平时深藏不露而已!」
有了一本图文并茂的食谱大全,做菜还有什么困难!
「原来如此,或许我该叫小敏从现在开始分点蛋糕和简餐给妳做,免得让人说我埋没了人才。」
「啊?」牛皮吹过火了,自找麻烦。「不用了,不用了,我怎么好意思跟你的亲妹妹抢饭碗呢!」
浅浅的笑声自他口中逸出,他拨开腰间的魔爪,转身将两杯已完成的咖啡放在托盘上递给她。
「两杯都是三号桌的。」他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别偷懒了,我们还有生意要做。」
老板最大。认真、负责的工读生听话地将饮料端给客人。
「两位的意大利浓缩。」夏侬面带微笑,将咖啡分别摆在两位上班族打扮的年轻女子面前。
「小姐……」留着及肩直发的女子在她要离去时迟疑地唤道。
「还需要些什么吗?」夏侬回过头,语气和善。她隐约记得这两位客人,她们最近来了好几次。
直发女郎的神情有一丝为难,与身旁的友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才又开口。
「请……请问妳跟这家店的老板是不是男女朋友?」她轻声细语地问道。
当、当、当!夏侬脑中的警铃大作。
不肖的野心份子出现,有人在觊觎她的男人。
脑筋飞快地动了动,然后她露出一个带点尴尬的笑容,瞇起的眼睛正好掩饰住心中的不爽。
「有这么明显吗?真让人不好意思啊……呵呵……」这些女人是瞎了吗?除了她这个堂堂正正的女朋友,谁还敢对店老板上下其手?
她伸手理了理短发,实际上很想一掌拍掉这些雌性苍蝇。
心中的怀疑得到无情的证实,两位女郎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不打扰了,两位请慢用本店精心制作的咖啡。」夏侬满意地走开。
她走向吧台,瞧见常客小陈不知何时已坐在老位子上,一个主意浮现脑际。
这个男人不仅好事,还是出了名的广播电台。
「老板……」她绕到吧台之后。
裴若津中断与小陈的谈话,回过头时看见那双明亮的大眼正怪里怪气地瞇着。
「怎么了?」
「好像有根睫毛掉进眼睛里,你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她仰着脸。
正直的店老板不疑有他地俯身向前,孰料两只贼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夹住他的脸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攫住他的唇。
丝毫不留抵抗的余地,她深深地吻上他,霸道地攻城略地。
突然上演的激情戏码震惊了整个咖啡店,也引起了各方不同的反应。
常客小陈双眼爆突,接着发出一声狼似的嚎叫,店中其它男士笑着呼应。
「西瓜皮」小敏索性转过身子,彷佛再多看一秒就会瞎了眼睛。
大厅另一端的叶以馨小嘴大张,毅然地决定舍弃剩下的半杯咖啡,留下两张钞票就悄悄地开溜。最好不要让人知道她和那个寡廉鲜耻的女人熟识。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几位女性顾客个个瞠目结舌,脆弱的芳心碎了一地。
终于,她松开了他。
两人都有些脸红气喘,但露出笑容的只有突袭成功的那一方。灿烂、亮眼的笑容连太阳都为之逊色。
「夏侬!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妳在店里时要收敛点吗?」裴若津试着板起脸孔,但胸口的余波荡漾使得他的声调有些不稳,话中想表达的权威自然也因此大打折扣。
这下子他还要做生意吗?平日爱毛手毛脚也就罢了,没想到她居然无法无天到当众来这一手--
「老板,我这是为了你好。」她毫无悔意地说道,但是人很聪明地闪到吧台的外侧。
「话一传出去,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要打你的歪主意,这样你做起生意来也会比较轻松。」有大嘴小陈在场,要达到此目标绝不是问题。
换句话说,她所做的只是宣告所有权,顺便杜绝后患。
「没规没矩的……最乱七八糟的就是妳。」他为时已晚地想补救身为老板的威严,随手拿了条抹布给她。「工读生就要有工读生的样子,这么闲的话,去把桌子擦一擦。」
「好命苦啊……老板,我要去告你虐待劳工。」她边戏剧性地哀叹着,边踱到待人整理的方桌旁。
裴若津百般无奈地摇着头,一抹笑意却背叛了他,悄悄地自唇畔溜出。
拿她没辙。真的是拿她没辙。
「真甜蜜啊!裴老板,原来你们两个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小陈又欣羡又嫉妒。
人长得帅就是不同,不必迈出大门就可以把到美眉,老天不公啊!
裴若津轻扯了扯嘴角,不承认也不否认。
「透露一下嘛……」小陈不死心地追问:「你什么时候要把我们的夏侬升格为老板娘啊?」
价值百万元的问题划破空气,直直地传入夏姓工读生耳中。她顿住手边的工作,立刻转向吧台,两只耳朵竖得老高。
问得好!她暗自为平时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小陈喝采。
裴若津但笑不语。尽管对方是名熟客,但终究是外人。他没有和外人讨论感情生活的习惯。
「小陈,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要带位陈太太来喝咖啡啊?」他用那种任何人听了都舒服的温和语调轻松地转移话题。「以你的条件,你们公司应该有不少女同事把你当作黄金单身汉吧?」
「你真的这么想?」小陈立刻上勾,一脸兴奋地凑上前。「是不是我们公司有人在你店里说了什么?」
夏侬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抹着桌面,没再继续听两个男人的谈话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