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没想到新娘是这样的人……」
他们在说新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借过一下。」
康焱丞用力排开众人,挤到最前头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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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美容师就赶往纪梦棠家中替她化妆穿礼服。
奇怪的是,身为服装设计师的她所穿的婚纱却不是她自己设计的。她当然也想过替自己设计一套独一无二的特别婚纱,然而她屡次拿起画笔,却没有任何灵感,所以最后索性从法国订购一套。
她让化妆师画完妆后,平静地换上礼服,戴上成套的钻石首饰,然后出门前往教堂。
她没有娇赧羞涩之情,一切就像平日上班那样迅速完成,不拖泥带水,连美容师都说她是她见过最冷静的新娘。
她冷静得就像要去赴一场普通的商业约会,而不是自己的婚礼。
到达教堂后,她枯坐在休息室里,等候大半天也不见高仲威出现。他真的很奇怪!愈接近婚期他的反应愈怪,但她没有心思去想他的转变,反正只要完成婚礼,她就算尽了自己的责任,所以她只希望婚礼尽快结束,还给她平静的生活。
在她枯坐等待婚礼开始期间,严铮的妻子乔恩恩、穆沇的妻子邵翊荷,还有袁祖烨的妻子简舒瑀都溜进来陪她聊天。童年曾经颠沛流离的几位大哥几乎都已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唯独她……
她在想什么呢?她即将结婚--嫁给自己的初恋情人,所以应该也算得到幸福了吧?她相信只要结了婚,此刻心神不宁的怪异感觉应该就会消失了。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婚礼即将开始。今天由严铮权充女方家长,带领她步上红毯。
纪梦棠勾着严铮健壮的手臂,一步一步走向前方的圣坛,她即将托付终生的男人正在那里等她,但她心中并无太大的喜悦,只是麻木地走过红地毯,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到达圣坛前,严铮松手将她交给高仲威,婚礼即将开始,高仲威却突然甩开她的手,扬声对神父说:「我高仲威不娶这个淫荡的女人为妻!」
「什么?」众人一阵喧哗,纪梦棠更是宛如当众被甩一巴掌般,错愕不解。
「仲威,你为什么--」
「住口!妳没资格叫我的名字,妳以为妳和康焱丞的丑事我不知情吗?」
「高仲威!你说这什么浑话?快为你的失言道歉!」袁祖烨第一个不饶他,跳出来揪住他的领子,硕大的拳头欲挥向他。
「啊!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儿子!」高母冲过来哇啦尖叫。
「仲威要不要紧?他有没有伤到你?」一个女孩则跑出来抱着高仲威,替他阻挡袁祖烨的威胁,一脸担忧的神情。
纪梦棠认出她,她正是上回到病房探病,坐在床边和高仲威有说有笑的学妹。
从他们亲昵的举动看来,在离开医院之后,他们绝对还有密切联系。
高仲威恨恨地转头对众人说:「她本来就是水性杨花、不安于室的荡妇!在我重伤住院期间,她就和我的医师搞上了!」
「这不是事实!」严铮面色铁青地站出来,替纪梦棠澄清。「那是一个协议,她为了医好你的伤,才答应用自己作为交换条件,请康焱丞替你诊治!」
「那又如何?她终究是背叛了我!亏我以为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孩,没想到早就是只被穿腻的破鞋,现在居然还想用那肮脏的身体嫁给我?」
「是啊!这种不检点的媳妇儿,我们高家才不要。而且她是扫把星,打小克死父母不说,我们仲威跟她交往之后也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差点变成残废!」高母刻薄地跟着数落。
「真有这种事?」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现场几百只眼睛全盯着脸色愈来愈苍白的纪梦棠。
她面色雪白,浑身不断颤抖几乎快要昏倒,而高仲威不但毫不怜惜,还继续落井下石。
「纪梦棠,妳以为我真心想娶妳这种淫荡无耻的女人?哼!若不是为了在大家面前揭穿妳的假面具,我才不会浪费心力安排这场假婚礼!」
豆大晶莹的泪珠滑下纪梦棠的粉腮,她并不是伤心高仲威的恶毒薄幸,而是因为羞辱而哭泣。
「高仲威!梦棠为你牺牲这么多,你不懂得何谓感激吗?」穆沇站出来,冰冷的眼直射向高仲威的小人嘴脸。
「为我牺牲?别说得这么好听!依我看她也乐在其中,你们没听到她在他办公室里的浪叫,那真是--」
「住口!」再也听不下去的康焱丞,推开挡在他前方的最后一个人,毫不畏惧地走到纪梦棠身旁,昂起下巴,迎接众人投射来或好奇惊讶、或鄙夷的目光。
「我就是康焱丞!刚才你们所听到的那个协议全是我一手主导的,是我利用高仲威的治疗作为手段,胁迫她与我交往。从头到尾她都是被逼的!」
为了不让她成为众人挞伐的目标,他将所有的过错一人独揽,只要大家别再攻讦她。
「你……」纪梦棠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出现,她慌忙摇头道:「不--你快走!我不要你在这里--」她一个人承受这些就够了,不需要他也一起忍受羞辱!
「不!我不能走,该是我还妳一个公道的时候。」
康焱丞环视众人,严肃冷凛的神情,大家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高仲威扭曲的英俊面孔上。
「就算梦棠确实失了身,那又如何?她全是为了你的伤不是吗?为何你没有半分感激与怜惜,还舍得让她受众人轻蔑与鄙夷?」
高仲威恨恨地大吼:「她哪是为了我?她根本是自己天性淫乱放荡,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够了!纪梦棠脸上满是羞辱的泪,再也无法承受更多,拉起婚纱的下襬掉头向教堂外冲去。
「梦棠--」
康焱丞立刻追了出去,纪梦棠太过痛苦,一心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舔舐伤口。
这时,一辆轿车从远处高速驶来,纪梦棠满眼是泪,根本没看见那辆车,而跟在她后头的康焱丞看见了,立即恐惧地嘶吼着警告她:「梦棠!小心--」
他扑向纪梦棠,将她推向一旁,自己却闪避不及,砰地一声被撞离地面,然后飞落在前方几公尺远的地方。
「康焱丞!康焱丞--」纪梦棠忍着擦破皮的痛楚,从地上爬起来。
她看见康焱丞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原本苍白的小脸更是毫无血色,她飞快跑过去跪在他身旁,颤抖又恐惧地抚摸他染上点点血迹的脸颊。
「焱丞……」她呜咽啜泣着试图唤醒他,然而他依然紧闭着眼没有反应。
这时,慌张的汽车驾驶和听到撞击声从教堂赶出来的人,已迅速围了过来。
严铮看康焱丞已陷入昏迷,立即道:「先检查他有没有大出血,另外他可能骨折了,千万别擅自搬动他!其它的人--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好!」
在他的指挥下,大家分工合作,救护车也迅速赶到,将康焱丞紧急送往附近的医院。
而纪梦棠只是僵在一旁,无法反应。
第十章
康焱丞紧急被送往医院急救,幸好伤势不重,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有轻微的骨折,因此需要住院休养一阵子。
直到现在康焱承还没有苏醒,但已被送入普通病房,纪梦棠要其它人先离开,她自己留下来照顾他就行了。
她身上依然穿着婚礼上那套白纱,坐在康焱丞床边默默望着他脸上、手上的外伤,他被车撞飞出去那一幕就像电影的慢动作回放,反复不停地在她脑中上演。
直到现在,她的手还不停地颤抖,在他从急诊室出来之前,她好怕他会死掉,真的好怕……
「康医师!」许宽厚接获女友的通知,急忙赶到医院来,一进门看见纪梦棠也在里面,便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康医师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右脚有骨折,需要住院治疗。」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一路上都很担心的他,这才稍微安心了。
「我不明白……」纪梦棠凝视着他平静的睡容,喃喃自语。一连串的意外与冲击让她整个人乱了头绪。
「妳不明白什么?」许宽厚疑惑地转头看她。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我?」她怎么也想不透!「他明明可以不管我的,为什么要冒着生命的危险救我?」
「妳不知道为什么?!」许宽厚讶异地瞪大眼。「不可能吧!连我都知道原因,妳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会救妳,当然是因为爱妳呀!」
「他爱我?」纪梦棠震惊万分地摇头。「不可能!他不爱我,他绝对不可能会爱我的--」
他怎么可能爱她?他曾说过,所谓的爱只是一时迷惘,当爱情的热潮退去后,剩下的只有悲伤与痛苦,如果痴痴眷恋不忘,那便是自寻死路……
既然爱是自寻死路,那么他怎么可能爱上她呢?
「他当然可能爱妳,事实上,他已经爱妳很久了!」许宽厚差点没昏倒,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一个爱在心里口难开,死也不说,一个是被爱了好几年,还完全在状况外。
「他爱我很久了?」纪梦棠像被雷电击中,恍然呆立,不敢置信。
「如果不是事实,妳大可以骂我造谣生事,但这的确是事实!我从没见过康医师这么在乎哪个人--除了妳!」
「可是……他怎么可能爱上任何人呢?他根本没有感情!他对每个上门求诊者百般刁难,还让家属跪在脚边哀求,也置之不理!」
初见他时的那个画面对她影响很深,即便他对她再好、再呵护,她的心底深处依然认定他是冷血无情的人。
「妳是指--当年冲进康医师办公室,跪在他脚边哀求的那位丁太太?」许宽厚还记得这件事。
「嗯,这应该只是几千人当中的一个例子吧?其它必定还有许多人,为了治好自己亲爱之人的病,而付出许多代价!」
「我觉得妳不够了解康医师!妳只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一面,但妳没看到的那一面,妳完全不明白。」许宽厚严肃地道:「一开始我也相妳一样,认为康医师恶意刁难病患,肯定心地不好,但是与他相处久了,我慢慢了解他的为人,才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首先,他之所以挑病患,不肯照单全收,是因为有许多病患的病根本不需要他医治。那些轻症的病患就算没有他也能医好!再来,康医师看诊时,确实会提出许多令人为难的条件,但是大多时候他都不是真心要为难人的,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试炼,能够通过试炼的人,自然能够得到他的医治。」
「至于妳看到那位丁太太--唉!别说康医师,连我都不想替她老公治病。」
许宽厚的话让纪梦棠大感疑惑。「为什么?」那女人哭得那么可怜,还跪地哀求……
「她自私贪婪又行为不检点,第一次来找康医师,不管她中风瘫痪的先生如何痛苦,硬要康医师让他恢复意识,好将遗嘱的继承人改成她。第二次来找康医师时更夸张,居然在诊室里脱衣服勾引康医师,正好我送病历表进去,她才惊慌失措地穿上衣服跑出去。后来妳在康医师的办公室遇见她,那是第三次。」
「原来是这样……」她果真如他所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看到事情的表面就下定论,而事情背面的真相,她却没有试着去了解。
「那我--他为什么要我签下那样的契约呢?不是为了作弄我吗?」纪梦棠还是不懂。
「这点……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我想,可能康医师第一次见到妳就爱上妳了吧,所以才会用这样的契约来束缚妳。」
「不--不可能!」纪梦棠还是不愿相信!如果一个她一直以恨对待的男人,其实是爱她的,那么,以后她该如何面对自己呢?
「他不可能在那时就爱我!我不相信他爱我!」
纪梦棠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然而她更不敢面对的是--自己其实也爱他。
在急诊室外等候的焦急与恐惧,让她彻底明白自己早就爱上他了,现在得知他也爱她,她如何管得住对他的感情?
她居然与自己应该最痛恨的男人彼此相爱……这太荒谬了!
「不……我不相信!」她猛力摇头,仓皇转身,快步冲出病房。
「纪小姐--」
许宽厚错愕地瞪着门外空荡荡的走廊,无法置信她竟然跑了。
完了!等康医师醒来,该怎么向他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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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半天时间的休养,康焱丞终于在傍晚时苏醒过来。
他还没完全张开眼睛,嘴里就喃喃喊着:「危险……梦棠小心……」
「康医师?」许宽厚见他醒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报纸,关心地上前问:「康医师,你醒了?觉得怎样?」
康焱承听到他的声音,意识逐渐清晰。他转头看看左右,确定自己在医院里。那么梦棠呢?
「梦棠--她要不要紧?啊--」他想爬起来,但是裹着石膏的腿传来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呻吟。
「康医师,小心点!」许宽厚赶紧扶着他,不让他乱动。「您的右腿骨折了,可能需要调养一阵子,至于纪小姐--请您放心,她平安无事,只有一些皮肉小擦伤,护士小姐已经替她上过药了。」
「那就好。」康焱丞听到她安然无恙,这才安心了。「那么--她人呢?她不在医院?」
他觉得疑惑,他为了救她而受伤,难道她不曾来看过他吗?就算是基于道义上的责任,也该来看看吧?
「在我来之前,她本来在这里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离开了……」说到这里,许宽厚也很莫名其妙,他还是不明白,她怎么一声不吭就跑掉了呢?
「她走了?」康焱丞的心霎时坠入万丈深渊,幽深冰冷。
他人在病床上,还没有苏醒,她就毫不留恋地走了?
「康医师,不要紧吧?您的脸色很难看。」许宽厚讶然问。
「我不要紧!」康焱承深吸一口气,稍微平缓失望的心情之后,接着又问:「那么她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哪怕只是一句要他好好休养,他都会感到安慰。
「她只说她不相信……」许宽厚把他与纪梦棠最后的谈话,大略告诉他。「她似乎不相信康医师您爱她,突然转头冲出去,就没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