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真放炮!我胡了!」侯爸将脾往桌上一推,小真脸上的笑意当场变成嘴角抽筋。
第五章
先洗完澡的睿乔在均劭房里走来走去,看着他从以前到现在所得的奖,还有他喜欢的摆饰跟小东西,眼光扫到房内唯一一张照片,相框内摆的不是他跟女朋友的合影,而是他们球队去年集训的合照,照片里面的他们笑得很开心,均劭环着他的脖子,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睿乔的指尖抚上照片里均劭的笑脸,眼神很温柔,直到房门被推开才惊动他,他急忙缩回手,别过头去看其它东西。
刚洗完澡的均劭推门进来,拿毛巾擦自己的头发:「想不想去看夜景?这附近的夜景很有名,很漂亮哦。」
睿乔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继续看他柜子里的藏书:「都可以。」
「你不会想睡吗?」平常这个时候睿乔已经倒床不起了。
「还可以,不会特别想睡。」睿乔看着均劭快速穿好衣服、拿着外套就拉他往外走,感觉像是很迫不及待,他不禁发出疑问:「通常看夜景都跟女朋友一起去,你没找她吗?我去会不会当电灯泡?」
均劭的动作停顿,回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问:「你想要找她一起去吗?」
睿乔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可是看他的表情似乎不想,只好回答他:「你不想就算了。」
没有继续停留在这个话题上,均劭带他下楼,骑着小绵羊载他往山区走,入夜的山区有点冷,他们两人迎着风没有说话。
均劭骑进产业道路,经过一段完全没有路灯的小路,最后是一个媲美好汉坡的大斜坡,他们两个大男人骑着小绵羊爬斜坡很吃力,感觉小绵羊已经快要断气了。就在睿乔考虑要下来推车时,车子终于骑上了山头,睿乔眼前一花,就看到灿烂的万家灯火在山坡下闪烁,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小片樟树林,正好可以将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很漂亮吧?」均劭把机车停在旁边,走到睿乔的身边,手里提着一打啤酒。
「嗯……」睿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漫天星星与眼前灯火的震撼之下移不开眼睛。他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描述眼前的夜景,言语甚至是对这夜色的一种亵渎,再多的语词都无法形容这美景的万分之一。
「要不要喝?」均劭替他开好一瓶啤酒,递到他面前。
「你哪里生来的?刚刚出门的时候你有拿啤酒吗?」睿乔接过他手上的啤酒,想不出他是什么时候带来的。
「你在洗澡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在车子坐垫下了。」
换言之,他早就有预谋要带睿乔来看夜景,而且笃定他会答应跟他一起来。
睿乔喝了一口啤酒,仰头看天上的星星,接着张开自己的双臂,感觉像是要飞翔,俊美的脸上透着温柔的浅笑,深蓝色星空透出隐约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深邃而幽远。
他身边的均劭认真望着他的脸,黝黑的眼瞳里只剩他脸部的轮廓,凝视了一段时间以后,他闭上眼喝了一大口啤酒,在心中叹息着。明明没有醉,却凝望睿乔的脸直到晕眩,天空连接着地面的千万星火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困在里面,他只看见睿乔的脸在眼前不停放大,几乎要将他吞噬。
睿乔已经喝掉手中的啤酒,正在开第二瓶,他没漏听均劭的叹息声,挑眉斜睨着均劭询问:「你叹什么气?」
「我……在想我跟小真的问题。」均劭随便讲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却发现身边的睿乔偏着头凝视他,感觉上是要好好听他说清楚。
睿乔两瓶啤酒下肚就开始不太一样了,他揽着均劭的肩膀,靠在他肩上对着他说:「我本来就感觉你们不像一般情侣。」
均劭咬着啤酒罐,看进睿乔漂亮的眼睛底,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有点不太清醒,他居然会觉得睿乔的眼睛比眼前的夜景还要魅惑人心,那双眼睛在他发热的心头引起骚动。
睿乔靠在他的肩膀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的脸,彼此沉默对视着,夜景的光亮闪烁在两人眼底,灼灼耀光里还有对方的脸孔,清晰分明。
「你不是要说吗?我都准备好要听了,你怎么那么慢!」
很好,杀风景的一句话打破了两人间的暧昧沉默,神智不太清醒的睿乔开始「番」,均劭低头看着他脚边的两个空酒瓶,浑身无力只差没脱口骂出--没用!才两瓶就不行了。
「也没什么,就我跟小真是从小到大的死党,人家看我们感情那么好也都以为我们是情侣,事实上我们比较像朋友,我常常拿她出来当挡箭牌挡掉一堆女孩子,尤其是女球迷,反正就是这样子嘛。」均劭拍拍靠在自己肩上的睿乔的头,补上一句:「我跟她不算是正式的男女朋友。」
「你喜欢她吗?」睿乔靠在均劭肩上半垂着眼,长长的眼睫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睛,映射着璀璨的夜景。
「我不知道。」事实上他常常怀疑自己对小真是什么感觉,尤其当他遇上睿乔之后,他更不懂自己对小真的感情真的是爱情吗?为什么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对睿乔的「友情」比对小真的「爱情』还要更深刻?他愈来愈觉得混乱了。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他是我的好朋友,那时候我们一起练习一起吃饭一起活动,我真的以为我可以跟他一直这样下去。可是后来进职棒,一切都变了,他拿我当竞争对手,他变得很陌生,我几乎怀疑起自己真的曾经喜欢他吗?」睿乔的声音低沉沙哑,有点像是自言自语,呢喃着自己唯一的故事,眼神变得很遥远:「我总是会担心身边的一切改变,不管自己曾经握得多紧都会失去,就算我现在投得很好又如何?总有一天我会低潮、我会老、我会受伤,用自己的身体去投球,我觉得是在燃烧生命,可是我却没有任何选择,因为我爱棒球,对我来说,没办法投球比要我死还要难过,每次只要一想起这问题就会难过。」
均劭替他开了第四瓶啤酒,递给他,拍拍他的头算是无言的鼓励。他们哪一个不是用自己的生命在球场上燃烧自己?这是他们选择的路,没有回头的勇气,只能一直走下去,他们比谁都还爱棒球,所以愿意用自己的青春在球场上拼战,即使不晓得未来在哪里,他们一样为了每一场球的胜利而拼命。
「热爱自己所选择的,这是我们唯一能坚持下去的理由,有时候会觉得我们真是一群天真烂漫到无药可救的人类,明知道运动员的生命那么短暂,却还是坚持下去。」
睿乔笑得有点无奈:「是啊,因为棒球让我遇上了那个人,也是因为职棒让我跟他渐行渐远,好讽刺。」
「喜欢一个人是一种很好的感觉,不要否定过去的自己,人都会变,爱情也没有所谓的永恒不变,只有变得更爱或不爱,二选一的结局。」均劭停顿了一下,突然发觉问题有点怪怪的,他皱起眉头缓缓看向自己肩膀上的睿乔:「等一下,你说你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他跟你是竞争对手?你们一起打棒球?」
如果他的脑子还灵光,他记得本国的棒球队里面没有女的吧!
睿乔坐直身离开他的肩膀,默默喝掉自己手中的啤酒,接着转过去看向他的眼神变得防备:「我刚刚有这样说吗?你听错了吧!」
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只是神智错乱的那一刻已经过去,睿乔不可能再讲出实话,均劭敏锐地察觉到他的防备与闪避,决定转移话题:「你有没有听过棒球爱情理论?」
「啥?」菜鸟乔果然被钓中,马上转移注意力。
「棒球爱情理论,爱情就像一场球赛,有输有赢,有人出局有人上垒,不到比赛结束的最后一刻永远不能预计下一秒会出现什么结果!棒球是一种垒包推进的比赛,爱情也是一种不停进占的战争,进攻者拼命想前进垒包、更进一步,防守者努力使打者出局、保护自己,每一次的爱情都是一场球赛,我们防守自己不让对方推进,可是往往因为失误、对方的攻击而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爱情也是一样。」
听不是很懂,可是好有哲理!睿乔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讲出这一番话的人应该是在感情上有所历练的人,不禁问:「这是谁发明的?」
「一个你猜不到的人。」
猜不到的人?会是谁?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些话是谁讲的,那个人需要好好被他崇拜一下。
「别想那么多了,知道他是谁对你也不会有帮助,回去睡觉喽,走吧!」均劭伸个懒腰后径自往小绵羊走去,放睿乔一个人伤透脑筋也不管,笑得很奸险。
下山的路上,睿乔贴在均劭背上,有点小醉的他下巴靠在均劭肩上,半睁的眼睛从均劭耳后盯着他轮廓漂亮的侧脸,迷蒙地问:「星星很漂亮,你要不要许愿?」
「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睿乔真的小醉了,还连问两次为什么。
「你要帮我达成愿望吗?不然许了不会实现的愿望也没用。」
「你说说看,搞不好我可以帮你实现。」
「我要球队拿第一名。」
后座的人张嘴无言,前座的人笑得很调皮,果然这是一个一点都不浪漫而且也无法轻易实现的愿望,睿乔瞪着均劭的后脑勺,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故意耍着玩。
「你觉得进入汉殷羊队以后,只要看到流星就要大喊什么?」
「钱?中乐透头彩?练习场翻修?」睿乔连着猜,均劭都摇摇头。
「跟棒球有关系的。」
「赢球?」
「很接近了,记得啊,以后只要看到流星就要大喊--总冠军!」
「……」后座的人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前座的人则是笑得很开心。
回到均劭家,其它人都已经睡了,两人蹑手蹑脚回到均劭位于三楼的房间,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发呆。
「你真的很想要总冠军吗?」睿乔终于忍不住问了。事实上他并不觉得均劭是一个重视冠军头衔的人,可是他就是不懂他似乎对职棒总冠军有一种坚持。
「孝哥就快要退休了,我希望在他退下之前大家一起帮他拿到总冠军戒。」
睿乔轻轻地微笑,他总算懂得均劭为什么会说他们浪漫得无药可救,因为这样的「义气」本来就是一种毫无根据的浪漫,只有他们会为了这样的义气相挺而坚持付出一切,这不就是最纯粹的浪漫与感性吗?他很感谢自己身在汉殷羊,遇上他们才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情比金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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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乔今天的状况特别好,霸气十足眼神带煞,连投五局都没让对方上垒,成功封锁对方的攻势,连连飙出指叉球与一百四十公里以上的快速球,几乎化身打者的恶梦,以为球直直的来,大棒一挥才发现是落差极大的指叉球,速度快的直球又根本打不到,面无表情的扑克脸杀手蔡睿乔上半场就三振对方七次,感觉上今天特别勇猛。
休息区的阿岱在腰部围着毛巾冰敷,肥壮的身躯在牛棚走来走去,似乎是要缓和腰部的伤,坐在椅子上的阿浪一把推开阿岱的屁股:「你那么大一坨,挡到我了啦!」
「今天小蔡特别勇,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硬碰碰、活跳跳得像一尾座头鲸,杀得对方叫不敢。」
「他今天有杀气。」
「他又没有女朋友,所以不可能是跟女人吵架。会不会是欲求不满,精力无处发泄才会这样?」
「听说动物长期没有『宣泄』会有问题,看看我们帅到破表的小蔡,嫩到不用嚼就知道一定是童子鸡,难道是因为积久了没地方宣泄才会这么猛?」
「你们在讲谁?」一旁的总教练看他们几个围起来开小组会议,也凑过来想要听。
「你闪啦!不要给你听。」这句幼稚到无力的话是来自于孝哥的嘴里,狠狠地伤了没有尊严的总教练。
心灵受创的总教练默默缩回一旁去揠墙壁上剥落的油漆,嘴里还念着:「都不给人家听……」
「你们没发现今天小侯也特别神勇吗?接杀得有够漂亮。」
「难不成小蔡想要拼完封?」
「有可能哦!」
「好啦!我们要帮忙,等一下阿岱负责红不让,其它的打安打就好了。」
「我还有腰伤耶!」苦主抗议。
「就这么说定了。」抗议无效,散会。
座位上勤做笔记的小明在笔记本的空白处画上一个杀气腾腾的小男孩,额头上还绑着布条写「完封」,两旁有着摇旗吶喊的队友,最后写下日期。
刚从球员休息室走出来的睿乔肩膀冰敷,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捞起一旁杯子里的盐水就喝,一转头就看到均劭也从休息室走出来,可是均劭脸色有点怪,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下半场开始,上场之前他拿起手套放在自己胸前,进行自己对自己的小小仪式,自我鼓励默念:我一定会帮孝哥拿到总冠军,我可以!
默默在心中自我喊话三次以后,面无表情的杀手乔站上投手丘,屈身、抬腿一跨,手中的白色飞球脱手而出,这一次他要艳惊四座,像一道彩虹绽放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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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投九局,睿乔只让对方打出四支零星安打,成功缔造完封纪录,队友也很帮忙,第七局靠着阿岱的一支两分全垒打突破僵局,最后羊队以五比○狠狠将对方剃光头。睿乔毫无异议得到单场最有价值球员,赛后他简单地讲了句「谢谢」就回到休息室,不想多面对镜头。
走进休息室,他换好衣服站在置物箱前面收拾东西,身后的小崇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今天投得好赞!」
睿乔有些闪躲地缩了一下肩膀,被小崇拍的地方感觉有一点酸痛,但他忽视那微不足道的酸疼,露出羞涩的笑容,因为不习惯面对这种直接而真诚的恭维,只能腼腆回答:「谢谢。」
孝哥在旁边也对他竖起大拇指:「叫你第一名!」
如果是以往的他一定会不知所措、面无表情低下头无法响应,可是这次他笑得很不好意思,然后红着脸对大家说:「谢谢你们!」
「晚上要不要去庆祝?」蝙蝠从旁边冒出来,揽着睿乔的肩膀问。
「可以啊!」
「对了,怎么没看到小侯?」
「他有事先走了。」
「靠!也不先说一声,他的宝贝学弟投得那么好也不鼓励一下就落跑,肯定是赴女人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