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郝诚义连忙站起身,捧着受伤的心走出诊疗室。
「看牙可以,吃饭免谈。」
小芸和小妮见状,开心地击掌尖叫。
「太棒了!」小芸眼眶含着泪。
「艾医生终于会骂人了。」
「她恢复正常了。」
「艾医生凶得好可爱。」
「好久没听到『找死』这两个字了。」
「妳们两个吵够了没?」艾宝贝制止两人的聒噪。
「艾医生,再多骂我一点。」小妮一脸陶醉,比起冷凝寡欢、死气沉沉的艾医生,她们还是比较怀念她娇悍的模样。
「有病啊!」艾宝贝被两人夸张的模样逗笑了。
虽然她的脸漾着笑意,但她的心里却觉得空洞。
她就像出了一场疹子,又痛又痒又难受,病好了,心上却留着疤。
「艾医生,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去唱歌,我们今天去唱歌好不好?」小芸提议。
「唱歌啊?」她思忖着。
「就当是员工聚餐嘛!」小妮撒娇着。
「好。」
两个小护士笑得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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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某复合式餐厅里,结合了酒吧和餐饮,大包厢里路允玺和丁维希应童威廷之邀参加庆功宴。
BBV电视台新闻部员工都期待两位大帅哥的到来,尤其看到他们在法庭上呈现的正义形象,不知掳获了许多女性的芳心,再加上媒体的报导,他们更是成为炙手可热的专访对象。
随着案情的终结,路允玺的知名度水涨船高,几乎上遍各大电视平面媒体,不仅成为报刊头版人物,甚至许多谈话性节目也纷纷邀约。
「我们来敬年轻有为的路允玺律师和丁维希律师。」童威廷站起身,高举酒杯。
「谢谢各位。」路允玺道。
「这次我们的合作实在太成功了,电视台只要播出路允玺三个字,收视率都是同时段之冠,想不到当初只是为了伸张正义,却带来这么多利益。」童威廷道。
「其实这都该感谢安萍对我们的信任与配合。」路允玺说。
「路律师,其实安萍才要感谢你,你为她牺牲这么多。」美女主播凑近他的身边,捧着酒杯讨好道。「你看,你为了打这场官司还跟女朋友分手,牺牲很大。」
倏地,路允玺脸一沈,黑眸掠过一道凛光,心又揪疼了起来。
「路律师,你这么伟大,这么有正义感,我好祟拜你哦~~」性感的女记者也不甘示弱,硬是挤开丁维希,凑近他的身边。
他仰头饮光杯里的酒,辛辣的酒液烧灼着他的喉咙。
「晚上,你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对不对?」美女主播把唇凑近他的耳边,娇声道。「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玩弄着领带的手。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等你。」美女主播将名片放进他西装口袋里,暧昧地朝他眨眨眼。
童威廷发现他不耐的神情,立即站出来打圆场。
「我们一起举杯敬路律师。」
「敬路律师。」众人纷纷将酒杯高举。
路允玺听着大伙儿热络的恭贺声,心里却觉得空虚。
他想,在这场战役里,他是输家还是胜利者?虽然他成功赢得名和利,却输去了爱情。
「我今天有点累,我想先回去。」路允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
「你喝了酒,我开车送你回去。」丁维希道。
在走廊上,隔壁包厢的欢笑声引起他的注意,他停下脚步,看到一排紫色珠帘里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艾医生,轮到妳猜题喽!猜错就要喝一杯。」小芸将杯子倒满啤酒。
「没问题。」艾宝贝点点头。
「妳猜烤肉最怕遇到什么?」小芸笑问。
「下雨。」
「不对,烤肉最怕遇到肉『装熟』。」小芸将酒杯推到她面前。
「哦~~」她恍然大悟,豪气地饮光杯里的酒,不甚优雅的打了个酒嗝。
「没酒了,我去叫服务生再送来一手啤酒,我们不醉下归……」安儿也跟着起哄,站起身,却在珠帘外看到丁维希和路允玺。
「丁维希?」安儿惊讶地拔尖嗓音。
顿时,小小的包厢里,路允玺和艾宝贝隔着珠帘对峙着,目光相锁。
路允玺看着她自虐地喝着酒,心里着实难过。
「安儿。」丁维希抚额,有股不祥的预感窜上心头。
「冷血动物。」安儿轻哼,所有的兴致全都在见到路允玺那一刻消失无踪。
在确定路允玺和艾宝贝是真的分手了以后,安儿就从加拿大返台,并且再也不去维玺事务所上班,选择留在爱心诊所当挂号护士,以便能就近照顾姊姊。
「我们换一家去喝,这家餐厅已经脏了。」安儿生气地拉起坐在椅子上的艾宝贝。
艾宝贝连忙调开目光,快步地与他擦身而过,却被路允玺拉住手臂。
小芸和小妮也站起身,同一个鼻孔出气。
「负心汉。」
「吸血鬼。」
所有的羞辱让路允玺极度难堪,但最令他难受的却是艾宝贝那双淡漠的眼。
「安儿,妳这是在做什么?」丁维希终于看不惯她对路允玺那轻蔑的态度。
「不关你的事,你这个叛徒。」安儿打个酒嗝,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
「丁律师,不好意思,安儿喝醉了。」宝贝向丁维希致歉。因为自己和路允玺分手,搞得安儿三天两头跟丁维希闹脾气,她真的很过意不去。
「我先带她回家。」丁维希环住她娇小的身子。
「我不要,我今天要住在姊姊那儿。」安儿抗议地扭动着身子。
「丁律师,你送她回去好了。」艾宝贝道。
「妳们两个也跟我一起走。」丁维希觉得有必要让他们两人静下心来好好谈一谈。
「为什么?」小芸和小妮不满地叫嚷着。
丁维希说:「单身女生喝酒坐出租车回家太危险,我一并送妳们回去。」
「小芸、小妮,妳们先回去。」她们有了几分醉意,让丁维希帮忙送回家,她会放心一点。
「那姊姊呢?」安儿回头看着艾宝贝。
「会有人送她就对了。」丁维希忙着支开电灯泡。
「妳们先回去,我等一下就走。」
大伙儿走了之后,艾宝贝和路允玺两人回到方才的小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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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古的漆墙上嵌着彩绘玻璃,柔和的灯光映在艾宝贝瘦削的娇颜上,她端坐在一旁,与他保持一桌之隔。
「恭喜你,大律师,我敬你。」宝贝径自将酒斟满杯,仰头饮尽。
路允玺盯着她细致的脸庞、清丽的五官,她的美丽依然如昔,只是少了光彩。
「这一杯敬你成为全台湾最有名的律师、业界的菁英、正义之神。」她又倒了一杯,也替他的杯子斟满酒。
「这杯就敬你名利双收、荣华富贵……」她又把杯子里的酒喝光。
她刻意的赞美,让路允玺的脸上像挨了一道耳刮子。
「你都不喝吗?这么瞧不起我们这种小人物?」她打了个酒嗝。「也对,你现在这么红,听说还有政党支持你参政,前途不可限量。」
「妳喝醉了。」他按住她的手臂。
「你找我,不是要跟我喝酒吗?还是我们这种没长大脑的笨女人,没资格跟你同桌共饮?」
「妳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路允玺看着她愈渐消瘦的身子,十分不舍。
「我懂不懂得照顾自己,关你什么事?」她冷冷地问,眼神就是不想看他。
艾宝贝害怕自己的眼会泄漏心中的秘密,怕他发现自己还爱着他。
一想到她曾经为爱卑微地放弃尊严,求他爱她,她的心就痛得几欲发狂。
「我不想看到妳这样,妳应该要开心一点。」
「路允玺,你现在是用什么身分在跟我说话?」
「我……」话梗在喉头,他该用什么身分面对她?
当初,他以为将她推离自己的世界,她会过得很好,也许会失落低潮一段时间,但她心里的伤会渐渐痊愈。
后来,他才明白他们都走不出失恋的阴霾,同样在思念着对方,将自己的心囚禁起来,哀悼同一份爱情。
他常常在夜里跟在她的身后,心痛地看着她漫无目的的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
「你说啊!」她逼迫着。
「我只想关心妳。」
「关心我?!你为什么要关心我?」她笑着用手托住下颚。「我看起来很可怜吗?很值得同情?还是你体内的正义感又在作祟?」
他看着她微笑,但眼神却充满怨愤。
「都不是,我要妳开心起来,就跟以前一样。」
他心里的苦就像一杯处理不当的Espresso浓缩咖啡,苦涩得难以下咽。
「回到哪一个以前?遇人不淑、傻傻的为别人储蓄结婚基金的时候?还是可怜兮兮纠缠着你,被你羞辱的时候?」她反问他。
「不要用这种言语来形容妳自己。」
她激动地反驳。「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在你眼中我就是这种女人,笨笨的、傻傻的,很好骗……」
她以为自己把眼泪埋得很深,即使再见他情绪也不会溃决,但她错了,他一出现就让她的冷静自持、坚强的伪装都被拆穿。
她不要让他知道失去他,她一点都不好过,不要让他知道失去他,她连快乐起来的理由都没有。
「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欺骗过妳,曾经我以为让妳离开我的生活,这么做对妳才好。」他在心中叹息。
想不到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两颗心都受折磨,对谁都不好。
「为我好?!」她脸上虚弱的笑令他觉得刺眼。「是为我好,还是为你好?」
「我以为那是保护妳的唯一方式。」他坦白说出当初的决定。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泣,但是眼泪却憋不住,不禁捧着脸啜泣起来。
「你根本就是为自己好,怕我阻碍你的前程,怕我拖累你。」她恨恨地喊道。「如果你真的是为我好,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好到底,不要再来找我?」
艾宝贝情绪失控地低吼:「我怎么可能好?你让我成为全世界最可悲、最可怜的女人,让所有的人都同情我的爱情,都知道我的不幸……」
他坐到她身边,温柔地揽着她发颤的肩头。
「不要碰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愈是反抗,他将她抱得愈紧,让她的脸熨贴在他的胸口上。
「当时我没得选择,妳爱得那样义无反顾,让我退却,怕自己最后会伤害了妳……」
她挣扎着,怕自己又再度贪恋他温暖宽阔的胸膛,怕自己又再一次沈沦在他的拥抱里,她不要毫无尊严的再去求一个人。
「难道你现在又对我多好?」她抬起迷蒙的泪眼,瞅着他心碎。「你不断地疏离、逃避、冷落,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我,我心里的疤比我手上的疤还多,而这一切都是你的杰作!」
「对不起。」
「你觉得自己能够爱我,就回来我的身边;不能够爱我时,就将我推开,在你的心目中,我算什么?跟你的事业、你的正义感比起来,我艾宝贝只是一个被爱蒙住眼睛的女人,根本不算什么!」
她字字无情的低吼,吼得路允玺心里难受极了。
「如果恨我,会让妳好过一点的话,那我不介意。」他让她尽情地发泄心中的怒气。
她冷笑道:「恨一个人也需要感情,而我恰恰已经对你不再有任何依恋,连恨都觉得浪费我的时间和心神,显然你想太多了,也太看重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虽然她故意逞强说不爱他,却不能阻止心向他奔去,爱他和想他就跟呼吸一样,不能欠缺。
她愈是这么说,路允玺愈不能放手,愈想将她留在身边,舔舐她心口的伤,温柔地抚慰她。
但他终究没能拉住她急欲离开的身躯,飞扬的发楷拂过他的脸,鼻端沁着他熟悉的气息。
第十章
爱心牙医诊所里,晚餐休息时间,护士小妮和小芸相偕去买晚餐,安儿在门口挂上休诊的牌子。
艾宝贝从诊疗室走出来,脱下口罩和医生袍,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
「好闷哦!」安儿斜坐在沙发里,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妳昨天又跑去哪里鬼混?」宝贝瞅着她眼眶下的两圈暗影。
「有一家咖啡厅的老板,说要找我当驻店的塔罗牌老师,每周二、四晚上我都会去那里。」
「哦。」
「就哦一声?姊姊,我从小的梦想即将实现了,妳就这么随便哦一声?!」安儿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恭喜妳。」这次有三个字,够诚意了吧!
「这根本没有实质的鼓励作用。」安儿继续哇哇叫。
「那要不要我买盆花替妳庆贺?」
「这才对嘛!」安儿笑着。「要替我买一束有天堂鸟的花,红色的花对我有利,至于红玫瑰带刺,会赶走客人,绝对不行。」
「虚荣鬼。」宝贝睨了她一眼,看着她一个人傻傻地笑得多幸福,多天真。
「叮!」
此时挂着休诊牌子的玻璃门被推开,丁维希带着一个清秀的女孩进门,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落在门口的不速之客上。
「丁维希,你来这里干么?」安儿的美眸瞇成一直线,充满敌意地看着他身后穿着一套白衣海军领配上黑裙的女孩。
印象中,安儿不记得丁维希有这种青春期少女的亲戚。
「安儿,收敛一下妳的脾气。」宝贝叮咛道。
她一直都觉得纳闷,不明白安儿的脾气既拗又情绪化,这丁维希怎么受得了呢?还死心塌地的包容她的撒泼使性子、无理取闹,爱真奇怪。
而她的爱呢?她已经没有爱了,也没有办法忍受别人爱她,那太沉重也太辛苦,她已经累了。
「我不是来找妳的,是来找艾医生。」丁维希表明来意。
「很好,如果不是看牙就滚,如果是看牙我就叫我姊拔光你的牙!」她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双手环胸。很好,这个丁维希还真不给她面子。
「找我有事吗?」艾宝贝从沙发上站起身。
「是这个女孩想找妳。」
一个面容白皙的女孩,怯怯地站了出来。
「要看牙吗?现在是休息时间喔。」小芸和小妮去买晚餐还没回来,安儿又不懂诊疗器具,看诊实在不方便。
「我不是来看牙,我是有事要找妳。」女孩的声音细如蚊蚋。
「我?!」宝贝一脸疑惑。「我应该不认识妳吧!」
「丁维希,你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安儿没好气地喊。
「妳一定认识她,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丁维希拉着安儿的手。「我带安儿去吃晚餐,妳们慢慢聊,等会儿再来接妳。」
「谢谢丁律师。」女孩不安地拉紧肩上的书包。
安儿和丁维希走后,艾宝贝起身招呼她坐下,替她倒了一杯水。
「妳是哪位?我的病人吗?」她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叫吴采萍,是丁律师和路律师的……客户。」
听到她提及路允玺,艾宝贝心中的警铃大响,倏地沈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