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是长鼻子……若瑟琳倒希望那真是长鼻子,借一句土话说,现在是到了他们双方“摊牌”的时候了。
只可惜,他们慢慢的接近之后,才发现那六个人是真真正正的印第安人。不过,她没什么好怕的,她光是卫士就比他们多出一倍的人了。
话虽如此,一看印第安人走下山来,她仍紧张的屏息而待。
此时,考特停了马,而派克也适时的骑到考特身旁与他低声交谈。另外,今天的车队导领皮尔生也到若瑟琳身旁与她窃窃私语。
“我还以为他们会带弓箭的。”皮尔生叹道。
那些印第安人身上没有弓,也没有箭。
“皮尔生先生,时代不同了,现在他们也发现来福枪好用多了。”若瑟琳说。
“你想,他们会不会是想要点粮食或这一类什么的?你看是不是呢?”
“也许。但也许是一点过路费。”她松了一口气。“这是他们的土地,要过路费似乎是合乎逻辑的,不是吗?不然,他们还会……还会要什么……?”
她看着考特只身前往印第安人等着的地方,那六个人排成一列面对着他。他们交谈了一会儿,在她这距离是听不到的,然而看他们比手画脚的样子,似乎情绪激烈得很。
还好,考特一会儿就回到他们这边了,他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得教她惶恐。
等他下了马之后,他直接拉着她的手到一旁去单独对她说话。
“他们要你的马。”他开门见山的说。
她也直接的回答:“乔治先生是不卖的,任何价钱都不成。”
“公爵夫人,我没说他们要用买的。”
“但……你该不是指他们是要乔治先生当过路费吧?”
“不是的,这片土地不是他们的。这一群人是流浪的阿帕契人。”
“就是穿越过边界那一群吗?”她疑惑的问。
“你现在聪明多了。”
她抬起头,不服的说:“如果,我不交出乔治先生呢?”
“平常,他们是不会问别人愿不愿意的。”他耐心的解释。“他们昨天就看到我们了,但昨天晚上他们没偷成。不过,他们把你们当成东部来的,所以,他们很有信心认定你会颤抖的把马交出来,这么一来,他们就犯不着与你们厮杀一番了。”
“他们真的要杀人吗?”
他咧嘴一笑。“那有什么问题呢?”
“太荒唐了。”她看了那六个人一眼。“他们能怎么样?我们的人比他们多。此外,你别忘了,我本身也是个神枪手。”
他欣赏她的勇气,只可惜她有所不知。
“你以前杀过人吗?”
“当然没有,”她回答。“凭我,我只需把对方打伤,使他无法握枪就够了。”
“公爵夫人,我跟你说明白一点好了,你可以让他们空手而回,不过我可以对你保证,他们会回去加强武力,然后再回来找你。也许几天,也许一个星期;然后,他们不再警告,他们会在夜里袭击。到时候,他们要的将不只是马,而是你所有的东西,包括生命在内。”
“不管如何,我是不会放弃我的马。”她顽固的说。“我未来的马场就全靠它了,它是匹上好的种马。”
“女士,你有必要靠养马为生吗?你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富有?”
“不管我的钱多不多,生活仍然需要有个目标。考特,养出最好的马就是我的理想与目标。”
忽然,她灵光一闪。“嘿!我拿一匹母马和他们交换行不行?”
他扬着眉。“你愿意?”
“我也不愿意,不过,为了避免无谓的流血事件,我也只好答应了。我不希望我的手下做无谓的牺牲。”
他缓缓的摇着头。“不行的。他们那个头目一眼就看上你的乔治先生,有那么好的一匹坐骑可以使他增光不少,他会坚持的。”
半晌,他又说:“但……我还是去为你说说看好了。也许,我可以让你不损失任何马而把他们打发了……”
“你是说,你有别的法子?说吧!”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也不是白做工的。公爵夫人,你还是得花——”
“别开玩笑了!”她倒抽了一口气。“我已经付了你一大笔——”
“——一匹小马……也就是乔治先生的下一代,是那些母马藏在肚子里的胎儿。”
她震惊的望着他,没想到他竟能看出她有几匹母马已经怀孕了——明年春天,乔治先生就有几匹小马了——真是厉害!
不过,他能打发掉那些印第安人吗?而且,他不能把这件事视为他的工作之一吗?贪心的家伙,竟然敢开口要她的小马!
“你行吗?”她尖锐的问。“你可以把他们赶走,而且保证不再来侵犯我们?”她懊恼的又问:“然后,你就拥有一匹乔治先生的小马?”
他点头不语。
于是,她又说:“那你怎么赶他们呢?”
“那就是我的事了,公爵夫人。你答应我的条件了吗?”
“既然,你不给我选择的馀——”
“很好。”他打断她的话。“叫你的人别妄动,乖乖留在这里。我建议你与你的妇女同伴,都躲进马车里,别看。”
“别看什么?”她问。
只可惜,他已掉头离去。
她缓缓的想回马车里与温妮莎待在一起,到了马车旁,她这才想起——她凭什么听他的命令行动?
于是,她躲在马车另一侧观看考特的情况。没一会儿,考特就又面向他们的车队骑了过来。
这么快?这么容易?她就失去一匹上等品种的小马了?
不过,考特并不是要回来,他只骑到半路上,而另一名印第妾人也随后跟上他。于是,那两个人就在双方所在的中间地带下了马。
原来,他打算与那印第安人单独谈判。很好,这对考特而言,算占了上风。因为,在体型上,考特比那印第安人高、也比较壮。
然而,他们两个人没说几句话。那个打着赤膊的印第安人解下他身上佩带的来福枪,只留着一把长柄的刀当武器。
然后,考特也扔掉他的枪,同时他扯下身上的一条腰布。他把腰布交给那印第安人,然后,他背对着那印第安人。他们在搞什么……?
等考特又面对那印第安人时,若瑟琳惊呼一声,她的手下则议论纷纷。
考特为什么让那印第安人把右手绑在背后?
紧接着,两个人各执一把长刀,就你来我往的厮杀起来了。两个人的刀法都十分凌厉、敏捷,然而,只剩下一只手可用的考特却得格外小心。万一,他跌倒了……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很明显的,那印第安人也明白考特的弱点,因此,他不做正面攻击,而不断的想绕到考特背后,想害他跌倒。
若瑟琳惊慌失措的往前冲,只可惜,派克爵士挡住她的路。
“夫人,你不可以过去。他交代过了,只要我们这边有一点动静,就会导致流血的。”
“但是,我们得阻止他们!”
“太迟了。现在,我们只能祈祷那些印第安人也有能说英语的,否则待会儿——”
她一听脸色就白了。派克的意思是,考特没希望了?不!他不可能会死的。她宁可把乔治先生交出去……
但,太迟了。当她再度看着考特的时候,考特已经躺在地上,而那阿帕契人则压在他身上。
她两眼一黑,差点就昏倒了。那印第安人扬起长刀就要刺到考特身上了——
若瑟琳转过头去,不忍目睹那惨状。不到一秒,她又回头观看了。奇迹!她希望看到奇迹。
果然,她一回头,考特也改运了。现在,轮到考特拿着刀,压着那个印第安人;而且,他的刀是架在敌人脖子上的。
“怎么?怎么可能?”
“考特的刀抵住了印第安人的刀,”派克解释。“印第安人的力量不够,刀丢了,人也被压住了。”
若瑟琳不禁微微一笑。不过,这还没完,不是吗?
考特在此时慢条斯理的站起,并割掉右手上的布条,然后才扶着他的敌人站起。
他不杀那个印第安人?
他的敌人甩开他的手,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马那儿。考特在原地等着,等到那印第安人回到他的同伴那里。而直到那六个印第安人全走了,他才上马回到车队这边。
考特一回来,发现公爵夫人还站在车外,不禁有些懊恼。若瑟琳则直接挡住他的去路,她的眼焦虑的看着他全身上下每个地方。
当她看不到一丝血迹时,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她这种关心的态度,只使他更加不安而已。他不希望这女人为他担心。她的关心使他的心悸动,使他觉得……更沮丧,因为,他是不可能得到她的。永远也不可能!
“我很高兴你没杀死他。”她对他甜甜地微笑。
她的微笑使他皱眉。“是吗?如果他是夏安人,我就不得不杀死他了,因为我的族人宁可死也不愿输。不过,阿帕契的习惯与我们有很大的差距。他们宁可活着,等改天再复仇,所以,我才放了他。”
她的微笑消失了。“那么,他改天还会来要乔治先生了?”
“不会的,我对他说那匹马是我的。因此,他想得到那匹马,就只有杀了我。而,他失败了。”
“你是说你……他……乔治先生差一点就……”她咬着牙,完全忘了她刚才只担心他的死活这一回事。
她吸了一口气,故作冷静的又问,“请你告诉我,万一你输了,会有『什么』后果?”
考特莞尔一笑,笑得她恨得牙痒痒的。
“那根本就不是我的问题,公爵夫人,你说对不对?”
※ ※ ※
温妮莎忧虑的看了若瑟琳一眼,自从遇见印第安人之后,她就不曾骑乔治先生到太远的地方去了。还好,她有这层顾虑,而不再冲动的出外去找考特了。
而考特依然早出晚归,除了比利,很少有人能看得到他的。
而若瑟琳则一天比一天消沉,因为,她每天都等着考特出现,而她每天都失望。
温妮莎完全了解了考特那一天之所以和印第安人决斗的事情之后,真正教她吃惊的却是若瑟琳对这混血儿的关心程度。这种关心程度是会导致爱情的产生的,事实上,据温妮莎的了解,若瑟琳已爱上考特了,只是她自己不明白而已。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是不好的,温妮莎只希望,趁事情尚未明朗之前,赶快把考特弄走了。当然,也得在考特达成了若瑟琳的“愿望”之后,才能叫他走。
只可惜,现在他们一队人马全陷在这蛮荒地区,一时之间,也只有依赖考特把他们再度导入文明的城市了。
后来,在他们进入银城之后,温妮莎不禁说:“我得为他说一句话。至少,他带我们到这城市来,可以使我们好好的休息一阵,马车也可修一修,顺便补充粮仓、设备等等。”
苦瑟琳看着窗外的新城市。“温妮莎,你知道吗?他避过城镇其实是一种聪明的做法。”
“也许吧!”令伯爵夫人不以为然的是,考特一直不肯把路线说清楚。就像前几天,他们进入新墨西哥市之后还不知道他们到达的是什么地方。“如果,他能在我们进入一个新地区之前,先告诉我们的话,那就更好了。你想,等我们到了怀俄明之后,他是不是会通知我们?”
若瑟琳莞尔一笑。“他已经做得不错了,不是吗?至少,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专业的向导。我们都顺利的走了这么远了。再说,他本来可以不必带我们走小路的,是为了安全,他的『任务』才如此辛苦的。”
“说到他的任务,我想,你应该在这城市多耽搁一阵子,以便顺利完成他的『任务』。你应该住一间单人房,然后设法与他在房中独处,接着,你们就可以顺其自然的——”
“你忘了一件事情。”若瑟琳再也笑不起来了。“他不喜欢我。”
“亲爱的,这我可不敢说。”
“我敢说,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而且,他觉得我一点儿也不吸引人。”
温妮莎几乎是“哼”了一声。
“狗屎。你难道没想过吗?丫头,也许他是怕高攀不上,才躲着你的。你的地位太重要了。”
“他又不是英国人,也不是讲究地位的欧洲人,温妮莎。”
“是的,不过我们谈的是血统的问题。你忘了,他为了顾全你的名誉而不在公共场所与你碰面那一件事?也许,我不该用『地位』或『血统』来解释。我指的是『肤色』。”
“就因为我是他所谓的『白色女人』?”若瑟琳顿悟般的说。“天!你觉得有可能吗?”
“我是这么猜想的。要不然,他何需千方百计的吓唬你,要你别接近他?”
“但是……那我请怎么办?”
“好问题。你已经表示过,你不在乎他的颜色了,也不苟同美国白人的偏见。不过,这不能表示他会相信你竟然会看上像他那样子的人。”
“我想,温妮莎,他并非是一个自卑的人。”
“亲爱的,你不了解他的生活背景,也不了解他的成长环境。所以,我们先暂且假定——他是因为自卑才不敢接近你。因此,如果他的确是不明白你喜欢他。那么就让他明白吧。”
“我可以直接的告诉他?”
“不——你不——可以!”温妮莎斩钉截铁的阻止她。“万一,我的假设是错误的呢?我可不容许你有那种尴尬的情况。也许……你可以稍微的挑逗他,或是一点点挑逗就可以了。”
“挑逗?”
温妮莎不禁莞尔一笑。“当你把他诱进房间时,你可以穿一件法式的睡衣。那么一来,就很容易了。”
“好让他强暴我吗?”若瑟琳喟叹道。
“嗯!如果你要挑剔的话——”
“别闹了。”若瑟琳微笑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只是,我不知道后果将如何?他已经警告过我了,要我千万别与他独处。而通常我如果不听他的警告,他都是很刻薄的。”
“但,这就对了,要不是为了他无法控制自己,他就不必警告你了,对不对?在我看来,这个人跟你的心情是一样的,他渴望得到你。攻破他的防线,你就可以得到他了。”
这些话使若瑟琳心中一热。“天!温妮莎,我真希望是这样的。”
我也是呀,温妮莎在心底呐喊着,她不也是有着相同的情况吗?
※ ※ ※
那一天晚上,若瑟琳坐立不安的等着考特来敲她的房门。这一次,他不来不行了。毕竟,她是他的老板,她可以命令他来的。
她甚至我了一个十分恰当的理由,她的命令是要考特来向她报告,他们还得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抵达怀俄明。
事实上,她对怀俄明真是一点概念也没有,要不是那一天比利提起,她连听都没有听过这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