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像其他的人一样饱受虐待吗?奥嘉?”
“你的话太多了。”
“会不会嘛?奥嘉。”
“如果她不肯说出自己的身分,好让我们去要赎金,就会饱受折磨。”
“德瑞克会在一旁欣赏,是不是?”
“白痴!负责折磨她的就是德瑞克,欣赏的人是那个头头。”德瑞克闻言哈哈大笑,同时调侃奥嘉说他不是也常溜到地牢里去偷看。
在一阵沈默之外,奥嘉的弟弟又问道:“她会被关在那里很久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
“上回那个商人就一直被关到死,连送赎金来的人都一并被杀掉。”
“叫你弟弟闭嘴,奥嘉!”德瑞克喝道。
原以为绑架的行为只在前朝国王王位不保时盛行,想不到在亨利大力扫荡後的现在,依然有此罪行,想到德瑞克的“头头”将如何对待自己时,怜儿不惊大为惊恐,但那还不及当他们一夥四人停下,怜儿知道他们想干什麽时的惊惧。
德瑞克用粗暴的声音说:“我需要一样东西塞住她的嘴巴。”
“原来你也想要嘛,刚刚又何必装--”
“闭嘴!叫你找样东西来塞她的嘴,”德瑞克叫道:“我警告你们,时间不多,我们必须趁她的人尚未找上门来之前,将她带回城堡去关起来。”
“我们身边没布团。”奥嘉有些气馁的说。
“不会用你的衬衫啊?脱下来给我。”
怜儿便趁著他移开手和塞进衬衫的瞬间空档用力尖叫了一声,德瑞克显然被惹恼了,在塞衬衫时,差点把她的嘴角弄破。
确定她再也叫不出来之後,德瑞克便用力的摇她,怜儿只觉得被他扣住的肩膀好痛好痛。“住手,德瑞克,再摇下去,她的脖子都快被你摇断了。”
“住在附近的人会不会听到她的尖叫声?”奥嘉不放心的问。
“人家才不会管树林中出了什麽事哩。”奥嘉便问那他还生什麽气?“因为她的人可能会被吵醒,因而追过来啊,笨蛋!”
“早知道真的该宰掉他们所有的人,”奥嘉说:“反正里头又没有骑士。”
“但我们之中也只有我一人有剑。”德瑞克讥刺道。
“安静,我好像听见了那种声音。”
怜儿也听到了,马蹄,那是马蹄声啊,她的心中霎时充满了希望。“你暂时得救了,小姐,但待会儿就有得你好受。”德瑞克斥道,然後命令大家跑到草地边藏好。“我们千万别跑进那块平坦的草地,免得被发现,我想他们一定会分散开来找她,所以只要我们藏好,不但不会被发现,说不定还可以乘机宰掉他们。”
怜儿这次再也不肯乖乖就擒,拳打脚踢,使出浑身解数一心只想拖延他们的速度,但这一次全告失败,最後德瑞克甚至把她当成一袋谷物般,乾脆甩上肩便跑。
听见马蹄声转弱转轻时,怜儿不禁又绝望起来,天啊,如果此次能获救,她发誓下次再也不敢任性胡为了。
德瑞克蹲在一截枯木之後,和其他三位一样紧张得四处探看。“你们看到什麽?”
“没有什麽,但我好像又听见奇怪的声音了。”
“还有谁听见声音?”没有人回答,德瑞克於是恢复了一点信心说:“正如我所料,他们根本不会跑这麽远来找她,咱们只要穿过草坪就安全了。”
“除非把她交给头头,否则我不会有安全感,德瑞克,你也看到了,在我们遇过的人之中,她的随从人数是最壮观的,我觉得事情不太妙。”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往草坪上走,才走了一会,就碰上一位突然策马过来,停在前头注视著他们的骑士。
“德瑞克,快告诉我们这就是你的头头,反正只有你跟他比较熟。”
“当然不是他,他的身材没这麽高大,别怕,”德瑞克说:“他全副武装,是位骑士,但显然不是她的人。”
“他干嘛一直坐在马上盯住我们看?”奥嘉不安的说:“为什麽他动也不动?”
“等一下,他过来了,”德瑞克把怜儿放下推给别人。“看牢她,我来应付这个骑士。”
其他三人还来不及问他要怎麽应付,他已向前走了两步问:“有什麽事需要我们效劳的,大人?”
“让我看看你们捉的人是谁。”
“是我们主子的逃妻啦,我们常被派出来追她,她的脑筋有点不正常。”
“是吗?那就奇了,她看起来倒和我的妻子长得一模一样,当然啦,如果有人错待了坎普墩的女主人,我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德瑞克一下子哑口无语,但那名高大的骑士仍等著他的回答。“我想我们碰上的是坎普墩的新主人。”最後他才压低声音跟同伴说。
“坎普墩现在在黑狼手里啊,你是说”
“对,我想……现在我们提著正是他的老婆。”
“我的天啊!你们看她的眼睛!”另一个男人叫道:“她分明认识他!”
奥嘉的弟弟吓得拔腿就跑,其他三人接著也往不同的方向逃逸,但不管他们逃往何方,似乎都有人及时堵上,片刻之後,她的身边已多了四个或死或伤,反正都无法动弹的人。
怜儿知道自己应该松口气,她安全了,不是吗?恐怕不是,更危险的人物就在眼前哪。
“这里由你善後,皮耶,最好能问出幕後主使人是谁,然後你们都回营地去休息。”
“那你……?”
“我待会儿再……带著妻子一起回去。”
怜儿已把衬衫拉掉,但仍然哑口无语。
雷夫下马来,因为仍戴著头盔,所以怜儿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好继续保持沈默。
最後他才问道:“他们有没有伤害到你?”
为什麽要这麽冷淡,这麽客气!“本来是想……的,但你的马蹄声吓坏了他们,”怜儿这才望著他说:“大人,我想跟你谈谈--”
“噢,我们的确需要好好的谈一谈,夫人,你不必担心我不肯谈。”
怜儿在吃惊之馀,只好由得他把自己拖到马上去,两人一骑,往树林中奔去,却不是朝营队的方向走。
怜儿既害怕又难过,她不希望受到伤害,但雷夫显然有意揍她,不然何必带著她远离大家?
她真希望他能够给她一个痛快的惩罚,从下药开始,她就害怕到现在,实在是最残忍的酷刑。
最後他们来到另一块草坪上,正中央是一座废弃的塔楼,雷夫先策马直驱破败的石梯前,然後才抱妻子下马。这地方在月光照射下显得有些阴森,不过再怎麽阴森也比不上丈夫冷冽的表情来得吓人,雷夫故意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解下配剑和头盔,然後在她面前站定。
“是谁跟你说我不忠实的?”
怜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是在为此生气?
“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跟亨利说了些什麽?”
“我--”想起前天跟国王说的话,她不禁转惧为怒。“他没有权利转述我们说的话!”
“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请国王的权限,我问你是谁跟你说我不忠实的?”
“没人,”她反驳道:“你以为我没有眼睛吗?你根本不是瑷媚夫人的监护人,根本不是!”
“她对我而言,本来就无足轻重。”
“这样就打发掉一切了?”怜儿叫道:“男人可以和邻居的女佣乱搞男女关系,并且说他根本没把那个女人放在眼里,但那并不表示他对他的妻子就是忠实的,充其量只能说他比那种直接把情妇养在自家屋檐下的男人有良心一些罢了。”怜儿已经快忍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该死的,怜儿,婚後我就没有再碰过别的女人啊。”
这句话徒然令她的怒火更炽而已。“你碰过『我』!难道你忘了在宝狮庄时,你差点就和『素昧平生』的我亲热?”
“原来如此!”他紧紧盯住她说:“那件事你至今都还不肯原谅我。”
“我只是用来纠正你的错误而已,你的确碰过其他的女人,在我尚未搬回坎普墩时,瑷媚夫人一直住在你房里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再走近一步,但怜儿不为所动,即便在他把她“提”起来与自己面对面时,怜儿依然咬著牙承受。“告诉我你为什麽会在乎这件事,夫人,”雷夫的声音出奇得平静,却也令人分外胆寒。“你不是说过根本不在乎我有多少女人吗?”
“只要不是公开的。”
“想不到还有条件,”他讽刺道:“这麽说你『真的』不在乎罗?”
她的喉头梗塞,几乎说不出话来。“当然不在乎。”
他将她放下便背过身去,留下紧咬下唇,暗恨自己倔强的怜儿。“为什麽你非要我在乎不可?”最後她忍不住轻声的问。
“因为为人妻者就应该在乎。”
“为人妻者根本没有必要忍受与丈夫的情妇同居一处的屈辱。”
雷夫猛然转过身来,怒气腾腾的说:“根本没有所谓的屈辱可言,我说过她已经不再是我的情妇了。”
“如果你要我相信,大人,那就把她送走。”
“请不要要求我那麽做。”
怜儿咽下自尊,再求一遍:“我的确是在求你,如果她对你而言真的无关紧要,你还有什麽理由非留住她不可?”
“她不想……不想离开。”
“老天!”怜儿宁愿被他揍上一拳。“你把她的意愿放在我之上?她真的比我还重要?”她等著他说话,等著他向她保证一定立刻把瑷媚送走?但他终究什麽都没说:“那你能从我身上得到的,狄雷夫,也就是轻视而已。”
“我要是不只那样。”他一把将她拥入怀里,马上如饥如渴的热吻起来,怜儿顿觉软弱无助,却不想任他再度予取予求,不想让他扩张这种没有道理的激情。
“我恨你。”语气之软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那我就来爱你,直到你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恨我为止。”
他再度亲吻她,令反叛的火焰在体内熊熊的燃起,烧尽了她所有的反抗念头,到後来怜儿才发现她需要对抗的已不是他,而是她对他的渴望。
第九章
一群嗅闻他们的狗叫醒了怜儿和雷夫,雷夫大吼一声想把狗吓跑,奈何它们不为所动,反惹得怜儿咯咯直笑,於是他便反转过头来瞪住她看。
“或许你可以『请』它们离开?”她的眼中仍满是笑意,於是雷夫反过来叫她做,她真的做了,可惜狗儿仍然动也不动,最後怜儿只好说:“看来只有让它们留下来了。”
雷夫笑道,“除此之外,我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扶起她的头来印下轻轻的一吻,然後迳自到後头的井旁漱洗去了,留下怜儿一人再躺回到石块间,回忆昨晚在丈夫怀中睡了场好觉的美梦,在激情的喜悦之中,谁还会去记得那些无谓的争吵?
但有一件事是她无法漠视的,那便是无论他们两人如何争吵,雷夫都无法舍弃她,在众多的苦难折磨之中,这或许是唯一的甜蜜吧?
昨晚有那麽一刹那她几乎相信他是真心爱她的,想起雷夫又差点不耐烦扯破她衣服的事,她便不禁脸红,万万料不到那麽可怕的一天,竟会“喜剧”收场。
“脸红会泄漏你的心事噢,亲爱的。”
怜儿抬头朝丈夫嫣然一笑,然後他拍一下她的屁股,叫她去漱洗。“我已经帮你把水打好了。”
稍後怜儿回来,发现他已穿戴整齐,正在料理骏马,望著他的背影,怜儿不禁有些犹豫,她知道雷夫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她下药的事,其实她又何尝喜欢看到他发脾气?再走几步,雷夫依然没有转身,但怜儿确定他知道自己已到他身後,於是不安的扭动双手说:“你怎麽这麽快就找得到我?”
“用问的啊,有人看见你脱离大路,你的目的地又不会变,即便是在天黑之後,要找你仍非难事,只是没想到你会失踪而已。”他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盯住她看。
“我……感激不尽,大人。”
“你知道他们打算把你带到哪里去吗?”
“带到附近的某座城堡,交给一位会虐待俘虏,同时索取赎金的主子,”她颤著声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他们不可能杀了你,怜儿,伤害你还有可能,但杀了你就太可惜了。”
“他们才不管我是谁,我又有没有价值呢。”
“一旦你说出名宇,他们就知道你有多少价值了。”
什麽意思?他的名号应该比自己还大才对,不然凶狠的德瑞克又何至於一听到他的名号就吓得四处逃窜?“看来我把自己封闭在宝狮庄实在已经太久,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雷夫冷哼一声说:“你怎麽可能会不知道?你的邻居素来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啊。”
“邻居?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还会有什麽意思?”雷夫的口气充满不屑。“蒙氏父子做这勾当已经有一段时日,我相信他们的一些将领也知道,并且以为我是来执行判决的,所以才会死命的反抗。”
怜儿闻言全身僵硬。“不可能!我从小就认识他们,蒙老爷一直是个好邻居,而艾伦--”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男孩的名字!”雷夫凶巴巴的解释说他们犯罪一向小心翼翼,尽量不留下痕迹,所以才会行恶多年,仍未东窗事发,不过夜路走多了仍会碰到鬼,亨利王终於下令查办他。
“控诉一个已死的人是不公平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
“你以为他是怎麽死的?寿终正寝吗?少天真了,怜儿,他是在拒捕的情况下被杀死的,而他的儿子若不是逃得快,下场也铁定相同。”
“没道理啊,蒙爵士一向不虞吃穿,为什麽还要赚这种黑心钱?”
雷夫耸耸肩解释因为他以前土地更多,经过亨利削权之後,自然入不敷出,再加上不甘心,所以才会铤而走险。“不然人家怎麽会说由奢入俭难呢?”
怜儿这才想起自己也一直都想不通为什麽蒙氏父子能过那麽豪华的生活。难道以前所听到的一些传言都非空穴来风?实在难以相信,再说艾伦的父亲腐败还有点道理,但心软又没有个性的艾伦也会……?不!绝不可能。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争辩的好时机。
“要上路了吗?大人。”
“熬过这麽一段长时间,我想对不知自己会受到什麽样惩罚的盖文也够了,好,咱们上路。”他上马之後,再把怜儿拉到身前来。
“什麽样的惩罚?盖文做错了什麽事?”
“置你於危险之地。”
“但他完全是听命行事啊。”怜儿惊呼道,但雷夫坚持说一个受过军事训练的人,不应该犯这麽明显的错误,所以回到坎普墩後,得挨二十鞭打,这已是最轻的判决了。“请不要罚他,”怜儿惊慌不已,“犯错的人是我,没有道理让别人因此而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