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莲花绝望的低语,指甲几乎要陷进内里去.
即使如此,还是阻止不了洪牡丹打开布包,露出其中光华耀眼的物品——玉镯子、绿玉扳指、金凤凰、银鸳鸯……一件件金碧辉煌,闪耀动人的珠宝。
“啊!”众人惊愕,纷纷将责备、鄙视的眼神集中在她身上。
不,不是她偷的!但谁听得进去她的解释?
莲花紧咬的双唇几乎要泌出血来。
洪牡丹轻哼一声,“果然是一介村姑,明明快要当上少奶奶享尽荣华富贵了……”
“没想到你贱性难改,我雷家岂能收你这样的媳妇。”李秀珠赶紧帮腔,再加以强调,“尚鸣,这样素行不良的女人,你还要吗?”
莲花惊忧的脸孔往上望,她在他脸上看到的是怀疑,还是信任?
“尚鸣?”她多希望是后者,但过去的经历告诉她期望愈多,失望也愈大啊!
“告诉我,实情是什么?”雷尚鸣的声音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的心陡然寒了。
梁上女鬼的声音更冷,“雷家人就是雷家人,看不起女人、不在乎女人,他们都是无情无义的混蛋,爱上他们只会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
这就是她走上的路吗?
“我……”莲花声音抖颤。
“怎么样?”他急急的追问。
深深吸了一口气,莲花仰头向上望,像是望透了屋顶般,她瞧见了收纳世间一切罪恶的无垠蓝天。
“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雷尚鸣不敢相信的重复,不明白她为何要放弃辩白,只见她一双清朗的眼睛凝视着他。
她轻语,“不相信我,就治我,我无怨无悔。”
第七章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烟火,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甚至于连一件家具也没有,偌大的房内空空荡荡的,只听得到她的呼吸大声回响着。
她,白莲花被幽禁在这间已经无用的空房,据说第二代的雷家主人因为官场不如意,在这里含恨而终!从此后就常有人听见他的喟叹,一声接着一声。
他确实在这儿,就在离她坐的地方前面三尺之处站立着。
他一头苍白的发絮,忿忿不平的炯炯双眸瞪视着,用充满恨意的声音大叫,“告诉他们,我雷某人不愿为官,就算皇上派几座大轿来抬都没用……不肖子,听到我的话没有?怎么都没有人来?”
显然这鬼没有看到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唉!又是一个沉迷于自己世界的鬼魂。
但也让她乐的轻松,至少这鬼不会来烦她,问她为何不抗辩?
抗辩,她也想呀!
多想干脆大声昭告东西不是她偷、她藏的,是雷夫人早上趁她不在时偷偷摸进她的房间放的……只是,这话说出口,谁信?
没有人证、物证,她能扬明说是鬼告诉她的吗?不能,她不要大家再把她当怪物看,更受不了尚鸣可能异变的表情。
更何况,雷夫人是雷家掌权人,若是证实了是她故意栽赃,也只会让雷夫人丧尽颜面,让尚鸣以后更难做人而已,所以,她选择保持沉默.
然而,如此一来,却让洪牡丹远到机会鼓动大家把她关进这里,扬言要开宗亲大会来定夺她的下场。
就算是死,她也不怕,只是希望能在尚鸣最后的人生路上伴他一起走过.
尚鸣,他该相信她是无辜的吧?
她没忽略当他面对她的“沉默”时,脸上流露的心痛;不敢忘记当这“牢房”的大门即将关闭上的那一刹那,他的呐喊,“莲花,你等我,我一定会把你放出来的。”
她带着希望等待,只是时间匆匆的过去,为何还不见他的到来?
月上枝头,夜风清凉似水,耳边喧腾着众多鬼声。
紧紧抱住自己,莲花更住房间的角落里缩,心中不断呼喊--尚鸣,你到底在哪里?
* * * * * * * *
“真正的小偷是你们吧?”雷尚鸣气呼呼的瞪视他的娘亲。
时间已过六个时辰,他的耐心一点一点的被磨光,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尤其遇到顽固的娘亲,情形更是惨烈。
“你这臭小子竟敢怀疑你娘我?”李秀珠怒拍桌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都还没娶进门,你的心就往那里拐,要是哪天我被她给杀了,难不成是要说我厌世自杀,居心不良的嫁祸给她吗?”
“娘,不要生气。”洪牡丹拍着婆婆的胸脯帮忙顺气,嘴还不忘张合,“小叔是被那鬼女给迷住了,所以才会这么是非不分,一迳帮她讲话,其实错的是那个莲花。”
“大嫂,我求你少开金口。”
“哼!我说错了吗?”洪牡丹媚眼又抛,“那白莲花是什么身分你会不知道?先别说她命中带衰,光是她是一介贫困村姑就跟你不配。更何况,她贼性难改,就算她这辈子没见过金银珠宝,也要偷得聪明点,藏得隐密些。”
“莲花不是小偷。”他咬牙一字字强调。
“哟!那谁比她更有嫌疑,你倒是说呀?”李秀珠整个脸孔涨红。
雷尚鸣眸子灼灼的瞪视,“娘,你应该心里有数。”
“我心里是有数,就数那个白莲花最有嫌疑,我们雷家深门大宅,招惹不起这样素行不良的女子,我不准你娶她。”
他长袖一甩,“倘若我偏要娶呢?”
他们母子俩眼对眼的杠上了。
“那我现在就把她送官严办,看你怎么娶牢里的囚犯。”
“你想你儿子终生不娶?”
“你敢。”
“是你逼我的,现在就放了她,不然,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他终于给了最后通牒,当道理讲不通时,就只能唬她。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李秀珠转而向进来不久,一直保持沉默视战的大儿子雷尚德寻求支持,“你这个做哥哥的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弟弟误入歧途吗?”
“娶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雷尚德悠闲的喝了口热茶,“妻妾要娶几个都行,娘你不喜欢莲花,就叫尚鸣讨个你喜欢的。”
“我不滥情。”雷尚鸣索性冲到大哥面前,“我这辈子只打算要莲花。”
雷尚德把桌上的另一杯茶递给他,“怎么在京城这些年,你还是这么纯情?”
刚好他也渴了,于是不假思索的接过喝下,“我可不是你!也不会是爹。”雷家过往有太多悲剧就是肇因于多妻多妾。
雷尚德眉头一皱,“你也太固执了。”他深沉的目光望向老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妻子,以及喜欢唇枪舌剑的继母,“照你们这样吵下去,还要吵多久?”久得他都没耐性,连头都痛了。
“就看尚鸣什么时候觉悟,离开那个女人。”李秀珠有的是时间耗。
“我不会放弃莲花。”这已经是他几百几千次的宣告。
“你们做事办法不对。”雷尚德摇摇头,给她们建议,“尚鸣的死脑袋很难转,所以,你们不该从他身上下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祥的预感涌上,伴随着脑袋一阵晕眩,他想起刚刚喝下的茶里似乎有某种异味,难道……“这茶……”
“有迷药。”雷尚德的声音转而一厉,“你实在吵死了,给我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话才说完,就见雷尚鸣咚的倒地。
这样才好办事呀!
雷尚德得意的看向惊愕的她们,“做事要快,就要有方法,把麻烦迅速铲除,大家才能好好睡觉。”
* * * * * * * *
门嘎啦的打开。
莲花缓缓的抬起头,睁开眼睛对上来人。
其实,她老远就听见明显不是雷尚鸣的脚步声朝这里而来,在来人开门之前,她已经隐藏好了满脸的失望。
“你来做什么?”
咚的一声,一个小布包被抛到她脚边。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要是你聪明的话!就拿着滚出去,不要再对我们家尚鸣纠缠不清,像你这种鬼女、贼女,根本不配。”洪牡丹一皱鼻子,露出诸多不屑。
莲花的脸上没浮现任何表情,只是空洞洞的问:“尚鸣呢?”
“他已经想通了,所以才求我拿这一百两给你,送你出门。鬼女,懂了没?他不要你了。”
莲花得费多大的劲才能不把伤痛呐喊出来。
“他认清了你的真面目,知道你配不上他,还甚至不想见你呢!白莲花,你的心机白费了,还不快拿着你的钱滚出雷家。”洪牡丹干脆动手把她拉起来往门口推出去。
她木然的被拉扯,没太多抵抗。但在被推出门槛后,还是忍不住转身,“让我见尚鸣最后一面,求你。”
“做什么?”洪牡丹凶恶的叉腰,“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连连摇头,“不,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倘若真无法陪他走完最后一段,那至少让她出言警告……可他会信吗?如果他连信她不是小偷的这点信心都没有的话。
冷风飕飕,如同莲花此刻的心,真想相信这一切都是“大嫂”和“婆婆”的恶意设计,但是,当初他爱她爱得如此突兀,谁也不能保证他的后悔不会来得这么突然。
“我不是说了吗?他不想见你。”
“可我想见他。”就算他真的看开了,嫌弃了她,她也想听他亲口说出。反正她早有心理准备,她与他不可能夭长地久,只能曾经拥有。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洪牡丹从鼻子冷哼。
莲花为难的垂着头思索,的确,她身无分文,与洪牡丹又无关系,凭什么要为她办事?
“所以少罗唆,给我滚!”洪牡丹咆哮,就要把大门关上。
“想知道雷家的宝藏在哪吗?”
雷家的宝藏?
洪牡丹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讶异的张开嘴,“什么?”
“皇太后赐给雷家老太太的夜明珠。那个消失一百年的皇家至宝,在一夕间突然消失无踪!无人寻获的宝物。”
“你知道在哪里?”洪牡丹嘴张得更大。
她点点头,“我可以告诉你在哪里,只要你让我见尚鸣最后一面。”
* * * * * * * *
黑夜中,莲花迟疑了脚步,只因为他的房里烛光通明,朦胧透亮的纸窗上映着一个女性胴体的影子,那影子舞幻着撩人的姿势,更发出今人遐想的声音。
“二爷,你好棒,啊……再来,我要更多……嗯……”
里头在干什么事,已经不言而喻。莲花的脸色霎时铁青,本以为终遇良人,终达知己,原来还是妄想一场,成空、成空,一切皆是空。
“啊,小叔正在忙,你还要见他吗?”洪牡丹压低了声音,“我看还是不要好了,这样见面也挺尴尬的,不过,你答应的事情可别反悔。”
不对,有些不对,为何只有女人的声音,没有他的?莲花心里起了疑惑。
“嘻!嘻!那个女的好骚,真是不要脸。”两个小鬼从那房间走出来,边讨论的经过她身边,“可惜那男的不行了。”
不行?难道尚鸣他发生了什么事?
一阵恐慌涌上,也顾不得有所忌讳,莲花倏地冲上前去。
“等等。”洪牡丹及时拉住她,“你怎么可以破坏人家的好事?”
“放开!”她手一甩,挣脱洪牡丹,快脚冲进房里,眼前的一幕,让她的眸子蓦然睁大。
她看到一个赤裸的女人跨坐在雷尚鸣的身上,可疑的上下移动身子,嘴巴还忘我的发出呻吟。而他则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一般。
宛如被雷劈打而过,莲花整个人沉进漆黑冰河,事实终究残酷,他果然舍弃了她,不但不信任她,还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与其他女人亲热到浑然忘我!连她闯进来都没费事睁开眼睛……
等等!他真的如此浑然忘我吗?
“好了,快走吧,不要打扰人家办事。”洪牡丹急急拉着她就要往外走,免得她看久了,马脚露出来。
莲花不理睬她,反而又是一甩手,转身往床冲去,途中还捞起桌上的水壶,噗一声往他们身上泼洒。
“啊!”裸女尖叫着跳开。
可床上的昏睡男子却被淋了一身湿,而且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一切足足说明了这是个陷阱。
“太好了。”莲花不由自主的哽咽,抓住他的肩膀猛力摇晃,“尚鸣,你赶快醒醒啊,尚鸣?”
但雷尚鸣却连眼皮也不眨一下,犹自深睡,还微微的发出酣声。
“尚鸣,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她转头想要向洪牡丹寻求答案,但是房里哪有“大嫂”的身影?只有雷尚鸣的大哥雷尚德伫立在门口,脸上充满了不耐烦。
“你们两个麻烦也惹得太久了吧!”他手一拍,两个壮硕的家丁倏然出现,一步步往她进逼。
莲花不断的后退,直到背抵在墙上,她慌张的问:“你们想做什么?”
“很简单,彻底拆散你们,还我安静的夜晚。”雷尚德笑得好邪。
“不,尚鸣、尚鸣!”
可惜,再大声的呼救也唤不醒雷尚鸣,只让他在恶梦里皱紧了眉头。
第八章
“啊!”一声惊呼,雷尚鸣蓦然从床上翻坐而起,全身大汗淋漓,脑袋晕眩,他转头望向窗外,才发觉竟已是日上三竿。
不对劲!不祥的感觉笼罩着他的心头,脚一踩上地就要往外奔去。
“莲花!”他沙哑嘶喊,没忘记莲花还被关在暗房,而让他更加忧心的是,此刻他已然忆起临昏前大哥脸上的诡异神色。
踉跄的奔出门,不管双脚依然乏软,雷尚鸣靠着意志力坚强的往前,“莲花!”
好不容易,他花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来到禁锢莲花的房门前,可推开那道房门后,里头却空无一人。
难道她回到了她的房间?
雷尚鸣犹不放弃,苍白着一张脸,身体抖颤的转换方向想要到她的房间找寻,然而,虽是艰难的迈开了步子,身形却东倒西歪,每一刻都有倒下的可能。
“小叔,你要去哪里?”洪牡丹好心来扶。
脸庞滑下斗大的汗珠,他咬牙开口,“莲花呢?”
“她走了。”
她的话,让他的双脚骤然发软,连忙倚靠着老树支撑。
走了?自愿的吗?
他宁愿相信是被逼走的,是被娘、大哥、大嫂给设计赶走的。
“她在哪儿?”他得去找她,无论天涯海角,他一颗赤诚的心绝对不会因这些磨难而有所磨灭。
“小叔,你这又是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比那鬼女好的女孩多得是。”
他懒得跟大嫂强调真爱的唯一,就任凭她们去男生、女生的乱配吧!反正对他而言,莲花是他唯一认定的人。
“我昏了多久?”他当务之急就是推敲出她可能远离的距离,还有方向。
“五天。”洪牡丹眼睛一转。
他几乎为之昏厥,五天!他们竟把他迷倒五天?!雷尚鸣愤恨的眼眸大张,射出杀人般的视线。
“你们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