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如果变成事实,就不叫误会了。」宇文侯意有所指地轻笑,难得心情愉悦。
「对,说得好!」姚晶晶附和地弹指,大表赞同。
「宝珊,我们家阿净是面冷心善,如果要找对象的话,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选哦!」大人不在家,长兄如父,宇文藏乘机推荐,以免阿净老待在家里,太少跟外界接触,成为滞销货,届时恐怕连跳楼大拍卖也乏人问津了。
所有人的炮口都一致对着罗宝珊,一人一句地起哄鼓吹,令她不知如何是好,求助的眼神不断飘向宇文净。
见她如此不愿,宇文净一颗心直往下沈。
和他凑成一对,有这么为难吗?她到现在还这么讨厌他?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了,女人家脸皮薄,看她都快脑充血了!」敛眸,他冷冷的嗓音冻结热络的气氛,慢条斯理地举筷进食,不让他人觑见他低落的心情。
「阿净从小时候就讨厌我,不可能喜欢我啦,你们想太多了!」急欲澄清,她脱口举证,不料又透露出一个秘密。
「小时候?!」众人齐声发问。
「我哪有讨厌妳了?」这可是天大的误会!宇文净霍地抬头扬声问。
罗宝珊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发言错误,非但没有浇熄大家的兴致,反而引来更多的好奇。
「我们国小四年级时,曾经同学半年。」她先向一群好奇宝宝说明。
「哦~~」大伙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和声音,但一致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没有遗漏宇文净的疑问,罗宝珊再转向他。「当时你常常恶整我,不是讨厌是什么?」难道还喜欢她啊?她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我怎么恶整妳了?」宇文净茫然不解。
他喜欢她都来不及了,成天就是花心思想给她惊喜,希望得到她的注意,哪里有恶整她?
他居然好意思问她?!好,她本来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可是他今天既然主动反问,那她就摊开来说清楚,希望藉由摊牌,让陈年旧事正式成为过去。
「你放老鼠吓我。」
「妳说妳喜欢小动物。」
他的答案令罗宝珊无言以对,其它人则兴致勃勃地大啖生猛海鲜,边听他们翻旧帐。
「你把快死的蝴蝶放在我的抽屉里吓我。」罗宝珊继续控诉。
「我有天看妳捉蝴蝶捉不到,所以好心捉来送给妳。」此言透露了他暗中注意着她。
为了能改善她对他的抗拒,他豁出去了,有问必答。
「翅膀都烂了,你知道有多恶心吗?」
「很难捉啊,别说弄伤它翅膀了,我的头还去撞到树干咧。」他理直气壮。
她捉蝴蝶时,他看见了?他在什么地方看着她?她竟浑然不觉!
而且他为了帮她捉蝴蝶,还撞到头?隐约中,她似乎察觉出他那些举动的用意,心跳逐渐加快。
不,没那么简单,还有个更恐怖的,看他怎么解释。
「那个蚕宝宝尸体和一堆蚂蚁又是怎么回事?」光是再提起,她就鸡皮疙瘩爬满身。
「那是意外,我放进去的时候,它是活的。」他喊冤。「那阵子流行养蚕宝宝,我看见妳也有买,一定也喜欢,所以找了只最肥的巨无霸送妳,哪知道妳两天后才发现,蚕都饿死了,蚂蚁自然也就找来了。」
当时他也满错愕的,事过境迁再回想,推敲出情况应该是这样没错。
罗宝珊大眼瞅着他,积存在内心深处的怨怼,随着他的说明,一点一滴的流失,取而代之的是豁然开朗的甜蜜心情。
原来那时候他示好的行径都被她扭曲成恶作剧了──此刻,两人不约而同的有了这个认知。
「那扯我辫子是怎样?」
「妳绑辫子可爱,所以我手痒。」
「那翻我裙子是怎样?」
「那纯粹是白目小男生的幼稚行为。」宇文净微窘地摸摸后脑勺,颧骨泛起红潮。他也不明白小时候的自己怎会这么没品又猪哥。
「总的来说,他的招数逊毙了!」听完这些,宇文能受不了地做总结,随后捧腹大笑。
没想到啊!这家伙平时爱装酷、装内敛,其实幼稚得很,也闷骚得不得了,假仙功夫一流。呵,才小学四年级就学人家想谈恋爱,未免太早熟了吧?!
饭厅里,窃笑声、噗哧声很不给宇文净面子地此起彼落。
然而,在热闹的氛围里,当罗宝珊与宇文净的目光在半空中交会,激撞出的电流,已悄悄系起两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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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星期日休假,罗宝珊可以自行分配时间,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其实来到宇文家一个多月了,除了菜市场,她哪儿都没去过,因为在台北人生地不熟的,对一个没有交通工具的人而言,别墅距离市区还有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所以每到休假,她还是待在别墅里,没有外出。
然而,天气愈来愈冷了,当初离家时所带的衣服已不适合这季节,她必须添购冬衣和一些日常用品。
姚晶晶和丈夫卿卿我我地出游去,梓岚又必须寸步不离照顾爱人,没有同性友人可陪伴,罗宝珊打算步行到客运站牌,再搭车转乘捷运,自己去逛街,闻名已久的五分埔和西门町都列入今天的行程里。
「去哪?」蓦地一句询问,从二楼飘下。
正欲出门的罗宝珊仰头望,瞧见宇文净双手撑在栏杆上,一派潇洒地向下俯视。阳光洒在他身上,竟令她有一瞬的眩目,心跳微微催快。
「去逛街,我带来的衣服不够暖,想买几件衣服。」她扬声,笑意点亮姣美脸庞,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原本罗宝珊认定宇文净很讨厌她,小时候才会那样对她恶作剧;而宇文净则是以为罗宝珊很讨厌他,所以才会不接受他的「好意」,每次都去跟老师告状,害他被惩罚。
结果昨天晚餐之后,两人经过一番促膝长谈,才发现全是误会。
就连这阵子来到宇文家帮佣所遇到的「刁难」,罗宝珊静心思考后,也体悟到其背后的用意──嫌她菜煮不好,可解决菜尾的却是他;嫌她打扫不力,可他一示范却是把工作做光,减少了她的工作量……种种行径,不胜枚举。
解开所有心结恩怨后,豁然开朗,距离顿时拉近许多。
不仅罗宝珊释怀,宇文净闷在心中的好感,也不用再刻意压抑隐藏,可以顺其自然了。
「怎么去?」他问。
「坐客运再转捷运。」她答。
「会不会很麻烦?」他又问。
「不会啦,偶尔一次嘛!」她笑。
「会不会迷路?」向来是冷言冷语兼吐槽,他实在不懂得如何开口示好,苦恼斟酌着该怎么邀约,所以还在这里假仙地问东问西。
她失笑。「拜托,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出租车的交通工具好吗?」只要开口说出地址就可以载到家门口了呀!
「一个单身女子坐出租车很危险,尤其晚上更不好。」什么叫做婆婆妈妈?宇文净正在示范。
「迷路只是假设,我不太可能会迷路啦!而且我不会太晚回来。」想到那么远去了!罗宝珊莞尔皱眉。
宇文净不知还有什么话可「牵拖」,困窘地挪动双脚,交换着站立重心,那模样像是严重便秘。
「那个……那个……」他支支吾吾,完全不见平常说话犀利的模样,这才了解自己对心中在意的女人可以说是完全没辙。
罗宝珊挑眉,等待下文。
可她等得脖子都酸了,他还是要说不说的,她只好主动找话题。「你今天不用工作啊?」所以才有空在这跟她哈啦?
「欸,我的工作很自由。」他应。
糟,刚刚呼之欲出的勇气被她一问,又缩回去了啦!
「喔。」搞不懂他到底要做啥,她杵着也尴尬。「那……我走了,掰掰。」
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顾不得面子问题,他赶紧出声唤住她。「宝珊,妳还敢坐我的车吗?」太过急切,他上半身都横出栏杆了。
她旋身,几秒后才意会过来。
原来他结巴半天,是想要和她一块去啊!笑容在她唇畔带起一抹好看的弧。
「不要骑太快?」先说但书。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招摇也无妨了,反正有全罩式安全帽,再担心的话,就多加个口罩,很难让人看见她的脸!呵呵~~
「OK,一轮三十。」机车是两轮,等于时速六十,不夸张。
有了共识,罗宝珊同意地点头。
「那妳等我。」宇文净笑开,墨深的眸子闪着熠熠光芒,绽出欢喜,像阵风似地转身回房,换上外出便服。
若说他总是深居简出,那纯粹是因为外界没有比研究程序更加吸引他的事物,而今,不同了。
占据他脑海的,不再只是没有生命的程序语言,还多了她的存在。
第六章
难得出门,宇文净和罗宝珊逛了不少地方,战利品自然也不少。他们选了间义式餐厅,在轻松舒适的气氛下,享用晚餐。
两人愈聊愈投机、愈相处愈投缘,相对的,也愈看愈对眼。
一整天下来,虽然难免有些疲倦,精神上却是相当满足的。
晚上九点,他们意犹未尽地步出餐厅,这才发现,气温骤降,细雨纷飞。
「下雨了,怎么办?」寒意袭来,罗宝珊搓搓手臂,担忧地望着天色,下意识问道。
他们可是骑车来的,现在的雨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冒雨冲回家,恐怕还是免不了成为落汤鸡。
宇文净抿唇不语,心中正在衡量情况,见她缩着肩膀搓手臂的举动,俊眉蹙了蹙,随即低头从纸袋中翻出一件刚刚购买的外套,罩住那稍嫌单薄的身子。
「穿上吧,衣服买来不是放着好看的。」
已摸清他说话的模式,罗宝珊拢住外套,唇瓣微扬。外套挡住寒意,也烘出一阵温暖,熨着心。
须臾,他果断决定。「妳坐车回去。」这样她才不会被淋湿。
「那你呢?」她抬眸,望向他的目光中,有着放心不下的关切。
「我要把它骑回去。」他指指自己的爱车。
「你会被雨淋湿的!」她不赞成。而且她如果自己坐车,让他一个人骑车淋雨,这样岂不是很没义气吗?「那我也跟你一起好了。」有难同当嘛!
「不行,妳坐车、我骑车。」他的口气、表情都表明了十分坚持。
「可是……」她不自觉地噘起嘴。
听他要淋雨,她莫名地觉得……不舍!这样的情绪来得好突然,震撼她的心。
「一个人淋湿,总比两个人淋湿好。」他没多想地说,却不知这简单的话投进罗宝珊的心湖,激起一阵涟漪,受到呵护的心情教人感到无比温暖。
瞅着他,罗宝珊扁起嘴,走不开。
她依依不舍的表情,令他心软,也令他心动,要不是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发挥作用,他几乎想当街搂住她,爱怜地、热情地、狠狠地吻她一回。
不过,他还是不可能答应让她淋雨的。
「快点啦!不要在这里难分难舍的,等会儿雨更大就走不了了!」不知怎么面对这样的氛围,他没耐性地催促。
「好吧!那你要小心骑。」她轻声叮咛。
「好啦!啰哩叭嗦的,像个老太婆。」明明很窝心,却还是习惯性嘴巴坏。然而,眸光中掠过淡不可察的柔情,已泄漏了爱情的踪迹。
宇文净扬手招来出租车,打开车门,把手中提的袋子全都放进去。
坐上车,罗宝珊不厌其烦地交代道:「骑慢点哦!」
连回答都懒了,宇文净关上车门,径自转身牵车。
报上地址后,出租车出发,罗宝珊不放心地频频回头察看,行驶两个路口之后,瞧见他的重型机车已跟上,一路尾随于后,她望着他,隔着玻璃朝他挥手。
心上激荡的感受,是她前所未有的悸动,那……是萌芽的爱意吗?
她不明白,只清楚感觉到她人在出租车中,一颗心,却好像落在雨中驰骋的他身上,已无法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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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雨的人没生病,倒是没淋雨的人受了风寒。
翌日,罗宝珊起床时就觉得头昏昏、脑钝钝,仍硬撑着准备了早餐给大家,等到餐后收拾完后,她就觉得支持不住了。
「梓岚,我人不太舒服,想回房躺躺。」罗宝珊走到客厅,向宇文侯和梓岚报备。
「啊!妳严不严重?脸色不太好耶!」梓岚站起身,关心地问。
「大哥刚走,可以打手机叫他折回来。」宇文侯也转过头看她,提议道。
「不用麻烦了,躺一下应该就会好了。」罗宝珊很少生病,偶有头疼顶多睡一觉就好,因此她认为这次也一样。
「那好吧!可是妳如果真的很不舒服,一定要赶快说哦!」梓岚顺从她的意思。
「只是我的工作……」责任感重,临时这样,她很不好意思。
「身体不舒服就休息了,妳不用顾虑那么多。」宇文侯截断她的忧虑。
与宇文家所有人朝夕相处,早已建立起远超过主雇关系的情谊,尤其罗宝珊表现好、态度好、人品也好,谁会真的去跟她计较那么多。
得到他们的同意后,罗宝珊这才安心回房休息。
她拉起窗帘,遮去灿亮的阳光,窝进棉被里,把自己裹成肉粽。
她浑身酸软无力,盖着棉被却还是觉得冷,可体内又热热烫烫,脑袋瓜子沉重浑沌。
翻来覆去的不知躺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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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夜猫子这才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罗宝珊讨东西吃。
「咦?宝珊怎么不在你们这里?」宇文净走进复健室,没瞧见那抹纤细身影,不禁纳闷地问。
「她身体不舒服,早上就回房间休息了。」梓岚说。
「不舒服?」心头莫名一紧,宇文净讶异重复。
宇文侯建议道:「阿净,你顺便去看看好了。」
他话还没说完,宇文净早就像火车头似地冲向罗宝珊的房间了。
当宇文净一打开门,赫然望见那缩成一团的身影时,心口忽地一窒,忧虑立刻爬上眉峰。
「宝珊?」他来到床边,弯身轻拍,低唤着她。
罗宝珊昏睡着,并没有听见他的轻声叫唤,兀自低低呻吟,体内烧灼的难受,透露在她潮红的脸及紧蹙的眉心。
「宝珊,哪儿不舒服?」宇文净在床沿坐下,双手握住她的肩,扳正她的身子,不让她这样继续昏睡。
这一移动,他才看见她的异样,赶紧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这么烫!」惊人的温度使得他不安地探手再覆向她的脸蛋、颈窝,同样的高温证实他发烧的推断。
宇文净跳了起来,冲到厨房翻找冰箱里的冰枕,又快步踅回,帮罗宝珊换上冰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