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该吃饭了。」橘衣蹲下身子,打开竹篮。「你已经许多天没吃饭了,朝堂上还有许多公务等着你处理,大臣们都候在皇陵外头,盼你能早日回宫。」
没有回答,他根本不打算回答。
「你不理我,没有关系,可你不能不管公主的心愿。」橘衣又道。
他终于有了反应,身子颤了颤。
「她……她的心愿?」声音像车轮辗过沙石般粗糙,嘶哑难听。
「你既然驱赶了南桓帝,接手了这个国家,就该好好掌管!否则,你怎么对得起你手上沾满的鲜血?怎么对得起你违背的良心?又怎么对得起不舍得杀你的公主?」橘衣朗声道:「打起精神,把南桓国治理好,至少,要比南桓帝在位的时候好,这就是公主最大的心愿。」
「我不能原谅自己……」玄熠缓缓摇头,「是我害死了她,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
「公主一点也不怪你,王爷何必责怪自己?」
「她一点也不怪我?」望向橘衣,他满脸不信,「我害她与父亲决裂,害她伤心,害她自尽,她怎么会不怪我?何况,还有这块墓碑,这块她嘱咐妳为她打造的墓碑,瞧瞧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她甚至不肯承认自己是我的妻子!」
「她不让人刻上『渊王妃』三个字,只是希望你能早点忘了她,不想这三个字困扰你一辈子。」橘衣将一幅画卷递到他怀里,「其实,公主的所思所想,都画在这上面了,你一看便知。」
他的脸上掠过震惊的神色,连忙小心翼翼地拉下那卷轴。
渐渐的,渐渐的,翩翩的容颜再次出现在他眼前--这张他以为永世不能再遇见的容颜,逼得他又要落泪了。
「这是公主自己画的,她命令婢子收藏好,日后送给王爷。」橘衣在一旁道:「我认为,能画出这样一幅肖像的人,心中应该没有怨恨。王爷没有看见吗,公主她在笑啊!」
的确,她在笑,看着他笑。
那笑容,似五月湖水一般清澈,不带一丝杂质,纯净透明,恍如初雪上的一缕阳光。
带着这样的微笑远去,说明她去得从容自在,没有任何恐惧,亦没有任何怨恨。
听说,她在临终前的一个月一直对着镜子描绘自己的倩影。她为的,就是给他留下这个纪念吗?
不,应该说,她在用这一幅肖像告诉他,她不曾恨他。
并且,她知道他将来的路或许会很孤独,所以,还用这幅画来支撑他继续往前走。
「公主说,她不该留下什么,应该让你完完全全忘记她,但她是个自私的人,舍不得把自己从你的记忆中抹去,所以,她留下了这个人,不能陪你,就让画来陪你吧。」橘衣叹息道。
这画像一剂止血的药,可以暂时止住他的伤痛。
他将它紧紧搂入怀中,彷佛搂住了她的身子。
泪水滴在画卷上,滴入她的倩影之中,染润了一片红衣。
她彷佛在他怀中动了一下,但他知道,那是错觉……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