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晓路张开手,动作有些傻气的接著雨,此时若是让她的同事看到了,绝无法相信这会是平时在公司一板一眼,做事严谨的贝晓路。
“下雨了!”
“每到过年,总是特别容易下雨,没想到来到美国,还是一样。”温惟竣说。
贝晓路看他一眼。“你不喜欢下雨吗?”
“你喜欢吗?”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她。
“我喜欢下这种毛毛细雨,更喜欢在这种雨中不撑伞,找一个地方淋雨。”
好怪的人!温惟竣心里虽这么想著,却没有说出来。
“你心里一定觉得我像个疯子。”
“不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觉得你有些奇怪。”思想逻辑也好,行事作风也罢,至少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这种雨不伤人,却又可以让人感到冷静,一个人找个地方坐,可以趁机将脑袋里的垃圾清一清。”
“脑袋里的垃圾?”看来她不只作风独特,连用字遗诃也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每个人常常都会胡思乱想,想些有的没的,如果这些垃圾不囤积在脑袋里,人生会快乐许多!”
她说的话是那么不合逻辑,但稍加一解释,却又让他无以辩驳。
“我想去一个地方淋雨,你呢?要先回饭店休息吗?”
“我虽然不是文人,但感受一下‘湿’情画意的感觉也不错!”他一向不是幽默的人,但和她在一起,讲起话来竟也变得不再言语无味。
“那就走吧!”
贝晓路带著他搭车来到再往北的渔人码头,直接来到三十九号码头西侧。或许因为下雨的关系,一处夹板上,平时皆挤满了观看海狮的平台,此时却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他们往前看,淋著雨,看着一群海狮懒洋洋的爬上码头,互相的挤压,似乎在对游客们炫耀著它们自在惬意的人生。
“你看,它们是不是好自由、好快乐!”每每来到这里,看到这群海狮佣懒的模样,就令她好生羡慕。
温惟竣微侧著头,凝望著身旁的她,绵绵雨丝细柔的亲吻在她的脸上,水气如一层蒙雾般覆上了她的眼,卷翘浓密的睫毛被雨水沾上,闪动晶亮,是那样的美幻迷人。
沉谧的气氛下,没有多余言语,他这时才发现她长得很美,白皙晶透的肌肤,天冷而红透的双颊,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如樱桃般粉嫩小口,她的美,一点都不比电视上的女明星逊色。
而她令人嫉妒的不只她美丽的容颜,还有一副高姚颐长的身材,匀称、秾纤合度。
以前他一直觉得拥有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他太高了点,很多女孩子往他的身边一站,显得特别的娇小玲珑,而她和他站在一起时,感觉是这么的协调,登对。
登对!
他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字?
这个拥有独立自主思想,热情追求自由的女人,深深吸引著他!
他望著她,望得忘我、望得他的眼中除了她之外,一切的美景皆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贝晓路听不到他的回答,转过脸看他一眼,却迎接到他眼神中的火热。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温惟竣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为自己不该存有的感觉感到歉疚。
她早已经开门见山的说过,她喜欢自由,不愿被另一个人束缚著,而他怎么还可以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一丝的幻想呢!
“这雨虽然不伤人,可淋久了也会感冒,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避个雨?”
“我还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左边那边有家咖啡店,你先去那里坐会儿、喝杯咖啡,我待会再过去找你。”她再度将注意力投注在远方海面上,对面的山脉在绵绵细雨的覆盖下,迷迷蒙蒙的,让人无法看清楚它原先的风貌。
温惟竣再看她一眼,先离开,往她所说的那间咖啡店走去,二十分篷之后,他手上多了两杯热热的咖啡。
他将手上的咖啡递给她,“先暍杯咖啡,至少得让你的身子暖一点。”
贝晓路接过来,杯子上的热气透过手心传达至她的心里,暍了一口,再转过去向他道谢。“谢谢。”没想到他是个这么温柔体贴的人。
温惟竣淡淡的对她一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陪著她淋雨,继续感受徐志摩式的“湿”情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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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过于“湿”情画意的结果就是温惟竣全身发冷。酸痛的窝在棉被里爬不起来,他心里很明白,这种情形有个名词,那就是——感冒。
而贝晓路和他同样淋了雨,却依然精神抖擞、神清气爽,难不成她常淋雨,就连抵抗力也提高了,不像他全身无力到如一只无骨海爹。
“你还好吧?”
“没事。”温惟竣勉强的撑著不适的身体下床,到浴室刷牙洗脸后,稍微有精神一些了。“今天你想到哪里去玩?”
“我想再去阿卡特兹岛上去看看。”
“阿卡特兹岛,这名字好特别!这是什么地方?这岛上有什么?”
“阿卡特兹岛又称‘恶睫岛’,曾经是警卫最为森严的联邦监狱。”
“跟绿岛一样?”
“差不多吧!”贝晓路在他进浴室盥洗时,已经准备好了。“你好了的话,我们先下楼吃完早餐就走。”
“好。”
两人直接到饭店楼下餐厅,吃完道地的中国式早餐,再搭车前往渔人码头。
贝晓路先去买了岛上参观牢房的票,坐上了蓝金舰船的渡轮,以不快的速度行驶于海面上。
“船上有六种不同语言的录音解说,你若对阿卡特兹岛有兴趣,你可以听一听。”
“嗯。”温惟竣点点头,极力撑著头晕目眩的不适,带上耳机,听著录音的解说,了解关于这个岛所有的历史和曾经被关在岛上的伟大罪犯名人的丰功伟史。
船到了码头,船上的人全都下了船,他随著贝晓路开始逛著这个面积并不大的小岛。
“阿卡特兹岛不只曾经是联邦监狱,也曾经是军事碉堡,军事监狱,前面这一整排的房子就是以前的营房。”
温惟竣静静的听著她的介绍,慢慢走、慢慢逛,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才来到监狱牢房。
四面环海的岛屿,海风更强、更冷,让他不禁直打起喷嚏。
“你感冒了吗?”贝晓路关心的间。
“应该没有,我的鼻子有些过敏。”温惟竣不想扫了她的兴,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身体要是不舒服就别逞强。”贝晓路在提醒他后,开始游逛整个监狱串房。
逛完了监狱,她又带他去走了“龙舌兰小径”,沿途观赏桉树林,夜鹭所筑的巢,穿过长满龙舌兰的山坡,欣赏著湖潭和海鸟。
一整天看尽了美景,吃遍美食,玩得尽兴、聊得畅快,海风也吹得够爽快。
结果——
感冒的病毒果真没放过他,晚上回玫瑰饭店后,洗完澡,他一躺上床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贝晓路也从导游变成了特别护士,而在未来几天,玫瑰饭店606号房成了他们唯一游玩的地方,
“我特别请徐老爹熬了点稀饭,你先起来吃点,等一下可以吃药。”贝晓路将稀饭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沿,扶他起来。
温惟竣在她的帮忙下坐起来,“谢谢。”
“需要我喂你吃吗?”
“不用了。”他无奈又歉疚的对她笑了笑。“不过我要麻烦你扶我到桌子那边,我到那边吃。”
贝晓路扶他到桌边坐下来,再将稀饭端过去。
“谢谢你,”除了小时候生病时,有妈妈服侍他吃饭之外,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有个人这么细心的照顾他吃饭、吃药,况且对方还是个萍水相逢的游伴。
“你会患重感冒,我也要负些责任。”
“你如果这么想,只会让我对你感到更内疚。”
“害你生病的人是我,你有什么好内疚的。”贝晓路深觉他也算是个挺有趣的人,而且是个有趣的好人。
“你这样说,只会让我更加内疚。因为我生病,还得让你牺牲游玩的时间,留在饭店里照顾我,我从没想过,自己竞也会成为别人的负担。”他终于明白,她喜欢一个人旅行的原因了。
“我无所谓,反正旧金山我都住过两年了,还有哪里没去过。”
“听说今天有游行活动,你就出去看看,不用浪费时间陪我。”在边讲话的同时,他已经将一豌稀饭吃到见匠。
“那种游行我以前也看过,没关系。”
“晓路,我对你已经感到很不好意思了,你就不要让我对你继续感到歉疚下去了。”
“你确定你一个人留在饭店里真的可以吗?”
“只不过是个小感冒,难不成你把我看成了是病入膏盲的病人,必须躺在床上让人来照顾吗?”
“那好吧!”贝晓路的个性一向干脆,于是将买回来的感冒药放在桌上。“这感冒药四个小时吃一次,你要记得吃。”
“我会记得的。”温惟竣见她像个妈妈一样叮咛,顿时感觉自己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让人担心。
“我会交代柜台,中午时会送午餐到房间来,你不用担心。”
“好,谢谢。”
贝晓路穿上外套,围上围巾后就出去了。他一个大男人了,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吗?她根本不需要担心太多。
况且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又不是病人膏盲、下不了床的病人,根本不需要她多担心。
温惟竣吃完了药之后,又回到床上躺著休息。感冒最好的良药就是多喝水、多休息,希望明天他可以又再生龙活虎的恢复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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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晓路看完游行,买了些要送人的礼物,在晚餐前回饭店。
一进房间,就看见一个裹在棉被里,头几乎都快看不见的人,以及桌上那原封不动的午餐。
她走到床边,替他将棉被拉下来一些。盖得这么高,也不怕闷死自己!她的手无意中碰触到他的脸,顿然被那发烫的热度给吓到了,探探他额头上的热度。
好烫呀!
“温惟竣,你醒醒。”贝晓路试著叫醒他,不让他继续昏睡下去。“先起来暍点水。”
温惟竣神智不清、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他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瞟见了温柔美丽又可人的贝晓路。
“你回来了!怎么不再多玩一点再回来?”
她在心里想著,要真晚点才回来,只怕他会病死在床上。
“午餐怎么没吃?”
“午餐?现在什么时候了?”
“傍晚五点多了。”
“我睡了这么久。”
“你发高烧了。”贝晓路打电话向柜台要了耳温计,再请柜台麻烦厨房煮了些稀饭,让他吃了些稀饭后,吃了退烧药,再让他睡觉。
一整晚她不太敢睡,不时的注意著,四个小时就将他叫醒来吃药,小心翼翼的.
第五章
温惟竣这一场病,真的是病得他昏天暗地,也病得贝晓路差点天翻地覆,这一个来得狂的感冒,足足让他在床上躺了四天才康复,
而这四天来,贝晓路就这么衣不解带的在他身边照顾著他三餐、叮咛他按时吃药。
如今他病好了,而她也累垮了。
温惟竣没想到这场病会这么严重,不但让自己一个美好的假期就这样白白浪费了,甚至也拖累了贝晓路的假期。
今晚是他在旧金山的最后一晚,也是他和她相处的最后一夜,他心中感到十分依依不舍。
他心里十分明白,在这短短不到十天的相处,他爱上了这个聪明、独立又善良的女人。
“晓路,这几天让你这么照顾我,我对你感到既感谢,又抱歉。”
“你不需要放在心上。”
“我想请你出去暍杯酒,算是我对你的感谢。”
“若是下接受你的道谢,我想你一定会耿耿于怀。”贝晓路笑说。“走吧!”
正好,为了照顾他,这几天她也累了,暍点酒,可以好唾点。
随后两人来到饭店附近一间酒吧,选择了角落的位子,各自点了酒,听著酒吧里播放的乡村音乐,在昏黄灯光下,颇有股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醺然。
贝晓路低垂著头,静静的欣赏著优美的音乐。
温惟竣则专注的凝望著她,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著,红艳娇嫩的唇办,让人忍不住的想一亲芳泽。
“晓路——”
她听见他温柔的声语,拾起头来看著他。“嗯。”
“我——”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我们回台北之后,还能再见面吗?’他喜欢她,不愿错过她这么好的女人。
贝晓路直视著他,咬著唇,神情很严肃的考虑著他的问题。他喜欢她,她并非木头,亦非麻木不仁,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经过这几天相处,他的体贴,对人的尊重,虽然有时脾气会暴躁一些,却没有一点点大男人主义。
他风度翮翩、诚实直爽、不善虚伪,在现在这个社会,早已被归列为难得的稀有动物等级。
最重要的是,这几天来他若真想对她有非份之想,事实上有太多机会,而他并没有,这一点让她著实为之心折。
她知道,在她心里也是有点喜欢他,才能在他生病这几天,如此无怨尤的照顾他。
只是这点喜欢,对她的欣赏,就能让她放弃她祟尚的自由吗?
一趟旅行中,意外邂逅,短时间的相处或许是新鲜的,但她能接受在未来的生活,让这个男人介入她的生活中,束缚著她的感情、意识和生活吗?
她不会后悔吗?
“晓路,我喜欢你,也能感觉到你并不讨厌我,你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吗?”
“我承认我并不讨厌你,甚至被你那气宇轩昂的翩翩风采给吸引,但是——”
“但是什么?”温惟竣听到她并不讨厌自己,心中大悦。
“我不想放弃自由,”
“我们交往并不会让你失去自由。”这根本不是理由,
“我不想为了一个男人,而在工作上有所分心。”
“你放心,我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我不想有感情牵绊。”
“我绝不会让你感觉到有任何的牵绊。”他一个一个化解她拒绝他的借口,而这些问题全只是她的假设,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贝晓路看著他认真、渴望的神情,无奈的摇著头笑了笑。“惟竣,打从一开始你就很清楚的知道我不想谈爱情。”
“当真爱来临时,又岂是人薄弱的力量阻挡得了的。”若是可以,他也想控制自己的心,不将自己的感情,如浪潮般汹涌的卷向她。
“好,那我问你,我们两个交往了之后,你不想结婚吗?不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