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药效过后,她自然会醒。」麦峪衡会错意的说。
「我指的是她逃避现实的那颗心。」季芛瑶摇着头解释。
「那妳想好了要怎么做吗?」梁矢玑问,众人不约而同的全盯着她看。
「当头棒喝。」她挑唇说。
「什么意思?」
「你们等着看就知道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喻琦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因为她的眼前不再是黑压压的一片,不再伸手不见五指。
她看见了白白的天花板,看见镶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和床帘的轨道,看见连接在轨道上的床帘是绿色的,也看见了插放在床头边的白铁点滴架,而点滴架让她联想到医院……
医院?
这里是医院!
这个念头才从她脑中闪过,她便有如被人通电般的,整个人蓦然从病床上弹跳的坐了起来。
「开敔!」她冲口叫道,一转身就看见有人静静地站在窗前。「小瑶?」
「妳醒了。」季芛瑶慢慢地转身面向她。
「妳……」怎么会在这里?她本想这么问的,但另一个更迫切的问题让她下愿意浪费这时间。「开敔呢?」她迅速的问,「他现在人在哪里?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事?小瑶,我要去看他,告诉我他在哪里。」
「死了。」
喻琦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排除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
「嗄?」她茫然的看着她。
「开阳死了。」
尖锐的痛苦在一瞬间贯穿了她的心脏,有一秒钟的时间,她呆呆地看着她,完全失去了反应的力量。
死了?开敔……死了?
「很痛苦吗?我骗妳的。」季芛瑶冷不防的说。
喻琦愕然的抬头看着她,面无血色的痛苦脸庞上出现了一抹困惑。
「开阳他没死,但是差一点死了却是事实。」她继续说。
喻琦怔怔的看着她,已经分不出她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开敔他……没死?
「上次的车祸让开阳受到很严重的伤,足足在加护病房里躺了一个星期,才转向普通病房。」没理她的困惑与茫然,季芛瑶径自坐进窗户边的沙发里,再次的开口说:「在那艰苦的一个星期里,我们足足收到六次病危通知,每个人都害怕得心惊瞻战,并且分批守在加护病房外寸步不离。
「在他未脱离险境之前,我们不敢把实情告诉妳,只怕更加刺激妳的病情,所以我们合作撒了一点谎,隐瞒了这一切。可是我们没想到后来,妳会发生右眼失明的事,甚至于还以死胁迫我们答应妳,告诉开阳妳已死的事。
「开阳在鬼门关前绕了好几圈脱离险境之后,身体非常、非常的虚弱,虚弱到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可是即使如此,我们仍看得出来他眼中写满了乞求,求我们告诉他,妳的情况与下落。当时的他虽已脱离险境,但是情况并不是很好,常常陷入昏睡的情况,刚开始一天醒着的时间加起来甚至不超过一个小时。我们根本就不敢告诉他,妳要我们说的话,只怕害他连最基本的求生意志都放弃了。」
一顿,季芛瑶紧盯着喻琦不出声。
半晌,她话声又起,「刚刚妳在听见我说开阳死了时,是什么感受?比被噬心更痛不欲生、更难受吧?这样有没有让妳感觉到自己当时有多么的残忍,竟然要开阳在重伤之余,还得承受这种痛不欲生的噬心之痛。」
喻琦的脸色苍若白纸,整个人犹如木头般一动也下动,全身发僵发冷。
「也许我们逃避的行为太明显了,开阳突然不再尝试想开口,或是以乞求的眼神求我们告诉他妳的下落。醒着的时候,他只是瞪着天花板发呆,一动也不动的,好像完全放弃了求生意志的模样,很吓人。不过,在医生护士和我们监视般的照顾下,他的病情还是慢慢地好转了。
「当我们大伙商量是否该告诉他一切实情时,他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而他问我们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妳是不是死了?他的声音粗哑中带着恐惧与颤抖,一张脸苍若白纸,连一点血色也没有,好像如果我们回答是的话,下一秒钟他就会气绝身亡一样。」
季芛瑶深吸了一口气,甩甩头,好像不愿再回想起当时危急惊骇的情况一样。
「他的喉咙在车祸时,因吸入性灼伤而受损,但是本该有百分之七十的治愈机会,他却为了接近失明的妳,而瞒着我们拒食医生开给他的药,以致造成现在这副粗哑难听的嗓音。而他所受的伤至少要躺在床上三个月,在家休养半年以上才能够痊愈,但是为了能即早回到妳身边,他不顾医生的反对,两个多月就拆掉身上的石膏、纱布,假扮起穆易医生搬去和妳同住,坚持亲力亲为的照顾妳。
「我不知道过去一个星期来,你们俩在一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用什么方法让妳的右眼恢复视力的,但是我很生气,气他竟然害我们被麦大哥骂,说我们没照顾好他,害他差一点就到阎王殿报到。这到底关我们什么事呀?」
「对不起。」喻琦哑着声音说,早已泪流满面。一切都是她害的,她知道。
「妳是应该跟我们大家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她低泣着又说了一次。
「喻琦,算我拜托妳好不好?妳应该知道我季芛瑶向来从不拜托人,只有别人拜托我的份。这一次算我破例拜托妳,不要再折磨开阳那家伙了好不好?因为受折磨的人虽是他,受苦的人除了他之外,也包括我们这一票人。」
「对不起。」喻琦忍不住又向她道歉。
「妳这是在拒绝我的拜托吗?」季芛瑶不由自主的沉下脸道。
「那妳是答应我喽?」她的表情在一瞬间立刻亮了起来。
「我的眼睛并不是开敔帮我治好的,至少不是他直接治好的。」喻琦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却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地开口。
「这话怎么说?」她迫不及待的问。
「昨天连续两次的大地震,让我对穆易医生的身份起了怀疑……」
「妳的意思是说,昨晚的地震之前,妳的右眼仍末恢复视力?」
喻琦摇头。「在今天早上发现开敔在房里昏迷不醒,家里电话又坏了打不通的时候,我的右眼还是看不见。」
「原来妳身上的伤就是在跑出门求救时,在楼梯间摔伤的。」季芛瑶恍然大悟的点头道,「那妳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视力的?」
「我跌倒的时候。」
「我知道了,当妳跌倒的时候,闪过妳脑中的念头是不是如果妳出事,就没有人可以救开阳了?所以妳在惊恐、紧张与急迫的刺激下,视力便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因为唯有恢复视力,妳才有办法救自己和开阳是不是?」她一点就通。
「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在那一刻我深刻的体会到一件事。」
「什么事?」
「我爱他,如果失去他的话,我恐怕也会活不下去。」喻琦哑声说。
「很高兴终于听见妳有这样的体认,因为开阳早有这个体认,才会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硬是要待在妳身边守顾妳。」
她无言以对,只有垂泪。
「所以妳现在不会再有想离开开阳的念头了吧?」
喻琦用力的摇头。
「太好了。」季芛瑶忍不住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床帘的方向,突然开口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刷」的一声,间隔在两张病床间的床帘猛然地被拉开,露出了一大票人的笑脸。
喻琦惊愕的瞠大了泪眼,「你们……」
「我们这票电灯泡正准备要走。」麦峪衡微笑道,和大伙一起往床尾的方向移动,露出被他们挡在身后躺在床上的杨开敔。
因为刚开完刀没多久,他的身上插了许多管子,脸色也很苍白,但是他脸上却扬着幸福的笑容,望着她的眼中则充满了对她的浓情蜜意。
「喂,开阳,我们都还没有走,你能不能稍微自制一下呀,我鸡皮疙瘩都掉满地了。」和喻琦待在同一个方位的季芛瑶,清清楚楚的看见他脸上幸福的表情,忍不住的开口嘲弄他。
「小瑶,开敔才刚开完刀没多久而已,妳要找他斗嘴的话,明天再来吧。」麦峪衡不得不开口说,然后再转向喻琦。「喻琦,开敔就交给妳了,不过千万记得别让他太累了。」他交代完,然后与大伙一起转身,静静地退出病房,将空间与时间留给这对多灾多难的未婚夫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大家走了之后,病房内陷入一片安静无声中。
喻琦低下头,不由自主的伸手将长发拨到脸前,遮掩着她丑陋的左脸。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愚蠢,因为过去一个星期来,开敔已不知看过她丑陋的左脸几千遍、几万遍了,但是她还是想遮掩它。
「小琦。」
他虚弱的呼唤声让她微微地轻颤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我没办法动,妳可以过来吗?」他虚弱的要求。
喻琦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忍着全身上下的酸痛,拐着扭伤的脚走到他病床边的椅子坐下。
「我爱妳。」他深情的凝视着她说。
闻言,泪水在瞬间迅速的溢满她的眼眶,让她克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泣的对他说。
杨开敔伸出没打点滴的手,爱怜的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是我没将妳保护好,是我的错,对不起。」他以充满歉疚的语气对她说。
「不是的、不是的。」她用力的摇头,哽咽的说,一瞬间哭得更凶更伤心。
「别这样,我会心疼的。」他柔声的安抚。
喻琦完全不能自己的继续哭着。
「别哭,难道妳要我下床将妳抱进怀里,妳才愿意停止哭泣吗?」见她哭个不停,杨开敔无奈的只能温柔的威胁她。
一听见他要下床,喻琦吓得立刻停止哭泣。
「你刚开完刀,别乱来。」她吸着鼻子急忙对他叫道。
「骗妳的啦,即使我现在真的想下床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杨开敔虚弱的自嘲道。
「对不起。」喻琦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唉!」杨开敔忍不住大叹一口气,却因此而扯到胸前开刀的伤口,整个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听到他的抽气声,她紧张得立刻从座位站起来,一脸担心的靠向他问道。
「……」杨开敔嘴唇蠕动了几下。
「你说什么?」喻琦听不清楚,因而将自己更加贴近他。
「我……」他再次开口,但她这回却只听见他说的第一个字而已。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好吗?」她再度将自己压近他的唇瓣一些。
「我说--」
这回进步了些,至少她已听见他说的前两个字,而为了将他接下来说的话全部听进耳里,她不自觉的一直向他靠近,直到他猛然抬起头来,迅速的在她脸上印下一吻,她才赫然惊吓的弹跳了起来。
「你干么?」她的表情有点呆。
「吻妳。」杨开敔一本正经的回答。
「吻我?」喻琦眨了眨眼,仍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们有好久没接吻了,我想念妳的味道。喻琦,吻我好吗?」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低声要求。
喻琦怔怔的看着他,脸色不由自主的微红了起来。
「这里是医院。」她说。
「吻我好吗?」他再次要求,眼神变得柔情似水。
她看着他,不自觉中慢慢地朝他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然后她缓缓低下头靠向他,如他所愿的吻上他。
第十章
整整延迟了一年半的时间,杨开敔和喻琦终于要结婚了。
过去这一年半来,他们俩除了认真的将车祸后的身体养好之外,喻琦还做了几次的整形手术,将她左脸上的丑陋伤口完全除去,恢复了她原有的清丽相貌。
至于她的左眼还是无法医治,不过比起当初刚受伤时的可怕模样,她现在的左眼就外观来看,如果不仔细或者是近看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它是瞎的。
除此之外,他们过去这一年半来还有另外一项成就,那就是创造了一个刚刚满月,名叫杨爱喻的小可爱。
杨爱喻?
没错,顾名思义就是杨开敔爱喻琦的意思啦。
当初杨开敔替女儿取这个名字时,还被季芛瑶取笑得半死,说什么他有够厚脸皮,在死党群面前扮恩爱还不够,竟然还用这种方式来昭告天下他对喻琦的爱意,真是够不要脸了。
不过即使如此,杨开敔依然还是厚着脸皮替女儿取了爱喻这个名字。
拖延了一年半的婚礼,终于要在今天举行了。
这一天,不只新郎新娘必须起个大早准备,就连七星那票死党们也都跟着一大早便开始忙碌,因为他们全是今天的伴郎与伴娘。
所以,先生们为了要配合新郎出门迎娶新娘的时间,即使迎娶新娘的时间在巳时,他们也必须在七点之前起床,八点之前出门,先将老婆大人送到新娘那里当伴娘,再在九点之前赶到新郎家报到,并在十点之前陪同新郎抵达新娘家,在十一点之前将新娘迎娶进新郎家。
总之,今天虽是杨开敔结婚,他们七星这票死党们却累得像是自己结婚一样。
「呼,比自己结婚还累。」梁矢玑猛然吁了一口气。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呀。」罗致旋讶然的说。
「怎么,原来大家都有这种感觉呀。」麦峪衡挑眉接话。
「怎么,你也有这种感觉吗?」梁矢玑转向他问。
「对呀,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点点头。
「也许是老了吧。」高硕呼了口气说。
「嘿,高大哥,我们都还很年轻好不好?如果你觉得自己老了的话,也别把我们牵拖进去,我们和你可是不同一班的。」梁矢玑立刻抗议,还特意挺直了背脊,以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挑战似的对他说。
「我只不过大你们两岁而已,你用不着把大哥两个字喊得特别用力吧?」高硕无奈的瞄了他一眼。
「当然要啦。」他一本正经的回答,眼中却闪着戏谵。「难道你没听过长幼有序、敬老尊贤这八个字吗?」
长幼有序这四个字他可以接受,但是敬老尊贤……
高硕觉得自己的脸好像黑了一半。
「哈哈哈……」罗致旋忍不住的大笑出声,「天玑,你继续开高硕的玩笑没关系,不过小心待会儿小瑶找你算帐。」
梁矢玑闻言浑身一僵,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转头左顾右盼了起来,就怕季芛瑶会突然从哪个角落跳出来一样。
他紧张的样子让大伙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说到小瑶,她们那一票女人怎么都不见踪影?」笑了一会儿,倪天枢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