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着她根本无法与他对抗,看来必须找机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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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纋磊已经两个月未曾出现在她的面前。
刚开始,她整天说要分手,而石纋磊坚持不肯放手,总是扯着嘴角说他会融化她。
她非常讶异!
和他初见面时,他显得非常冷酷,如今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仿佛他从来不认识从前冷酷的自己,让他们之间重新回到起点,于是她放弃和他沟通。
她想尽办法想离开这里,但是屋子的外围有无数的人马站岗,就算她跳楼恐怕也摔不死,因为她随便往下一跳,都有可能压死下面站岗的人。
之后她就放弃逃跑的念头,反正他没再出现过。
他不再出现的日子并不如她想像中的惬意。在许多不成眠的夜,她开始摧肝折肺的思念着他。
屋子里时常到处插着向日葵,她就对着这些向日葵傻傻地看着,仿佛自己是为了石纋磊而活。
向日葵就像石纋磊手中的彩笔,随着每天不同时间的出现,而在她生命中添上不同的色彩;无论彩绘上什么颜色,她都因此过得多采多姿,不同的颜色、不同的镜头,交织出令她心醉又心碎的记忆。
唉!她就像爱上一个不会爱她的人,却牢牢地记住那人的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就足够让她心驰神晃。
但是,她的感情可有未来可言?
散播在空中的能量显示,情爱只是游戏,誓言、海誓山盟和天荒地老已经是过去式,她根本无须在乎。
纯情的真心与存在变成一种思想性的出轨,情色男女应该嗤之以鼻,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握有花弃不尽的青春本钱;爱,以玩为前提,如火如荼的扩散出来。柏拉图式的真心爱恋
早已掉进落伍的圈套中,被情色放逐于世纪边缘中流浪,徘徊在所有的舆论中……
童话里的纯情唯美也沉沦了,绝洁的眼眸滴出的泪珠,晶莹剔透的倒映出她的污秽……
她该觉醒了!霓虹艳丽,与之虚荣心的活跃高涨,舞得夺目四射,但却不是为她而舞。
“太太,先生请你出来用餐。”煮饭的阿婆敲着门。
说她不高兴是骗人的,但她不想让他拥有更多握着她不放的借口。
没有刻意换装,她就端着素净的脸下楼。
饭厅内热闹极了,她隐约记得那两位女宾客,季冰心与苏静仪。
她没有打招呼,存心气死石纋磊似的静静入座。
“坐这里。”
石纋磊伸手拉她回到女主人的位置上。而所有的眼睛似乎对石纋磊的一举一动非常有兴趣。
石纋磊没被她激怒。
她实在太不了解他了,这个样子的她更合他的胃口。
他一一为她介绍过威龙保全的成员。
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十道色香味具全的佳肴,有肥美的蟹、新鲜的鱼,和各式各样的山产。
范劭菁一阵恶心,油腻腥膻的味道让她反胃。
“对不起,失陪一下!”她几乎是用冲的躲进化妆室。
石纋磊随后赶到,敲着门。“怎么了?”
范劭菁虚弱的走出来。
石纋磊搀扶着她回餐桌。
季冰心眼睛瞪得大大的,手肘碰碰苏谕,要他说句话。
苏谕为难的开口:“老婆,这种事还是让你处理比较妥当。”
对喔!她都忘了这种事应该由女人开口比较妥当。
“劭菁,你的月事多久没来了?”
范劭菁张着翦水瞳眸瞪了瞪季冰心。
当着四个大男人的面问这件事?她有病啊!
听见季冰心如此直接的问话方式,四个大男人低头直扒饭。
“干嘛?你们都是不识情滋味的少年啊?”季冰心被他们惹得很火大。“别吃了。石纋磊,你带劭菁上医院检查;苏谕,由你去订定宴客名单;大哥则去打点宴客场地。”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嫁给他。”范劭菁婉拒石冰心的安排。
就算有孩子,她也不想因此绊住石纋磊。即使她有强烈的占有欲,却还没傻到想抓住风。
石纋磊盯着她没有血色的容颜。
“你希望孩子变成私生子?”
“是不是私生子都与你无关。”
她的月事确实两个月没来了。那么两个多月前的梦境是真的?而她却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谁是孩子的爸?
是强行要了她的人,还是石纋磊?
天哪!为什么要如此折磨她?
“我是孩子的爸爸,为什么和我无关?”他眯起危险的眼。
“你不必将所有的事揽在身上,我不会感激你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无法拼凑起来?
“孩子确实是我的,我有权利决定他的将来……”
“孩子在我的肚子里,我都不知道是谁的,你为什么如些肯定?”范劭菁激动的打断他的话。
“你——”
电话选在最难堪的时候响起。
“太太,找你的。”煮饭的阿婆道。
“喂……”
是航空公司打来的,范家夫妇在出国前,保险单上的受益人是她。
漫长的静谧和肃穆使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不舒服。
哪有人拿着电话筒半天也不吭一声?
飞机失事了!
范劭菁面无表情,她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
一家四口全都罹难了?
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戏?
所有的悲苦全发生在她的身上。
放下话筒,没有招呼,仿佛一缕飘荡的游魂转身进房。
石纋磊不放心的跟上去,见她取出旅行箱,将衣物一样一样往里头塞。
“不准你离开!”他用力抢过皮箱往衣橱里丢。
“我不是你的禁脔,就算我欠你什么,就冲着我为石纶琥做的事也该一笔勾消了。”
“说来说去还是纶琥!你就不能忘了他吗?”石纋磊将她按在床上,以强悍的身躯压得她动弹不得。
她用力推挤他。
“起来,你压得我很不舒服。”
“是不是压住胎儿了?”石纋磊手忙脚乱的扶着她坐起来。
范劭菁苦笑着。
“孩子未必是你的,何必紧张?”
他没有回应。
他承认这两个月疏忽她了。但是他有他的理由。
经过检调单位锲而不舍的追查,石纶琥的死因确定为长期使用含砷的药物,以致重金属含量过高而亡。
吴志气除了涉嫌下毒之外,还有可能雇用杀手想刺杀范劭菁。
另外,他将陨石集团的一半股份交给石夫人和吴莲池,另一半纳入威龙保全赞助的中途之家,以求帮助更多孤苦无依的孩子。
良久——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怀孕的事?”他给了她行动电话的号码,虽然他很忙,可是却会为她随传随到。
但是她却倔强的不肯和他联络。
“我说了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别说了!”他快被她搞疯了。
这栋房子四周部署了密密麻麻的人手,他不相信谁有通天本领,敢进来碰他的女人?
他走近她,凑近脸颊与她厮磨。
“走开!找你的梦中情人去!”范劭菁豁出去了,就算他动粗也不怕。
出乎她意料之外,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对她动粗,反而纵声大笑,一把抓住她,温柔的在她唇上亲吻,往她的颈项游走。
他的拨弄让她麻痒难挡,心神跟着飘飘荡荡。
“我有梦中情人,你呢?不是也有一个自己塑造的幻影在心中?我愿一生一世忠于我的梦中情人。你是否愿意奉献纯洁的灵魂和炽热的身体,无怨无海的给予你心里的幻影?”
他在说些什么?
既然是各自追求,两条平行线又何来交叉点?
石纋磊闻着她身上的香味,被挑起的欲望需要她来解救。他动手解开丝质衬衫上的钮扣,小心翼翼的不去惊动肚子里的小不点儿。
“客人还在楼下。”范劭菁意乱情迷中还记得楼下那一堆人。
“他们都是个中翘楚,知道什么时候该离开。”他的手顺着胸部往下滑,停在她还是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抚摸。
“我要定这个小孩。”
范劭菁盯着他。
“既然你要孩子,就放我自由。”
他蛰猛的抬眼,看着她不带感情的提出条件。
“我对你的容忍已经是极限了,不要企图激怒我!”
曾几何时,他需要生活在饱受威胁中?
“总之让你二选一,没得商量。”
范劭菁的冷漠让他面无血色。
她不要成为他的梦中情人的替身,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想拥有男人的全部,偏偏男人太博爱。
石纋磊深邃的星芒突然飘得好远、好远……
“我答应你。不过在小孩出生前,你必须寸步不离的待在我身边。”
一声闷雷急速敲上她的心头,痛得她全身颤抖。
他要孩子不要她?
“一言为定!”范劭菁披着一件黑色外衣,蹒跚的走向房外。
“你要去哪里?”他紧张的样子就像她要逃狱一般。
“去机场处理家人的后事。”空气中浮动着无情的冷漠,吹干了她欲流的泪。
她面无表情的将航空公司说的话叙述一遍。
“不要去!”那种血肉模糊的场面,他怕她受不了。“我让人去处理。”
“不!这是我为家人尽心的最后机会,我不想这么错过而后悔一生。”
范劭菁坚持的神情打动石纋磊。
“我送你去。”
她没有拒绝。她的确需要一双有力的臂膀支撑她。
第十章
好漫长的日子。
飞机摔得七零八落,四处散布的尸块让石纋磊这个大男人都快看不下去,但是范劭菁却天天守在机场旁,逐一的检视尸块,能肉眼认出就会节省许多检验的时间。
在这段日子里,她未曾流过一滴泪,坚强得让人心疼。
“难道你不想把悲伤发泄出来?”石纋磊怕她闷出病来。
“花开花落是定律,缘起缘灭是人生,生死天注定,何苦之有?”尽管悲痛撕裂了她的心,但她不愿意表现出来,不哭,不代表她没有痛。
常常觉得这是一个冷漠的社会,人人自私自利,不懂得付出,不知感恩;一堵厚厚的墙,深深地杵在人们的心中。即使有一窝蜂的爱心,也仅止于发生重大的事故之初,甚至有人趁火打劫……
现在她才懂得石纋磊的苦。
如果没有一些傻瓜的付出,角落的野草永远没人爱。
“我想将航空公司赔偿的金额全数捐给慈善团体。”范劭菁疲惫的说。
“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你确定要捐出去?”他不是反对,而是要她三思。
她笑了笑。
“反正孩子由你扶养,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她可不想成为歹徒眼中绑架的最佳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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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一年之计,万物兹长的季节,更是一切的发轫、滥觞,代表着欣欣向荣的气息,轮回在开始的起点;因为有春天,许多的烦恼被淡化,无数的生命茁壮成长;因为有春天,这世界变得更澄澈、更令人欢欣、喜悦;也因为有春天,生命才变得有意义,追求理想、目标,编织自我的未来和幻想;如果没有春天,天地就会丧失活泼跃动的旋律,和满溢花香的芬芳。如果春天不见了,人们会脚步沉重,面目无神而垂头叹气;春天是动力的泉源,是联系一切的关键。
范劭菁很高兴她的孩子将在春天出世。
春天给了自然界无限的生机,不单单给予动植物、昆虫良好的生存环境和条件,也巧妙的赋予成长中的阻力。
蝴蝶需靠着自己的力量破蛹而出,翅膀方可飞翔;狮子在幼年时,需接受大自然的种种考验和寂寞,才能成为雄霸一方的狮王;千年神木也必须经历长久的岁月累积,忍受寒暑凿刻岁月的痕迹而成为参天古木。
她希望她的孩子也有这些韧性。
随着时间的流动,她的肚子也日益隆起,房里到处塞满各种婴儿用品和衣物,石纋磊甚至买了各种有关孕妇、育婴的书籍,和琳琅满目的补品。
他每天都会进房来陪着她,严格的说,应该是来陪他的儿子。
他坚持是儿子。
今天他来了电话,说有事情要办,晚点才能回来。
窗边的叶子,带着富足的柠檬黄,似乎在预告这一季的来到,她总因此而怦然心动,一面哀悼生命的落寞,一面因为此时的蕴藏,等待回春的绿意而欣喜。
心情的交集总似小站会合的火车,想要仔细看清楚火车里的昏黄人影,却徒留遗憾在无垠的轨道。
当心境澄澈,检视心湖波动的同时,岁月在叹息,时间对他们从不厚道,它是世间无私的铁判,当落叶随风拂起,有似蝶影缤纷的瞬间。虽然彼此早谢了昨天的样子,幻了今日的容颜。
她的短发长了,明雅亮丽的脸庞多了一分成熟,青涩不复见,蜕变成风韵十足的少妇。
时间在她还不曾玩弄青春时,就已经将她沦为中国传统社会的配角,成为古代男人手掌下的玩偶。
可悲,此时的她宁愿是可颠覆朝纲、又可振兴王朝的生物,让她的一颦一笑牵动时代的兴衰。
她知道自己离不开石纋磊,就算忍痛离开,恐怕也割舍不下肚中的血肉。
孩子,你可知道母亲的为难?
她渴望有一副足以信赖的肩膀,让她有个栖息的港湾,在她快乐、悲伤时,陪她赏日出、看夕阳……
她想要一个平淡安康的家庭,一个平凡人该有的平凡过程而已,她的要求过分吗?为何她始终抓不到她的幸福?
从来都没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该躲在角落静静地哭泣吗?
问她难过吗?
或许因为时间拖得太久,反而早已没有感觉而麻木了。
不是她不在乎,而是思念由清晰变模糊,渐渐地看不清楚了。
爱让人变笨、变糊涂,爱是个沉重的包袱。
她愈来愈无助,愈来愈痛苦。
要放弃吗?也许这不该是她走的路。
还爱吗?有回头路吗?还是算了吧!
爱若是不能真心付出、完全投入,她宁愿献上最衷心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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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孩子准时的在三月的第二个星期回来临。
那天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因为是头一胎,一切都没有经验,一大早就有血迹沾污了底裤她还不知警觉,陪着阿婆到市场买菜,直到傍晚才发现不对劲。
阵痛从五点持续到晚间十点,那种磨人的痛让她体会出为人母的辛苦。
十点半,医生告诉石纋磊,因为母体的骨盆太小,婴儿卡在当中进退不得,必须以机器吸出。
石纋磊无异议的答应,并要求以母体为重。
十点四十分,婴儿差点窒息,一身紫黑色的抱出产房,医生随即告知母体处于危险期,因为这个胎儿没有尽责的将胎盘带出来。
“很严重吗?”
石纋磊听都没听过这种情形。
“说严重也不严重啦!只要能顺利取出就没事。”医生的神情似乎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如果不能顺利取出呢?”
天啊!记得当初季冰心生产的时候,简直就像放屁一样轻松,为什么他的女人会受这么多苦?